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也欢迎您去书本网下载更多优质全本小说:http://www.zaxsw.org/ 禁锢你的爱/者:栀子花花 内容简介: 一个是沦落成奴隶的王子,为了夺取皇位泯灭了人性的善良; 一个是孤弱无依的公主,在家国剧变之后,牺牲自己撑起国家的朝堂。 唯有爱,才能让这两颗无法挣脱身体禁锢的心灵,相互偎依着取暖…… 庙堂之高 楔子/大纲 邂逅你的那一是在大漠的深处 你部下的铁蹄卷起滚滚的狂沙 那穿越死亡之海的驼队即使逃离了死亡 也逃不脱你那鹰隼一般凌厉的目光 初遇之时 我微笑…… 果然,你就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深沉如潭水的宝剑,就像是你的眼眸 而那金色厚重的铠甲下面,是不是也隐藏着一颗善感的心灵? 是的 我就是那是你想要劫掠的公主 也是我的父王为了擒获你而下的饵 我等待你的劫掠已有多年,也许从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请你掠走我,请你把我禁锢在你的身边 带我去你的国度——白山黑水或者是海角涯 只要带我远离这个命运就好 我是一个饵 而你呢 你是否知道禁锢我的后果 如果你知道等待我们的未来是死亡与背叛 你是否还会下达那个命令? 也许 你微笑…… 即使死了,我也要把你禁锢在我的身边 即使死亡之海的漫漫黄沙湮没你我的尸首 任那驼队踏过千万年我们的坟头 当千年以后我们的坟墓被撅开 你我的遗骸仍然会紧紧相拥 再美的丝绸也会化成尘土 只有那把犀利的宝剑仍然穿过我们紧紧拥在一起的身躯 …… 禁锢你的爱 即使没有了躯体 我也要……禁锢你的灵魂 ---------------------------------------------------------------------- 大纲 夏禹国的公主宛眉,刚出生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与北海国的太子和亲 独孤湛,他是北海国的王子,刚出生的时候,湛蓝的眼眸就已经预示了他母后对父王的背叛, 他逃不脱为人质被送往敌国的命运,也逃不脱被当奴隶贩卖到夏禹国的命运…… 独孤湛一心要得到公主宛眉,不是以北海国的太子的身份,而是想要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于是,他绑架她,禁锢她…… 独孤湛——我绑架你、抓住你、禁锢你,地为证,我要拥有你! 宛眉——我从未屈服,我不惜背叛你、伤害你、利用你,也要逃离你的禁锢,即使付出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机缘巧合,宛眉被西夷国的王子慕容琛救走,身受重伤的独孤湛也被带走,独孤湛又一次沦为奴隶,而宛眉的父皇却因为突然的一场大病,昏迷不醒,夏禹国的太子,也就是宛眉的哥哥竟然神秘的失踪,一时之间,夏禹国的皇权没有了实际的掌控者,群龙无首的夏禹国,风雨飘摇。 宛眉向慕容琛请求,放她回国,她要在哥哥失踪的期间,代理监国。 命运的齿轮如何前进? 本事一个孤弱无依的公主,却要支撑起一个国家的朝堂,独孤湛被宛眉一直禁锢于牢狱之中,他想尽方法逃狱而去。 北方的北海国,终于派来了使臣,请求太子与公主的完婚,如果没有答复,北海国的军队就会挥军南下…… 病中的父皇,支撑着病体下了诏书,命令宛眉准备和亲,而宛眉知道,此一遭如果去国离家,夏禹国就会面临生平最大的危机,她毅然决然地拒绝来使的请求,决定与北海国一战,即使她亲自出征也在所不惜。 父皇的诏书紧急送到前线,命令她即可执行和亲,宛眉脱掉戎装换上和亲公主的朝服,两国的边境之上,远远的北海国的太子的军队在望…… 那个金盔金甲的武士…… 她命中早已经既定的丈夫,没想到,逃走的独孤湛再次出现,劫走了她。 这一次,宛眉却发现来他竟然就是那个神秘的北海国的太子,他变了,为了成为北海国的太子,他杀掉一切挡路之人,从他的弟弟到北海国王的正妃。 他制成鸣镝,他的鸣镝所到之处,手下的箭矢也必须随后而去,即使那目标是他的爱马……或者是他心爱的女人也在所不惜…… 独孤湛,他终于开始争夺权力以及皇位,而他的目的很简单,他仍然要她,永远只是要她而已…… 强及则辱,情深不寿——变成女奴的公主,能否逃离身体与心灵的禁锢? [] 一缘起 腊,夏禹国的北方早已进入了一个滴水成冰的季节。 入冬之后的几场大雪,为夏禹国的陪都骊京城披上了银装素裹的冬衣。 有道是:时者,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取予有节,出入有时。 骊京是陪都,坐落在帝国的最北方,距帝国的边境有不到三的路程。 再往北,就是长城外一望无际的北海国,骊京没有坐落在帝国腹地的帝都中京那么繁华,但是却有着其特有的一番北国风味。 冷,冷到极致,仿佛骊京北方那层层巍峨的燕山山脉也无法阻挡那刺骨的寒风。 这里,是皇族以及贵族们消暑避夏的夏都,在那每年最炎热的几个,夏禹国的整个政权中心都会由中京浩浩荡荡的迁来,正如入冬以后,政权再一次由骊京迁往中京一般。 每年两次,骊京为陪都,默默地承担着陪都的职责——帝国最重要的化中心。 为帝国最重要的翰林院以及皇家书库就建在陪都骊京,并不随着政权的迁徙而动。而且,每年的春闱以及秋闱,也都在骊京举行。 相对的,中京担任起的职责就是经济的中心。 相比起化味道浓重的骊京,中京地处中腹地,通八达,单单是运河就有五条,每,远在东海商船可以有运河直接驶入中京的闹市,而另一边,来自大漠的驼队即将整装待发…… 夏禹国开国刚刚30多年,帝位传到宪宗朱润之的手里也不过五年,但是当今的皇帝是一个合格的守成之君,蚕桑、茶叶、陶瓷的贸易东至海外,西至丝绸古道,为帝国带来了绵绵不绝的财富。 由于国库的盈余,他更加采取了实行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政策;同时设立义仓,赈济贫苦孤独之人,开放与北海国通商的禁令,实行有利于农业的措施,以安抚民众,发展生产。 下之富足,足以使夏禹国的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 古之大治,也不过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劳者有其岗、织者有其衣罢了,而夏禹国做到了,不但做到了,国库的盈余已经使得皇上第三次下诏减免税赋。 这一切的一切,使得夏禹国的国力一日强盛一日。 但是……朱润之知道,他的国家虽然强盛,却仍然处于北方的北海国的威胁之下,朝初建之时,北海国国力较弱,处于分裂的状况,可是近十几年,北海国的可汗已经一举统一了草以及大漠各部。 睡塌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宪宗朱润之已经感觉到了北方的这个强邻的威胁,朝即使拥有绵延万里的长城,似乎也挡不住那随时会挥军南下的北海国铁骑。 每,在望向帝国的疆域图的时候,他忧虑的目光,越来越长时间的停留在长城以北的那广袤的区域。 --------------------------------------------------------------------- 这一年的冬日,他,宪宗朱润之第一次没有在每一年的秋狩之后回中京去,他以身体不适的理由,留在了骊京,身边只留下一名自己最宠爱的妃子骊姬。 骊姬刚刚生下的小公主不久,身体不宜长途跋涉,所以正好留在了朱润之的身边陪王伴驾了。 宪宗选择留在骊京,更重要的因是他回在这期间接见远道而来的北海国的使臣。 这一年的冬……很冷。 骊京的行宫巍峨壮观,因为修建之时主要是为了避暑而建,却并不避寒, 宪宗国事繁忙,骊姬本以为陪王伴驾之余,会得到宪宗得分外娇宠,可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寒冷难熬的冬日。 何况,历经地处寒地,早有太医呈了奏折,建议宪宗要禁嗜欲。 并且掉书包一般引用了古书《时则训》中的字:“孟冬,……君子斋戒,身欲静,去声色,禁嗜欲,宁身体,安形性。” 朱润之微笑:“卿家何虑?骊姬身体太弱,还请卿家好好为她将养。” “万岁,冬为闭藏之时,应藏而不泄,故要禁欲,保精、养性。”梁太医锲而不舍的唠叨着: “《道训》云:‘圣人不以身役物,不以欲滑和’,这都强调了养生禁欲的重要性。” “唉……”朱润之放下手中厚厚的奏折:“梁太医,你说这些话,是不是有人交代你说的?” “臣万死……”梁太医一个哆嗦:“这……都是臣一人所想。” “唉……恕你无罪,退下吧!” 宪宗朱润之挥挥手,斥退了太医,奏折已经看不下去了,索性合了折子。 “皇上……,”太监秦仲在他身后低声问道:“三更了,起驾吗?” “不了,朕倦了,今夜就歇在这里了。秦仲!” “臣在。” “你说,”朱润之一手抚头,想抚平眉心纠结的肌肉:“朕比皇子之时,是不是心狠手辣多了?” “皇上宅心仁厚……”秦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润之抬手止住了。 “别说了,宅心仁厚?为一个帝王,必要的时候心狠手辣就是宅心仁厚。” [] 二秘密 这些男人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他死。 少年站在一间荒芜颓废的荒宅的院子里,双手被这些身着毛裘的男人反缚于身后。灯球火把将夜空照得雪亮,也映亮了这些男人手中闪着寒光的弯刀,间或有人的手中还拿着沉甸甸的狼牙棒。 这些身着重裘的男人,头戴厚厚的狐皮帽子,乍一看之下,似乎都是从北边来的商人的打扮,可是他们手中的兵器却泄露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绝对不会有行商的商贾手拿狼牙棒的。 “说!血玉珏在哪里?”为首的一个男人身材十分魁梧,声音洪亮:“说出来大也可以让你死得舒服点儿!” 少年的年纪并不大,也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但是他的脸上,却透出本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冷硬表情。 对于这些人的呼喝怒骂,他只是直视前方,对身旁的敌人视若无睹。 火把被移近,近得足可以看清少年生了一双冰蓝色的瞳孔,纯净一如明媚的空:“小子,你难道想被冻死吗?” “难道我说出来就不会被冻死吗?”少年仍然是冷冷的。 为首的男人被他的气魄弄得一愣,然后挥挥手…… 呼啦一下子上来好几个手下,一件件的剥去少年身上的衣服。 没有抵抗,也没有咒骂,少年任这些人将他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剥下。 温暖华丽的貂皮斗篷,绣着描龙图案的绸缎连襟袄,雪白的中衣…… “还要继续吗?”为首的男人语气森冷:“你可知道在这样的温度之下,不要一个时辰,你就会被慢慢的冻死,没有伤痕、没有任何痕迹……” “是啊,”少年慢吞吞的回答:“没有血玉珏,你们要证明我死了,只要把我的尸体弄回去不就成了?” 手抖,这个男娃子看来是已经看出自己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所以气定神闲得紧。 “只要你交出血玉珏,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为首的男人脸颊上的一条肌肉突突的跳着:“你的命,我没有兴趣。” 少年的目光瞬了一瞬,然后了然的笑道:“左光禄大夫,你以为我年纪小,就不认识你吗?你会有那个胆子放我活命?我不相信……” 男人脸上的肌肉跳动着,向手下人的挥挥手…… 少年下身穿的毛皮裤子、棉袜,甚至脚上穿的嵌着貂毛的短靴都被褪下,随意的丢弃已经结成冰的土地上。 他的身上只剩下一件绣着蟠龙的明黄肚兜…… “说不说……” 少年冷笑,连回答得力气都省了。 这些人的企图非常明显,他们这是想冻死自己,只求他的身上不留一丝致命的伤痕。 “大人,”一个属下低声在首领身后通报:“探马来报,不远处有夏禹国的军队出现。” “哦?”为首的男人拧眉:“距此地有多远的路程?” “大概一个时辰。” “嗯,此地虽然不是官道,还是要提防夏禹国的边防军发现,我们先离开。”转过头,冷冷的望着在寒风中瑟缩的少年:“封住他的嘴。” 在撤退之前,他又一次回头,得意洋洋地望着他,他知道,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面,失去温暖的毛裘,即使是一个大男人也会在一个时辰之内渐渐失温而死,何况是这个男孩儿? 他会慢慢地冻死,然后,自己就可以把王子的死讯回报可汗…… 最好,他的尸首落到夏禹国的守军手中更好,那样就可以嫁祸给夏禹国了。 少年默默的望着这些人整装打算撤退,他们已经除去代表他尊贵地位的裘袍,剥去了母后亲手为他缝制的锦袍,这些人想要他低声软语相求,可是他绝对不能死得这么没有尊严。 他的思绪回到半之前,“母亲,皇儿此去西夷国人质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求求您不要再哭了。” “皇儿啊,你不明白……” 他的母亲,北海国的大皇妃甄氏,本是北海国王的正妃,却再一次秋狩中被某个匪徒掠走,三个后被送回来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身孕。 她忍辱负重,本以为生下儿子会瞒过北海王,可惜……她的皇儿却有一双生的湛蓝色的眼眸…… 就是这一双眼眸,注定了北海王虽然表面上承认她的儿子是嫡出的世子,却在其后的日子里千方百计地除之而后快。 “皇儿,此去西夷,路上千万要小心再小心!”甄氏明明知道此次凶险,她索性明确地告诉了皇儿他的身世,并且叮咛他一路小心,她无法违抗北海王的命令,只能派出自己娘家的亲随侍卫陪伴皇儿上路。 年仅十岁的独孤湛,在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之后,终于明白,为什么父王独孤永裕每每看到他的时候,都会用那样冰冷的眼神望着他,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母后会终日以泪洗面。 “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他握紧小拳头,少年稚气未脱的脸庞上,留露出一丝怒容:“他既然掠走了母后,为什么又会送你回去。” “湛儿,你不懂……不懂……”母妃甄氏摇着头:“你还小……你怎么会明白……” “我真么会不懂?”独孤湛冷笑:“如果我爱一个女人,我掠走她之后就不会再放手,我的女人,怎么会还送回去?” “你不懂,湛儿……”甄氏抚摸着他的头:“当时的他,他受了重伤,他就要死了……他除了把我送回北海国王宫,没有别的办法。” “母后,你……喜欢他吗?”独孤湛的眼眸中闪着幽蓝的光芒。 “我……爱他,”甄氏摇头:“哪,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孩子,我只想让你知道,你的父亲……他是一个有尊严、有荣耀感的男人,他虽然不是一国的国王,但是……” 甄氏将手放在胸前:“在这里,他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独孤湛默默地听着,然后抬起湛蓝的眼眸:“母后,请你等我,等我回来……我会回来接你……” 独孤湛虽然不是北海王的亲生儿子,但是他却是正妃所生,象征着北海国太子之位的信物——血玉珏,早在他出生之时就随身佩带。 独孤湛上路之时,母妃甄氏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一定要把血玉珏藏好。 果然,独孤湛冷笑,上路没多久,这些冒充商贾的军队就包抄了他们的队伍,杀光了他的随从,将他虏到夏禹国的边境上来,试图找到血玉珏,并且将他置于死地。 唉…… 他叹出一口气,血玉珏被母妃秘密的编在了他头上的发辫之中,这些暴徒没有找到,可惜的是……他要拿血玉珏根本没有用处。 ……他,就要死了……死在这荒芜废弃的驿站里…… 狂啸的寒风掠过庭院,下雪了…… 独孤湛抬起头,慢慢飘落的白雪覆上他的眼睑,他的身躯已经渐渐麻木…… 就这么死了……他微笑,不甘心…… [] 三公主 不知不觉又是黑,宪宗朱润之从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宫女们小心翼翼的掌灯,秦仲在他身后低声问道:“皇上,今夜晚膳开在哪里?” 这是一个委婉的问法,其实他仍然是代爱妃骊姬来探问他的口风。 朱润之眉毛一剔,为君王,他一直非常小心的平衡着后宫的各位妃子,他并不想因为专宠哪一个而使她在后宫中被孤立。 而他一直觉得骊姬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蕙质兰心的妃子,这也是他为什么赐她骊姬这个名字的由来,他希望骊姬能像这座帝国的陪都骊京一样,成为慕容皇后的左右手。 但是,现在,骊姬也开始不断的用各种方法来试探他,他似乎也觉得厌倦了。 来,这个女子,也不过是一个平常的普通女子罢了,与那些后宫中的女人一般无二,除了希望得到他的专宠之外,目光从没有放到过宫墙以外。 “去骊姬那里吧!”朱润之叹口气。 “遵旨!”秦仲的嗓音一下子变得高亢起来。 朱润之驾临骊姬居住的长福宫之前,早有太监去飞报了,远远的在长福宫门口,就见到身着套的贵妃冕服的骊姬立在寒风中。 “皇上……”骊姬望着朱润之,红了眼圈,她生下小公主以后,在这寒冷的长富宫中住了三个,皇上来的次数十个手指都数得清。 她本以为自己这一次留在骊京陪王伴驾,会近水楼台,能多沾一些雨露,进而在生下个皇子也好,没想到,这三个以来,皇上来他这里的次数,反倒比在中京的时候还少。 “寒地冻,爱妃怎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朱润之握住她冰冷的手:“看看,已经冻僵了,下次不要这样辛苦啦,骊京的冬很冷。” “只要皇上能多多驾临臣妾这里,臣妾就是站在这里也是无妨。” “固执!”朱润之执了她的手:“我的小公主今怎么样?” “皇儿早已睡下了。”骊姬微笑:“她可是每都是精力旺盛呢。” “唔……”朱润之不置可否的望望宫苑里面的几个房间,书房亮着灯,抬腿迈了进去。 书桌上镇纸下面压着一张宫粉描金的手札,上面是一行行的娟细小楷,好奇的拿起来:“写的什么?” 骊姬红了脸:“是妾身闲来无事,信笔涂抹的,皇上还是不要看了吧。” 朱润之微笑:“看看何妨。” 他展开手札,只见上面用蝇头小楷工工整整地写了一首宫词: 扫深殿.闭久金铺暗。游丝络尘堆,积岁青苔厚阶面。扫深殿,待君宴。 拂象床,凭梦借高唐。敲坏半边知妄卧,恰当处少辉光。拂象床,待君王。 换香枕,一半无云锦。为是秋来转展多,更有双双泪痕渗。换香枕,待君寝。 铺翠被,羞杀鸳鸯对。犹忆当时叫合欢,而今独覆相思块。铺翠被,待君睡。 装绣帐,金钩未敢上。解却角夜光珠,不教照见愁模样。装绣帐,待君贶。 “写得好啊……没想到爱妃词还有一套。” “皇上见笑了,臣妾信笔涂鸦……”骊姬已经变了脸色,这词是她写来无事写就的闺怨词,不知会不会触到皇上的霉头。 “嗯?我看不错啊,”朱润之向下翻。 第二页上写道: 叠锦茵,重重空自陈。只愿身当白玉体,不愿伊当薄命人。叠锦茵,待君临。 展瑶席,花笑三韩碧。笑妾新铺玉一床,从来妇欢不终夕。展瑶席,待君息。 剔银灯,须知一样明。偏是君来生彩晕,对妾故青荧荧。剔银灯,待君行。 薰炉,能将孤闷素。若道妾身多秽贱,自沾御香香彻肤。徐薰炉,待君娱。 张鸣筝,恰恰语娇莺。一从弹房中曲,常和窗前风雨声。张鸣筝,待君听。 “臣妾惶恐……”骊姬突然跪了下来,“求陛下不要看了。” “骊姬……”朱润之合上手札,眉头瞬也不瞬:“在朕看来,这首宫词写得不错,你犯不着为了这个惶恐。” “谢陛下……”骊姬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她的这首宫怨词,本来打定了主意写完了就想要呈给皇上,让他看到,可是,没想到真的让他看到之后,自己的内心突然忐忑不安了起来。 朱润之看完这首词之后,并没有像她预期的那般反应,他既不夸奖,也不贬损,只是一脸沉静的表情。 这,正是她最最害怕的情况。 这个皇上,她一直都揣摸不透…… “我们的小公主在哪里,我要看看她。”朱润之将那帖子放在一边,提出要要看看睡梦中的小公主,那首宫词也就这么被忽略了。 骊姬的心底微微的失望了一下,她本想皇上看到这幽怨的宫词,会对她更加宠爱一点点,即使没有,也要对她刮目相看一点,可是没有…… 小公主刚刚出生两个,还没有起正式的名字,朱润之趴在孩子的摇篮边,第一次仔仔细细的看清楚这个孩子。 小公主长得白白嫩嫩,粉妆玉琢的,最可喜的是她的额头中间,有一颗梅花形的粉红色胎记…… 看到皇帝仔细的审视骊姬生下的这个女儿,秦仲上前一步:“陛下,接生的产婆说了,她从未见过像小公主这样的胎记,据相师说,公主面相上的这颗胎记,是极贵的格。” “哦?”朱润之眉毛一剔:“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先帝的长公主,我的姐姐长平公主也有这么一颗痣。” 他的这句话一说出来,骊姬的心里格登一声。 先帝的女儿长平公主是当今皇上的亲姐姐,她年少的时候被许给大司马的公子,没等到成年完婚,驸马就死了,后来又许给左丞相的公子,成婚前一夜,左丞相公子在闹市与混混争斗,意外被杀身亡。 从此,再有士绅子弟被选为长平公主的驸马,都纷纷以身体或者其他的因推掉……长平公主年纪轻轻郁郁而终,连三十岁都没有活过。 “陛下,”骊姬惶惶然的跪下:“不会的,相师为皇儿推命,是极贵的格……” “生为我皇家的女儿,命骨自然不能差到哪里去。” 朱润之抚上孩子眉心的梅花胎记:“皇姐的痣和这个不像。” 骊姬暗暗的出了一口气,没想到朱润之的语气一转:“不过,皇儿的生日时辰,我已经命钦监仔细算过了,她会贵为一国之母……” “陛下,臣妾不懂。” “你不必懂……”朱润之喃喃着:“我会让她成为北海国的王妃。” “什么?”骊姬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陛下,您……” “我会在接见北海国的来使之时,正式提出两国和亲的建议。” “陛下,我国和亲,想来嫁的都是宗室之女,何况……北海国是极北严寒之地,望请陛下收回成命。” “爱妃……”朱润之又一次抚过女儿眉心的红色胎记:“我贵为一国之君,君无戏言。我的女儿……终有一,会成为北海国的王妃。” [] 奴隶 他死了吗?难道死之后的感觉是这么的难受? 他最后的记忆是那漫的冰雪,可是现在……独孤湛微微的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类似牢房的房间,黑暗中,只能勉强看出冰冷的石墙还有铁栅栏,温度低得并不比那冰雪地好多少,他试着动了一下手指,却只感觉的麻木…… 或许死亡并没有那么恐怖……总比现在的感觉好吧。 突然,一丝突然点亮的光线慢慢的透了进来,他的目光近乎饥渴的望向那丝光线。 脚步声在走道中回响,他目光炯炯的望向那丝光线,脚步声却愈来愈大。 然后他就看到了圆滚矮胖的身影,明亮的宫灯照亮了来人一身华贵的丝绸棉袍,领口和袖口还装饰着上好的毛裘。 有那么一瞬,他的心中燃起了片刻希望。 难道是母后派来什么人救了他? 但是,这胖子盯着他的目光却打破了他的猜想——那是嗜血的食肉动物望着食物的表情——贪婪而且充满了无法满足的欲望。 饶是他对那些企图加害他的匪徒也不害怕,可是,内心里突生的一股恐惧,令他不由自主地往后瑟缩了一下,垂下了目光。 是啊,他毕竟还是一个刚刚十岁的孩子,他的心理无法强韧到在死里逃生之后,仍然无动于衷。 更何况,独孤湛不愿意让任何人,更别提是这个目光阴沉的陌生人,看到他的恐惧以及焦虑。 “打开门!”胖子的嗓音有些尖厉:“让爷我走进了看看,早就和你们的魏头儿说好了,次等的货色,我可不要……” “哎,黄公公,看您说的,”钥匙哗啦一声铁栅门被打开,然后门被推开,“魏爷说了,这可是上好的边关来的货色。” “他每次都这么说……”那个黄公公一副公鸭嗓子,独孤湛内心一动,他听出来这人是一个太监。 刺眼的灯光照得独孤湛的眼睛一时间失去了焦距,等他眨了眨眼睛,下巴被攥住,宫灯挪进了,来访的这位黄公公目光锐利的审视着他,有一刻他的目光直盯盯的盯着独孤湛展览的眼睛看。 “唔,眼睛果然是蓝色的……”他的语气玩味:“你们魏头儿上次愣说弄到一个绿眼睛的小妞,谁知道咱加一看是起了黄疸,那个晦气。” 独孤湛被他打量得恼怒,他奋力扭开下巴,目光高傲地用更加蔑视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哼哼……”黄公公的笑声阴沉沉的:“这娃子我要了……不过,在冰雪地里动了那么久,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这个您放心……我们已经检查好了。” 大手一挥,独孤湛身上盖着的一条破破烂烂的薄棉被被揭开,独孤湛嘶哑的惊叫了一声,他毕竟还是孩子,死倒是不怕,可是他却从那黄公公暧昧的微笑中嗅出了诡异的气氛。 “完美的小男孩儿……”太监圆胖的手指滑过独孤湛的脸颊“秦公公会喜欢你的。” 要是换一般的小男孩儿,现在早就吓得哭出声来,独孤湛却咬牙忍住,他静静的保持着沉默,双眼直直的瞪在这个黄公公的脸上,目光中透着深思。 “请问……”他缓缓地问:“这里是哪里?你要拿我做什么?” 黄公公的嘴唇向上咧成讥讽的微笑:“夏禹国的皇宫里,至于要拿你做什么……明见到秦公公就知道了。” 然后也不等独孤湛回神,他慵懒的挥挥衣袖:“好好把洗干净,明我来要人。” 门被打开,黄公公走出去,突然,他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回头看着独孤湛,“蓝眼睛,我真是疯了……”然后他摇头。 独孤湛躺在处,他的心思回想着刚才这些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对了,可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剩下的狱卒一样的人似乎兴奋得过了头,他大声呵斥着手下弄洗澡水,再找几件干净衣服,还有食物! 奴隶…… 独孤湛在这些人弄来一个大木桶,并且住满了水把他扔进桶里之后,仍然在想,看来他是被夏禹国的边防军抓到了,他早就听说夏禹国的贵族喜欢抓胡儿为奴。 他微微的闭了一下眼,蓝眼睛的胡儿……看来他逃不脱做奴隶的命运了。 他拒绝这些人给他端上来的散发着焦糊气味的食物,只喝了一杯茶,夏禹国的茶叶味道不错,他试着转念不去想明的事。 “哈哈,小子,你走了什么狗屎运。” 这些动粗鲁的守卫一边帮他更衣,一边唠叨着:“被黄公公选上,可是你三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 可惜独孤湛里也不理他们,最后这些人总算无趣地离开了。 现在,他总算被换上了一件粗布棉袄,头发上的发辫由于编得紧密,仍然完好无损。 也许是看出他年纪小,根本没有跳跑的能力,所以洗漱打扮停当之后,守卫们也没有再绑他。 一切又都沉入黑暗中,独孤湛在冰冷的铺了稻草的石床上躺下,闭上眼睛,试图在亮的时候假寐着。 王子和奴隶……他默默地想着,等待他的命运,究竟是什么呢? [] 五皇城 这就是夏禹国的皇城? 独孤湛的目光越过那黎明前栉比的宫墙,他被几个小太监打扮的人领着,从高大的皇城的偏门进入,已经走了半个时辰,还没有走到目的地。 他有着一国王子的骄傲,沉静的跟在领路人后面慢慢走,他不知道此去命运如何,只知道即使等待着他的是死亡,他也不会表现出恐惧来。 因为,他已经死了一次了! 他模糊的记得自己冻得半昏迷的时候被另外一群人救走,可惜他遇到的大概是一群贩卖奴隶的商人吧? 他已经无法回忆是如何被那个所谓的魏头弄到这里来的,只记得朦胧中那些人用冰冷的积雪为他搓洗冻僵的身体,然后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那里被黄太监像审视货物一般审视了。 他们走了又走,仿佛那长长的甬道永远没有尽头。 冬日的早晨,时辰刚交五鼓,透过高高的皇城城墙,已经可以见到蒙蒙发亮的空。 独孤湛可以看到每一处宫门前的永巷里的灯都渐次的熄灭,掌灯守夜的太监也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回房睡觉去了,对他们这一行人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看也不看一眼。 “我们要去哪里?”毕竟还是孩子,独孤湛终于忍不住发问了,引路的小太监头也没回,不过却低声的阴测测的笑了:“到了你就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话?” 独孤湛心里一沉,北海国的皇宫里面也有太监,他知道这些阉人性格一般都比较古怪,难道……他又回想起前前后后的这些奇怪的对话和出场人物。 难道,他是被皇宫里面的太监买了去,要做小太监? 满脸黑线,不要啊…… 饶是他再誓死无归,也不能任由命运向这方面发展啊? 可是,独孤湛知道,宫深似海,他想逃是逃不出去的,除了……除了躲起来。 这一列押送他的小太监队伍一共有五个人,三个在前,两个在后,将他想夹馅饼干一般夹在中间,两边都是高及两米的宫墙…… 正在他发愁的当口,队伍一拐,进了一座类似花园一般的宫院,假山环绕,潭水通幽的这么一处园林。 当他们走在长长的回廊之上,色已经近乎大亮了,独孤湛眼色一转,急抢了几步扑通一声跳进了回廊下深深的池水中…… 这一下子可是乱套了,这五个小太监从未见过这架势,秦公公要的蓝眼儿逃了,好巧不巧的还是跳进御花园的荷花池,五个人都是旱鸭子,像跳进池子里面去抓也是光有那心没那本事。 更何况……这宫禁之中还不能喧哗。 糟了糟了,就在这些小太监犹豫之际,另外的一个浩浩汤汤的队伍迎面而来。 ---------------------------------------------------------------------- 迎面而来的,竟然是宪宗朱润之的龙辇! “什么人!什么人窥探圣驾?” 御前侍卫的一迭声怒喝,吓得几个从未见过圣颜的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跪了一地。 “什么?蓝眼儿?逃了?”朱润之听完几个小太监的禀报,眉毛一剔,转头问身后的执事太监:“秦顺去了哪里?” 还没等朱润之说话,已经有会水的侍卫下去抓人了。 这数九寒的,荷花池的池水本已经冻上了,只在池中心的部分凿开一个直径两尺的洞给池中饲养的锦鲤投食、透气用的……这大冷……这娃子岂不是不要命了? “老奴在……”一迭声的颤音,远远的传来,大太监秦顺撩着衣襟一路小跑而来。 “怎么回事?什么逃跑的北海国奴隶?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润之以手支额,这是什么状况?他本是去早朝的,没想到御花园里的荷花塘里竟然跳进了人。 “这个……”秦顺满头是汗:“老奴该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朱润之的语气中加了一丝森冷的味道。 “老,老奴罪该万死!”秦顺磕头如捣蒜一般:“老奴买这男娃是因为瑞王爷所托,老奴……” “他?”朱润之明白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专好男风,不用说,秦顺买来的这个漂亮男童,是想讨好那个掌管着整个后宫内府财政的王爷。 “皇上,刺客抓到了。”一名湿透了铠甲的侍卫跪在一旁禀报。 “刺客?”朱润之冷冷的重复,目光掠过那个被几名为使按倒在地的小男孩儿,冰冷的池水冻得他嘴唇发青,可是…… “抬起头来!” 独孤湛梗着脖子想抗拒那些卫士,可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哪拗得过身强力壮的御前侍卫? “蓝色的眼睛……”朱润之喃喃:“你是北海国人?” 少年不语。 “我听说北海国再往北,那遥远的极寒之地,住着一群还未开化野蛮人,他们肤色雪白,发如金丝,眼睛就像上好的水晶,有蓝色也有绿色,”朱润之接着说:“就像波斯国进贡给我的那种波斯猫,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愣,他在这些人的口中已经知道,这个穿着耀眼丝袍的男人是他们的皇帝,他的抬起头:“我不是波斯猫,我是人,我叫……甄湛!” 他用了母妃的娘家姓氏,这个临时拼凑的名字好拗口。 “甄湛?”朱润之玩味的重复了一句:“留下了。” 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人质疑皇上的旨意,更没有人反对,载着皇帝的步行辇缓缓开始移动:“带他到骊姬的宫里。我退朝的时候要再见到他。” 独孤湛静静的望着他的辇行远,似乎这个皇上的这么轻轻巧巧的一句话,改变了他的命运? [] 六侍卫 “可怜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骊姬一看到侍卫送来的浑身湿透的独孤湛,就打心眼里心疼起来。 她匆匆忙忙的吩咐宫女还有小公主的保姆弄洗澡水,还有干净的衣物。 “娘娘……这只是一个奴隶。”跟来的太监也不知怎么和骊姬解释,皇上也没说要怎么处置这孩子,只是一句话,让把这孩子送来骊姬的碧翠轩。 “奴隶?”骊姬愣了一下,望望倔强的站在院子当庭的独孤湛:“奴隶怎么了?还不快给他弄热水和换洗衣物去!” 她本来就心软,又是刚刚做了母亲的人,何况独孤湛这个孩子长得讨喜,打心眼儿里她就不反感:“何况,皇上送他来这里就是要我照顾这个孩子吧?一会儿皇上下朝,你们难道让他一身湿漉漉的见驾不成?” 骊姬的最后一句话见了效,太监宫女们一下子忙碌起来。 “啊,娘娘……”一个宫女想解开独孤湛湿漉漉的头发,没想到遭到了他的抵死反抗,狠狠地在宫女的手背上抓了一把。 几个太监一起上前按住他,纠结的发辫被强行解开,然后……是一块儿血红的玉珏滚落…… “还给我!”独孤湛第一次发出声音:“那是我的!”他那拼命挣扎的凶悍样子,像极了一头小狼或者是小豹子。 “唉,还给他。”骊姬命令着,然后冲独孤湛微笑:“乖乖的,没人要抢你的玉啊。” 她的微笑,还有她平易近人的和蔼样子,让独孤湛愣了一愣,有霎那间觉得这个女人像极了自己的母妃。 “好好照顾他,”骊姬低声吩咐贴身的宫女,然后她回身往内庭走。她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送这个孩子来碧翠轩,她只知道如果皇上要是想让他死,就不会送他来这里了。 骊姬轻轻的微笑,她这些闲来无事,将这后宫的是是非非仔细的研究了一遍,得出的结论就是——千万不要让皇帝认为她聪明。 是的,在这后宫里面,聪明、犀利、果敢的女人太多,每一个都想让皇上发现自己的才干,可惜……皇帝不缺这样咄咄逼人、锋芒毕露的妃子。 而她,恰恰就不想让皇帝认为自己聪明,她静静的站在庭院里面,感觉着冬日里面清新寒冷的空气,一个公主…… 在她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她曾经微微的失望了一下,不是王子,但是……昨皇帝许诺——公主会变成北海国的王后——多么诱人…… 北海国,虽然是一个位于北方游牧为主的政权,可是那个国家还是承袭了些许的汉制的,北海国有国都,据说,北海国位于东北方的国土更是一片富庶之地,那里草肥美,矿产丰富。 其中尤以金矿矿藏最富,北海国的可汗的金帐,是用纯金打造的穹顶……那些,可是她小的时候亲眼所见。 这些,这一切都即将属于她的小公主,而她的外孙要是再成了北海国的可汗,那么……谁还会相信她骊姬,曾经是一个被从北海国贩卖来的女奴呢? 是的,她曾经是一个女奴,她的家族在北海国本也算得上是一个显赫的氏族,没想到的是在一次的部落纷争中,她的氏族被抢了草场,屠灭了男丁,所有的女眷被敌人凌辱之后贩卖为奴。 当年……,骊姬回忆的目光里充满了恐惧和哀伤,她还记得当年自己的父兄是如何被杀,母亲以及姐姐是如何被凌辱致死,万幸的是她的年纪还小,逃过了被辱的命运,却仍然逃不掉被贩卖为奴。 这,也许是她为什么会同情那个孩子吧? 骊姬转过身,怏怏然走向小公主的卧室,有生之年,她绝不会忘记当年是如何被想去赶牲口一般驱赶,赤足走过大漠以及遥远的驿道,她绝不会忘记那饥饿的感觉,她绝不会忘记母亲倒毙在她的足边时,她咬牙吞入肚子的眼泪。 她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当年的自己,就是用那顽强的意志挺过漫长的押解过程,被贩卖到京都的时候,家族里面的女孩子,只剩下六岁的她了。 “爱姬,你的目光我喜欢。”朱润之在一次换好之后。托起她的下巴喃喃着:“你知道你想要什么。” “臣妾惶恐,”她温顺的垂下目光:“臣妾只知道一切都听陛下的安排。” “真的?”朱润之展颜:“真的后妃之中,只有你从不求朕什么。” 骊姬微笑,她求什么呢?她没有娘家,没有姓名,她刚进入仍是皇子的府邸的时侯,身份卑微,只是厨房中打杂的粗使的宫女罢了。 这一切的一切,朱润之怎么会知道呢? 骊姬知道,她也知道,一个厨房宫女是无法成为皇子妃的。 但是,就是她,慢慢的一步步由厨房的粗使宫女,变成掌灯女官,然后是负责皇子起居的大宫女…… 被召幸,封为侧妃…… 这其中一步步的艰辛,只有她知道。 宪宗朱润之不喜欢后妃们搬弄是非,任何一个帝王都不喜欢,所以她从不多说一句话,这也以她持续得宠的因。 不过……到了现在,骊姬仍然困惑着朱润之的态度,她拿不准这种宠而不专的宠爱,是朱润之想保护她还是根本就不在乎她? 门帘响动,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她身后站定。 骊姬没有回头:“你洗好澡,换好衣服啦?” 独孤湛愣愣的望着面前和蔼如母妃的妇人:“是啊。” “你过来……”骊姬向他招招手。 独孤湛向前,骊姬斜坐在女儿的床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这个一身不凡气质的男孩儿身上:“再过来点儿。” 独孤湛又上前一步,然后他就望见了床上躺着的一个粉嫩如玉娃娃般的小小人儿,顿时孩子的性表露无疑! “啊,一个婴儿?”独孤湛的目光里微微的溢出了一缕温情,他父王的侧妃刚刚生下一个弟弟,那个婴儿还在他的记忆里冲着他笑,可惜……也是那个婴儿的诞生,更坚定了他父王杀他的决心。 “一个女娃娃,”骊姬微笑:“要不要抱抱她?” “不……”独孤湛戒备的后退。 “哦,算了……”骊姬继续微笑:“不想抱就不要抱。” 独孤湛的目光又犹豫了。 “那就摸摸她的手吧!”骊姬鼓励,不知怎么,她喜欢这个同样是来自北海国而且也是奴隶身份的男孩儿,她可以在这男孩儿的目光中看到坚定不移的格,她突然萌发一个想法…… 从现在开始训练这个男孩儿成为小公主的侍卫,等小公主长大了,他就可以陪着公主远嫁北海国,而且,在骊姬的内心里,已经揣摩出皇帝也是这么一个意思。 当然,她是不会把这个猜测说出来的,她只是这么静默的,望着这个男孩儿渐渐产生对小女婴的喜爱——那是一个失去生命中一切美好事物的人,在窥到幸福的边缘时,自然感情的流露。 小公主的心甘情愿的奴隶,已经诞生了。这就是宪宗朱润之来到碧翠轩之后,第一眼发现的事实。 “陛下,”骊姬仍然是低眉顺目的万福:“臣妾擅自主,让宫女们给这孩子洗了澡、换了衣服。” “做得很好,”朱润之点头,然后盯紧独孤湛:“从今以后,你就是公主的专署侍卫,公主的生命安都要交给你。” “陛下……”饶是早就知道了,骊姬仍然意外于朱润之的语气中的凝重。 “从今日起,小公主被赐名‘宛眉’,送予民家抚养,十六岁之前不得回宫。”朱润之一口气说完,转头望着独孤湛:“而你,是今后唯一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人,你能做到吗?” [] 七庙堂 “什么?”独孤湛愣住了,他没有听错吧? 这个皇帝竟然在说要把自己的女儿——一国的公主送到民家抚养?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陛下……”骊姬惶恐万分的跪下:“陛下,臣妾……臣妾不知是哪里做错了,请陛下明示,千万不要,不要把孩子从臣妾的身边夺走,请陛下……”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已经哽咽了声音:“求求陛下体谅臣妾的爱女心切,如果陛下要把小公主送往民间,请陛下准许臣妾一同前往。” 朱润之伸臂一扶她:“骊姬,你为一国的皇妃,可不要失态了……” “可是……”骊姬的脸上,早已经失去了刚刚的镇定与笃定:“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的,”朱润之唇边的笑容淡淡的:“我只是想把小公主放在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里面来抚养,骊姬,你多虑了。” “但是……” 宪宗朱润之脸上的表情突然一正:“没有什么可是的,夏禹国的公主和皇子,他们以出生开始,对他们的教导必须隔离自己的母妃,宛梅出生之后,你独自抚养了三个之久,这已经是破例了。” “臣妾明白了,”无论是明白还是不明白,骊姬知道她不能再抗争下去了,朱润之是一国之君,他说的话就是圣旨。 “臣妾……”骊姬咬咬唇:“臣妾还有一事请求陛下应允。” “什么事?” “请准许臣妾每探视公主一次。” “这个……”朱润之犹豫了一下,然后语气变得平缓:“改为隔一次吧!” “谢陛下。”骊姬深深的拜了拜,头上的头饰几乎触到地上,她知道再怎么样的恳求都无法改变这个帝王的决定,只好叩谢皇恩。 独孤湛冷冷的在一边望着这一幕,他猛然醒悟——来这个襁褓里面的婴儿,似乎也遭到了和他一样的命运——被流放? 似乎下的帝王都有一样的脾气和秉性,那就是无情…… 独孤湛小小的年纪,就已经饱尝人间的冷暖,被自己一直以为是父汗的男人忽视甚而杀之而后快,现在…… 现在这个一身黄袍满面威仪的男人,竟然要将自己尚在襁褓的女儿送走?而一边的他的妃子,似乎也不敢反对。 朱润之挥挥衣袖,几个宫女和太监低眉顺目的上前就想把孩子抱走。 “等等!”独孤湛突然大声喊道:“不可以!” 所有的人都忽略了这个站在一边的小男孩儿,他的这一声“不可以”,让所有的人都怔了一下。 “哦?”朱润之饶有兴趣地望着这个男孩儿,如果,刚刚他只是对这个男孩儿感兴趣,现在他就是十分感兴趣了:“你知道你在阻止谁吗?” “我知道。”独孤湛的眼眸清亮:“你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你可以让任何人去死,但是……为父亲,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女儿送走呢?你难道没有心,也没有爱吗?” 静默,静默…… 所有的人包括骊姬在内都震惊地望着独孤湛,这个男孩子竟然敢质问一国之君?是谁借他的胆子? 朱润之回过头望他,寂静的房间里面,除了房间一角计时的沙漏轻轻地发出沙沙声,就没有别的声音了,所有人都秉住呼吸等着他发怒。 爱?他没有爱吗? 朱润之的目光回到跪在他面前的骊姬身上,她一身端庄明媚的华服,梳成端庄的流云髻的头发散发着如丝缎般地温柔…… 透过窗子的日光温暖地照在骊姬的发髻上,一切的一切彷佛都一下子回到了他做幌子的时候。 他还记得,自己只是一个不受父王宠爱的次子,即使是娶了西夷过的慕容公主,他在父王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政治的筹码罢了。 而当年,正是这个温柔似水的骊姬,每在书房里为他磨墨、掌灯,她不像那些一心想得到皇子青睐的侍女那么招摇,她只是静默的做好属于自己份内的事情。 不过,她也会让他知道她对他的关心。 每早晨,书桌上都会有一池磨好的墨汁,不浓不淡,也不会涩到笔尖,前一晚用过的毛笔都被洗好了弄得清清爽爽的摆在笔山上,要知道,之前的一个宫女总是忘记洗笔,每早上毛笔硬得能戳死苍蝇。 骊姬……她从他17岁的时候就默默地在他身边陪他,在他累了的时候给他捶背,念书给他听。 直到太子突然离奇暴亡,牵涉出好几个皇兄与这事儿有关系,唯独他这个闲云野鹤一般的小皇子偏安一隅,根本不知道京里发生的大事。 突然来临的太子之位,将他推向帝国的前台和权力中心,病重的父王,各怀心事的几位母妃,朝中所有的重臣一时间突然都一古脑的要把自己家的、或者是自己家族的女儿送到他的身边来做女官。 也许,正是那一刻,一切都改变了,所有的事情…… 太子的书房里多了好多的正当妙龄的女官,甚至太子妃慕容氏的身边,也挤进了几个朝中王公贵族家的女儿做宫女,这个中的因,不言自明。 朱润之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回想起突然变得宽阔起来的太子府,还有那形形色色花花绿绿的女人们,这时候,在这人声鼎沸之中,骊姬,他的骊姬却不见了踪影。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骊姬不见的? 也许是书桌上那池子墨汁要不是淡得像涮笔水,要不是就浓得粘住毛笔在纸上拉不开笔;也许是每早上他的毛笔尖儿又硬得能刺死苍蝇? 总之他觉得不对劲儿。 终于,他问身边的太监:“骊姬呢?” “回太子殿下,”太监哑哑的低声说:“骊姬出身不够高贵,她本是女奴出身,所以现在不能在太子书房侍候了。” “去了哪里?” “浣衣房。” 没来由的,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他一撩衣襟,大步迈出书房。 浣衣房,只有犯下极大的错误的宫女或者是命妇才会被贬到这里来,骊姬……从未做错任何事。 “太子爷?”一身粗布衣服的骊姬,在他一把抓起他的时候,惊吓得不知所措。 她因为要洗衣、晾衣,所以宽大的袖子被高高挽起,露出两条白白嫩嫩的藕臂,看到朱润之的惊吓,让她忘记了跪下磕头。 “胆大的奴婢,”身后的太监捏着公鸭嗓:“见了太子爷为什么不跪?” “不用了!”朱润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握住她的手:“跟我回去。” “太,太子爷……”掌管浣衣房的太监磕磕巴巴:“这,这,与公众制度不合,此女……” “怎么?我要一个宫女都不行?”朱润之拧眉。 “不行,这的总管太监点头,何况……” “不用何况了,我给你省下这个麻烦!”一向温尔雅的朱润之挑高了眉毛:“这个宫女,我招幸了!” 一句话,将所有的托词都堵得死死的,太子如果招幸一个宫女,那么她自然就会被调离浣衣房这样需要繁重体力的地方。 当晚,朱润之果然招幸了骊姬,第二上表父皇,封骊姬了东宫的侧妃,也让那些一心送女儿到他的身边,想让女儿变成太子侧妃的权臣们大跌眼镜。 这就是朱润之,那些人不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做书房的掌灯女官吗?可以,骊姬不做就是,直接招幸了。 那一次,招幸骊姬,他们两人相识已经5年……,次年父皇驾崩,新皇登基,那些一心想让自己女儿飞上枝头的父亲们,望着仍然还是还后宫女官的女儿,再望望站在皇后独孤氏身边的骊姬,直接无语…… 前尘往事,在这个小孩愤怒的质问他的一刹那涌入心头,爱……为一个帝王,他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爱。 难道,对骊姬的感情,是爱吗? 朱润之皱眉,然后挥挥衣袖,太监宫女们仿佛突然活泛了,呼噜噜的都退了下去。 只余下襁褓里的婴儿、那个无法无的孩子,还有跪在地上的骊姬。 “骊姬,抬起头来。”朱润之的声音温和柔润。 骊姬依言抬头,脸颊上有泪。 叹气:“你恨朕吗?” “不……” “为什么?”朱润之顿了顿:“恕你无罪,你可以说出你的真实想法。” “皇上这么做,自然是有皇上的道理,”骊姬第一次没有在朱润之望着她的时候,挪开自己的目光,他……的目光里面,有着她熟悉的温暖感觉,“皇上是一个之君,考虑问题自然会在盘上考虑,何况……” “单说无妨!” “何况下都是皇上的,公主是皇上的女儿,公主在我国中的任何地方长大都没有问题。” “呵呵呵……”朱润之仰大笑:“骊姬啊骊姬,朕都快忘了,你是这么蕙质兰心的一个女子。” 骊姬黯然,朱润之登基以后,忙于政务,她怀上小公主之后更是不常见面,新皇登基,册封了一大堆的嫔妃、贵人,哪一个不是有着很深背景的娘家? 能和朱润之见面的有限几夜,也是在他在批改了一夜奏折之后,匆匆来她宫里。例行公事的寒暄,倒卧,沉睡…… 哪里还有他做太平皇子时候的悠闲时光了呢? [] 八射箭 朱润之望着骊姬,望着她静静地跪在那里,低着头,在这一刻,他突然希望他能再看到当年那个他所喜爱的骊姬,而不是现在这个沉静从容的女人。 “骊姬……”他静静地问:“刚刚你为什么不反对?难道我要将女儿送走,你竟然舍得?” 骊姬一愣:“皇上,如果我哭着求你留下孩子,您会答应吗?” 朱润之叹气:“不会……” 骊姬没说话,这不是废话吗?那我还问什么啊。 朱润之的目光和那个男孩儿的对上,然后他眯起了双眼,他透过这凝重的空气望着他,终于弄明白这个男孩子根本就不怕他,这项认知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嗯,你也退下吧,”朱润之对他说:“我刚刚遣散的人里也包括你。” 独孤湛犹豫了一下,又望望那个小婴儿,转身走了出去。 “爱妃,”朱润之上前一步扶起骊姬:“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小公主送走?” “臣妾不知。” “唉……”朱润之叹气:“夏禹国开过这么多年,一直是男丁兴旺,先皇的几个公主,不是早夭,就是婚姻不幸,为了宛眉……也是为了夏禹朝与北海国未来的和亲能顺利进行,我决定要将宛眉送到民家抚养。” “皇上深思熟虑,臣妾但凭皇上主。”骊姬仍然是低眉顺目的。 “唉……”朱润之叹气:“骊姬,你我两个人单独在这后堂,不要这么拘礼了吧,你坐……” 骊姬缓缓地在朱润之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两个人都转头去看襁褓里的孩子。 夏禹国的小公主,朱宛眉刚刚睡醒,争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他们,还没到百的小婴儿,很是讨喜,看到两个脑袋探过来,不由得咯咯笑出声来。 朱润之望着女儿:“骊姬,你是北海国人,你说……北海国的女子与我们夏禹国的有什么不同?” “臣妾鲁钝……臣妾离开北海的时候年纪还小,不过,据说北海国的女子都是骑马射箭样样精通的,而且听说北海国的女子也学圣贤书,倒是女红织布什么的没有我朝女子擅长。” “嗯,朕也听说了,北海国的女子地位几乎与男子持平,尤其是家里没有出嫁的姑娘地位尤其高,都被称是姑奶奶啊!” “嗯,这个确有其事,北海国地处寒冷的北方,女子在父兄离家打仗或者是垦荒时候,必须打理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物,所以个个都是管家的好手。” “嗯……”朱润之伸出手,他的手指慢慢的滑过小公主滑嫩的脸颊:“我的女儿,如果是温室的花朵,怎么能在那塞北极寒之地怒放?” “还有戈壁和沙漠……”骊姬的目光因为回忆而变得暗沉:“北海国的国土跨度很大。” “是啊,我国整个北方的边境线都是与北海接壤。”朱润之站起身:“我决定了,将宛眉送往北疆的边城掖城抚养,那里的气候环境与北海国最为接近,那里还有很多北海国的边民,公主需要接触她未来的臣民。” “但是,陛下……”骊姬忧虑的皱起眉:“小公主的教育……” “放心……”朱润之握住她的手:“我已经安排妥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只派那个倔小子和我们的女儿去掖城吧?我会为北海国,准备好一个足以对抗他们的可汗的公主!” 骊姬抬起头,望着朱润之意气风发的脸庞,不由得叹口气,这个皇帝……她有时候真的弄不懂,小公主在皇宫里抚养又如何了? 不过话说回来,为皇帝的妃子,她除了服从又能如何呢? ---------------------------------------------------------------------- 独孤湛呆站在这皇城的宫墙上,眺望着远远的午门广场前正在举行的斩刑。 他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在北海国也有斩刑,可是母妃从未让他亲自去看过,所以,现在当他被太监们领着,在这城垛上向下观瞧的时候,他无法将视线离开那队列整齐铠甲鲜明的士兵们。 当那位的等待行刑的官员被除去官服,拿掉帽子,只着雪白的中衣站在雪地中的时候,独孤湛也不禁握紧了手。 那是一个在边关的战役中,丢失了城池的官,据他身边的太监讲,这个官在敌人攻陷城池的时候,忙着撤退,将官印落在了沦陷的城池里面。 做官的把印丢了?独孤湛禁不住好笑,然后拿太监又告诉他,那座沦陷的城池,就是他即将要去的城池——掖城。 “那么,这座城不是丢了?”独孤湛问。 “不,我们的宇将军将城又夺回来了。”太监一指下面的广场,独孤湛可以远远的望见军队中有一匹雪白的战马,马上端坐着一名银盔银甲的少年将军,年纪很轻,端坐在马背上,他的后背拔得笔直。 这场斩刑持续了好久,夏禹国的习惯是等到正午的时候行刑,所以,所有的军士,还有多在宫墙上看热闹的太监宫女就都要等。 终于,正午的炮声响了…… 刽子手一身红衣,而且还蒙着面,拿了一把巨大的雪亮的砍刀上前,监斩官的令牌被扔下,刽子手手起刀落……人头被刽子手一踢,骨碌碌的滚出好远。 浓稠的血液从那人的胸腔里喷涌出来,独孤湛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他赶紧闭上双跟,挡住眼前惨不忍睹的景象。 他毕竟还是孩子,他的心在胸口猛跳,这种执刑的现场令他厌恶呕,即使这场面宏伟壮观如兵式一般。 没想的却是身边的太监宫女们都发出类似欣喜的欢呼声,他被这些人拖下宫墙: “小子,看到了么?派你去掖城,给宇将军坐小厮,当然,主要是保护宛眉公主的安,如果你疏忽了职责,今这个刀下鬼就是你的下场。” 太监公鸭般的嗓子在他耳边不知疲倦的吼着,独孤湛皱紧眉毛,暗暗在心里纳闷自己究竟是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命运。 “一个奴隶?”一身白盔白甲的宇爵皱着眉毛看看独孤湛:“北海国人?” “是的。”独孤湛昂首,目光和宇爵对上,不服……这个年纪轻轻的将军,竟然还不到20岁的年纪。 “会射箭吗?”宇爵慢吞吞的问。 “不太会。”独孤湛的回答也慢吞吞的。 “给他一张弓!”宇爵策马走向队伍的中列:“摆靶子。” 靶子稳稳的在一百五十步之外摆好,独孤湛的手中也多了一张弓箭手手中的短弓,几只雕翎箭。 “只要射到靶子,我就留下你,不然……去伙夫营当差。” 这个宇爵,看他年纪小就欺负人,明白了没看得起他。独孤湛掂掂手中的公,剑眉一皱:“太轻。”他随手一拉,那张弓应声而断。 “小子,不要张狂。”宇爵从背上取下一张紫檀雕花嵌象牙的重弓:“用我的。” “好弓”独孤湛不由得赞叹,这张弓确实好,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试了试弓弦,他轻轻松松的将弓拉开,然后搭上雕翎箭,瞄准…… 在最后一刻,独孤湛的箭尖突然掉转了方向,直指宇爵的的头,弓弦声响…… 独孤湛拿弓,搭箭,瞄准,射箭,这所有的动都是一气呵成,不容得宇爵反应,只觉得嗖的一声,烈烈的风声响过,他那一刹那的感觉是:完了,轻敌大意,此命不保。 几乎是同时,弓箭手队伍中也飞出一支箭,迎头撞上独孤湛的箭,可是没想到的是独孤湛射出的箭是两只并在一起的,这么一挡倒是拿捏得巧妙,可是只挡住一支箭。 哪知没有被挡住的那只箭仍然劲力不改的向他飞来,然后箭嗖的一声从他的头顶上飞过。 “哦……”一声惊叹声,宇爵回头,那只箭穿过了他的帽缨,将那帽缨钉在了地上。 独孤湛缓缓停下,语气淡然:“我究竟够不够格? [] 江湖之远 一倾城 十五年以后…… 掖城,坐落于夏禹国最北方的一处隘口,这是一座砖石结构的,以防御为主的堡垒式城防。 驻守这处隘口的将军,是当年将掖城由北海国手中夺回来的年轻偏将宇爵,十五年的时间,当年仅仅十五岁的宇爵一步步地由偏将、参将向上提升,直至现在被拜为大将军、关内侯加上一大串他家族世袭的爵位…… 所有的人都认为宇爵镇守在这里是为了防守边关,可是他不为外人道的另一个任务,就是为了夏禹国即将长大的小公主,培养一支勇猛善战的侍卫军。 因为循夏禹国的祖治,和亲的队伍要穿过阻隔两国之间的茫茫大漠,培养这么一只英勇善战,并且通晓北海国语言和地理的侍卫军是十分必要的。 可以这么说, 这些侍卫军各个都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少年英雄,而且每个人的身家背景都是十分清白的,只除了一人……那个蓝眼睛的奴隶。 ************************************************************************** 都怪那个可恶的蓝眼睛的奴隶! 小公主宛眉恨恨的丢下手中正在刺绣的手帕,一粒殷红的血滴仿佛像红色的珍珠一般,在她的指尖灿灿的发光。 好疼……这已经是她今不知多少次因为走神,扎到自己的手指了。 窗外,适时地响起民众的欢呼声,她丢下手中的绷架,快步跑到窗子的边上向外张望。 “公主!不要直接打开窗子向外看啊!” 身后是丫鬟小美的声音:“快戴上面纱,不然……” “哎呀!”宛眉不耐烦的摆摆手:“没人知道是我啦,我之前出门一直是坐在车辇中,百姓现在看到我也会以为是丫鬟的。” 丫鬟?小美愣住,小公主她知不知道只要她往窗口一站,单是她那清丽绝俗的气质就可以让所有人的目光为之一亮? 她知不知道,只要她的车辇经过闹市,满城的百姓都会停下手中的活计,跑到门外去看着隐隐的被宫车的纱帘罩住的小公主的身影? 她生就是一个真正的公主,即使穿这粗布的衣裳也掩饰不了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这个皇家公主的气质是生的,怎么会这么随随便便的就抛投露面? “哎呀,让我看看是不是宇将军回来了么。” 小美彻底崩溃,公主已经十五岁了,在她少女的心里,现在最最崇拜的就是宇将军了。 按理,已届而立之年的宇爵,本应早早娶妻生子,但是他却拒绝了一大票的王公贵族、皇亲国戚的提亲,孑然一身的着他的三军统帅。 所以,这段时间,宛眉公主仿佛迷上了大将军宇爵,她一次次的光临宇将军的军营,说是去观看侍卫们的操练,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冲着大将军宇爵去的。 宇爵也看出来刚过及笄之年的公主对自己的兴趣,他是冷淡的疏离,不卑不亢的拒绝,但是也不好明着给公主下马威,这,也助长了宛眉公主继续逼近他的兴趣。 可是,谁都知道,早在五年前,当今的皇帝朱润之就与北海国的国王结下儿女亲家之盟,宛眉公主是未来北海国太子的正妃,等她满了十五岁就应该和亲了。 但是,公主满了十五岁的时候,朱润之派使臣去和北海国王商量,理由是公主年纪尚小,和亲的时间可不可以向后再推两年。 北海国王倒是爽快,欣然答应,说是他的太子也是年纪尚小,缺乏历练。就这样,和亲的日子又推后了两年,小公主就又可以在这掖城多呆两年了。 这些,都是家的政策,小小的公主哪有那个闲情去烦恼? 在掖城,公主的府邸是最最气派的,掖城为一个边关城池,建得巍峨雄壮,城中没有内地城池中的那么多木质结构的建筑,大多采用了砖石结构的建筑样式。 公主府就是一个典型的砖石结构的堡垒式建筑。 确切的说,公主府就是掖城的城中城,整栋房子完由青砖搭建,墙高而厚,用糯米混合石灰垒筑,可以抵抗威力最猛的火炮的攻击,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朱润之为了自己的女儿构建的。 公主府中,小公主宛眉俨然就是一副小女皇的架势,内务有母妃特意派来的嬷嬷指导,公主府的一切日常用度早在小公主十二岁的时候就都交由她去主管打理了。 公主府的外务事务由公众派来的总管太监管着,可是往来的明细帐本小公主也要查,公主府中有负责教导公主学业的先生若干,主要教导书五经还有女则等等的书籍。 而公主的骑射等课程,就落到了大将军宇爵的身上。 每隔三,宇爵都会准时来公主府教导小公主的骑射课程,当然,由于男女授受不亲,这教导也只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口头传授以及示范,下臣是不能碰公主一个指头的。 宛眉爱死了能和宇将军接触的时刻,每次这个时间段都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可是,一切的烦心事,都要从三前说起。 三前,宇爵照例又来公主府的校场,身后带了几名侍从…… 小公主宛眉那一早早的穿戴好了一身雪白的适合骑马的胡装,骑着由大宛进贡来的一匹小青马绕着校场跑了好多圈了。 然后,就在一个转身之际,宛眉看到了一身银盔银甲的宇爵骑着他的白马站在校场边上,她笑吟吟的策马过去。 照例,为公主,她是戴着蒙着面纱的胡帽的。 “将军!”小青马跃跃欲试的停在宇爵面前:“我们今是不是要学弓箭了呢?” “哦,对!”宇爵一丝不苟的向她抱拳施礼,目光没有和她的直视:“今我们要上箭术的课程。湛,你来示范一下。” 这个时候,在宇爵身后策马上来一人,那是一个一直疏离于人群之外的男人。 他并没有穿那些宇爵的校尉们一样的盔甲,他身上的衣着是一身简简单单的黑色粗布缝制的胡装,穿到他的身上却非常的合身好看,留了满脸的络腮胡子,头发束入荆冠,两道浓浓的剑眉斜斜向上挑,一副游侠的打扮。 这个被呼湛的男子不像是宇爵,他自打一进场,就一直盯着宛眉公主看,只不过,他疏离于人群之外,他的目光没有被宛眉发现罢了。 黑衣人的箭法很好,射了三箭,每一件都精准的命中靶心,三箭的着力点都在一块儿,他沉稳的再一次搭箭,射出第箭的时候,正中三个羽箭的中心,然后是第五箭…… “公主……”宇爵微微颔首:“您可以用您的轻弓试着瞄准靶心。” 一个箭靶被侍从从百步之外挪到二十步。 宛眉试着拉弓……弓很重,雕翎箭也沉,好不容易依样葫芦的拉开弓,箭支就那么歪歪斜斜的飞了出去,很丢脸的插在身前不到五步的位置。 “呵呵……”黑衣人笑了,宛眉剜了他一个白眼,又拿一支箭,这一次憋红了脸,箭终于射到了靶子边上,可惜脱靶了。 “果然,女人……”有一句略显轻蔑的字眼,朱宛眉怒目回视这个胆敢嘲笑她的男人,然后惊讶的目光堕入他那一对仿若晴空的湛蓝色眼眸深处。 “吓着你了?”他咧嘴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女人……射箭可不是女人玩儿的。” 他自顾自走过来,在震惊的朱宛眉的手中,拿过那只雕翎箭,搭在自己的长弓上…… “退后!”他低声冲她喝道。 她一怔间,那只箭滑破空气掠过她的脸庞,呼啸着飞了出去,射中远处箭靶五只箭的正中! 宛眉愣住…… 可是,校军场中那些将士的哗然似乎不是为了那神乎其技的精准一箭,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了她…… 朱宛眉这才察觉,刚刚用蒙在胡帽帽沿上的轻纱被他这一箭轻轻的射落了。 一直蒙着面纱的公主竟然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惊艳般的一瞥,使三军哗然。 “果然……”他的眼眸突然变得异常的蓝,“你,真的很美……” “什么意思?”朱宛眉困惑的忘记了他刚刚的鲁莽。 “他们说……”湛微笑,又一次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齿:“公主不是美若仙,就是丑似无盐。” “那么,现在呢?”朱宛眉微笑,其实她的心中有些着恼,为什么宇将军不能像这人这样看着她呢? “一笑倾城!”独孤湛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缓缓地伸出他的手,抚上她的眉心:“你是我的……” 这是一句宣告,不是请求,也不是商量,那寒潭一般的眼神几乎溺毙了她,在那一霎那,让她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公主的身份,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忘记了自己应该要喜欢大将军才对…… 后来宛眉知道了这个名叫湛的男人,竟然只是一个卑微的北海国贩卖来的奴隶,是他的父王特意赦了他的罪,让他在宇爵的帐下效力的。 再后来,每的梦中,那一对闪着嘲谑意味的蓝色眼眸开始入梦,扰她的轻梦。 这个,这个……可恶的北海国的奴隶! [] 二谋动 温热馥郁的香味伴着澡盆中的袅袅热气,一双少女柔软雪白的小手,拿起一边盘子中冰冷锋利的刀片,缓缓地划过男子光滑的下颌…… (表误会不是暗杀,是剃胡子啦!) 等最后一抹泡沫被那刀片刮去,独孤湛长舒一口气,任自己的头放松的向后靠在泡澡的大木桶边缘上:“嗯,莲香,你拿剃刀的手法很稳,堪比一个老练的剑客。” “湛……你又说笑了,”温柔纤细的手指一顿,抓紧了锋利的刀片:“你除了剃胡子,就没有别的需要吗?” 莲香的声音甜甜的,又软又嫩,好像每一句里面都仿佛加了糖的粥,粘粘稠稠的。最难得的是甜虽甜,却甜而不媚。 “不需要了,”独孤湛等那片薄薄的刀片离开自己的下巴,抬眼冲着那满面通红的俏丫环微微一笑,长舒了一口气:“看到这刀我就紧张。” 剃去胡子的孤独湛少了那种沧桑邋遢的落魄,仿佛变了一个人,露出略显苍白的脸颊英气逼人。 尤其是他的唇……总是似笑非笑的带着一丝嘲谑的意味。 他没有看到丫环莲香对他投来的爱慕的一瞥,他的手指下意识的去探够摆在木桶边椅子上的酒杯…… 酒,唯有北海国能产出这么好喝清洌的烧刀子酒,这酒辛辣够味,喝下去一口,仿佛从喉咙到胃肠都受到了一场火辣辣的洗礼,仿佛…… “湛……”莲香的目光迷离:“来,你生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留胡子?” “哼……”独孤湛挑高好看的眉毛:“因为我不想惹上麻烦的女人……” “什么女人?”莲香低声问着:“湛……你有过多少女人?” 独孤湛泡澡的橡木桶很高,桶沿到她的肩,她这么说的时候,手臂轻柔的抚上他的肩,然后是他的胸膛…… 她的气息清浅,带着一丝刻意的挑逗,在他的耳边轻轻吹:“湛,姐姐我也是一个很好的女人……”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门帘儿一挑,似乎进来一个人。 独孤湛没有回头,可是已经能感觉到莲香匆忙后退,然后语气尴尬的请安的声音:“大将军万福。” “嗯,”宇爵只是低声地嗯了一声,就挥手斥退了她。 “大将军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亲自跑到后宅下人的住处来呢?”孤独湛继续喝酒。 然后是甲胄碰撞的声音,宇爵身上下的盔甲都还没有卸下来,他站在独孤湛的背后良久,低低的清冽的声音:“孤独湛,你只是一个奴隶。” “嗯哼,”孤独湛微微侧脸,向他举杯:“奴隶怎么了?我这个奴隶,似乎过得比你轻松。” “湛,我当你是我的朋友,我才劝你一句……” “什么?”独孤湛抬眼,看到宇爵英挺的眉目间果然满满的都是忧虑:“你劝我什么?” “不要太张扬,”宇爵一字一顿:“何况你的身份……” 独孤湛唇角一抿,又是那冷冷的嘲谑的笑容:“宇,我知道我是奴隶,我没忘。” “那就离公主远一点!”宇爵抿了抿唇:“那是我夏禹国最最尊贵的公主,即使你是我手下最善战的勇士,假如你敢碰她一个指头,你死定了!” “啧啧,大将军!”独孤湛握着酒杯的手指一滞:“公主的目光里只有你,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 “湛,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宇爵唰的一声抽出宝剑,冰冷的剑尖直指他的眉心:“即使你在战场上救过我,我仍然不会因为这个因,任你胡来。” “哦……算了!”独孤湛注视着眼前的剑尖,薄俏的嘴唇不经意的微抿:“我不会喜欢一个被惯坏了的刁蛮丫头的,你放心。” 宇爵蹙眉:“湛,我越来越不懂你,你明明可以痛痛快快地接受皇上赐给你的官爵,你为什么不要?” “我不要枷锁,只要……自由……”独孤湛用酒杯推开面前的剑刃:“你放我自由,我马上就走。” “你想走还用我放么?”宇爵还剑入鞘,转过身背对着他:“但走无妨。” “哼,你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我怀疑,我能活着走出这个军营么?” “你似乎对我的评价不高。”宇爵皱眉。 “那是因为掖城所有的逃跑的奴隶,从来也没有成功过。” “为了小公主,我会放你走的。” “我是北海国人,你不怕我会重回北海国,然后泄露你的城防弱点?” “怕!” “所以我还是不能走,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用你的公主发一个毒誓,”独孤湛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你若不放我自由,你的公主就会……” 宇爵缓缓转身,眉心已有怒意:“你这是在逼我杀你?听好了,我放你走,但是不会给你通关的书,如何走是你的事,你继续留在这里等着你的也许只有杀身之祸,至于公主……公主金枝玉叶,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呵呵……宇爵,”独孤湛仿佛听到一句大的好笑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脸上的表情很痛苦?你竟然爱上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你还不敢承认?” “君为纲,公主是当今皇上的掌上明珠,我们做臣子的,怎么会违背君王的意思,去爱上和亲的公主?”宇爵的脸色大变。 “嗯,不会不会……也许我看错了?你爱上的是公主的母亲?” 独孤湛继续不要命的喃喃:“每一次公主的母妃骊姬来掖城,大将军,我觉得你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超出了一个做臣子的本分。” 宇爵用颤抖的手按住剑柄:“湛……,在明亮之前,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独孤湛蹙眉:“看来我这吃白食的日子,真的到头了。” “少废话,”宇爵转身离开之前,丢下这么一句话:“我也不想与你的战场上相见,否则……” 否则什么? 他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他的身影,隐在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独孤湛玩味的一笑:“宇,你低估了我,你不让我做什么,我偏偏要去做。” [] 三躲藏 宛眉……那个小公主究竟长得是什么样子? 独孤湛细细的回味着,他似乎可以看到她细致的肌肤还有五官,卷翘的睫毛之下如水的双眸,还有那小小的微翘的樱唇。 那面纱飘落的一瞬间,他将他能记下的一切他已经反复玩味了许久,这个女孩儿也许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柔弱,他还记得她眉宇间的倔强神色,还有眸子中一闪而过的愤怒还有……惊讶。 呵呵,他的这双蓝色眼眸,会让每一个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人惊讶。 独孤湛以手掩住自己的眼眸,他这双眼眸给他引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单是这双眼睛就就让他无法逃脱。 除非…… 宛眉烦躁的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刚刚换下的胡装被她扔在床上,身上换上了小美给她找出的质地轻柔的丝质睡袍。 掖城现在的节气正处在盛夏,虽然没有像内地那么热,可是北地干燥少雨,夜间很是闷热。 讨厌讨厌,她推开厨子精心准备的小点心,一点胃口也没有。 热啊,热啊,她一点也不淑女的仰躺在紫檀雕花的大床上,柔软的藤席虽然消暑,可是却解不了她心中的怒火。 一个翻身,把小美刚刚送来的解暑的冰玉盘拽过来——那是用一块整块的无瑕美玉雕成的托盘,里面盛着和羊脂玉一般雪白的冰块儿,冰块儿上镇着一盅冰镇的西瓜。 闷闷不乐的挖了一口吃,沁凉消暑,好吃。 不由自主地又挖一口,嗯,这种水果在夏禹国的国内根本不见栽种,是从西域来的胡商用骆驼驼来的呢…… 好吃…… 把盅里的西瓜吃完,搂着冰玉盘躲避暑热,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贪凉。 所以当她终于入梦的时候,根本没有盖夏被,而松松的系在身上的袍子被她半解开,露出两截雪白的小腿,还有嫣红的绣着凤求凰图案的缎子肚兜。 梦境,缤纷的梦境却纷沓而至。 她沉沉的睡着了,梦中,她在一望无际的野上奔跑着,没有熟悉的城郭,也没有帐篷马匹,她迷路了吗? 突然,远远的出现一队人马,那是一队盔明甲亮的骑兵,连马匹都披着锃亮的铠甲,她看见领头的是一个身着金色盔甲,戴着黑色面罩的男人。 他策马向前,来到她的面前,他从高高的马上俯瞰着她,俯下身抓住她的手肘,将她拉上马背。 粗糙的绳索……绑上她的手腕,宛眉烦躁地在他的怀里转动身子,挣扎着抗拒手腕上的绳索。 可是不行,她被扔到马背上,而那个抓住她的蒙着面罩的劫掠者低声的笑着,她可以听见所以得骑者都大声的应和着首领的大笑,那笑声后面有令她害怕而又颤抖的莫名的东西,这项感知令她心中的无助感加深。 “不!不!” 宛眉低头望着由于飞驰而变得模糊的草地,她一定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当这些骑兵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林,抓住她的劫掠者抱起她,就在这一刹那…… 她看到了劫掠者的眼睛——一双蓝色的眼眸,他望着她的眸子变得热情而氲氤。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脏隔着肋股撞击着她的胸膛,他近乎于温柔的抬起她的下颚:“你,倾国倾城……” --------------------------------------------------------------------- 猛然间她突然惊醒,然后惊讶的目光望入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眸深处…… “醒了?”劫掠者懒洋洋的冲她一笑。 宛眉突然醒悟自己现在真的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怀里,午夜沁凉的空气提醒着她只是穿了薄薄的一件丝袍。 黑暗之中,这个男人的眼眸闪闪发光,他的唇形很美,笑的时候露出了一口雪白整齐的白牙,他的下颌……很美…… 男人能用美来形容吗? 宛眉愣愣的盯着他瞧,忘记了这个男人跟本不应该躺在公主府的紫檀床上。 这一切的一切,时间,以及宇宙都静止了。 只有他的心跳声,隔着肋骨,和她的心跳清晰的应和着。 孤独湛讶异的挑挑眉,怀里的女孩子很安静,然没有他预想的哭闹和挣扎。 “你是谁?”宛眉静静地问,这男人的身上有着很好闻的类似青草的味道。 “我是一个逃犯,”独孤湛低声说:“我在逃亡,不小心跑到这里,你不要尖叫,我不会伤害你的。” 宛眉困惑:“你只是在逃亡?” “嗯……”独孤湛低声问:“你是谁?” “我……我……是公主的侍女。”宛眉不安的向后蠕动一下:“公主不在这里。” “呵呵……”孤独湛欣赏她的急智:“那就好,让我躲躲吧,拜托啦。” 正说着,只听窗外小美在敲窗子:“公主,您还好吧?城里好乱啊,听说一个奴隶逃跑了。” 完了,独孤湛在她失望得叫出声之前捂住她的嘴:“说你没事,然后让她离开。” 一柄冰凉的匕首贴在了她的颈边…… [] 挣扎 完了,宛眉的心脏咚的一声,这个黑暗中的男人难道就是那个逃跑的奴隶? “我没事,小美。”她的声音有点紧张,不过还算平稳:“你去睡吧。” “公主……,要不让我进去陪你吧?”小美仍然很紧张:“宇将军特意增派了一个护卫营在公主府外站岗的,您……” “我说了我没事的,会去睡吧。”宛眉截住她的话头:“告诉仙儿……呜……” 她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独孤湛吻住了唇。 “公主,公主……”小美着急了,公主为什么说一半话儿就不说了?她有点儿害怕的敲着门。 良久,独孤湛松开她的唇,低声说:“不要耍花样,除了让她离开,别的什么也不要说。” 黑暗中,宛眉颤抖的望着他冷冽的闪着精光的眼眸,突然之间,她对他的恐惧都消失了。 他以为他是谁?即使她是公主府里面的丫环,他也没有资格这样粗鲁的对待她呀。 何况…… 难道他以为他可以左右她吗,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男人真的是高估了他自己。 而且,他的这一吻一点不温柔,刚刚他搂着她的时候,打翻了她身边的冰玉盘,融化的冰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她的身顿时冰冷湿透,但是被他激起的愤怒又使她暖和起来。 她对他露出一个几乎是安慰的笑容:“好吧。”她说道,然后提高声音说:“小美,不要烦我啦,我困死了,回房睡去吧。” 她的下一句话没说出来,因为独孤湛又低头吻住了她,这一次是温柔而且缠绵的深吻。他漫不经心的用舌撬开她的唇,加深那一个吻。 一个笨拙的小女孩儿……他微笑,然后轻易的占领了她的唇舌,他喜欢她在他抚摸下扭动的感觉,他喜欢她轻浅的喘息,而他想要她感觉到快乐,因为那样他似乎也很快乐…… 他突然皱紧眉,大手抓住她半裸的肩膀,那半敞的衣襟因为这一吻而敞得更开。 宛眉知觉的头脑轰的一下子,似乎所有的意识都因为这个吻变得模糊,她这是怎么了?难道病了吗? 独孤湛刚刚只是想通过这个吻制止她说话,后来是想浅浅的尝尝她的味道,没想到这甜美的女孩子竟然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几乎溺毙了他。 从来没有,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女人这样缠绵的吻过!还有她的头发……他的手指穿过她那丝缎一般的长发…… 女人?或者是女孩子? 独孤湛虽然是一个奴隶,可是他自从十八岁以后,从未缺过女人。 他甚至因为那些不请自来的女人而头痛万分,后来不得不留起胡子躲避桃花劫,女人对他来说太容易得到了,反而他对女人的感观只是止于肉欲的快感。 但是,这个公主……难道是因为她高贵的身份? 她几乎是然无经验的回应着他的需索,那因为害怕而颤抖进而被他熟练的激起了欲望的无助回应,这一切的一切…… 独孤湛突然停了下来,并且突兀的抽身离开她。而宛眉似乎仍然没有清醒,她几乎是本能的紧闭着眼睛靠向他,想向他索求更多。 “好啦,够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不由自主地嘲弄:“这还是我们高傲的小公主吗?” 宛眉猛地睁大了眼睛,清冷的空气冷却了她浑浑噩噩的头脑,下意识的抓住半敞的领口:“你……” “呵呵,”他很快地又低头吻了她一下,黑暗中,他的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芒:“不是把我当做你的宇将军了吧?如果我不是有正事要做,说不定我会带你走。” 宛眉愣了一下,然后她的意识迅速的清醒过来,她竟然被一个陌生人在黑暗中吻得七荤八素?而她似乎还很享受? 她立刻向一边滚离了半尺,而他却破荒地没有伸手抓她,只是低声说:“不要尖叫,因为你的叫声赶不上我的刀快。” “用不着你提醒我,我没有那么笨。”宛眉气愤地低语,却尴尬的发现他的手臂仍然搂着她的腰。 “嗯,聪明的女孩儿,”独孤湛缓缓地伸手,将她拉入怀里:“现在告诉我你的凤珏在哪里。” “凤珏?”宛眉明知故问。 “嗯,公主随身佩带的凤珏。”他的声音低低的:“应该就在你的身上吧?” “放手,你要的那个凤珏不在我屋里。” “怎么会?”他说着又开始了动:“听说这是皇上给他宝贝女儿的凤珏,其地位相当于将军调兵的虎符,公主怎么会让它离身呢?” “我……我没有……”宛眉向后缩了缩,那凤珏正系在她的脖子上的一根丝绦编织的绳子上,可是她不能承认。 独孤湛攥住她的下颌:“我知道你喜欢我们刚刚没有完成的吻,要不是我有别的事要做,我还真想完成它,也许,我找不到我想找的,我会考虑再继续下去的。” 宛眉的心一沉,她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命运,可是她知道,那些负责教导她的嬷嬷们曾经说过,不要让男人碰她,否则女人的贞洁就完了。 可是他已经碰了她,这些……这些难道…… “要继续下去吗?”独孤湛的嗓音魅惑。 宛眉低声的诅咒了一声——那是她偷听士兵们互相叫骂的一句脏话,如果被嬷嬷们听到,也许会立刻晕过去的,可是这句咒骂但这还不足以发泄她的愤怒。 “拿去!”她扯下脖子上的凤珏,丢给他:“你拿着它去死。” “多谢……”他在她的耳边浅浅一笑,举起那块白玉雕就的凤珏,借着若明若暗的光,可以看到那是一块通体通透的古玉:“好玉!” “可恶!”宛眉低吟:“这块玉根本没有什么虎符的功效。” “这个你就管不了了,”独孤湛迅速的起身,拍拍她的脸蛋:“我要走了,不过……走之前又害怕你喊叫,怎么办呢?” “凉拌!”宛眉赌气的嘟囔:“滚开!” “脾气倒是很大,”独孤湛往她手中塞了一件东西:“这个给你,我借你的玉,就在这里再押给你一块,我用完了会回来赎它的。你要是喊叫,你的玉我可不还了。” 还没等宛眉回过神,他的身影就像来的时候一样,隐入了黑暗之中…… 窗扇轻轻地开了又合上,一切都归于静谧。 如果,不是宛眉手中握着那块他硬塞过来的东西,她还真的会以为这只是南柯一梦。 宛眉静静的躺在处半晌,才慢慢的爬起来,点亮灯烛。 从她映在铜镜里面的影子可以看出她两颊通红,眼眸中闪着晶亮的光芒,一定是被气的,一定是。 讨厌的人!如果宇将军在这里,这个胆大的混蛋就有得瞧了。 她一边想,一边张开手掌,一块血色嫣然的半形的玉珏躺在她的掌心里,那娇艳欲滴的红,仿佛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的妖异。 她不得不承认这块玉也很漂亮,当然,一定是赶不上父皇给她的玉啦。 该死,我如果能抓到他,该拿他怎么办? 她自言自语着:五马分尸?开膛剖腹?还是用煮的?我记得古书上说有一种刑罚就是支起大锅,然后烹之。 [] 五骑马 “公主,公主!”小美气喘吁吁的在宛眉身后追着:“慢一点,等等我……” “讨厌啦,不要跟着我!” 宛眉皱着眉大步跑向马厩,身上破荒地穿了一件质料普通的骑装。 一早上起来,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就突然感觉很不爽,她真的很漂亮吗? 倾国倾城,那个蓝眼睛的奴隶在校军场说了,昨晚上那个逃跑的奴隶也说过,他还……他还吻了她。 吻…… 宛眉心慌意乱的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下巴太尖,眼睛太大,鼻子倒是很完美,可是鼻梁上有几颗淡淡的雀斑,还有……嘴唇的形状倒是完美,可是被昨夜那个自大的猪亲了。 该死,该死,还有父王给的凤珏也遗失了,还不能告诉宇爵,因为她怕自己一说,每早上骑马去城外散步的特权说不定就会取消了,而这个,还是她写了好几道奏折给父皇苦苦争取来的。 马厩里面她的那匹青骢马已经备好鞍鞯了,宛眉从马夫手中接过缰绳,还没等马夫跪地让她踏着膝盖蹬上马匹,她就一跃身跃上了马背。 这匹青骢马是她十五岁生日的时候,父皇送来的礼物,大宛名驹,据说飞跑的时候会流下血汗,可是宛眉从来没有试验过。 因为,每次她出城骑马,宇爵都会派整整一个骑兵队跟随,而宇爵自己,却从来没有跟随她出去过。 小美根本跑不过小公主,何况是宛眉又骑上了她最爱的青骢马了? “哎哎,公主,你的马鞭。”小美终于拽住宛眉的缰绳。 宛眉一把接过,纵马就往府外跑,府外,那些齐整的骑兵队伍整齐划一的排在大门外。宛眉策马向城外跑,这些骑兵识趣儿的远远跟在她的身后。 可是,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只见城门处设了盘查的路障,守城的兵士见到她策马而来。竟然根本没有搬开路障的意思。 “怎么回事?”宛眉勒住马缰绳:“不知道本公主每日都要出城骑马吗?” “启禀公主,宇将军下了公函,近来城外马贼肆虐,城中百姓人等一律不得出城。”守关士兵倒还客气,当然,也是因为宛眉出城,这些人都知道她是公主。 宛眉透过围了轻纱的胡帽细细打量这些守城的士兵:“哦?哪有那么严重?我出城的……” “公主!”宇爵不知何时赶到了,他仍然是一身鲜亮的银盔银甲,神态仍然恭谨有礼:“臣恳请公主近日不要出城骑马。” “为什么?”宛眉回首,想直视他的眼睛,可是他却低眉垂眸。 “昨日有奴隶逃跑,”宇爵一字一顿的:“而且近些年,北海国的敌寇虽然骚扰边关得次数不多,但是那些蛮夷流寇们组成的盗匪却时不时的骚扰我国边境,劫掠我边关百姓的牛马财物,拐夺我边关的妇孺子民,这个,不得不防。” 宛眉知道宇爵说得不错,可是今她气不顺,正是要撒撒公主的脾气来的:“流寇侵扰边关,古已有之,我出城骑马不会走太远的,何况还有这么多护卫……” “公主,请三思……”宇爵再次抱拳,语气诚恳了许多:“公主千金之躯,万万不能让公主有了闪失。” “哎……”宛眉勒紧马匹的缰绳:“真的不能通融?” “不能!”宇爵的回答斩金截铁:“公主请回。”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宛眉嘟囔:“对了,那个跑了的奴隶抓到没?” 宇爵摇头:“属下的人马正在大肆追查。” “嗯,一定要抓到他,到时候行刑的时候我要关礼。”宛眉调转马头,向来路上走,宇爵跟着。 她缓缓地抬起头,朝身后的城门方向依依不舍地瞪了一眼。 她想策马出城,在荒甸上策马狂奔一下,都怪那个该死的奴隶……如果要让她抓到的话…… 她鼻端轻轻哼出一声,脑子里想象出为他设计的凄惨的死状,但是她马上又想起了他的吻…… 还有他挺拔伟岸的身体被捆成粽子会是什么样子? “该死!”她猛摇了摇头,踢了马腹一脚,突然调转马头向刚刚那个城门边儿上跑去。 “公主?”宇爵刚刚还庆幸这个孩子看起来还算乖巧,可是下一刻他就要扮演追踪失踪的公主的将军了。 他们所站的位置其实离城门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宛眉这一跑,明显是想借这马的冲力,助她跃过路障,然后一溜烟的躲到父亲监管不到的地方去。 大草,光想想就会偷笑死,那些笨蛋的马都没有她的快,而她就是想通过这退远了的疾速加速度跃过路障,逃离这个牢笼。 草、小溪、蓝……草草我来咧…… “公主,”身后的那位骑士喊道。“白费工夫的……” 宛眉挥鞭架住他的手,然后认命的谈气:“只是想出去透透风,难道这也不让?” [] 六绑架 “不可以,请公主止步!”宇爵一点也不通融,紧紧地抓住她坐骑的缰绳:“皇上既然将公主的安危都交予微臣,那么我想我就有义务判断什么对公主好,什么对公主不好吧?” “你……”宛眉皱眉,可是她的抗议般的口气倒了宇爵那里,似乎都仿佛像石沉大海一般,他垂着睫毛,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 “公主,请回……”让然是那样的平心静气的口气,可是抓住她缰绳的手腕却是坚定强硬的:“不然微臣只好逾越了。” 逾越? 一个多么令人遐思的词? 宛眉微微地抬起睫毛,仔细的评估着他脸上的严肃表情有多少出格的成分在里面,逾越? 他会因为她的叛逆,而逾越了君臣的身份? 就像,就像昨夜的那个奴隶? 宛眉脸庞上浮起醉人的红晕,如果不是有面纱的遮掩住,她说不定已经无地自容了。 会吗?会吗? 假如自己真的反抗他的管束,他真的会逾越了君臣的礼仪? 那在校军场,那个奴隶的箭射下她的面纱,所有的人都惊为人,独独宇爵根本没有抬头看一眼。 那么,假如她这一次真的不顾他的阻止,如果她再一次调转马头冲过那片路障,跑出城去,如果他真的会生气的忘记矜持的本色来追她,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这一次他会不会看一眼她的容颜,会不会更在乎她一些? 这个想法来临的是那么突然,而后迅速的攻占了她的小脑子…… 宛眉悄悄地抬眼望望他,然后拽着缰绳会退一步:“那好,你松手!” “抱歉……”宇爵哪里会料到这个小公主的脑子里面回转那么多个弯?急忙松开手,后退。 这个任性的公主,还是一个小孩子呢,他略显头疼的想着,真是头痛,还好还好,下个公主的生母——骊姬娘娘就要来掖城了。 只有在骊姬娘娘来的时候,这孩子才会没有那么多的想法。 骊姬……宇爵想到那个美丽的身影,一时间不禁失神,骊姬,明明知道她是皇上的宠妃,可是他却在十年前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无法抗拒的沦陷。 宛眉,这个小女孩儿的眉眼,也许真的有点像骊姬?可是他从未真正的看过,他怕,怕自己会将对骊姬的迷恋,移情到这个小公主身上。 起码,对于骊姬的感情,他还能用君臣之礼控制住,如果他再任由自己令年少无知的公主迷恋上,他岂不是无君无父的千古罪人了? 宛眉低眉顺目的带马跟在宇爵的身后,可是她小小的心思确是在打算如何逃掉。 城门,不远……这要她勒马,然后调头,青骢马的脚步放慢,这匹马的爆发力惊人,只要她敢去试一试。 宛眉突然勒紧了缰绳,青骢马咴咴的一声长嘶,宇爵警觉过来的时候,那匹青骢马已经撒开蹄子奔向了城门前设的路障了。 “啊啊,停下!”守在城门口的士兵以为公主的马惊了,想拦又不敢拦,怕伤了公主。 这么一犹豫间,青骢马腾空而起……宛眉只觉得耳边满满的都是呼啸的风声…… 大宛名驹的这一跃,竟然以一个完美的近乎是飞翔的动越过了路障,宛眉伏在马背上搂紧了马脖子,青骢马轻松的落地,然后马不停蹄的穿过空旷的城门洞、吊桥,冲出城去。 这一下促不提防,等宇爵反应过来去追,那城门前的路障反而成了阻挡他以及骑兵队的路障了。 “快快,挪开路障!”宇爵大声命令着,却近乎绝望的望着宛眉骑着那匹大宛两具绝尘而去。 宛眉一口气跑出城,这一次她根本就是放松了缰绳,任那马儿拼命的跑。 跑啊跑,耳边的风声猎猎响,周围的景物都飞速的掠向后方,她一边跑一边有一股大笑的冲动,因为她竟然真的做出了疯狂的事情? 她可以听见身后遥远的传来宇将军恼怒的呼喝声,大队人马追赶的马蹄声…… 她可以肯定,一向冷静自持的宇将军,现在脸上的表情也许变成了扭曲狰狞的吧? “哈哈哈……”她迎风扬起头,头上戴着的胡帽被风吹落,这些都影响不到她的好心情。 以前出城遛马,向来都是勒着缰绳满满的散步,她还从未放任马儿自己跑个痛快,没想到这匹大宛良驹竟然会跑得这么快? 太痛快了,马儿越过城前的平川,飞速的跑入一片丘陵山壑。身后鼎沸的人声尖尖的变的沉寂。 繁茂的红松树林衬托着嶙峋的怪石,马儿也放慢了脚步寻找山间的小路,而那从岩石缝中迸出的一股清泉,使得马儿驻足低头喝水。 这是一片走势舒缓的山坡丘陵,植被覆盖繁密,泉石交错之间似乎有点江南水乡的味道。 可是宛眉毕竟是跑出来的,心里有鬼,也就没有心情享受这片美景。 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山里走,这犹豫影响到了她欣赏美景的心情,甚至对他一直比较感兴趣的在草丛间恣意生长的美丽野生萱草花,都无法让她分心。 现在,逃离了掖城,如愿的让宇爵担心害怕了,下一步要怎么做呢? 青骢马小青高兴的吃着岩石缝中冒出的鲜嫩多汁草料,这个可是比马厩里面的伙食好多了,宛眉坐在它的背上,静静地听着林间风声虫鸣,她该怎么办呢…… 突然,一双近乎粗鲁的手从身后伸来,握住她的腰,令她神游的精神立刻回到现实之中。 “啊!”她惊叫,她正被人由鞍上向后搂去,跨下的小青受惊了,咴咴一声,脱缰跑掉了。 宛眉深吸一口气想大声的呼救,可是她的嘴却被那钳制住她的人一把捂住。 啊,她从未想过独自跑到这山中会有这样危险的事情。 现在令她最害怕的事发生了,就像昨夜的梦里面一般……竟然有人追踪落单的她,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绑架她。 宛眉拼命的挣扎,可是她根本无法回头看到劫掠者的脸。 刚刚她头上戴的胡帽被大风吹下去了,现在这个绑架者一手捂上她的嘴,一手抓住她头发。 宛眉在挣扎中,后脑勺被按倒一个男人坚硬的怀抱中。 她继续挣扎,扭动她的头,又踢又打的只想挣脱那双禁锢她的大手,这样实力严重不平等的扭打中,宛眉终于砖头望见了这个攻击她的人。 她以为,抓到自己的人可能会是昨夜的那个脸庞轮廓俊美的奴隶,或者是宇爵,可是,她的猜测都错了。 这个人抓住她的人,有一张油光满面而且布满皱纹和的马脸、乱糟糟脏兮兮的络腮胡子和乱发,还有喷着混合了酒气还有腐肉气息的嘴巴。 这个人在宛眉回头和他瞪视的时候,突然笑了,晶亮的小眼睛里面射出了凶狠而且充满了色欲的光芒…… [] 七恐惧 她竟然因为想引起宇爵的注意,而孤身犯险,而且她现在遇到的这个匪徒,根本与昨夜的那个男人不同,与这个人相比,昨夜的那个简直就是圣人。 这个发现令她的恐惧陡增十倍。 而且,更深一层的恐惧又攫住她,这个男人的打扮是北海国的与夏禹国边境上的游寇的打扮,她知道一个女人落在这种根本不在乎法律还有道德观念的男人手中,会有什么样的悲惨下场。 好在,只有这么一个男人,她背着男人拖上他的马背,她拼尽了力气努力的挣扎,拚命用手肘撞击那个人的肋骨。 怪了,平时学到的防身术似乎都没有用,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不敢恭维,力气也大得很。 宛眉的拳打脚踢似乎不起丝毫的用,对方被她打了踢了,也只是闷哼一声,仿佛那些花拳绣腿根本不管用一般。 宛眉想张嘴咬他,可是他身上混合着汗味和马匹的臭味的味道令她呕。 那个男人企图将她翻身放到马背上,所以扭住她的力道稍稍放松。 宛眉抓紧时机抬起手肘向他的胯部撞去,这个动出乎意料的命中目标,疼痛令那个男人差点翻身掉下马去。 可是,这个男人仍然仅仅的夹住胯下的马匹,嘴里一边咒骂,一边用力的用一根粗糙的绳子捆住她的双手。 宛眉被他按在马背上,手臂背转的绑了起来,她突然醒悟自己已经被这人控制住了,她拼命地扭动,然后用力所能及的高分贝放声尖叫了起来。 刚刚她是祈祷自己尽量的跑得远一点,现在她是祈祷自己的呼救声能远远的传出去,能让宇爵听到。 “该死,别叫了!”那个男人狠狠的吼着:“信不信再喊出声,我立马把你剥光!” 伴着这句话是她的上衣衣衫被大力的扯破,露出一边雪白的香肩,以及其下质料精美的抹胸,一把锋利的匕首压在她的颈边。 宛眉一下子停住了喊叫,她已经顾不得害怕这个危机她的清白的威胁,她最怕的是那把匕首。 这一刹那她终于醒悟自己不能硬碰硬的挣扎,体力上的悬殊决定了她必须扮演受惊害怕的小女人,何况她本就是一个弱者。 似乎很满意她的顺从,他稍稍把匕首挪开一点,策马继续向前方的树林中前进,宛眉不敢挣扎,可是却抑制不了自己害怕的抽泣起来。 毕竟还是十五岁的孩子,她虽然一直生活在这边境小城,可是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她突然回想起一年前看到的被边境流窜的匪徒劫掠的商队,宇爵的士兵们救回的那些劫后余生的人,里面混杂了一个据说被劫掠到匪徒窝里达半年之久的女人。 确切的说,那是一个比她的年纪还小的女孩子,一身破烂的男式羊皮袄,遮不住她伤痕累累半裸的身躯,还有微微隆起的小腹…… 宛眉记起一只服侍她生活起居的李嬷嬷念了一句佛号,然后低声说,孽啊,那些强盗还是人吗?这么折磨一个女孩子。 宛眉当时对那幅景象还是懵懵懂懂,可是,当她被这人按在马上,冰冷的刀子和那男人低沉猥琐的笑声却让她突然在在的回想起一年前的那一幕。 那个衣衫破碎的孕妇,还有她目光里的绝望和无助。 宛眉可以感觉那双抓住她手臂的强大力量,她机灵灵打个冷颤,她现在并不害怕他会杀她,另一种恐惧,霎那间攻占了她的心田。 马匹继续以速穿过低矮的树丛,他按住再次想要试图挣脱的她,宛眉可以感觉到身下的马鞍硌得她的肋骨生疼。 突然,身下的马匹的脚步一乱,按着她的手臂突然松开,毫无预警的,她惊骇地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向前滑,地面嶙峋的石头越来越近…… 然后一声惨叫在她头顶上方传来,还没等她弄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就感觉到坐在马鞍上的那个男人身体一栽,扑通一声翻身落马。 她睁大了眼睛,眼前地上躺着那个刚刚还将她钳制在手中的男人,不同的是他的双眼圆睁,脸上泛着呆滞的苍白神色,一只雕翎剑稳稳的插在他的心窝,鲜血……慢慢的从他的嘴角渗透出来…… 静默……微风吹过宛眉布满冷汗的额头,预期的杀戮者并没有出现,只有周围死一样的沉寂。 ---------------------------------------------------------------------- 是谁? 是谁射出了这一箭? 是宇爵吗?还是他的手下?似乎又不是,因为如果是他们,应该马上现身了才对,可是没有人出现。 宛眉的额头又渗出了汗水,她被双手向后绑在马背上,可是却又没有被固定住,只是被搭在马背上,而身下的马儿却因为没有了骑手的驾驭,而随意的踱开去啃路边的青草。 宛眉随时会被这贪吃的蹄动物摔下马背,她艰难的扭动手臂,试图自己松绑,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恐惧,深沉的恐惧笼罩在她的心头,她不敢去看那死去的劫掠着正大的呆滞的双眼,他也不敢去想是谁射了那一箭,因为那做工繁琐的雕翎箭似乎并不是来自于宇爵的军营。 恐惧,无边的恐惧在她听到那愈来愈近的马蹄声而变得愈加沉重,她微微的侧过头,试图想望向那马蹄声的来路,近了近了…… 然后她望见一双靴子,那是一双做工精美、装饰着珠宝以及精美纹饰的马靴,踩在金灿灿的马镫上,这样的靴子在夏禹国也不多见,这种鞋尖微微翘起的靴子,是刚刚从北海国流传来的样式。 宛眉再抬眼,马也是好马,纤尘不染的一匹毛色雪白的高头大马…… 然后她望见了射箭的人,她脸上淡定从容的神色慢慢的被慌乱所取代:“是你?”这个男人,这个长着一双蓝色眼睛的男人,虽然没了络腮胡子,可是他的眼睛令她一刹那间认出了他。 而且,他完美的面部轮廓又让她一眼认出来,昨夜房间里面的那个逃跑的奴隶,十成十就是他! 现在一切都明了了,这个男人不但使校军场里的神射手,还是逃跑的逃兵。 更是一个未知危险系数的男人。 坐在马背上的人微微牵动唇角:“是我,我们又见面了。” 独孤湛挑高眉毛,静静地审视着眼前的猎物:“能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吗?” 宛眉大大的吁了一口气:“我本来是想出城散散步啦。”不知怎么的,看到了他,似乎让她长长的吁了口气,心头的恐惧什么的一下子都没了。 “哦……”独孤湛长长的应了一声,目光闪烁:“那么,你怎么会有被绑在了这里?宇爵没有派他的跟屁虫跟着你?”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这么废话? 宛眉叹口气:“我被这个人抓到了,你也看到了哦。” “嗯,”独孤湛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一跃下马,走到她的面前:“这一次,可是你主动地送上来的,我答应那些匪徒们,要出门办一件入伙的案子,看来……” “什么入伙?”宛眉狐疑的皱紧眉:“你……” 她突然恍然地望着他,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你你你……你要加入边境上的强盗队伍?” “答对了,”独孤湛懒懒的一笑:“这是规矩,我是新人,新人入伙必须一票大买卖,比如劫个商队,抓匹好马或者抓一个妞,都成……” “抓匹好马或者抓一个妞……”宛眉喃喃地重复着,然后闭嘴。 “为什么不说话?”独孤湛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开始解她手腕上的绳子。 “你你你……”宛眉看看他脸上平静的表情,然后又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的死尸,牙齿开始打架:“你和这人是一起的?” “嗯,他监督我。”独孤湛点点头:“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 八捆绑 宛眉谨慎的抬眼望着他严峻的脸孔:“你……杀了监督你的人,你是想救我吗?” “想什么呢?”独孤湛轻哼,抓过她被绑在一起的手腕:“你是我今的猎物,不是吗?我还等着用你去交差。” 宛眉愣住,她抬眼望望他冷峻的表情,想在他的脸庞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可是没有……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宛眉一字一顿的说:“你……如果抓我走,就不怕被两个国家追杀?” “哦?”独孤湛挑眉:“难道因为你是公主,我就不能把你当成猎物?” 他的话音没落,就听见咯噔咯噔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然后是刀剑的撞击声。 “喂,小子,你抓到猎物了?”一个略显粗鲁声音远远的传来,宛眉一怔,来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大队人马。 独孤湛握紧她反绑的手腕的手一僵:“嗯,一匹马,一个小妞。” 宛眉慌乱的挣扎,却被他先一步用一根布条勒住了口,他究竟想做什么? “唔?”她的目光独孤湛晶亮深沉的目光对上,却不懂他沉静如水的冰冷目光。 “哈哈,这是你从哪里抓来的宝?”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队伍似乎并没有因为看到倒毙在地的死尸而惊讶。 为首的那个身材伟岸的男人,显然是一个首领,他上下打量着宛眉,冲着独孤湛问:“这是你抓到的?” “嗯,一个迷路的小姑娘罢了。”独孤湛神态平和,直视着他的眼睛。 宛眉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慌乱的打量着随后出现的数十骑人马,这是一群装备精良的队伍,虽然服装样式并不统一,可是各个都是英气逼人的青年人,年纪都不太大,介于二十岁上下。 为首的男人年纪大些,也不过就像宇爵的年纪,三十岁左右。 突然,那个为首的男人突然用一种她十分陌生的语言飞快的和独孤湛交谈起来。 独孤湛皱着眉,似乎老大不愿意地回了几句,然后沉默了半晌,突然松开了抓紧她的手。 宛眉一个踉跄,虽然她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是她可以猜出来他对独孤湛说了什么,他显然正在要他将她移交给他们。 不,不可以。 宛眉只觉得自己的脊背上一阵发凉,后颈上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尽管这个奴隶对她无礼,可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难道现在他竟然就这样把她扔给了这些强盗? 难道他就是要用自己来换取加入这支强盗的队伍? 她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走开的独孤湛脸上的表情,但是他但他甚至看都没往她这边看一眼,漫不经心的跃上了马背。 宛眉仍然紧紧地瞪着他,可是他正被几名男子围住,陌生的语言仍然在在继续争论,宛眉恨死了现在的情形,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件货物一般,被这些男人暗暗的评估。 只除了那个一心想入匪窝的男人,只看到他听着几个男人的争论,脸上的表情不变,只是向空中打了一声唿哨,半空中突然俯冲下一只长相凶猛的金鹰,停在他的肩上。 “这么说,这女人可以任我们处置?”人群中的一个男人突然转过头望望宛眉,他的面向凶恶,脸上有一道贯穿眉毛直到嘴角的刀疤。 宛眉被这句话,还有那刀疤男人脸上的似狰狞,似淫亵的笑容吓到了,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慌乱的目光又望向那该死的逃奴。 没想到那个男人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催马向前走,和那个首领模样的人会和,两个人低声谈论着什么事情。 而那男子却催马朝宛眉面前走来,他在她面前勒住马,近乎野蛮地伏下身抓她上马。 宛眉呜呜着挣扎,急切地朝前方那两个人瞥了一眼,希望能有人阻止,可是似乎所有人都没有理会她的挣扎。 那个刀疤男人的胳膊仿佛像铁箍一般死死地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扔在马背上,还伴着他低沉猥亵的笑声。 “呜呜……”宛眉拼命的挣扎着,踢打着,她恨死了被这男人碰触的感觉,恶心、痛苦还有充塞心田的恐惧,令她一霎那失了神,她本以为那个逃奴会出于道义什么地向这些人说明她的身份,可是那男人显然认为没那必要。 前方的两匹马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周围的男人似乎被她的挣扎逗乐了,都大声的用宛眉听不懂的语言调笑着,宛眉知道他们说的一定没啥好话。 她的抗拒挣扎丝毫没有引起什么反应,她被强拉上马,又向前一次一样被安置在马鞍上,只不过这一次是坐在他的前边。 那只箍着她的腰的手,仿佛像是一把铁钳,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拥在身前。刀疤男人身上难闻的臭味熏得她皱起眉毛,而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宛眉的不适。 更加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搂着她的打手也毛毛躁躁的从腹部向上摸。 宛眉贵为公主,从小长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 幸好这些人似乎感觉到在此地不宜久留,领头的男人低声下了一个命令,这个抱着宛眉的刀疤男也收起了毛手毛脚,队伍前进的速度突然加快。 这些人一定是发现了宇爵的军队,他们想迅速的穿过这片山区,迅速逃离这里。 宛眉稳定了心神,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和啜泣,她在他的怀里僵直地绷紧身子,用双腿夹紧马匹,竭力不让自己与这男人的胸膛接触。 而那个刀疤男人似乎感觉到她的抗拒,哈哈笑着,在她的耳边低声的说着等他到了宿营地之后,一定要让她“舒服”。 宛眉咬紧牙关,竭力的忽视恶心的感觉,她必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么好吧……假如她的目光可以杀人,那个蓝眼睛的逃奴的后背一定是万箭穿心了。 仿佛是感觉到了宛眉的杀人一样的目光,他突然回头,然后微微一笑,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 [] 九冒犯 崎岖的山路越走越平缓,宛眉在队伍转过山坳的当口回望来路,身后只是一座不高的山丘,但是已经无法看到山丘后面的掖城,更不要说宇爵的军队了。 这一路上,宛眉暗暗的扯断手腕上佩戴的琉璃手串,每转一个弯的时候扔下一个。 似乎感觉已经到了足够安的地界儿,这支队伍一扫刚刚的噤声赶路的凝重气氛,马匹渐渐放慢了脚步,骑兵们也由开始互相开起了玩笑。 琉璃珠子早就扔没了,宛眉中与知道什么叫山穷水尽了,她极力让自己对这些骑兵的窥视保持面无表情。 她是公主耶,即使是一个落难的公主…… 她又缓缓的扫视了一下整支队伍,当刀疤脸催动坐骑向前,与那个蓝眼睛的逃奴擦身而过时,她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尖利地盯了他一眼。 可是这一回他根本没有注意她,只是一径的用手中的锋利小刀,割着小块儿的鲜兔肉喂站在他肩头的金雕。 倒是那名头目模样的人,回头望望她,让后大声地向刀疤脸男人呵斥了一句什么,她身后的男人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一句,稍微的松开了紧搂住她腰部的手。 可是,这样一来,宛眉反而更难受,她的双手被绑着,无法抓住鞍鞯,这男人再松开手,她更无法在马背上坐稳了。 这趟被俘的旅程,也许是她长这么大以来,最受屈辱的一次,因为,这被俘之后的种种不便,都向她提醒着一个事实……她是女人。 本,她骑马散步不过只是消遣,甚至习武射箭都是做个样子给父皇和母妃去看的,但是,经过今的这段经历。 她终于明白父皇安排她学的任何一样东西,似乎都是有用处的,高超的骑术、娴熟的弓马、饱学的诗书,她似乎一样也没有占,甚至,连女红也做不好。 所有的自怨自艾的不甘,最后都被强烈的不适感笼罩,颠簸的马匹使得她不断的撞在身后那刀疤男人的胸膛上,她仿佛像是一个小刺猬一般,觉得后颈上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还好,还好……她一边挺直单薄的肩膊努力坐好,一边还向往着不要被这些人发现她的脆弱无助。 是啊,她就是软弱了,她已经顾不得掩饰脸庞上疲累表情,而且这个她身后的男人的身上带着一股难闻的恶臭,这使得她更加难以忍受。 空旷的旷野提醒着宛眉她已经被带离掖城很远很远,前行的队伍渐渐的聚拢,似乎像是受到了一个无声的命令一般,所有的马匹几乎同时由刚刚的小跑变成了慢步。 宛眉僵硬着坐在马鞍前的马脖子上,坚硬的马鞍压着她的后臀,被绑在背后的双手扶在马鞍前的横梁上固定坐姿。 那个可恨的强盗用含混的声音低声地对她说着充满了暗示的话,可是这还不可恨,可恨的是他嘴里那股混杂这酒味和臭味的口气。 宛眉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可是还忍不住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 可是却与那人充满色欲的目光相遇,以他的角度,正好俯视着她刚刚因为挣扎而敞开的领口,刚刚独孤湛绑她的时候,已经帮她把领口归位,可是这一路上撕破的领口又张开了,以这人的高度正好看了个够。 宛眉不由得浑身紧张起来,她今遭受的屈辱真是超过了一个朝公主能承受的极限,她咬紧嘴唇,转过目光直视前方,试图忽略半敞的领口以及其下若隐若现的抹胸…… 她能做什么?挣扎着遮掩还是哭喊? 从小的教育让她知道一个家公主的威严是甚乎于生命的,她不是被劫掠的普普通通的民女,即使…… 可是这个男人似乎误会她是无声的屈服了,他低声笑着,由于行军速度慢,他索性松开缰绳,两只手臂都抓住她,试图将她从马鞍上抱起转过身对着他。 宛眉挣扎,而他的可恶的毛手却在挣扎中触到她敞开的领口,宛眉瞪大了眼睛挣扎,却无望的感觉到他的触摸更加大胆。 他们的马匹本来就落在了队伍的后方,而这折磨又让马匹停滞了脚步,前面队伍里的更远,宛眉呜咽着含混的骂着,双腿乱踢,但是被他困住的的姿势却根本无利于这无望的挣扎。 几骑落后的骑兵围上来,默默地注视着她被侵犯和折磨,似乎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戏码了。 这刀疤男人也似乎被围观的人们激起了兴致:“哈哈,脾气很烈的妞,今咱们开开眼吧。” 还没等宛眉回过神来,他已经用手抓住她半敞的领口,用力撕扯开那华丽的丝绸,衣襟大开,殷红色的抹胸以及若隐若现雪白胸口刺激到了这群男人。 宛眉的耳边嗡嗡的响个不停,她可以听到这些男人的笑声里面充满了嗜血的残酷,还有一丝她听不懂的暧昧…… “孽啊!”她仿佛听见嬷嬷捏紧了手中的佛串,口边喃喃自语:“遇到这种事情,女人除了一死,苟活下来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羞耻、屈辱、挫败还有绝望的感觉,宛眉的眼角渗出泪水,她徒劳的挣扎,而那男人似乎也享受着她的恐惧,就像猫戏弄耗子一般,肆无忌惮的在她的胸口乱摸,却又并没有进一步撕下她的抹胸。 可是这已经让她恶心得干呕不止,她羞辱交加的明白了一件事,这帮强盗中似乎已经笃定一旦确定到了安区域,而她,已经就像所有被掳的女人一样,被当一件物,赏给了这些终年见不到女人的强盗。 这项认知让她的心一沉,进而是突然明了一般的决绝。 与其被这些禽兽不如的男人凌辱,她宁愿痛痛快快的一死了之。 他们的挣扎扭斗似乎终于引起了队伍前列的人们的注意,那个首领还有似乎打定主意置身事外的独孤湛都回过了头,骑兵们驱动马匹尖尖的围成一圈,静默的看着那个男人试图驯服这个弱女子。 刚刚的喧哗还有笑闹声音慢慢隐去,那刀疤男人也因为长时间的制服不了宛眉而变得焦躁万分。 宛眉被他强自从马背上抱起的一刹那,右脚狠狠的踢向马头,她现在已经没有必要顾忌到什么马会不会惊了。 那匹马本来就被松开了缰绳,现在被踢了一脚,长嘶一声前蹄抬起,等那刀疤男醒悟的想去抓缰绳的时候,马匹已经大力的一窜,拼命的跑开去。 宛眉不停地踢打着,空出的牙齿咬住他抓住缰绳的手腕,喘息着咬紧,根本也顾不了那男人身上的恶臭。 周围的骑兵中间爆出一声哄笑,大家似乎被宛眉顽强的挣扎,还有刀疤男人的窘境逗乐了,似乎,这些人认为这个顽强的小女人能把这刀疤男弄得这么窘迫很好笑。 而宛眉也顾不得这些了,她再次猛踢马头,那匹马前踢突然又一次直立,试图想把背上的人都掀下去。 也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奋力挣脱了那个极力想稳住马匹的男人,翻身跌下了马…… 这个时候其实是最危急的一口,受惊之后乱跳的马儿随时可以踩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马匹踏起的烟尘几乎淹没了她娇小的身子,她踉踉跄跄起身,还没站稳,就感觉到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突然搂住她的腰,将她从那马蹄中间捞了出来。 [] 十坚持 宛眉恐惧地回头,正好望见刚刚她跌倒的位置被疯狂的马蹄捣下去,草皮都被刨下一大块来。 她低下头,盯着搂在她腰身上的男人的粗壮的手臂,以及身下熟悉的青骢马——她的马,她再一抬头,是那个可恶的奴隶,该死…… 宛眉恨死了他的眼神,恨死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她已经顾不得什么贤淑端庄的举止了,她发狂地用脚踢打着他的腿,用牙去咬他的手,却舍不得踢自己的青骢马一脚。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独孤湛将她带离了危险的场地之后,解开她被绑的双手,然后把她放到了一处空旷地。 她顾不得想这是为了什么,脚一落地就不假思索地又转身想跑。 可是……茫茫的草,此刻她又能往哪里跑呢? 这些强盗驱动马匹松松散散的将她围在中间,每个人的脸上,神色似乎都变得凝重,完没有了刚刚的调笑笑闹的样子。 她站的这片开阔地是一处平缓的山坡,她惊恐地喘着粗气,地转了一个身,所有的人都是那么保持着距离的围着她,她几乎崩溃的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要发生什么事。 目光转了一圈,她终于把它集中在为首的那个表情僵硬的匪首身上。 可是奇怪的是,那名匪首却挪开目光,避开她的逼视。 然后是刚刚还在言语上心存调笑之心的人们,似乎也突然变得踟蹰守礼了起来,所有人……除了那个蓝眼睛的奴隶…… 该死,这个人真的是一个奴隶吗? 宛眉略显困惑的揉揉眼睛,他不知何时骑在了自己的青骢马上,那匹马刚刚在她被抓的时候,脱缰跑掉,宛眉本以为马儿会跑回军营带着宇爵的军队来救她,没想到还是被他抓回来了? 那个首领模样的人突然驱动了坐骑,靠到他的身边和他喃喃低语。 宛眉的心里一沉,刚刚这个男人将她从马蹄下面救起的时候,她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现在这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个人……他真的是他说的那样,是一个根本无足轻重的菜鸟吗? 这些强盗以及强盗头目对他的态度似乎不错,想想看,有哪个菜鸟在杀了一名同伴之后,却一点也没有受到责罚的? 还有,他骑着她的马,肩膀上停着一头斜睨着人的凶猛金鹰,看气势,如果不是他的穿着太破烂,宛眉倒是宁可相信他就是这些人的首领。 宛眉怒视着他,握紧拳头向后退,可是她知道身后也都是那些骑兵,那个家伙脸上的表情一直就是冷漠而且无动于衷的神情。 他抬起手,肩上的金鹰呼啸一声盘旋向空中飞去,须臾间又飞回来落在他的手腕上,嘴里已经叼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兔子。 “好孩子……”他不知道是在夸那只鹰还是什么别的东西,直到他眯着的眼睛盯着她的胸口。 宛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襟在刚刚的挣扎中已经完敞开,她马上抓紧衣襟挡住他的目光,另一只手抓下来绑在口上的布条。 “我……我是夏禹国的公主,你们这些强盗好大的胆子。” 她的这句宣言似乎没有引起这些人多大的反应,相反似乎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所有的人开始大笑。 “是哦,我妹子还是北海王的王妃呢。”队伍中的一个男人低声吃吃笑着。 独孤湛的唇角明显地牵动了一下,似乎也在嘲笑她这徒劳的声明,这些把命掖在腰带里的强盗管你是不是公主。 “湛,你的猎物似乎不太好玩,”那个首领一般的人拧着眉:“你真的想要她?” “你说呢?”独孤湛翻身下马,一步步向宛眉走了过来。 宛眉一惊,刚刚这个蓝眼睛的奴隶说了什么?他想要她? 饶是心里害怕,可是她的脸上仍然带着不服输的抗拒神情:“你们抓我,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我是北海国未来的太子妃,你们……” “也许……”独孤湛慢吞吞的走向她:“你又是公主,又是太子妃,这些身份会让我更加高兴呢,毕竟,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机会成为太子不是吗?” “呵呵呵……”队伍里哄然大笑起来,已经有人大声的调笑:“那么,就让我们享受一下子太子的女人吧。” 越来越糟,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宛眉再退后,这个男人步履优雅的大步向前,那种傲然地神态,仿佛就像森林中某种巨大的猫科动物一般优雅却又不容忽视的危险。 “来吧,女孩……”他那深不可测的湛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住她,“你逃不掉,难道你想被大家共同拥有?” 宛眉呆愣在地,身子像生了根一般无法动弹。 刚刚那个刀疤男人狠狠地在队伍里唾了一口:“臭小子,难道你想独占这个小妞?” 宛眉侧目,除了那么脸色沉静如水的首领,强盗的队伍中似乎不乏愤愤不平之人,确实是这样哦,他只是这些强盗中普通的一员,他不是首领,凭什么伸手保护她? “就凭我杀了殷独,”独孤湛语气不变:“我就有权处置我的猎物,不是吗?” “可是你刚刚不是没说想要?” “我现在又想要了。”独孤湛头也没回:“怎么,你有异议?” 那疤脸男人似乎对他十分忌惮,接下来的抱怨声明显小了:“老大,你说句公道话。” “湛,”那名首领发话了:“行军路上,带个女人不方便。” “我知道,这个女人不会不方便。”独孤湛仍然坚持:“我要她。” [] 十一躲藏 “带着这么一个女人会拖慢我们的速度,”带头的男人仍然是那么一句:“要是带着她,你就是根本没有诚心去见我们的头领。” 独孤湛一怔,他可以感觉到怀里的女人也是一僵。 这句话代表了什么?难道是自由?宛眉小心的按捺下雀跃的心情,看来这些强盗还是会把她放了。 “就是,就是!”那个刀疤男附和着:“这女人咱们弟兄几个在这里享用一下得了,带着麻烦。” 独孤湛眯眼,他在心里暗暗的叹气:“既然你们不是诚心相待我去见你们的头领,”他刻意地将语气放缓:“那我想我还是不见了吧。” “湛,”带头的男人突然转过目光:“你什么意思?” “下之大,”独孤湛扬眉一笑:“似乎我就不信没有我的立足之地,霍峰,我帮你除去了殷独,这个人情似乎能换这个小妞还有这匹马吧?” 霍峰缓缓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选择不去见我们的头人?你可知道你杀了殷独,他的位置就是你的?” “我知道,不过……抱歉了!”独孤湛握紧宛眉的手,将她揽在怀里:“江山美人不能两,这个小美人可是比任何东西都吸引我。” 借口,宛眉皱眉,听这男人说三句话,有两句半都是假的,什么美人不美人的,这男人要是色狼,那么前一夜在公主府他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放了她? 当然,这些都是她自己内心所想,以现在的情势,似乎还是装柔弱的小女人比较好。 “笑话,湛,你用这句话骗鬼呢?”霍峰的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你真的要为了这女人,放弃入伙?” “嗯……”独孤湛懒懒的一笑:“叨扰了一整,多谢霍兄殷勤招待。” “那么我能不能也请你答应一件事?”霍峰跨下的马匹急促的嘶鸣,跺蹄,似乎变得十分的不耐烦。 他的一名手下下马,趴在地上听声,然后抬头报告:“有大队人马向这里驰来,大约有几千人,距我们还有八里地。” 霍峰挥手:“你们先走。”然后他转身向着独孤湛:“答应我不要加入雪狼的队伍。” 独孤湛失声笑了:“放心,我……”他低头望望宛眉,牵动唇角:“说不定我会试着去北海国,毕竟这一位是北海国的太子妃不是吗?” “总之我警告你了,”霍峰盘转马身:“后会有期。” 宛眉愣愣的望着那队人马跑远,然后不由自主地说:“你……这是在救我吗?” “救你?”独孤湛微微一笑,唇角弯成好看的弧度:“如果你需要这个解释来满足你的自尊心,那么是的。” 这是什么解释? 宛眉气结,她知道自己和这个男人单独在一起,应该要害怕的,可是她竟然不怕,相反的,他们由于这一次次的相遇,应该变得很熟悉了。 总之,比起刚刚那个恶心的刀疤男来说,这个男人起码身上没有异味,也不会毛手毛脚的,还算可以忍受了。 “喂!”当他策马前行的时候,宛眉终于忍不住大声说:“你要带我去哪儿?” “找个没人僻静的地方,”独孤湛笑笑,却在她拎紧了心脏的当口说:“等找你的大部队找累了回城再打算,你不会以为我会傻到和好几千的骑兵赛跑吧?” 她倒真的是想让他这么做,宛眉遗憾的想着。 独孤湛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却不点破,只是催动马匹向来路上走。 宛眉突然醒悟他的狡猾,他是想躲回那座山里面去,而大队的追兵似乎不会注意到他们小小的一行蹄印,只会去追那早已没了踪影的大队人马的蹄印。 耳边,似乎已经听到了大队人马跑动起来的轰鸣声,而独孤湛已经催动青骢马没入了山间的小径之中。 怎么才能逃离他的魔爪? 宛眉绞尽脑汁的想对策,却只觉得大脑乱成一团粥,根本没有办法去想…… 她被独孤湛钳制住,乖乖的坐在马背上看着大队的骑兵呼啸而过,领头的是宇爵,她看到宇爵的军队在那早已离开的蹄印边上踟蹰不前,指指点点,然后队伍就循着那些仍然新鲜的蹄印继续追踪去了。 “哼哼……”独孤湛口里念念有词:“宇爵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死脑筋。” “你!”宛眉气结,“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我自己跑出来,你以为你能抓到我啊?” “是啊,那么为了什么你要跑出来?”独孤湛笑了笑:“难道是因为想起我了?放不下我?跑出来找我的?” 宛眉懒得理他,学着他的语气懒懒的说:“如果你需要这个解释来满足你的自尊心,那么是的。” 独孤湛笑了,他拧起眉毛,困惑的发现今他笑的次数可是不少啊:“到是挺能活学活用啊。” 他翻身下马,伸手把宛眉也抱下马:“气不早了,我们搭帐篷。” “啥?”宛眉皱着眉看他自顾自的把绑在马背上的薄毡子帐篷卸下来:“你什么时候把这么重的东西绑我马上的?我这马是大宛良驹,不是驼粮食帐篷的劣马,何况上面还有人……你怎么这么不爱惜马匹?” “好了!”独孤湛皱着眉头转头望她:“这马自己还没抱怨,你抱怨个什么劲儿,再说了,这马现在是我的。” 宛眉也皱眉,她总忘了这男人是抓她的强盗,她应该配合着表现出一点害怕才是,为啥总忘呢? “好了,”独孤湛眉开眼笑的望望那顶克难的小帐篷:“搭好了,进去吧。” 宛眉意兴阑珊的望望,“你睡帐篷外面?” “里面。” 宛眉瞪眼:“那我睡哪里?”然后闭嘴,醒悟问了也白问。 “你不会以为自己真的是公主吧?”独孤湛冷笑:“我不是你国的子民,更何况你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我现在什么身份?”宛眉仍然不怕死的追问。 “俘虏。”独孤湛闷闷的回了一句,抓住她钻进帐篷。 果然,帐篷里面又小又挤,宛眉挣扎着想挣脱他,可是他用一根绳子在她后背把两手绑好:“我可不想睡到半夜被人割了喉咙。”他一边喃喃的抱怨着,一边捆紧她。 宛眉火大,可是没办法只好任他捆,幸好这人似乎对她的贞操不感兴趣。 躺在小毯子上,听着草虫里的鸣虫的叫声,她根本睡不着,夜色渐渐深沉,绑着她的绳子被他握在手里,似乎她也没本事挣脱逃跑。 真是晦气,宛眉争着眼睛回想白的屈辱,压根本不信这个男人的说辞,什么想要她啦,骗人的。 但是,为什么他会一反常态的又开始的莫不关心到挺身而出呢?没道理啊…… 睡不着,她又翻了一个身,仍然睡不着…… 朦朦胧胧的,似乎她终于要睡着的时候,东方的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 十二琢磨 “醒醒!”独孤湛的语气里面带了一丝不耐烦的意味,他不知道自己执意要把这个小丫头带在身边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为了用她做人质,他不断地跟自己说,也想让自己相信,可是他知道这不是真的答案。 他俯下身望着沉沉睡着的宛眉,初升的晨曦透过帐篷的缝隙照进来,映得她的脸颊仿若透明般白皙,这个小丫头昨晚上翻来覆去折腾一宿,现在倒好,一大早倒是睡得七荤八素的。 他的目光一冷,为自己胸中突然涌现的类似柔情的心情一怔,他竟然会像一个傻瓜一般盯着这个小丫头发呆? 他这是怎么了? 本来,他可以默默地混在宇爵的队伍中一个吃闲饭的弓弩手,他也可以索性逃离这里逍遥下,可是他却选择了貌似最困难的一条路…… 宛眉公主,会成为北海国的太子妃。 他还记得十五年前,他遇到的那位气宇轩昂的一国之君,在朝堂上宣布的旨意,那个他的妃子刚刚生下的女孩儿就这样被打伤了和亲的烙印。 当年的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吧?随军到这掖成混吃混喝已经十五年了,眼中的婴儿一日日的长大,渐渐出落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军中的将士,尤其是宇将军选定的将来会陪伴公主远嫁得将士们,早已经把这小女娃当了神仙来崇拜,这些血气方刚的青年对公主的爱慕之情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这个女人是他们今后要付出生命去保护的,可是这些人里面不包括他。 女人……他的嘴唇弯成好看的弧度,他独孤湛在被那个所谓的父王送走的那一刻,当他离开母妃的怀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一件事情——他长大之后不要爱上女人。 等他终于遇到朱润之——这个神情沉静的夏禹国帝君的时候,他更明了了一点——为一个男人,一个强势的男人,不会允许自己去爱上一个女人。 女人可以宠、女人可以哄、女人可以像易碎的瓷器一样被保护,但是女人不能去爱。 他的母妃被那个自称为是他父王的男人爱上,那个男人可以忍受妻子被抢的耻辱,却无法忍受自己深爱的女人却爱上了劫掠她的强盗。 所以,他独孤湛的存在,还有他湛蓝色的眼睛,无时无刻不是在提醒着父王那个耻辱。 在独孤湛慢慢的长大的这些年来,他以一个男人的视角去分析解构,结果他得出的结论是——如果他是他的父王,也会放不开。 这放不开,前提都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女人。 他还记得那个自称是他父王的男人每每望着他的时候,眼神里慢慢冷硬起来的光芒,他还记得,那个男人咬紧牙关,命令桀骜不驯的部族首领向他——这个名不副实的世子下跪时候语气。 仿佛那些部族领袖们此刻不跪,下一刻人头就要落地一般。 那是一个骄傲的男人,即使下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他的儿子,可是他就有办法强迫所有的人都承认他。 这样的隐忍……即使是一般的升斗小民都不屑去做的吧? 那个男人是爱着母妃的,似乎,只要有了爱,强硬如北海国的可汗那样的男人,也会变得软弱。 但是,那个夏禹国的国君却不一样,他也许在治武功这两方面,偏重于治,可是独孤湛却在朱润之的身上看到了比父王独孤永裕更加强势的霸气。 那种气势,就是帝王之气吧? 也许,只因为他没有爱上任何女子,他还是一个拥有独立身心的皇帝。 “帝王家,根本容不得这等儿女情长。” 他还记得朱润之面对他的质问,幽幽的回答,眼角唇边,满满的都是失落…… 可汗毕竟只是可汗,跃马横刀、弯弓射雕,强则强矣,却略显胸无城府一些。 独孤湛笑着摇摇头,自从过了二十岁,他就常常的想这些问题——所谓的帝王之术,其实就是言行不一罢了。 朱润之所谓的两国和亲之举,其实不就是为了稳住北海国不断侵扰国境的活动吗? 而他,为什么要想这些? 他的目光挪到宛眉仍然沉沉睡着的脸庞上,这个女孩子是他那个弟弟未来的妻子,前提是,他这个当仁不让的嫡出长子没有突然出现的话。 假如他那个欲除他而后快的父汗发现他没有死,他会马上命令手下的人乱箭射死他,还是咬紧牙关仍然承认他? 如果真的是后者,这个小女人似乎就是自己的妻子了? 妻子…… 呵呵……这个认知似乎突然让他独孤湛想到一个理由回去夺那个汗位,嗯,似乎下很多的事情都是因为一个女人。 而……女人,他如果想要一个女人,那里还用抢太子位这么麻烦? 这个女人现在不是就在他的手中? [] 十三逗弄 宛眉醒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独孤湛满眼无奈的盯着她,看到她醒了,苦笑一声:“你倒是真的挺能睡。” “怎么?”宛眉一时茫然,然后她想起了昨夜的种种,脸颊不由得涨红了。 她挣扎着坐起身,伸过被绑着的双手:“给我解开。” 独孤湛眯眼:“为什么?” “因为你绑着我是不对的。”宛眉气鼓鼓的说:“况且,我还要梳头。” 梳头? 独孤湛皱皱眉毛,发现她的头发确实比较蓬乱。他伸手给她解开绑着手的绳子,然后用刻意的不耐烦的语气说:“快一点,吃了早饭我们出发。” 然后他一撩帐篷出去了。 小帐篷里面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宛眉皱着眉呆呆的坐了半晌,怎么办?应该如何做才能逃跑呢?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只想让宇爵担惊受怕那么简单了。 “快点出来了,你在里面又睡着了?”独孤湛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宛眉叹气,然后匆匆忙忙的钻出帐篷,这个宿营的地方是山上的一处缓坡,伴着一泓潺潺的溪水。 独孤湛显然已经在溪水中洗完了脸,宛眉出来,他瞟了她一眼自顾自的走开去生火,然后把一只剥好皮的兔子架在火上烤。 宛眉在溪水边蹲下,掬起水洗脸,可是一抬头,却发现他表情阴沉的望着她。 这样表情的他,看起来像极了昨的那些强盗,宛眉一冲动,冲口而出:“喂,你要是那么讨厌我,干吗不放了我啊,那些强盗都说了,带着我是累赘,放了我你也方便跑路不是?” “我不这么认为,”独孤湛冷哼一声:“放了你,说不定下一步你就会带着那些骑兵追杀我了。再说,你怎么会以为我拿你没用?”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颊,声音变得低沉而且困惑:“你难道不知道一个女孩子被强盗掠走的后果吗?” “嘿……,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的这句话明显是在暗示着什么,他的语气气得宛眉无法思考后果,双手在溪水里捧起水,往不远处他自负的脸上泼去。 早晨的溪水很凉,独孤湛根本没料到她会用水泼他,这一下子结结实实的被淋了一个透心凉。 这一泼偷袭成功,让宛眉的心里顿时觉得平衡起来,终于能出口恶气了。 可惜她还没高兴多久,就看见独孤湛冷峻的脸上滴滴答答的向下淌着水,眉毛间还有一丝小小的水草。 她看着他一连不可置信的眨掉眉毛还有睫毛上的水草,自己的心情也由刚刚的挫败和愤怒变得好起来,他那滑稽的样子,令她忍不住大笑。 独孤湛一下子跳起来,大步朝她过来,眼睛里闪着迫人的杀气,宛眉应该害怕的,可是他眉毛上的水草还是让她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惜乐极生悲,光顾着乐了,脚下不稳,一下子栽进了冰冷的溪水里面,她从溪水里浮出来的一瞬间,看到他已经到了岸边,满眼都是想勒死她的冲动。 宛眉连忙向后退,满心以为他会冲过来勒死她。 没想到他只是将她一把从水中捞起来。 刺目的阳光耀亮了她的眼眸,宛眉浑身湿透的裙子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刚刚发育的少女曼妙的身段,她湿透的裙子不停滴水。 而宛眉怕他因为生气再次将她扔回溪水中,出于本能的搂住了他脖子。这一刹那时间几乎停滞了,独孤湛愣愣的站在地,皱着眉望着她。 “我一定是疯了……”独孤湛喃喃着后退,可是怀里却紧紧地抱着她,没有松手的意味。 宛眉可以感觉到他将她牢牢钳制在怀里,力气之大可以让她隔着湿漉漉的衣物,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灼人的热力,还有好闻的青草香味和汗水的味道。 宛眉的惊愕越加厉害,她不知道这一刻突然涌上心头的陌生感觉是什么?这是一记类似钝痛的感觉,霎时间袭上她的胸口,而他似乎也有相同的感觉? 独孤湛眯起眼睛,望着怀里的这个小女人,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这个小女人了,她的目光里又和他相同的叛逆的光芒,她在遭受到挫折的时候,会极力的反抗而不是痛苦无助的哭泣。 而这些特质到是他想要的,他想要这个女人,现在就要。 宛眉极力的想挣脱她的怀抱,可是他不允许,他从怀中拿了一块干净的手帕,在溪水里浸湿,然后塞到她的手里。 “擦干净我的脸。”他命令。 宛眉谨慎的向后缩,脸上毫不掩饰怀疑的表情:“擦干净就没事了?” 独孤湛牵动唇角,可是他邪气的笑容却未达眼底:“你说呢?不过你要是不擦的话,也许我会换另一种惩罚的方式。” ……,宛眉怔怔的望着他的笑容,心脏漏跳了半拍,这个蓝眼奴隶在微笑的时候,眼睛的颜色会变得更深,还有他长长的眼睫毛,在日光下就像扇子一般在脸颊上投下阴影。 还有他的笑容,会令她心神不宁,宛眉满心的困惑,垂下盯着他眼睛的视线,改盯着他的唇,又一次纳闷他的嘴唇的弧线为什么会是那么完美。 “我等着呢。”独孤湛又说一次:“擦干净我的脸。” 宛眉瘪瘪嘴,抬起手不情不愿得给他擦脸。 独孤湛不以为然的挑高眉毛:“我能不能这么认为,你泼我水是因为想引起我的注意?” 他在说什么?宛眉挪开目光,小小的下巴倔强得绷紧:“开玩笑,你是我见过最最粗野的人,我才不稀罕你的注意。” [] 十受伤 “我?野蛮?”独孤湛冷笑,他放开她站起身,走到火堆边上翻转那几乎被烤焦了的兔子:“我要是野蛮,现在在火上烤着的就不是兔子,而是你了。” “也许,”宛眉恨恨的回答,她的口气变得气急败坏的:“也许在火上烤的是你!” 独孤湛回头,缓缓地笑了:“不,在火上烤的是你的衣裳,你难道想一直穿着湿衣裳?” 他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扔给她:“去把衣裳换下来,放在火边烤干,我还急着赶路呢,真是麻烦……” 披着独孤湛肥肥大大的袍子,宛眉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只烤兔子腿,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嗯……味道还成,宛眉谨慎的瞟了一眼独孤湛,没想到这人还有这么好的厨艺。 急匆匆地吃完早餐,宛眉的衣裳也烤干了,独孤湛带着她离开了茂密的丛林,马匹踟蹰着走入蜿蜒的陡坡。 宇爵的骑兵果然不见了踪影,茫茫的草上只有他们两人一骑慢慢的行走。 宛眉这一次是骑坐在他的身后,渐渐变得炙烈的阳光烤着她脆弱的脸颊,她昨逃跑的时候,头上戴着的轻纱装饰的胡帽也在挣扎的时候丢掉了。 不一会儿,她就发现独孤湛的宽背可以给她更多屏挡。 既然她是坐在他的身后,他也理所当然的应该给她遮阳,宛眉也不管什么姿势暧昧了,她伸出手臂,自自然然抱住他的腰,将脸颊藏在他后背的阴影里面,找好一个舒服的姿势躲太阳。 独孤湛皱眉,这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子,她搂着他将他当遮阳伞也就罢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她竟然贴着他的背打起瞌睡来。 宛眉不知是睡了多久,等到她从瞌睡中醒过来的时候,青骢马已经停住了脚步,她抬头……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青草味道。 宛眉的头探过独孤湛挺直的肩膀,发现他是勒马在一片峭壁之巅。 远处蜿蜒的河流被边的夕阳照射得仿佛一条金色的带子,她抬起头茫然顾,独孤湛的那只金鹰呼啸着在他们头顶上空盘旋着。 宛眉的视线再一次望向这片宏伟的景色,这样美丽的景色,一定是在梦里才有的吧! “走吧,到下面去宿营。”独孤湛的嗓音涩涩的,然后驱动马匹。青骢马瞬间加速,宛眉习惯的抱住他的腰。 他们驰下一个很长的陡坡,再转了一个角度之后,望见了山坳背风处的峡谷口上零零星星的有几处牧人的帐篷。 而此刻独孤湛就是毫不犹豫的催动马匹,跑向那几座帐篷。 难道是要借宿到牧人家里?她好想问问是不是这样,但独孤湛突然僵硬的姿势却又让她不敢贸然提问。 等宛眉正鼓起勇气要发问,忽然一枝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飞箭呼啸着擦过她耳际,然后是一股突然出现的巨大的力量将她撞下马。 有埋伏! 独孤湛醒悟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回身去捞跌下马的宛眉,可是更多的弩箭射了过来。 刚开始的一瞬独孤湛还以为是宇爵的追兵,可是当他发现那些箭矢竟然往宛眉的身上招呼。 独孤湛掉转马头,迅速地抽出箭回射,两个歹徒从隐蔽的藏身之处摔倒在地上,然后就不动了。 “你受伤了吗?”他急切的回头望向她。 “没有,你呢?” 宛眉的问题被身后纷乱的马蹄声打断,确切的说,是他们身后的来路已经被堵死。 弓弦崩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峡谷里回荡,独孤湛胯下的青骢马扬起前蹄略显慌乱的乱了步伐,独孤湛低头伸手将她拉上马背,这一次是将她放在他的前方。 宛眉窝在他的怀里,直觉的知道他这是要用他的后背抵挡那渐渐深沉的夜幕中射来的冷箭。 “不要挣扎,”独孤湛低声喝止她:“这些人不是你那个宇将军派来的。” 这个她还看不出来?宛眉偷偷的剜了他一眼,这人自以为是而且还外加自大得很,不过……他的胸膛,倒是很温暖。 她听话的乖乖的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脏缓慢有力的跳动,突然间她的心跳得好厉害,甚至她都要担心自己的心脏会迸出她的胸膛。 更多的弓弦的响声在周围回荡,独孤湛一一挡开,色渐暗,然后沉入无边的黑暗,而黑暗中的寂静甚至比喧闹还要来得可怕。 周围究竟有多少敌人?而这些敌人要如何处置他们? 宛眉窝在他的怀里,感觉到他缓缓的驱动马匹向前走,马儿不愧是大宛良驹,脚步轻盈无声无息的慢慢走向前面一触即发的危险区域。 又是一声羽箭划破空气的响声,宛眉感觉到他的怀抱一僵…… “怎么了?”她急切的低声问:“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独孤湛握紧她的手臂,冷冷地低声说道。“你能不能住口?” “我以为你受伤了。” “闭嘴,女人!”他野蛮地打断她的话:“不要出声。” “我以为……你被射中了。”&quo; 独孤湛呼出一口气,极力的控制即将迸发的怒火,他这些年曾经多次出生入死,但从来不曾见到过这么饶舌的女人,而且竟然还是一名朝公主? 这一次他干脆就不回答她的话了,直接用手捂住她的小嘴。 而宛眉的回答是喘息和呜咽。 独孤湛策动马匹再一次向前,他左肩上的箭矢几乎深及骨头,现在他的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渗出汗水,可是…… 他没有告诉她他已经中箭了,因为告诉这个小女人只会添麻烦,如果她知道了说不定会尖叫出声,那么,敌人就更没有多少幸存的机会留给他们了。 温热的鲜血慢慢的浸透衣物,顺着他的肩膊向下渗透,那温暖粘稠的血液,缓慢的缓慢的透过他腰部的衣物,浸湿了她搂着他腰部的小手。 ==============================我是多嘴的分割线===================== 刘翔输了,我很伤心,以至于影响到了更速度,可是最伤心的是看到上的那些鄙薄他的帖子,我的心在滴血,那些骂人的人们,难道刘翔得冠军的时候,你们没有欢呼喝彩吗?究竟是爱刘翔还是爱金牌?我宁可爱刘翔!!! S:予人玫瑰,手有余香,那些骂刘翔的人,其实耳光扇向的是自己。 [] 十五伤重 那温热粘稠的液体是什么? 宛眉困惑的蠕动手指,还没等她弄清楚,急剧的弓弦崩动之声不绝于耳。 最幸运的是,他们在黑暗中看不到偷袭者,而偷袭者也看不到他们,两不亏欠。 独孤湛不要她出声也是有深意的,现在他们正向着唯一没有弓弦声的方向挪动着脚步,而这深沉的夜色也许就是他们最好的保护色。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他们的坐骑转出了那个峡谷,光照亮了前方一马平川的草,独孤湛回头,他不知那个山谷里面的伏兵会不会追来,可是,既然好不容易的出了谷,就不能回头了。 他们唯有力前行……,他策马狂奔。 宛眉抬起右手,如水的光下,只见她的手掌上,沁满了殷红色的血。 “停,停一下,你流血了……”她吓坏了,可是她的声音在这策马狂奔的颠簸中,变得几不可闻…… “等等……” “不要动,我的伤没事,确切的说,反倒是你的挣扎令我的伤更难受。”独孤湛冷漠地回答。 “你受伤了,湛。”宛眉试着和他讲理,想命令他停下马来。 “只是皮肉伤,没什么。”他无视她脸上的焦虑,只顾着策马前行。 宛眉抬起眼,明亮的光下,他的脸上早已没有了一丝血色。 她颤抖着向上摸索着他的手臂,发现他身上的薄薄的衣衫已经浸满鲜血,甚至已经滴了好多血在她的衣袖上。 “湛,”她颤抖地说。“你在流血。” “表情不要这么难看,伤势并没有那么严重。”几乎已经策马跑出五里地,他终于勒马,回首望向来路,那些伏兵并没有追来。 “现在,我们可以找一处地方宿营了,”他语气轻松地说着。 然后回头,不远处又是一处蜿蜒的小溪:“就在那边吧!”他用马鞭指指溪边的一处平地。 宛眉只感觉到他的声音似乎低沉了好多,没有抓缰绳的那一只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力气之大,可以肯定,一定是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青紫的痕迹。 终于,马儿一路小跑的到了那块平地,独孤湛勒马,将宛眉顺顺当当的抱着放下马,然后他翻身,下马…… 就在这一瞬间,他一个踉跄从马镫上摔了下来。 如果,不是宛眉反应及时地拽住马缰绳,也许他这一摔,会惊了马,然后慌乱狂跑的马儿就会将一只脚仍然挂在马蹬上的他活活脱拽而死。 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宛眉拽住马缰绳,却顾不了跌下马背的独孤湛,他英俊的俊脸朝下,结结实实的摔在了草地上。 “青儿,乖!”宛眉极力的牵住缰绳,安抚着受惊的马儿,然后蹲下身看他身上的箭伤。 那是一支短羽雕翎箭,射入他的肩膊,几乎没羽,那只箭是一下子射穿了他的肩胛。 宛眉望着他的后背上急速扩大的血渍,低声问:“你还好吗?” 独孤湛艰难的站起身,他这一路上其实一直是咬牙挺着,伤口一直没有处理以至于流血过多,现在的他已经变得十分虚弱,也许只是凭着一口气撑着才能重新站起来。 他挥开宛眉试图搀扶的手,从马背上拿下行李扔在地上,然后半跪在地上将行李上打开…… 宛眉站在一边,皱着眉看他自顾自的打开行李,肩上的血迹仍然在不住地扩大。 “喂,你这样说不定会失血过多啊。”她尽心尽意的提醒他:“不怕你晕到了我骑着马跑了啊?” “跑?”独孤湛回过头,脸色苍白可是口中却依然逞勇道。“这伤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再说这草辽阔无边,你找不到来路,你跑得了么?” 果然……这个还真的不好骗,宛眉不甘心的咽咽口水:“我的马可是认识路。” “是哦,你忘了那些放冷箭的人?”独孤湛递给她一个空空的水囊:“去河边灌满水拿给我,别打想跑的主意,因为我要是死了,你也会死。” 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给他的脸庞上笼罩了一层严峻的神色,宛眉接过空水囊转身往湖边走,一边走还一边在心里把他咒了个遍。 这人真的很讨厌啊,怕她跑也犯不着吓自己啊,讨厌讨厌! 在溪水边上停下来低头打水,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他卸马鞍,支帐篷,这边水囊里面的水也满了,刚要站起来。 只听到身后轻微的扑通一声,她呆了一呆,连忙回头…… 一个身影静静的躺在刚刚支好的帐篷前面,她扔下水囊跑回去,清冷的光下,只见他仿佛象是睡着了一般,躺在帐篷前面的草地上,一只手里握着匕首,另一只手里握着折断的箭。 果然,这男人晕到了,他似乎是想把那穿过肩膀的箭羽部分用匕首削掉,然后拔出穿肩而过的箭,可惜只进行到一半就晕倒了。 宛眉愣在当地,他真的晕过去了,而她的小青正悠闲的在一边吃草,现在这是时候,似乎是逃跑的最好时机啊。 她慢慢的挪动脚步,一点点地将手探过去拿他右手里握着的匕首。 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他的手指好凉,小心翼翼的将那做工精美的匕首从他指间抽出来,然后握紧。 目光移到他的脸上,这人的脸……好苍白,他昏过去了,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的安详,长长的睫毛被光照着,在脸颊上投下难解的阴影,他,会不会死掉? [] 十六俘虏 她茫然地望着他就那么无助地躺在光照射的草地上,如果不是肩头的箭伤,他那安详的神态一定会被误认为是沉沉的进入梦乡。 她握紧那把匕首,俯身仔细观察他,尽管他体格魁梧强健,看来却是失血过多了,他的呼吸已变得几不可闻,冰冷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宛眉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给他止血,就像他说的,他要是死了她也活不成。 幸好,她在马匹的鞍袋里面找到干净的白布,一瓶打开闻着像是止血散的药粉,一个酒葫芦…… 虽然她讨厌这个阴阳怪气的蓝眼奴隶,但是她不能让他死掉,可是他要是恢复体力又会掳她远走,哎呀怎么办呢? 先不要想了,先止血吧。 她颤巍巍用手中的刀子割开他伤口周围的衣裳,冰凉的小手触到他温暖赤裸的胸膛上。 她刚刚触碰到那结实裸露的胸膛,他蓝色的双眼倏然睁开,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她,宛眉楞住了,他就那样目光灼灼的凝望她的眼睛许久,他的眼神仿佛像是充满了魔力一般迷住了她。 终于,他舔舔干裂的嘴唇,尝试着说话:“水……水……” “水……”宛眉想起自己仍在河边的水囊,可是却不想让他呼来喝去的,所以皱皱眉头:“等等,先给你止血吧。” “该死,”他低声喃喃地诅咒:“我说我要水,去拿水……”然后他又昏昏沉沉的昏迷过去。 夜色慢慢的变冷,宛眉犹疑不决,等她从水边打水回来,他的身体会不会在这渐渐变冷的夜中冻僵呢? 还是要先止血,她半跪在他的身边,低头审视他肩膀的伤口。 当她用那把匕首打算将他的衣衫割得更开的时候,他正好睁开双眼。从他那英俊的脸上突然显现的恍然的表情看来,他必定想起了她不是什么使唤丫头,而他曾经是如何对被俘的她不闻不问的。 他明了的眼神清楚地流露出他认为她回用这把匕首结果他,但是他只是用眼睛盯着她手中的匕首,并未出声哀求。 还算得上是条汉子,宛眉轻声低哼,即使是现在受伤委顿在地,这个奴隶仍然很自傲,错了,不只是自傲,在她看来他简直就是傲慢无礼。 宛眉咬着牙割掉他伤口周围染血的布料,极力忽视他裸露的胸肌以及他肩背上由于疼痛而痉挛收缩的肌肉,她也不去看他英俊过分的脸极力抗拒那疼痛而变得扭曲。 “忍住啦,我要拔箭啦。”她试着回想在军营里面看到军医给受伤的士兵疗伤的场景,可是……隔得时间太长,似乎早就忘了。 箭羽已经被他割下来了,只留下穿过肩头肌肉的箭尖露在外面,现在她只要抓住箭尖的这边,迅速的拔箭…… “啊~~~~~”他在她拔箭的一瞬间痉挛着,左手猛的抓住她的衣袖。 宛眉闭上眼睛,将干净的白布浸透了酒,按在他的伤口上。 “唔……”这一次他似乎早有准备,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她挪开那案在伤口上的染血白布,将瓶子里面的药粉均匀的撒在前后肩的伤口上,又扯了一块白布为他固定包扎。 可惜她的包扎技术不好,绷带绑的不紧,松松垮垮的。 再检视一次,似乎他的伤口止住了血,宛眉呼了一口气,站起身跑向河边取那个水囊。 水拿回来了,宛眉把水囊凑近他干裂的唇,微微倾倒,缓缓地用水滴滋润他的唇。 “水……”他不耐烦地命令,眉头皱起,仿佛他是了不起的将军,而她是苦哈哈的小奴隶一般,宛眉一赌气,索性将水囊拿开。 从头至尾,这个傲慢的奴隶从未向她表示过一丝一毫的敬意,现在他必须靠她照顾,可是他竟然还摆着这张臭脸,真是讨厌。 一时间公主脾气发,诚心的想用这水来馋馋他,看他会不会说软话求她。 独孤湛困惑的望望不远的水囊,又抬头望望她绷着的小脸,脸上浮上满满的困惑。紧接着,他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 一丝夹杂着傲慢的愤怒浮现在他的脸上,用她听不懂的语言低声骂了她一句什么。 宛眉皱起眉,她听不懂,但是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可是她也感到惊讶,现在他们两个实力调转,他竟然敢在这样的情况下挑衅她? “听好了,”宛眉咬咬牙,“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就像刚刚我的命在你手里一样,等明亮,你不是认识路吗?你送我回掖城,我到城下放你走,两不亏欠,听到没?” 她用不着同情这个讨厌的奴隶,即使他曾经救过她,可是他不是还想掳走她? 独孤湛冷冷的用鼻音哼了一下,闭上眼睛不理她。 “喂,你听到没有啊?”宛眉有点急了,摇晃着手中的水囊:“你答应了就给你喝水。” 独孤湛缓缓地睁开眼,眼中满满的都是讥诮的神色:“这么说我又一次变成了你的奴隶?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没水喝!”宛眉咬咬牙,站起身等着他的回答。 “滚开!”他喃喃着:“拿着你的水,滚开……” [] 十七迷惑 “你……”宛眉气结,猛地站起身向后退,东方的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抬起头,一直跟随着这个蓝眼奴隶的那只金鹰似乎不见了踪影,这茫茫的地之间,仿若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可恨,她不应该害怕的,更不应该为这个奴隶担心,可是…… 那个人竟然真的让她滚开,然后自己死寂一般地躺在帐篷边,倔强而且骄傲的选择拒绝?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宛眉的心间突然有了一丝后悔,后悔自己的任性遇到这个人的固执,是不是真的会害死他? 她回过头,只见他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半卧着,中箭的肩膊上雪白的绷带似乎又有鲜血渗出,猛然间在心底浮现出一丝怀疑,他在她赌气的这段时间一声不吭,是不是已经死了? 心脏突然猛地一跳,然后急匆匆地跑向他,也许是她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他在她跪在他的身前,并且探手去摸他的额头的时候,突然微微蠕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蓝色的眼睛。 色渐渐亮了起来,那初升的阳光映得他的眼眸恍若一泓清泉一般的冷冽。 宛眉急急忙忙的调开目光,然后看到他似乎在努力挣扎着自龟裂的嘴唇说出什么,声调已经一扫先前的傲慢与无礼。 “水……”他的气息微弱,语气里已经不由自主地掺进一丝恳求的意味:“给我水。” 他这无力的声音乍一听似乎让人觉得多了一丝温柔慵懒的味道,她诧异低头,只和他茫然而且毫无焦距的目光对上…… 看来她惩罚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宛眉想着,他恳求的语气激起了她的同情心,在等到念及他多少还算是救了她,出于道义她也绝不能让他死。 她伸手取来盛水的皮囊,半跪在他的身旁,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唇间倒了一些水,然后停下来,注视着他略显急切地将水咽下。 即使他很渴,也不能一口气倒太多,不然说不定会呛到他。 独孤湛舔舔嘴唇,转过眼望着她,如晴空一般的蓝色眼中有着祈求的神情:“再给我一些。” 宛眉叹气,然后又在他的唇间倒了一点水,然后发觉这个刚刚还是傲气冲的男人,现在真的是无助而且可怜啊,他必须恳求她,才能得到他所需要的水啊或者别的什么任东西,虽然知道不应该,可是她还是禁不住得意起来。 现在的情形就是,受伤的他成了她的俘虏、她的奴隶,此刻伤重的他确实可以任凭她摆布,她也可以随兴处置他,就看她高兴怎么样啦。 可惜,她一门心思的只顾着得意,却忘了如果这人要是有机会恢复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给我酒,”独孤湛望望一边的酒葫芦,语气又恢复了先前的半命令半傲慢的口气。 “你现在没有资格命令我做事,”宛眉很反感他的语气:“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奴隶?你错了,我现在不是奴隶,以后也永远不会是。”他的语调缓慢,脸上的表情也是充满了不屑。 这个人是如何在宇爵水下做了这么多年的奴隶的?他看起来从不习惯乞求任何东西。 宛眉突然很好奇的猜测,他难道在被卖为奴隶之前,家里也曾富有或者权重过? 夏禹国的奴隶统统都是罪官之子,或者是敌国的俘虏。 她突然有一个预感,这个男人此生似乎也没开口求过什么人,她拿着那个酒葫芦倾身向前:“想喝酒的话,就求求我吧,也许我会给你喝。” “滚开!”他的眼神愤怒,开始口不择言:“不知感恩的小贱人,你忘了你曾经落在我的手里?如果还有下一次,你试试看我还会不会对你那么好。” “哈!”她用一声轻笑掩饰住心理的慌张:“你能把我如何?” 她还未及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之前,他一直积攒力气的右手——那个没有受伤的右手,突然迅即的抬起,掐住了她的咽喉。 无以名状的恐惧还有其他的他无法理解的情绪,令她几乎要张嘴大叫起来。 在这寂静的清晨,一个女孩子的惊叫声音,大概会传得很远,也许,那些彻夜寻找她的宇爵的军队,还有那夜中袭击他们的伏兵,都会听到。 独孤湛必定想到了这一层,他以近乎粗暴的力量将她拽向他,然后用他的唇阻止住她惊叫。 [] 十八较量 那是一个充满了血腥味道的吻,里面带着愤怒还有些许的不可名状的欲望。 宛眉恐惧地试着挣脱他的控制,可是不成,他的右手紧紧地握住她脖子,仿佛只要一用力就能折断一般。 但是,他却只是虚应地掐住,不使力也不放手,宛眉扭动着想脱离他的唇以便呼喊出声。 可是他的手却一紧,慢慢的握紧她纤细的脖子,即使在这激烈的挣扎中,她的手掐入他的肩头,手指被湿热的鲜血染红,可是他的唇却始终不离她的。 不但不离开,他辗转的加深那个吻,以至于他的牙齿咬入她的嘴唇,口腔里充塞着血液的腥味…… 独孤湛颤抖着加深那个吻,这个吻本是以惩罚为开始,可是越到后来,似乎也变得令他无法控制。他的右手几乎是无意识的收紧。 宛眉呜咽着挣扎,她知道自己无法挣脱这个人了,而且他掐着她咽喉的手指越收越紧,而他的吻似乎也不要停下来,她几乎呼吸不到足够的空气了,更不要说是呼救或者是喊叫了。 “嗯……”她的唇颤抖着贴着他的唇,在他稍停顿的时候大口的喘息…… “求我。”他的唇微微一抿,贴着她的唇低声命令着:“求我,我就放开你。” “不!”宛眉听出他语气里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无疑的他是在报复刚刚她对他的那声命令。 可惜他却错估了这个小女孩儿,她同样也和他一样,紧闭了唇不吭一声。 他瞳孔的颜色变深,抓住她的脖子掐得更紧,他的舌头撬开她的唇,深深进入她的口中,深得宛眉可以尝到那淡淡的血腥味道,他这就是诚心不想让她发出喊声吧? 宛眉用尽力和他挣扎,却绝望的发现他的力气仿佛无穷无尽,尽管他的肩膀伤得很重,但是这个可以活动的右手却提醒着她,他仍然是个有力而且强壮的男人。 啊,她竟然会这么傻,低估了他的力气与还有掌控一切的决心,她刚刚为什么会以为他伤得太重以至于没有反抗的力气了呢? 泪水滑下脸颊,她就这么任眼眶里面的泪水满了又流淌下去……任他紧盯着她的眼眸模糊了又清晰。 这就是无望的感觉吗?他好强壮,她可以感觉到他猛吸一口气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他……会侵犯她吗?就像那些被敌人俘虏了去的女子一样? 宛眉头脑发胀的想着最坏的结果,她的唇被他辗转啃咬,似乎已经不是要她不出声那么简单了,不可以,不可以…… 宛眉想起李嬷嬷卷起她的衣袖,在她的小臂上点上的那颗守宫砂。 “公主,这是您为一个纯洁女孩儿的神圣标志,记住了,命可以没有,节操不能丢。” 命可以没有……笑话啊,她呜咽着,如果让她选的话,她宁可选命,什么节操让它见鬼去。 不甘心,不甘心,她一边挣扎一边喘着气,捏紧了拳头捶打他的肩。 他嘶嘶的吸着气稍微放开她一点,可是他握着她脖子的手修长而且充满了力量,那纤长的手指合拢了,似乎就可以握住她的脖子一周,这只手……足以轻而易举的扭断她的脖子。 男人和女人是多么的不同啊? 在他看来,扭断宛眉这样的女孩子的脖子,也许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求我……”他的语气阴沉而且温柔:“只要你求我。” 宛眉喘息,近乎绝望的望着他,她从心里明白,只要她摇摇头,她就会听到自己颈骨断裂的声音。 似乎以现在的情形看来,她所谓的名节这个男人还不感兴趣似的,那么先保命吧,反正她是一个女孩子,无所谓什么威武不能屈啥啥的。 她静静的望着他的蓝色眼眸:“放开我,求求你了。” “扶我起来,”他唇边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唇中,“乖乖的不要耍心眼儿。” 宛眉点头:“那你得先从我身上挪开。” 独孤湛闻言微微挪开身子,也就在这一刻他掐着她脖子的手也微微一松,宛眉几乎是电光火石一般的抓住了这个空档。 她抬起膝盖狠狠的撞向他的腰腹之下的那个部位,独孤湛眼神呆滞,突然而来的剧痛令他猛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就昏厥了过去。 这个招数竟然真的好用?宛眉愣愣的呆住,浑然不觉这个男人沉重的身躯压在她的身上。 ------------------------------------------------------------------------ 这个阴狠的招式是一个来自西域的单嬷嬷教她的,这个单嬷嬷虽然很老了,可是却可以在她面部的轮廓中,看出她曾经是一个大美人。 “公主,美丽的外表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既是福分,又是一场灾难啊。”单嬷嬷摩挲着她像缎子一般的长发:“女人,如果被男人违背意志的侵犯,那要如何应对呢?” “我是公主,走到哪里哪里的地方官都会派最好的侍卫保护我,怎么会有危险?” “呵呵,公主啊,如果你不在你父皇的羽翼之下,遇到了坏人,那将如何?” “以死抗争呗。” “糊涂。”单嬷嬷脸上的表情衣服不敢苟同的样子:“寻死是最没用的办法,让老奴教你几个办法吧。” 喏,现在撂倒独孤湛的这个,就是单嬷嬷教的众多办法中的一个。 当然,使用这个办法的前提是这个男人轻视她的力量,才很容易成功吧?要是换了昨那群土匪,她饶是想这么对付又能对付几个呢? “嬷嬷,如果人太多,我对付不了怎么办?”宛眉记得自己当时可是个好奇宝宝。 单嬷嬷摸摸她的头,叹气:“公主,女人,有的时候遇到了更坏的命运,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可是怎么办呢?” “如果真的遇到那样可怕的事情,你就干脆选一个这群人中间,最强的男人。” “嗯?我不懂……” “男人,永远是自私的,如果遇到那样的命运,就干脆只选一个,然后用你的美貌迷死他,相信我,他不会让别的男人碰你的……” 单嬷嬷突然醒悟到自己竟然是在和公主说了超出宫廷礼仪允许的话题,连忙掩住口跪倒:“公主请恕老奴年老糊涂,这样的事情公主怎么会遇到呢?” “嗯,就像您说的,知道多一些总比不知道好啊。”宛眉微笑着扶起她:“那么,如何用美貌迷死那个男人呢?” …… 宛眉愣愣的回忆起那段日子,突然间一种苦涩涌上心头。 单嬷嬷,还有那些母妃精心派来陪伴教导她的嬷嬷们,哪一个不是人精一般的人物?她这些年,对学业,对礼仪规范都是样样都会,样样稀松,唯独这个防身术还记得清楚,现在想起来,还真是讽刺。 [] 十九慕容 放心地吁口气,宛眉挣扎着挣脱那昏厥过去的男人,喉咙被他掐得疼痛异常,刚刚还真是危险呢。 她爬起身摇摇晃晃的去牵马,可是,却又下意识地用手指轻抚肿胀的嘴唇,她想起刚刚那个灼热甜蜜的吻以及其中的血腥滋味。 她惊讶的回过头,望着那个晕倒的男人,她这是怎么了? 宛眉在心里严厉地叱责自己,这个蓝眼睛的奴隶刚刚几乎就要杀了她了,现在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上马,跑掉,管他如何呢?越早死早好。 可是…… 她却挪不动脚步,只是呆呆的站在地低头仔细的打量他,扪心自问,她刚刚的那些反抗是为了保命,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在这茫茫的草深处,没有马匹就几乎等于没有生命,她真的能为了挽救自己的性命而将他扔在这里? 她犹豫又犹豫,终于又一次往回走,将晕倒的他翻了一个身,他太重了,无法将他拖进帐篷中,只好就在地将他摆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她握住他的右手放在他的胸前,那是一只好看的手,这修长有力的手刚刚没有用力扭断她的脖子可以算她幸运了。 宛眉皱着眉头,心不在焉地用左手轻掠过他的唇,猜想他是否曾经像刚刚那样吻她那样吻过别的女孩子,哎……以前从来没有男人吻过她,似乎记忆里面的都是他在吻她,温柔的、惩罚的…… 色慢慢的变亮,映出这片美丽的大草上所有缤纷绚烂的色彩。 宛眉本应该离开,但是她却没有,她从水边打来干净的水,给他换药,从他的行李里面找出干净的白布撕成绷带,帮他的伤口换了药。 然后又用干净的白布浸湿了给他擦试额头的汗水,晕过去的他,似乎脆弱得像个孩子。 宛眉叹气,饶是自己从一开始就想和他对着来,可是……现在似乎心里对他的感觉好象改变了一些。 当然,为了防备像上次一样被攻击,这一次,宛眉也采取了一些补救的措施,为了防备他再一次挣扎或者是伤害她,她用扯成条的布条绑住了的手腕,虽然绑得松,但是却避免了他的双手能自由活动。 独孤湛终于慢慢的苏醒,他的眼皮开始颤动,嘴边发出轻轻的呻吟。宛眉伸手试探着摸摸他的头,很烫,他竟然在发烧。 自从这个蓝眼睛的奴隶初次凝望她的眼睛,并且说了一大堆让她讨厌而且尴尬的话,她就对他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情愫,似厌恶,似渴望。 自从他的嘴唇与她的相触之后,从那一晚到昨夜的这一次,在她的心里,他似乎已经不再只是一个可恨的敌人,而变成了一个有生命、会呼吸的人……一个危险的男人。 ---------------------------------------------------------------------- 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队人马还有几辆马车,不多,但却个个都是上好的良马,都是那种身高腿长的西域种。 宛眉皱着眉头望了半晌,不知道是敌是友,只知道那队人马不是从他们的来路上来的。她望着那队人马越走越近,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躲开,可是,即使要躲,又要如何躲呢? 况且,独孤湛一直昏迷着,她也躲不了哪里去,还是算了。她用一条毯子将独孤湛的身子盖住,遮挡她绑住他的绳子,那队人马终于走近了,那前面的一辆马车竟然是用五匹马拉着的五辕马车——要知道,在夏禹国只有公卿级别的官员才能乘五辕马车。 再看那马车身上的漆饰纹路,古朴奢华,马车前后垂着上好的丝织幔帐,而这群人胡服胡帽,领队的人手中执着一根节杖,其上是用马鬃编扎的璎珞状节旄。 这个,似乎只有奉王命出使他国的使臣才能置的行头了吧?正所谓是“以王命往来必有节,以为信”。难道这些人是别国派来夏禹国的使臣吗? 宛眉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这队人马慢慢的走近,然后浩浩荡荡的经过他们面前,知道这些人来头不小。 “喂,小女孩儿!”领队执节杖的那名胡服男子大概五十多岁年纪,鬓间有些许的白发,他骑着一匹高高大大的灰马,连马鞍都是镶嵌银条银花的高桥马鞍,“此去离掖城还有多远?” 独孤湛的帐篷是扎在河岸边高处,这名胡服男子骑在马上正好与坐在独孤湛身边的宛眉平视。 “哦,大概有一多的路程吧。”宛眉回答。 他们一问一答之间,独孤湛睁开了眼睛,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发现自己被绑而勃然变色,他只是静静的转过头注视着宛眉。 打头的那驾五辕马车的车帘突然被挑起,一个清亮而且冷冽的男声,语气里面带着一丝西域的口音:“斛律,把他们带过来我有话要问。” “是……”斛律一带马,转过身望着宛眉与独孤湛:“我家公子请两位过去说话。” 宛眉一怔,这些人是去掖城,她可以请求他们带她走吗?然后转念一想,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还不知道,谁能知道这些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正犹豫之间,马车的车帘一挑,从车里面先是跳下来一名蒙着面纱的胡服少女,和身紧窄的轻纱衣着,衬托着她美丽曼妙的身材,紧接着又是一个…… 眨眼之间,从车里出来了六名衣着相同的轻纱覆面的少女。 乖乖,这座华丽宽敞的马车里面到底装了多少异族美少女? 最后一个下来的少女将马车的帘子高高挑起,露出车厢里的华美精致仿若皇宫般奢华的布置,当然,还有端坐在那装饰一如宫殿的车厢中的美男子。 嗯,宛眉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可以称得上是漂亮的男人,宇爵英气逼人,独孤湛孤傲冷淡。而面前的这个一身锦袍,打扮得像是中商贾巨富家的公子哥儿一般的男人,竟然会令见到他的人感觉到惊艳…… 独孤湛突然在毯子下面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宛眉浑然不觉的回握,忘了自己刚刚已经把他绑上了。 好诡异的情形……车里的男人半靠在柔软的靠枕上,膝盖上还摆了一把长瓢一般的乐器,乐器是木制的,其上饰以金银掐丝的花纹和精美的玉器镶嵌图案,古朴又不失华丽。 “姑娘,”他开口了,他的脸孔带着一丝近乎病态的苍白。“既然姑娘不想近前回答我的问题,就这样问问也好,斛律……” “是……公子……”领队的男人表情谦恭的上前:“将我们路上带的瓜果,分给他们尝尝。” 马上,蒙着轻纱的女侍捧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到了宛眉面前。 事到如今,如果再不说话,应该算是很失礼了吧,宛眉欠身接过那个果盘,放在一边。她认得那水果,每年的秋边境上会有胡商用驼队运来,可是现在……这种水果根本没有到成熟的季节啊。 还没等她想明白什么,独孤湛突然开口了:“我们只是普通的牧民罢了,敢问公子有何贵干?” “呵呵,唐突了。”又是那清冷好听的笑声:“不要紧张,我只是想打听一下二位对掖城是不是很熟?” “还成,公子是想去掖城吗?”宛眉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姑娘,”斛律突然开口:“我们是西夷国的使臣,而慕容公子是去夏禹国的中京探望他的姑母的。” 慕容?西夷?难道……独孤湛握着宛眉的手突然一紧…… [] 二十同路 宛眉听到西夷、慕容这两个词,几乎要笑出声来,来是西夷国的使团啊,西夷国远在西域,并不与夏禹国接壤,但是当今的朝皇后,就是西夷国的公主。 从慕容皇后那边论下来,西夷国的国王应该还算得上是她的外公,哎?那么这个慕容公子?难道是西夷国的某位皇族不成? 宛眉转过目光,和独孤湛的目光相遇,这是他醒来之后,两个人第一次目光的交汇。 他本应该害怕才对,如果宛眉现在说出自己的困境,西夷国的使臣们即使不相信她说的话是否是真的,但是也一定会伸出援手。 而他……现在身受箭伤,根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宛眉微笑,站起身对着五辕马车里面的翩翩佳公子福了一福:“敢问公子第一次来掖城吗?” “嗯,”马车里面的男人微微前身还礼,目光略带好奇的扫过衣衫略显不整的宛眉与独孤湛:“我这是第一次到中来呢,能不能麻烦姑娘给在下讲讲此去掖城沿途的风土人情。” “嗯?公子……”宛眉傻傻的望着他,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姑娘,我家公子的意思,是想请你……” 斛律转过头望望躺在宛眉膝盖上的独孤湛:“想请你们一道去掖城,路上给我们介绍一下掖城的风土人情。” 这话是骗鬼呢吧,以这个斛律的语气看来,说“请”似乎还算是客气的了,貌似宛眉要是不答应,斛律挥动用一切必要的措施保证宛眉答应。 “这个……”宛眉其实知道,即使这位公子不邀请他们,她也要开口请求他带着自己同行的,可是……这个湛呢? 独孤湛也抬眼望着她,目光冷漠疏离,他其实一直很奇怪这个女孩子在遇到这么一队从而降的救星的时候,竟然没有哭着喊着叫救命,而且她竟然还没有揭穿他逃奴的身份,这样的反应真的很奇怪啊。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听到斛律的邀请,宛眉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了,紧接着却抛出一句令独孤湛目瞪口呆的话:“很好啊,我和我家夫君也正好想去掖城投亲,不过,我夫君身上有伤,行走恐怕不太方便。” 我家夫君?有伤? 独孤湛皱皱眉,一开始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宛眉说的是他,等发现说的是他之后,眉头皱得更紧。 有没有搞错?他是什么时候成了这小女人的夫君?虽然他想要这个女人,但是夫君?怪怪的。 但是一转念,他突然明白了宛眉心中打得小算盘,这个女孩子虽然涉世未深,倒还是心思缜密啊,她打定主意独孤湛不会揭穿他的谎言,所以将独孤湛说成是她的夫君。 这样一来,既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这些人上路,同时还有一个“夫君”在身边“防身”。 那名慕容公子听到宛眉这样说,也微微一笑:“那就麻烦贤伉俪了,在下慕容琛,敢问贤伉俪如何称呼?” 宛眉愣了一下,如何称呼?这个她还没有考虑过呀。低下头,目光正好望入独孤湛充满戏谑的目光中,那目光明明是在说:“看看吧,让你胡说,这个谎看你如何圆。” “这个,敢问这位公子贵姓。”慕容琛冲独孤湛抱抱拳,脸上的神色安详而且无害:“在下似乎唐突了,奈何在下只是一化外之民,一时间忘了贵国的诸多规矩。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以夏禹国的规矩,女子出嫁从夫姓,而且女子的闺名也是不能向外人透漏的。独孤湛微微一笑:“内子年纪尚小,倒是言语之中唐突了公子也说不定,怎来失礼之说?” ---------------------------------------------------------------------- 酸,酸…… 活脱两个酸人在掉书包,宛眉叹口气,又不好插嘴,谁让她一时口快,说这个湛是她的夫婿呢? “在下面贵姓甄,单名一个湛字。”独孤湛也欠身回礼:“这是拙荆李氏,我二人本是去北海国药材买卖的商人,返家途中偶遇歹徒,财物被抢,在下也身受箭伤行动不便,恐怕要辜负了慕容公子的诚心相邀,实在是惭愧。” “甄兄,”慕容琛再一次抱拳为礼:“兄台身上有伤,小弟更不能袖手不管,如若不弃,请向伉俪上车,一起同去掖城可好?” 乖乖,还是人家外国的贵公子有礼貌还有涵养,慕容琛说的这种质彬彬的官话虽然还带有浓重的西域口音,但是进退有度,安详大方,根本找不到疏漏的地方。 “那怎么好意思?”独孤湛将目光转向一边呆立在地的宛眉,她娇俏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不知道小脑袋里面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于是,他将这球又踢给她:“娘子,你看呢?” “哦?”宛眉正在一边神游,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还一时适应不过来,只好干咳两声:“这个,恐怕……”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慕容琛拍拍身边的位置:“小弟这间马车,虽然粗鄙,但是还算宽敞,甄兄和嫂夫人要是肯给面子就坐上来吧。” 这个貌似和给面子没关系吧,宛眉回过头望望跟在斛律的那一溜胡装男子的身上,她有选择吗?她似乎只能选择坐车或者是坐在车上的什么地方,想不坐车?没门儿! 那个斛律脸上的表情提醒着宛眉,如果她要是敢拒绝,也许下一秒就会被绑在车上…… 难道西域地方的男子,都是这么野蛮吗? 当然,除了这个慕容公子……,她又低头望望独孤湛,这个奴隶竟然也借着她推脱的借口吃她的便宜,好大的胆子。 独孤湛似乎出了她的想法,牵动嘴角微笑:“娘子……”他的声调低哑,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你说我是你的夫君,我听着可是真的很受用。” 去死,宛眉偷偷的斜他一眼,不去理他。这男人把自己还真的当成了一个人物了。 “那就烦劳公子的照顾了,”宛眉低眉顺目的冲慕容公子富了一富:“小女子先行谢过。” “嫂夫人不必客气,”慕容琛的眉眼间,透出温和的笑意:“斛律,请甄大哥和嫂夫人上车。” 甄大哥?嫂夫人?这都是那到那儿啊? 独孤湛安安稳稳的躺在慕容琛豪华马车的柔软垫子上,宛眉和慕容琛隔着他一边一个地坐好,车帘被放下,马车骨碌碌的上路了。 这辆马车果然不是普通的驿马车,车厢内壁装饰得豪华绚丽就不说了,单单是这马车行进过程中很少震动就很能说明为题,宛眉暗暗吃惊的侧头望向慕容琛,这个人,究竟是谁? [] 二十一无衣 这个慕容琛,说话的语气虽然有西域的口音,可是他似乎非常喜欢中的化,宛眉坐在他的车上,随行的那六名女侍只留下两名随侍,余下的去了后面随行的车子。 两名轻纱负面的女郎动麻利的摆好各色干果点心,就退到远远的角落中,拿起两件宛眉没有见过的弹拨乐器轻轻的弹奏起来。 香车、美人、一位神秘的西域来的公子,和着若有似无的音乐,独孤湛仿若无人一般闭目养神,单单把宛眉丢在地与慕容琛呆呆相对无言。 倒是慕容琛也优哉游哉的半靠在靠枕上,半似欣赏音乐,半似悄悄的打量宛眉。 可是这无言的尴尬却也是折磨人,宛眉被他瞧得坐也不是,半靠在锦垫上也不是,只好讷讷的开口:“公子此去掖城,是穿城而过,还是盘桓数日?” “哦……还没有想好,听说……”慕容琛的眼眸半眯着,目光停留在宛眉的脸庞上:“掖城里面,住着一位公主?” “哦?公子难道也想见见?”宛眉捻起一枚葡萄干,小心翼翼的送入口中,试图掩饰刚刚听到公主两字的时候,脸上一霎时的愣怔。 “嗯……听说过,”慕容琛轻轻的哼了一声,也捻起一枚干果:“听往来的商旅们说,那名住在掖城的公主,生得就像仙一般……” “哈……公主……”宛眉轻笑:“那些商旅们难道见过公主本人?” “那倒是没有,”慕容琛停了停,一只半闭的眼眸突然睁开,精光射的眸子突然紧紧盯住宛眉额头上的梅花胎记:“不过……听说那位公主的额头上,两眉中心有一颗红痣?那可是极贵的面相。” 宛眉的脸上霎时间涌上淡淡的红晕:“真的有那种说法?我没见过,更不知道” “哦,对不起,”慕容琛脸上的笑容俊美无俦:“我又忘了贵国的规矩,不应该在背后谈论他人。但不知姑娘你额上的梅花图案,是什么寓意?” “这个啊,”宛眉按住眉心的梅花胎记:“这是我国很流行的梅花妆哦,在中京和骊京的所有少女,都梅花妆。” “少女?”慕容琛抓住她这句语病,挑高一边的眉毛:“难道你和这位甄兄?” 糟糕,又说漏嘴了,“嗯……我们刚刚新婚,一时还改不过来。况且梅花妆不单单是少女的妆,已婚妇女也会贴花钿……” 真是越描越黑,宛眉脸上开始满脸黑线。 ---------------------------------------------------------------------- “哈哈,我们不谈这个了。”好在慕容琛似乎也觉得这谈话开始变得无聊,他回过头,冲着角落里的侍女点点头:“把我的流云拿来。” 轻纱少女捧出一把形状古朴的七弦古琴,慕容琛接过来放在膝上:“说来也是笑话,在下虽然生在西域,可是却很早就慕恋中的化衣冠,此次追随我国使团就是想在中盘桓几年,广涉名山大川,拜望名人高士。” 他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悠扬的琴音有若龙吟一般:“姑娘如若不弃,慕容就班门弄斧位姑娘弹奏一曲以为赔罪如何?” 一边说着,慕容琛一边抬起睫毛望向宛眉,他的五官深刻完美,气质闲适优雅,连抚在琴弦上的手指都修长干净。他的样子,似乎可以用美丽来形容。 这是宛眉第一次觉得一个男子美丽,这种美不是那种阴柔的美,而是那种干干净净的充满了阳光的美。 轻抚琴弦,慕容琛浅唱低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那是一首《诗经?秦风》里面的诗歌《无衣》,传说是这首歌曾经是秦国的军歌,当年横扫六国的秦军,就是唱着这首歌,走向战场的。 宛眉跟随先生学过这首诗,其实是经里面的古诗,也就都是古代的歌啊,只是她没想到这歌唱起来竟然也会这么好听。 这首诗的大意是: 怎能说没有衣裳?我愿和你同披一件战袍。子让我们出兵打仗,且修好我们的戈与矛。我们面对的是共同的敌人! 怎能说没有衣裳?我愿和你同穿一件汗衣。子让我们出兵打仗,且修好我们的矛与戟。我愿与你一同战斗! 怎能说没有衣裳?我愿和你同穿一件衣裳。子让我们出兵打仗,且修好我们的盔甲兵器。我愿与你一同前进! 同袍、同泽、同裳…… 宛眉的目光在他弹完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与他的眼眸遇上,那是一双幽深岑静如潭水般的深黑色眼眸,他深深地望着她,那某种霎时间闪现的某种类似狂热的情绪令她一时失神,手指间捻着的干果差一点拿捏不住。 一根修长的手指适时地出现,从她的指尖拿走那枚干果:“娘子……”独孤湛慢吞吞的说:“你好像要晕倒了。” 娘子……宛眉眨眨眼,低头望着他,脸上满满的都是惊奇:“我没有。” 没有就好,独孤湛将那枚干果丢进嘴里:“不然我还会苦恼如何让你醒来。” “甄兄好幽默,”慕容琛干咳一声:“失礼了,失礼了,这古琴,这琴曲都是贵国的音乐奇葩,在下班门弄斧了。” “很好听哦……”宛眉微笑:“公子真是客气了,话说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 “姑娘过奖了。”慕容琛垂下睫毛:“这古琴曲,我也只是粗略的学了这么几首,见笑见笑。” “公子!”斛律策马跟在行进的车外,“前方五里地有军队出现。” “哦?再探。” 慕容琛沿睫毛也没撩一下,低头摆弄膝上的古琴:“这张流云古琴,据说是汉代的古物,宝物有灵,这琴音也不是随便哪一个人都能听到的。” 宛眉悄悄的撩开一边纱帘,隐隐的可以望见边风沙飘处,一队旌旗亮甲的军队出现了。 [] 二十二越歌(配乐) 那是宇爵的军队,即使是离得够远,可是宛眉认得那锃亮的盔甲以及耀目的旌旗……遥遥望过去,她的心里一沉,竟然没有预期的兴奋感觉。 宇爵眼看着她逃掉,而且她失踪了两一夜,她回去如何面对他的怒气? 还有,还有…… 宛眉失神的松开半撩起的帘子,两队人马相遇之时,必然是她的谎言被揭穿之时,她要如何自处? 仿若是感觉到了宛眉的愣忡,一只手臂伸过来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臂撩开帘子,独孤湛长满胡茬的脸颊近得几乎就要触到她的:“怎么了?娘子?” 独孤湛低低的声音似乎有着莫名的安抚用,令她不由自主地想靠在他的怀中,可是又在最后一刻醒悟所谓娘子相公的谎言不过只是一场游戏。 既然是游戏,总会要有谢幕玩完的一刻,就像是此刻。 “你不害怕吗?”宛眉转过眼盯着他近得几乎能嗅到他的呼吸的脸颊,他那该死傲慢的脸颊上面,仍然是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你说呢?我害怕什么?”独孤湛牵动嘴角,“一个奴隶,逃跑是死,拐走公主是死,我既逃跑又拐走了公主,还偷了她的吻……” 他在她的目光显露出惊讶之前,低头吻住她:“我岂不是已经赚了?” 两个人的对话声音很小,在旁人眼里看来,这两个人简直就是最佳恩爱小夫妻的榜样,拥在一块儿窃窃私语,而且还温情脉脉的对视,拥吻…… 都怪她自己把谎圆大了,独孤湛才敢这样放肆的对她,而且她还不敢反抗,真的是很呕气啊,宛眉皱着眉头,用目光将他杀死了不知多少次。 可惜,这目光在旁人的眼里看来,可是含情脉脉呢…… 一旁的慕容琛轻咳一声:“咳咳……这个,甄兄,你和嫂夫人的感情可是真的羡煞旁人。” “见笑了,”独孤湛淡淡一笑,松开搂紧宛眉腰肢的手臂,他刚刚力道使得不对,肩头的伤又有一点疼,但是这疼痛还不算碍事,碍事的是这伤妨碍了他的行动。 他半靠在车厢上,脑子里面迅速的对当前的形势出分析,他本想带着这个小女人离开,看来现在是不行了,那么……如今唯有他自己独善其身了。 不知为何,下定了这个决定之后,他似乎有一霎那的不舍,舍不得这个尖牙利齿的小女人,舍不得……什么时候开始舍不得的? 似乎从是在她在校军场里第一次对他怒目而视的时候就开始了,其后的一次次,他想避开这个小女人,可是似乎还是避得不够彻底。 而现在……独孤湛知道他应该离开了。 “你……”他抬起手指,抚摸上宛眉额间的梅花胎记:“你要记得一句话。” “什么话?”宛眉被他语气里面隐隐约约的坚定和决心弄得一时失神。 “我会回来,我会取得我应得的一切。”独孤湛冷峭的一笑,眼眸的颜色因为某种莫名的愁绪而变得近乎于黑色:“相信我,哪怕那个取得的过程并不光彩。” “你说什么?”宛眉被他这句话弄得一怔。 独孤湛微笑,他的目光望向慕容琛:“慕容兄似乎很喜欢琴曲,可否把流云古琴借在下一用。” “但用无妨……” 独孤湛接过古琴,摆在膝上,宛眉愣愣地望着他,刚刚慕容琛演奏古琴,她一点也不奇怪,而这个蓝眼的奴隶?他会弹琴吗? 宛眉宁可相信这个粗鲁不名的蓝眼儿只会弹着他那张弓弦,低吟一些粗俗的小调,或者…… 他要来这张琴的目的,也许是想用一根指头弹单音音符故意恶心一下慕容琛? 可是……,她的所有奇怪的想法都在他弹第一个音符的时候,而变得多余了。 一曲弹罢,琴音以及歌声袅袅散去,可是慕容琛还有宛眉都怔住了,良久良久,慕容琛才缓过神,他缓缓的拍手:“没想到,没想到,如此籁,朝闻之,夕可死矣。敢问甄兄,此曲的大名。” “《越人歌》”独孤湛眉毛都没有抬一下,继续拨弄琴弦,“比之慕容兄的《无衣》,此《越人歌》只是民间粗鄙的小调罢了。” 宛眉知道,那是《越人歌》,据说,这是一首越人的舟子唱的小调,却没想到会让他浅吟低唱得韵味十足: 今夕何夕兮 搴中洲流 今日何日兮 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 不訾诟耻 心几顽而不绝兮 知得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独孤湛低头拨弄琴弦,又唱了一次,这一次,他的目光紧紧的盯住宛眉,不容她将目光移开,宛眉愣愣听着他将这首词唱了一遍又一遍,时间仿若停留在这一刻,而她也知道,这首词是他唱给她的。 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应该感动,也不应该动心的,可是为什么他要唱这首词? 一根琴弦突然断了,那悠长的琴音嘎然而止,独孤湛怔怔的呆坐了半晌。 “我会回来……”他长叹一声撩开车帘,飞身骑上了一直跟在马车边的那匹青骢马。 宛眉的那匹大宛名驹,一路上都一直跟随着他们的马车,独孤湛跃上马儿之后,并不忙着走,他将马在地带了一个圈然后:“宛眉,我要离开了。” “你要走了?”宛眉握紧双手,她根本没有撩起那隔在他和她之间的帘子:“我知道了。” “那,保重!”他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已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慕容琛从头至尾的默然不语,他礼貌的保持了不闻不问,但是却无法掩饰他望着宛眉的目光中的疑问。 “不要那么同情地看着我,好像我是弃妇……”宛眉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中,语气闷闷的:“他不是我家相公。” -------------------------------------------------------------------------------------------------------------------------------------------- 配上周迅唱的《越人歌》,本想配男声,可惜男声此歌是腾格尔唱的,雷得我不行,还是周迅唱得空灵…… [] 二十三疼痛 “这个我知道,”慕容琛浅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是在逃亡?” “逃亡?”宛眉失落的望向窗外:“不是我,是他,我的家在掖城。” “难道是他强掳你?”慕容琛步步紧逼:“我能看得出他很喜欢你。” “哼哼……喜欢?我怎么没看出来?再说,喜欢这个词如何定义?我五岁的时候,我还曾经喜欢过一只波斯国进贡的小猫呢。” 宛眉表情落寞的说着:“后来我确实是得到它了,它却抓破了的脸……那条伤疤直到前年才消失。” 她用手指指指自己的右颊:“就在这里呢。” “哈哈,不要告诉我那男人身上的箭伤是你射的。” “当然不是……虽然我真的想那么做。”宛眉叹口气:“我其实只是最没有意的离家出走罢了,等回到掖城,麻烦您把我放在城门口就好。”剩下的路程她就能找到家了。 她的语气,明显就事邻家小女孩子离家出走闹脾气的语气。 慕容琛转开话题:“咱们还是谈谈掖城里面的公主殿下吧,你见过她的真面目吗?” “你对她很好奇?”宛眉挑挑眉:“我要是告诉你那个公主长得很普通又如何?” “如何个普通法?” “就是……”宛眉试着措辞:“大饼脸、眯眯眼、雀斑、爆牙……” “等等,”慕容琛满脸黑线:“你说的是公主吗?” “公主怎么啦?”宛眉翻了一个白眼,那表情就当他是白痴:“公主也有长得丑的自由啊,你不能因为她是公主,就想当然的认为她一定要美得像仙一样呀。” “难道皇帝不是要娶一大堆美女来改良皇族的基因吗?”慕容琛淡淡的一笑:“你要是说公主的脑子笨还情有可,可是公主长得丑的机率太低了,我知道公主的母亲,骊姬的美貌,远在西域的我都听说过。” 会有那么夸张?宛眉不相信他说的话,而且,慕容琛反反复复的打听住在掖城的公主的情况本身就很诡异,他为什么要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那么在意呢? 她虽然真任性,有的时候还有一点自大,可是她可以从这好奇里面嗅出阴谋的味道,她还没有真到相信这男人是因为对她早有恋慕之心,才会不住的打听她。 “公子,前方的军队是掖城的守军。”斛律在窗外压低了声音,“我们的人已经和他们接触,据说是宇将军在操练人马。” “呵……”慕容琛冷冷一笑:“七流火的季节,所有的兵卒满戴盔甲急行军,即使是操练人马,也不会拣这个正午时分吧?” “属下也觉得奇怪,他们的将军竟然亲自带队,跟随的士兵都是骑兵,没有步兵。” “嗯,我知道了。”慕容琛放松得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一会儿我们的队伍通过他们的时候,不用被搜查吧?” “那倒没有,咱们不但带有使者的节杖,公子还是……”他的话被慕容琛的一声咳嗽打断,“属下一时几乎失言。” “嗯,吩咐下去,我车里的这位姑娘,还有刚刚离开的那位……”他看看宛眉:“那位侠士的事情,不要出去乱说话。” “公子放心!”斛律在车厢外一颔首,策马跑开了。 “带兵前来的竟然是宇爵?”慕容琛仿佛象是和宛眉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这当年掖城一战成名的宇将军,如雷灌耳啊,什么事情,能让他丢下边关的城防重任,带兵跑出这么老远?” “也许是来迎接你的?”宛眉到这个时候虽然心脏跳得很厉害,可是还仍然不忘调侃。 “是啊,如果他是来迎接我的,那我就是玉皇大帝了。”慕容琛不置可否的回了这么一句:“你认识宇爵吗?他这人如何?” “宇将军?”宛眉舔舔突然变干的嘴唇:“这个我就更不熟了,你到底想问什么啊?公主也好,宇爵也好,这些都不是沿途的风土人情呢。” “呵呵,见笑了。”慕容琛也莞尔,转头对那两个轻纱少女拍拍手:“给我们演奏几首轻松的曲调听听吧。” 那是什么音乐? 宇爵在马匹上几乎端坐不住了,七午后的太阳很毒,那直射的阳光照在他副武装的铠甲上,把那热量直接传导给他。 汗水顺着他头盔里面的发丝一滴滴的淌下来,在颈后汇成一股,又慢慢的向后背流…… 着漫撒的寻找根本不是办法,宇爵叹口气,那些截走公主的强盗,现在怕是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他试图不去想公主即将面对的命运。 可是那可怕的后果却明晃晃的在那里摆着,没有哪股小贼是吃素的,一个倔弱的女孩子如果落到歹徒的手中,最终会遭到什么下场,早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 即使是无法改变那个命运,即使这个小公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大半的责任,可是他仍然无法释怀。 他再次抬头,深吸气…… 那前方缓缓驶来的五辕马车,还有胡服男子侍从的派头,可以知道又是西夷每年例行的朝贡以及使臣的车辆。 宇爵抬起手指挥身后的骑兵秩序井然的分成两列,让使臣的车马过去,那音乐就是从最前边的那辆五辕马车上传来的。 疼痛,一股来自于心脏的仿若针扎一般的疼痛突然抓住了他。 [] 二十困惑 “将军,将军,您怎么了?”面八方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在耳际回响,那针扎一般的疼痛,狠狠的啃噬着他的心脏。 一双冰凉的小手突然抚上他的额头:“将军多久没有休息了?”是那个声音吗?他一直在找寻的声音? 宇爵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却只觉得即使是动一下指尖都是徒劳。那深重的无力感仿佛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水……清凉甘洌的水慢慢润入他的唇,一滴,又一滴…… 宇爵缓缓地睁开眼睛,耀目的阳光之下,他眼前的人在那强烈的逆光中变成朦朦胧胧的一个嵌着金边的剪影,然后他看到一双幽深如潭水的双眸,慢慢的,那澄静的双眸里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雾气…… “你是谁?”宇爵呆呆怔怔的问,他的目光重新焦距,这才看清顿在自己面前的女郎轻纱负面,除了一双眼睛之外,整个头都被一件做工精美的纱巾罩住。 宛眉垂下眼睫毛,她现在似乎不能承认自己是谁,不然就没有必要借慕容琛的侍女的头巾来用了。 慕容琛适时地出现:“在下慕容琛,这位姑娘是我的随从。” “哦……”宇爵微微皱眉,艰难的起身:“来是西夷国的使臣,在下宇爵。” “宇将军,此时正值当午,酷热难耐之际为何劳军远行?难道是有什么紧急军情不成?何况将军的身体似乎……” 宇爵在部下的扶持下起身,抱拳:“刚刚实在只是因为酷暑难当,并无大碍。”回首对身后的副将说:“派出一队精兵,护送慕容公子去掖城。” 慕容琛抱拳向他施礼,看着宇爵身手矫健的跃上马背,浑然不似刚刚他从马上晕倒跌落时候的虚弱。 宇爵圈转马头绝尘而去,再也没有回头望他们一眼。 慕容琛知道,宇爵派人护送他一方面是出于对外国使团的礼貌,另一方面也是起到了监视探查的用。 宇爵并不是吃干饭的,他能在这边关雷打不动的镇守十五年之久,可见国君对他的信任。 但是……宇爵的身体是何时变得如此不济?他为什么从未听说过?慕容琛转过头,正好看到宛眉的小手紧张的拢住头上的轻纱围巾,目光略显担忧的望着那宇爵带领的绝尘而去的大队人马。 这个小女孩儿,她虽然百般抵赖,可是……慕容琛知道她一定认识宇爵,不但认识,还很熟悉,她目光中闪烁的是如假包换的的担忧和小女儿才有的慕恋。 “为什么要借面纱,”回到车里之后,这一次慕容琛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了这个问题:“你怕他认出你?” 宛眉愣了一愣,小手不自觉地将那面纱搅成一团:“不……你别问了,求求你。” “唉……”慕容琛伸手,从她就接的手中将那面纱抢过来:“不要再搅了,这可是产自大食国的上好轻纱,价值不菲呢。” “哦……对不起。”宛眉尴尬的松手:“我忘了。” “你……”慕容琛略显困惑的开口:“你究竟是谁?你的家在掖城,我把你带回掖城,你能让我知道你的家在哪里吗?” “为什么?”宛眉略显戒备的望着他:“你难道还想要我的家人给你谢资不成?” 慕容琛禁不住无语向,这个小女子对他还是不一般的戒备,想他堂堂的西夷国的王子,怎么会是贪图谢资的小人? “呵呵,你这女孩子还真是……特别,”慕容琛摇头,把手边装着干果的盘子推给她:“算我没说,吃点儿干果蜜饯压压惊吧。” “谢谢,”宛眉捻起一枚葡萄干,小小的咬了一口,眉头马上皱成一团。 “怎么?不好吃?”慕容琛也捻起一枚。 “不,不是。”宛眉咬葡萄干的时候,不小心又把独孤湛吻她时咬破的伤口咬了一下,但是这个怎么好意思告诉他,只好胡乱找个借口:“太甜了。” 唉……叹气,宛眉略显困惑的叹气,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刚刚宇爵晕倒的时候,她不顾一切的下车去照顾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但是却没想到…… 没想到即使是隔了薄薄的面纱,宇爵虽然问了她是谁,可是他望着她的眼神竟然像是见到了陌生人。 饶是她还一直以为宇爵对她很熟悉,还一直害怕被他一眼认出来,心里像是揣了小兔子一般的怦怦直跳,没想到除了目光交会一刹那的茫然,他就那么冷淡的没有再看她一眼。 郁闷,还有失败的感觉…… 宛眉苦恼的一枚枚吃着葡萄干,浑然不觉隔着席间的小几的那一边,慕容琛射过来的深思的目光。 [] 二十五美人膝 当宛眉回过神的时候,他们的队伍竟然已经快到掖城的城门了,宛眉透过半透明的纱帘向外看,城门前站岗的士兵比平时多了一倍。 还有,还有她当时骑着小青一跃而过的那个围栏,乖乖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座高约丈余的巨大栅栏门? 为了方便过关的行人与车辆的通行,这栅栏门也开了一个窄窄的角门,稍微大一点的马车都是勉勉强强的才得以通过,再大一些的譬如慕容琛的这辆马车,貌似根本无法通过。 “下车,下车,接受检查!”几个官员模样的人拦住慕容琛的这队人马:“将军有令,无论通关者官居何位,一律下车检查。” 宛眉吐吐舌头,看来逃不过下车检查的命运了,不过好在这些官员中并没有认识她的人,下车就下车…… 七手八脚的跳下车,宛眉自己都发觉站在一堆轻纱负面的胡装女子当中间儿格格不入,犹豫了一下,站在了慕容深的身后,借他高大伟岸的身影挡住刺目的阳光。 好在慕容琛一行是以国使的身份递上书,守城官员到还客气,大手一挥,整个木栅栏门都被推开,慕容琛的马车以及随从才得以鱼贯而入。 慕容琛望着马车驶入城门,然后习惯的转过头寻找宛眉娇小的身影。 可是,刚刚还躲在他身后的那个女孩子,竟然转眼间不见了踪影,奇怪啊,刚刚还在的。 宛眉躲在城墙边的凹陷处,身前是一辆装满稻草的大马车,她望着慕容琛处张望着寻找她,然后又抓住守城门的官员比比划划的询问,所有的人都对他的询问摇头。 确实,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个穿着着普通布衣胡服的小女子哪有那么引人注目啦?宛眉望着他们最后终于放弃寻找,慕容琛略显失落的跨上斛律给他牵来的马匹,进城。 进城,掖城是边关,这通关的规矩是有通关书(就像我们今日使用的护照),或者,住在掖城方圆百里的百姓,也可以凭着每村分发的腰牌出入。 总之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是无法进入城里的,宛眉焦躁的在地打转儿,刚刚她还庆幸收成的士兵还有官员不认识她,现在她巴不得有认识的人出现。 唉…… 宛眉擦擦汗,抱怨着这倒霉的酷热气,怎么办呢?难道她就只有蹲在地等着遇到熟人,或者…… 她抬头望望眼前的干草车,哈哈,无绝人之路啊,这干草车不就是一个很好的隐蔽场所吗?马车蠕动了,等了这么许久,终于要轮到这辆马车进城了,而宛眉,早已经不顾公主的形象,快手快脚的钻入了马车上的草堆里。 真是不钻不知道,一钻吓一跳,这这这草堆里面似乎也不仅仅是草啊,里面满满的都是将近半人高的酒坛…… 凭着她的身材娇小,宛眉躲在了酒坛中间,既通风又凉快,惬意啊。 看来这运私酒的马车一定是给了收成的士兵好处,根本就没人来对这马车例行检查。 放行! 骨碌碌的马车轻而易举的进了城,然后穿街走巷,停也不停的穿过了大半个城。 正当宛眉纳闷儿这马车将开往何方的时候,马车突然嘎然停住了。 “来了?”一个沉静清冷的男声。 “嗯,”又是一个低沉嘶哑的嗓音:“主公交代,这是加了料的红高粱烧刀子,专供响楼的。” “明白明白……”冷冽的男声说:“赶进后院里去吧。” 嗳?等等…… 宛眉突然回过神,响楼?那不是城中最大的……妓院…… 确切的说,响楼是城中的军妓院,所谓军妓,也并不像是一般人理解上的那种声色犬马的场所。 响楼里面的姑娘,可是一个个都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最不济也是知书达理的乡绅家的女儿,这些姑娘,本来一出生就是衔着银汤匙或者是金汤匙的富家小姐,那一个不曾是锦衣玉食的养着? 可是命运多舛,这些如花一样的美眷们,本来与世无争的养在深闺人不知,但是却可能由于种种因,被罚没入籍,发配到边关来做军妓。 这些女子的父兄,本是当朝或者是前朝的高官、厚爵,在这些年的政治倾轧之中,这些人或是在官场中无法独善其身,或是被宵小陷害,或是错估了形势。 总之,父兄的错误最终竟然要落到弱女子的肩膀上承担,实在是不公平。 这些被充军妓的女子们,并不象是民间的妓女一般,敞开门做皮肉生意,若果大家理解错了,可不怪我哦。 确切的说,“军妓”这个词的代名词套句现在流行的名词,几乎等同于“伴游女朗”吧? 这些精通琴棋书画的女人,被强迫着打扮得花枝招展、顾曳生姿,只为了一件事——帮助安抚边关将士的心灵与……肉体。 安抚心灵倒是没啥,可是肉体? 宛眉恶寒,她突然想起自己无意间在公主府的庭院角落闲坐的时候,几个路过的低阶军官提起响楼: “醉卧美人膝!醉卧美人膝……”然后几人就相视哈哈大笑。 响楼? 乖乖,她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可怜境地? 马车停下了,并没有预期中的仆人前来卸车,似乎所有的人都遗忘了这一隅还有一辆满载着酒的马车,宛眉等了又等,终于沉不住气溜下了车。 那是一间不大的院落,虽然破败但是却收拾得干净利落,宛眉绕这马车,冲院子里唯一的一栋厢房不住地张望,没人,要不要破门而入呢? 毕竟和这拉车的劣马呆在一块儿并有什么好玩的,她小心翼翼的挪步向那间厢房走,一边走还一边的犹豫。 房门很轻易的被推开,室内有一股淡淡的灰尘的味道…… 继续向里面走,穿过一间有一间门,这间屋子很大啊?为什么还没有走到尽头? 满室的灰尘以及破败的家具,她更可以肯定这里面似乎有猫腻,不然仅仅是一家军妓院,也不会有这么气派的院落和如此讲究的摆设。 越往里面走,那种阴森的空气越恐怖,隐隐的,那重重的房门,那重重的隐于轻纱后面的世界……似乎渐渐在他眼前展露…… 水声……轻轻的撩水声…… 氤氲之中,她仿若闯入一间雾气缭绕的浴室,若隐若现的轻纱飘荡,诡异的气氛萦绕。 “姑娘!” 耳后突然传来的一声似叹气一般的轻语,令她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姑娘跑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一双柔软温暖的手从她身后伸出,缓缓地搂住她僵硬的身子:“快,我们尽快沐浴更衣。” “做……做什么?”宛眉不知在哪里找到的声音,本想抗议,却最终哆哆嗦嗦地说出这么一句。 “姑娘忘了?沐浴更衣啊,你忘了……今晚,宇将军要来看你?” 宛眉惊讶的回头,她这回头的速度似乎太快,差一点儿就磕到身后那个女人的下巴。 身后站着一名身着锦绣华服的妇人,她在看到宛眉的样子之后,脸上的表情没有撼动分毫,“没想到……你长得还不赖。” 而宛眉早已经听不到后面的话了,那名妇人拍拍手,屏风后面鱼贯而出六名年轻的侍女。 “好生给这位姑娘伺候着!”那妇人又拍拍手:“今晚一定要她引起宇将军的注意。” 还没等宛眉表示反对,一块儿晶莹的玉牌就被塞到了她的手中,宛眉皱着眉瞟了一眼,上面写着:“掌控下事,醉卧美人膝”。 [] 二十六冒名 现在的情形诡异极了,这些人似乎将她当了另外的一个女人,而她本应该声明自己不是,但是…… 宇爵,刚刚那些人提到了宇将军…… 宛眉生生的把已经到了口边的否定咽了回去,她从不相信宇爵会来这种地方,但是,在这个可以自由放松,醉卧美人膝的地方,谁又能抗拒得了呢? 耳边,有一个类似疯狂的声音在催促她:沉默沉默,一定要沉默,你能不能引起宇爵的注意,也许就要看这一次了。 究竟这疯狂的决定是如何下定的,宛眉也不敢肯定了,仿佛那就像是灵光一现一般,她决定闭紧嘴,不说话。 穿过这房间中遮挡的重重轻纱,可以看到正中央是一泓清澈的,微微冒着热气的水池,这然的温泉池子,在公主府邸中也有这么一个。 宛眉望向周,周围大约有将近十个年纪和她相仿的侍女,每个人手中都捧着沐浴、梳妆需要的什物,有的还捧了干净的换洗衣物。 如果不是这些侍女的衣饰有异,她还会恍惚以为自己回了公主府。 “好生伺候姑娘沐浴、更衣、换妆,”那名衣饰奢华的妇人挥挥手:“一个时辰之后我要见到她装扮完毕。” 那些侍女们也不说话,只是埋头帮宛眉卸去身上脏乱的衣衫,宛眉想挣扎,可是又想起这里不是公主府,她的身份恐怕也不是公主,何况她一身的尘埃泥土,也正想好好的沐浴一下,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温暖的水温,还有那然的泉水中淡淡的硫磺味到…… 宛眉一边泡澡,一边从澡池边摆放的点心盘子上拿点心吃,走了一的路真是有点饿了。 她放松的泡在水池中,几乎就要睡着了,半梦半醒的恍惚中,她只觉得轻纱撩动,一个伟岸的男子身影侵入这静谧的空间,透过轻纱之上的剪影,可以看到他的身材峻拔不凡,那沉稳的脚步声,仿佛是敲在她心口一般。 这么一个陌生的男人闯入,为什么没有人拦着? 宛眉由一开始的好奇而变得惊慌失措,围在池边的侍女们不知去了何方,她在这温热的奶白色池水中,未着寸缕…… 她惊惶的将身子缩到池水的深处,只露一个头部在外,长长的头发都被她用来掩盖身体的重要部位。 那个身影在轻纱外停住脚步,静静地站了半晌之后,没有继续往里面走,良久之后才转身离开了。 宛眉长舒了一口气,余惊未定的缩在池水中发抖,然后又是脚步声……几名服侍她出浴的侍女出现了。 “刚刚进来的是谁?”宛眉心有余悸的问。 “刚刚?没人啊……”侍女中的一名回答着,她的眉目里带着笑意:“浴室外面有我们的姐妹守住,没人能进来。” 可是刚刚明明有人…… “刚刚……”那名侍女撩起宛眉的长发,细心的帮她用梳子梳顺,然后用配以玫瑰纯露的皂角水清洗:“水温很高,姑娘怕是泡温泉时间太长,睡着了,做的是一个梦吧?” 做梦?可能吗? 宛眉偷偷用手掐掐自己的胳膊,好疼……不像做梦啊…… 诡异啊…… 侍女们服侍宛眉出浴,进退有度,一招一式的不比公主府中的侍女差,宛眉越来越觉得这个情形诡异,可是又不好说些什么。 侍女们给她换上的衣物是一水儿的上好料子,薄薄的绮罗上用金线还有银线绣着山川以及花鸟走兽的花纹,仕女们为她梳头,挽髻,对她额间的红色胎记赞叹不已。 可是宛眉并不想以这胎记示人,她微启樱唇低声说:“额上给我贴一片花钿,挡住这胎记。” “是……”侍女虽然对她的这个要求感到奇怪,但是还是从梳妆盒子里面,拿起一片薄薄的用蜻蜓翅膀剪成梅花形状的花钿,贴在她的额头上。 这种蜻蜓的翅膀本就闪着璀璨的蓝绿色光芒,更难得的是薄若轻纱,剪成花钿之后,上面又覆了一层薄薄的金粉,正正好好的将她额上的胎记挡住。 宛眉愣愣地望着铜镜里面变得陌生的自己,她向来都是素面朝的一张小脸,从未如此打扮过——更不要说是盛装打扮了。 面前铜镜中的这名含羞带俏的女子,褪去了少女的青涩,眉宇间却有意外的出现某种她自己都不自觉的风情,那是一个疏离于尘世之外的淡然,还有一点点的不自觉的纯真? 侍女们呈上来的一层层繁琐的华服,每一层都是那么摇曳生姿拖拽出好几尺的裙裾,完不像是她平时穿着短小紧窄的胡服胡裙。 宛眉被这一件件的华服震惊了,记忆之中,即使是母妃,怕是也从未穿过这样繁琐奢华的衣衫,她静静地站在地,任侍女们围着她忙碌着,她的思绪飘荡于此时此刻之外。 她的小脑袋在飞速的运转,现在她已经可以肯定这些人是将她当了某个别的女人,那女人本已经答应好要来这里,可是阴差阳错的让她误打误撞的代替了这名女子。 这里是军妓挂籍之处不是吗? 难道那名神秘的女子也是一名军妓?可她与宇爵又有什么关系? 宇爵…… 宛眉在心间默念着他的名字,慢慢的闭上眼睛,刚刚那妇人说是要让她去引起宇将军的注意,这又代表了什么? 越来越深的疑问令她几乎窒息地站在地,直到妆成,她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看,反正只听得周围这些侍女们一致的赞叹之声。 环佩叮当之声,刚刚离开的那名华服妇人又出现了,看看宛眉的妆,赞许的点头:“不错……” 她挥退众人,绕着宛眉看了好几圈,终于满意的开口:“我说杜意如杜大小姐,早在你来我响楼的第一,我就看出你是个美人胚子,其实又哭又闹何苦呢?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宛眉无法接她的话,只得静静地听着。 “我这个响楼可是响当当的正经官办的买卖,”她继续苦口婆心:“再说,陪着边关的将领们唱唱曲,弹弹琴,喜欢的就收为入幕之宾,不喜欢的就婉言拒绝,嬷嬷我可是从未逼迫过任何姑娘。” 宛眉好奇的看着她口沫横飞的唠叨,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入幕之宾,但是她知道那不是一句好话。 “敢问嬷嬷一句,为什么要让我引起宇将军的注意?”宛眉最好奇的是这个。 “罪过呀……”那女人仿佛宛眉问了一句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知不知道你能被罚没在掖城军妓是宇将军力保的?你父犯下的大罪可是株及亲族流放3000里的,妻女充营妓的,营妓你懂不懂?那是要直接送往前线的军营里面,你能被安排在响楼不知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 宛眉终于明白了一点端倪,来这个杜意如是受了宇爵的恩惠,这位嬷嬷就借此安排这个杜小姐献身报恩。 这个戏,演得有点儿大,宛眉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向外渗冷汗,如果宇爵发现她是冒牌的杜意如,不知道会不会…… [] 二十七归来 宇爵勒马峡谷的最高处,周是沉入黑夜中的一片静谧,惟有远处的大河涛声隐隐可闻。 他两带领着骑兵拼命的来回狂驰了数百里,黑之营之时,那些兵士早已经头一沾枕就累得酣然入梦,唯有营门口,三三两两的哨兵正点起篝火避风取暖,不消片刻,除了当值的哨兵,其余的也都呼呼大睡了。 公主已经失踪两两夜,他这一次实在是太大意了。 他张开手掌,手心里握着公主丢弃的琉璃手串扯散的珠子,她一定是被歹人挟持了,可是那些歹徒就算是肋生双翼,也跑不过他手下的这800铁骑。 难道? 他回想起在追寻路程中,某处山地峡谷之中看到的疑似火并而死的歹徒的尸首,那些人很明显是在伏击什么人,被一箭穿喉,而那个被伏击的对象也受伤了。 在这关外蛮荒之地,受伤的人更是跑不了多远,那火并埋伏的人马是哪些人马? 难道是北海国的军队?但是又不像,掖城本有他手下这一万步骑驻防,北海国岂敢贸然前来寻衅? 对于他手下的风驰电掣的骑兵来说,这里关外的这片平简直本就是平安谷,况且他宇爵亲统大军,无论是北海国还是边境上的游寇,哪个人敢于他宇爵寻衅滋事? “将军,”身后有一名斥候(古时候的侦察兵)驰近:“前方平,发现一队可疑人马的营地。” “大约多少人?” “约二三十人……,而且……” “怎么?” “队伍中似乎都是男人,没有公主或者是女子随行。” 宇爵眉头一皱,握紧手中的剑柄:“不管,随我杀将前去,无论是敌是友,一律生擒。” 蜿蜒如玉带的河岸边,一片静谧的宿营地,如果不是在光下可以看到那些倚靠在一起打盹的人们,手中都拿着寒光闪闪的兵器的话,也许宇爵派出的斥候还会误认为那是一对小憩的牧民。 突然,一阵异样的声音惊醒了他们! 那时突然响彻云霄的如雷战鼓,还有杀声震的呼喝,火把如同白昼一般照耀着空! 宇爵带领的骑兵方若神兵降一般,铺盖地的杀了出来。 那小小的营地立即大乱,人喊马嘶,刚刚还在熟睡的人们争相逃窜。 “啊~~~~!宇爵的军队~~~~~~!”不知是谁认出了宇爵的军旗,几乎是失声尖叫起来。 那是怎样的一个壮观的景象,本漆黑的野上突然出现了广阔无边的火把海洋。 清一色的银盔银甲,连马匹的头上,都带着银色的面具,光如水,那是一片防若寒冰铸成的一片森林,清一色银色盔甲,清一色的红缨银枪,来的正是宇爵率领的骑兵主力! “亡我也,杀~~~~~!即使是死,也要杀个够本,杀~~~~~!” 队伍中的首领怒吼着发出了拚死一战的命令,可是他手下的数十名骑兵却犹豫了,因为他们听到宇爵的军队里面,发出的招降的呐喊: “扔下武器,可饶尔等不死!” “糊涂!投降也是死,一战也是死,为何不战?”首领嘶声命令:“杀!杀出去!” 那些犹犹豫豫的骑兵终于还是听从了首领的命令,高举手中的武器,冲向了那片或把之中。 远远望去,一片火把之中,仿佛像是被切开了一个口子,但那个口子分开又突然从两翼合拢,将那一小股骑兵围困在其中。 如果,不是宇爵下达了只要活口的命令,这区区的几十号骑士怎能敌数百名精悍干练的骑兵? 当血色亮升向中之时,野上沉寂下来,数十名骑士或受重伤倒地或被俘。 宇爵的骑兵踏平了这些人的营地,他骑在马背上,望着手下的士兵将那名首领押来。 “说,”宇爵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阴狠决绝的味道:“那个女孩子,那个骑着青骢马女孩子在哪儿?” 那名首领猛地抬头,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那个女孩子真的是你们的公主?”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相信。 “我问你她去了哪里?” “她被湛带走了!”一旁的一个刀疤男人向地上啐了一口:“那小子拽得很,我带了两个弟兄伏击他,可惜……” 宇爵目光一瞬:“湛?他可是与一只金鹰同行?” “嗯,是有一只金鹰。” “那么,他受伤了之后去了哪里?” “似乎被一辆豪华的马车拉着,往掖城的方向去了。”霍峰,他们的首领抢先一句说道:“因为我看到了那匹青骢马就跟在车后面。” 豪华马车?青骢马?神秘的蒙面女郎? 宇爵握紧手中的缰绳,他真笨,他为什么就想不到? “回城!回掖城!”他调转马头,一阵风一般向来路驰去…… 真笨真笨,他为什么没有注意细节?那个在他晕倒的时候唯他喝水的蒙面女子,那双眼神是如此的熟悉…… 宛眉公主,她为什么看到他之后不揭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难道是怕那名西夷国的皇子知道吗?还是她本就是被人挟为人质? 比之他来路上走走停停的寻找搜索,他的回路可是顺风顺水,加上他胯下的是一匹皇上亲赐的大宛良驹,这马,从未这样提了气的一路狂奔过。 这奔起来可真的是动如脱兔,腋下生风一般。 当血色的光升上中,他就遥遥的望见了掖城高大巍峨的城墙…… 宛眉规规矩矩的跪坐在席上,鼻子底下摆着一桌冷掉了的珍馐美味,可是却不能吃,据说是要等宇将军。 乖乖,宇将军去找她了,哪能那么快的回来? 可是,当她在打第个瞌睡的时候,只听得门外一叠声的喊着:“将军回城了,将军来了……” 咦?他还真回来啦? [] 二十八惩罚 “将军,将军留步。”一个声音在宇爵的身后气喘吁吁的,宇爵勒马回头。 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站在路边向他拱手为礼:“将军,慢走。” 宇爵皱眉:“我不认得你。” “将军贵人多忘事,您早在一个前,答应了要来响楼看杜意如小姐的。” “一个前?”宇爵拧眉:“不记得了!” “将军,杜意如小姐是杜丞相的千金,这个您也忘了?”锦衣男子一躬到地:“杜丞相获罪,唯一向将军托付的就是杜小姐,将军难道忘了?” “哦?我想起来了,改日吧!”宇爵圈马,可是不容他带马离开,那男子又言辞恳切地说:“杜小姐从傍晚时分就开始等候将军,现已经是三更了,将军过门而不入,于情于理似乎都说不过去吧?” 这句话不软不硬,却狠狠地扎在了宇爵的心口,杜丞相于他有恩,于情于理他确实有必要去看望一下杜小姐,可是,公主? 公主的下落仍然是个谜,他哪有心情去见什么杜小姐? “将军,即使将军有要事在身,也请移驾去和杜小姐说一声,以免杜小姐担心。” “带路,”宇爵再不多话,望着那名男子后退一步,身后的高大宅门打开…… 响楼,虽然是烟花之地,可是外观却见的巍峨庄严,仿若是一座官员的府邸。宇爵也不下马,只管策马向内院走,他打定了主意,直打一个照面,回头就走。 可那男人确似乎巴不得所有的人都知道宇将军进了响楼,一叠声的喊着:“将军回城了,将军来了……” 跟在宇爵身后的亲兵卫队里马上去按住那男人,可是他的前几句已经喊出去了。 只听这一路上平平怦怦的开窗子的声音,各个院落的绣楼窗子都打开来,影影绰绰的纱帘后面,出现好多衣衫不整的人儿。 一向从来不来响楼的宇将军竟然破荒地来响楼,这可真是稀罕事儿,就是睡死了也要爬起来看。 宇爵皱着眉,目不斜视的策马而行,那名男子七拐八拐的将他请到最里面的一个独门小院儿,然后在门口阻止他的亲兵跟随:“再往里面就是女眷处所,闲人免进。” 宇爵皱眉,可是也不置可否,他急着进去露个面就走,所以也就不疑有它,跟着这男人向内室去。 那是一间装饰豪华的内室,一撩开门帘儿,宇爵首先就嗅到了浓郁的花香,然后他听到身后的门帘啪嗒一声,撂下了,那男子并没有跟进来。 宇爵愣了一下,抬望眼往室内瞅。 宽敞的室内正中已经列好了酒席,席边背对着门口跪坐着一个娇娇俏俏的女孩子,单看背影,生生的和了那句诗:“冷风来何处香,忽相逢缟袂绡裳。” 单单只是从背后看去,那女孩儿宽袍大袖,越发衬得纤腰一握,有若神仙般的人物。 宇爵猛地这么一看,不觉心神恍惚了一下,他记忆中只有一位这样的女子,那就是骊姬,当年的她,只一个背影便迷得他颠倒若此。 宛眉握紧双手,缓缓地起身回转身子……在迷蒙的灯光之中,身着层层名贵罗绡的她,周身仿若笼罩了一层淡烟岚雾,恍惚间,如遇神仙中人。 宇爵愣怔在当地,他只觉得在这一刹那,呼吸与心跳仿若霎时间停止,这个女孩子……她身上散发出的那浑然成的高贵与出尘气质,就像那在空气中流转的暗香,氤氲浮动。 宛眉也怔在当地,她近半年来,日盼夜盼,在梦里不知设想过多少次与宇爵的目光交汇,却从没想到汇市在这样的情形下相见。 确且地说,宇爵这些年来,从未正眼看过她一眼,那是臣子的本分,宇爵在她命令他看她的时候近乎倔强的违抗命令,而现在…… 宇爵终于肯把目光投向她,而她也已经知道他竟然又一次把自己当了一个陌生人,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绝对不能搞砸,宛眉在心里暗暗的给自己加油:“将军,罪臣之女杜意如拜见将军。” 宇爵皱眉,仿佛觉得这声音听过,可是似乎又不是“你……不必太在意……既来之则安之,响楼不过是在下安排姑娘暂住之地,姑娘受委屈了。” 他这几句温柔的安慰之言,在一心暗恋他的宛眉耳中,仿若籁伦音一般。 “将军……”她抬起头,直视宇爵的眼眸:“将军可知,小女子久慕将军大名?”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因为宇爵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突然脸色大变,他突然大步上前,猛地执住了她的手腕。 一年前,宛眉执意开始频繁光临宇爵的中军帐,缠着他要教导自己骑射的那一,她就是说的这一句——久慕将军大名。 刚刚她一激动之下,忘了掩饰自己的嗓音…… 宇爵左手颤抖的攥紧她的手腕,伸出右手去抚她的额头。 “啊呀……”她额上贴的那枚蜻蜓翅膀剪就的花钿被他略显粗鲁的拂去,露出其下那枚浑然成的梅花胎记。 “公主……你是宛眉公主?”宇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攥紧她的手腕,将她拖近,仔细检查她额上的胎记:“不,我并不熟悉公主的长相,你……你究竟是不是公主?” 眼看瞒不住了,宛眉瘪瘪嘴:“将军怎么认出来的?” “下臣虽然不敢窥视公主颜,但是公主说话的语气下臣永远无法忘记。”宇爵的语气虽然恭谨,可是他炯炯的目光中,已经泛起怒色。 “公主擅自逃离掖城,险险落入敌人之手,现在公主又在此肮脏龌龊之地出现……”他猛吸一口气,上下打量:“身穿如此伤风败俗之衣衫,戏弄当朝大臣,这伦理纲常何在?”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已经是十分的不善。 “哎呀,将军不要生气么,这不是开玩笑吗?”她拢拢衣袖:“何况我觉得这件衣衫不但合身而且还漂亮端庄得紧,哪里伤风败俗了?” “你……”宇爵本就不太善言辞,这样子被她抢白,脸上的神色憋得通红,一怒之下拽着她的手腕就向外走:“走,回公主府去见各位嬷嬷,让她们与你理论!” “不!”说到那些嬷嬷,宛眉的头也疼了,她知道自己绝对没办法对付那些老人精。 紧紧抓住他的袖子不只是哪里来的勇气:“将军不要,不要……你怎罚我都成,不要送我回去。” “你说什么?”宇爵对他这孩子起的举动哭笑不得,她可怜兮兮的抓着他的衣袖,小脸都因为担心而皱了起来,眼眶里都是泪水…… “任你处罚,只要不要送我回去。” “好,这是你说的。”宇爵顿了一顿,“任我罚你,不能哭!罚完了回府面壁思过!” 宛眉不情愿的吸吸鼻子:“好,但是你负责和嬷嬷们解释,只要说我根本没离开城里就好,说我只是淘气躲起来了,我不想让她们去母妃那里告状。” “成交!”宇爵一拽她,还没等宛眉回过神,她已经像小孩子一般被他放在膝盖上,然后是重重的一巴掌…… 她惊讶的张大嘴,还没倒出空来呼痛,又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她金枝玉叶一般娇贵的尊臀上! 一下又一下,宛眉咬紧了牙关不呼痛,足足是重重的十下!宇爵根本没有手下留情,打完了,拽着她大步向门外走。猛然推开的房门差点儿撞死来不及躲避的老鸨和她男人。 “敢说出去一句,你们死定了!”宇爵丢下这一句,抱着疼得呜呜噎噎的宛眉跃上马,绝尘而去。 [] 二十九回府 “嘶……”好疼,宛眉在宇爵的怀里蠕动着,他纵马狂奔,完不顾她刚刚被打的小小臀部被马背撞得生疼。 “知道疼了?”宇爵的语气仍然不善:“那长点记性吧,公主!” 哎?宇爵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专制了?话说他不是从来不看她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像老僧入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 宛眉犹豫了又犹豫,才下定决心抬起头向上望…… 宇爵板着脸,皱着眉头,他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现在却带着丰沛的怒意,这个时候的宇爵,竟然显得那么……亲近…… 再也不是陌生人一般远远的淡淡的,此时此刻的他,在生气,为了她生气…… 不由自主的,宛眉抬起手,抚上他紧紧地皱着的眉:“对不起,对不起……我逃开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因为你从来都不正眼瞧我一眼。” 宇爵猛地勒马,他惊讶的俯下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知道这个小女孩儿一直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是……公主是整整比他小了十六岁的孩子……她真的喜欢他? 不能,这简直是大逆不道,何况公主还是未来的北海国的太子妃! “公主……”他咬紧牙关,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来的淡漠从容:“君臣有别,公主是君,宇是臣,请不要逾矩。更何况,公主你年纪还小……” “逾矩?你难道就是这么认为我对你的感情?”宛眉怔怔的望着他:“你难道认为我喜欢你只是一个小孩子的心性?你怎么会不尝试就认定我喜欢你只是因为我是不定性的小孩子?” 这谈话已经逾越了他臣子的本分,宇爵叹了一口气:“公主失踪之事,府中已经封锁消息,此番回府之后,公主不能再任性行事了,否则莫怪宇直接写奏折去中京给皇上,或者,似乎骊妃娘娘来看望公主的日子又快到了。” “哦,不!”宛眉揪住他胸前甲胄的丝绦:“你答应我甘愿受罚的话就不告诉母妃的。” “嗯,我确实答应了。”宇爵低声应了一声,他的眼前,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公主府的高大院墙。 “但是,这种隐瞒是有前提的。” “怎么?”宛眉抬起头,等着他接着说条件,却看到他的脸上意外地浮现一丝红晕,在这明亮得几近白昼的光下分外显眼。 宇爵尴尬的咳了两声,目光望向远处:“公主,这本不是我一个做臣子能问的,但是,这却又必须问个清楚……” “什么?你想问什么,但问无妨。”宛眉奇怪他脸上的尴尬表情,今夜她可是看到了好多宇爵的另一面,嘿嘿,她和他之间似乎有点进展哦! “公主……公主被歹徒掠走,这个……失踪两两夜,这个……”宇爵红了脸,变得口齿不清起来,他的目光游离,就是不敢看她。 “哦……你说的是这个……”宛眉脸一红,突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了,她撩起衣袖,露出小臂上的那点殷红的守宫砂:“还在……将军问的是这个吧?” 她这坦坦荡荡的语气反倒是显得宇爵多虑了,他皱着眉沉默,然后低声说道:“那好,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府,一切的解释由我来,你什么都不必说。” “嗯,”宛眉放心的向后靠在他的怀里:“我相信你了,不过……” “怎么的?” “我还是喜欢你,宇爵!”宛眉没有回头,自顾自的说:“不是小女孩儿的盲目崇拜,我一直在等你能看到我。” 这是一句伤感万分的话,一直在等……谁不是一直在等呢? 宇爵默然…… 公主回府是一件大事情,况且公主还是意外失踪了两两夜,宇爵叫开公主府的大门,却并没有让门子惊动起他熟睡的家丁护院。 他下了马,抱着宛眉大步向内院走,可是到了内院的门口,又是另一处门禁系统,等他再磕开二门,终于惊动了照顾宛眉的嬷嬷和贴身的丫环小美。 “公主!公主您去了哪里,可是想死小美了……”这孩子显然是哭了两两夜,眼眶肿得跟桃子似的,看到宛眉,眼眶又红了,拽住她的袖子只差将眼泪鼻涕都抹宛眉身上了。 “嘘嘘……好了好了,别哭了!”宛眉尴尬的撩起袖子给她擦,好在一边儿上宇爵已经和几个嬷嬷去偏厅叙谈了,没人看到小美这个糗样。 “唉呀,别哭啦,又不是你被绑架,真要是有强盗把你掳了去,我看还没到家,那强盗就被你的眼泪淹死了。”宛眉知道小美的心地柔软,可是也不能整价哭哭啼啼的啊。 “公主你吓死我了,”小美抹抹眼泪,破涕为笑:“好在公主没事……” “嗯,我没事,”宛眉心不在焉的半靠在床榻上,她环视周围熟悉的床帐,房间里摆设的什物,还有小美认真诚挚的脸庞…… 只离开两,似乎她就觉得这些东西是那么的陌生,她这是怎么了? “公主,奴婢伺候公主睡下吧。” “嗯,也好……” 宛眉在小妹的帮助下褪去衣衫,换上自己合身而且柔软的缎子睡袍,只觉得心里突然空空落落的,究竟是哪里不对? 她躺回自己躺了十五年的床榻上,想睡,却目光炯炯…… 好不容易闭上了眼睛,却一不小心,身子忽悠一下,蓦然醒来的时候,是那顶克难小帐篷,还有他…… 摇头,拼命地摇头,想将那双记忆中仿若寒冰一般的眼眸赶走…… 宛眉,我会回来的! [] 三十赠玉 “公主,西夷国太子慕容琛在府门外请求一见。” “什么?”坐在镜前的宛眉一怔,她从面前的巨大铜镜里面看到身后的管事郑公公:“不见,请公公回了他罢。” “公主,听说这个慕容琛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子,论亲戚,还是你的表哥,不见不好吧?”一边的李嬷嬷轻声提醒。 “是皇后娘娘的侄子又怎么了?我自己的亲亲哥哥都没来看过我,我没必要见一个素未谋面的表哥吧?况且……父皇没有给我接见外国使臣的权利。” 宛眉回绝得倒是干脆,她不回绝也不成啊,不然慕容琛要是发现这个半路上救下来的小小牧羊女竟然是夏禹国的公主,那可真的是糗大了。 “这个……”被宛眉不软不硬的碰了一个钉子,郑公公求救一般看看李嬷嬷,两人摇摇头知道也无法劝阻公主了,没办法,只好去回绝了人家西夷国的太子。 想想看,那可是太子耶,据说慕容琛来夏禹国一个因是想拜见姑母,另外一个因就是想求朱润之给他赐婚,他也想做夏禹国的女婿呢,谁不想呢? 夏禹国国力日隆,做了朝上国的女婿,不但在通商等方面会得到优惠,政治上也会得到很多的筹码,何乐而不为? 可以说,慕容琛此次主动请缨出使夏禹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他不但久慕中的化,更加想在中找到一个和他心意的皇家公主做妻子,弄得好的话,对于爱情与政治两方面都会成为双赢。 此时,慕容琛在公主府的会客厅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但是待客的太监将他迎入客厅奉茶之后,就扬长而去,不见了踪影。 饶是慕容琛的性格并不急躁,可是任谁被扔在这里一个时辰不闻不问的,也会自心中生出很多想法,况且是贵为一国皇太子的慕容琛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墙壁上悬挂字画地方欣赏起书画来了,那是一幅李成的巨幅青绿山水画,笔法老辣苍劲,设色也是高古淡雅的。 “太子殿下……”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叫道,隐隐约约的含着一丝的激动:“老臣叩见太子殿下。” 慕容琛回头,是一个穿这夏禹国太监袍服的老者,向他跪到行礼,头发已经花白。 “请起,”他快步走上前去,扶起这位老人,却惊讶的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你是……姜皎?” “太子殿下,在下姜皎,是当初皇后娘娘来夏禹国的十名侍卫之一,我们十人为了能随侍皇后娘娘,自废武功甘愿入宫为奴,离家去国,已经二十余载。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还记得臣下。” “姜皎,你曾经是我西夷国第一勇士,你的同胞弟弟现在朝中为官,你们长得太像了。”慕容琛侧然:“你们,竟然为了姑母……” “则都是臣下自愿,关不得皇后娘娘的事。”姜皎扶着慕容琛的手臂:“太子殿下,让老臣好好看看您。” “好,”慕容琛微笑:“我们坐下详谈。” “不不!太子请坐,老臣还是站立着回话。”姜皎抹了一抹眼眶上的泪水:“老臣虽然已经是别国的臣子,但是故主的情分还是在的,怎能逾矩?” “嗯,那也好。”慕容琛思考了一下:“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皇后娘娘她?” “慕容皇后在前年陪伴皇上来边关巡视之时,看到小公主,对小公主喜爱有加。”姜皎回答:“所以当圣驾离开之时,就将老臣留下来随侍左右。” “嗯,我正是在姑母的信件中得知掖城这里有一个小表妹,所以此次路过特意来拜见,没想到……” “太子殿下,”姜皎再次施礼:“太子此次拜见,有皇后的亲笔信引荐?” “嗯,姑母的信里提到让我顺路来看看小表妹,她虽然不是姑母亲生,但是姑母为后宫之主,也是她的母后吧?” “是啊,既然如此,就好办了。”姜皎喃喃自语。 “怎么?什么好办了?”慕容琛困惑。 “慕容皇后的那封信,太子可曾带在身上?” “我当然随身携带,怎么?” “太子请将那信给老臣,我拿去呈给公主。” “这个……” “太子尽管拿来,公主敬皇后如母,见信之后一定会答应见您的。” 感情是公主根本没答应见他啊,慕容琛一时气结,这个一直没有谋面的小表妹,倒是心高气傲啊。 “公主如果不想见我,我告辞就是。”他一拂袖子,站起身来。 “太子请留步,”姜皎情急的拦住她:“公主只是不愿见陌生人罢了,太子手中有皇后的信件为凭,老臣担保公主会答应相见的。” “也好,”慕容琛勉强的点点头,又坐回椅子上。 姜皎入内良久,只听一名传话的小太监用尖细的声音传话到:“公主有请,请西夷国太子慕容琛花厅相见。” 这个公主,架子好大…… 慕容琛忍住笑,跟那小太监往后远走,他本是顺路来见见这小公主,现在一看,这孩子还真矫情。 -------------------------------------------------------------------------------------------------------------------------------------------- 所谓花厅,其实就是一座座落在水榭上十分通透的明堂,周围水塘里面遍植荷花,正值盛夏,荷叶田田,一真香风袭来,暑意尽消。 慕容琛远在西域,哪里见过荷花啊,在走过曲折的回廊的时候,就已经被这荷花、荷香吸引了。 “太子殿下,请……”小太监站在明堂外了一个请入的姿势,却在慕容琛走进去之后,谦恭的退到远远的回廊尽头,低首站立。 慕容琛一迈进明堂,就看到这宽敞通透的空间之中垂了一挂竹帘,那细细密密的竹帘,挡住了帘后的一个身着白色罗绡的夏衫的妙龄女子,看她的身段纤瘦出尘,手中持了一把绢面团扇,扇上画了一根雪中梅花。 这个公主……慕容琛禁不住一阵失望,她即使是答应相见,竟然还挡了竹帘,脸庞又被团扇挡住,这女孩子怕不是太过谨慎了吧? “公主!”慕容琛一揖倒地:“久闻公主大名,今终有一见!” “免礼。”宛眉在团扇后轻轻说:“太子恕罪,奴家偶感风寒,多有不便,隔着帘子咱们说说话就成。” 慕容琛抬头,目光掠过她贴了花钿的额头:“公主能答应相见,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哎,真是痛苦。宛眉在扇子后面伸伸舌头:“不知太子此次出使我国,打算盘桓多久呢?” “这个,未知之事,不劳公主挂心了。”他抬起头,从怀中拿出一块温润的白玉:“这是产自我国昆仑山的美玉,浑然成,特送给公主见面礼了。” “哦?美玉?”宛眉蹙眉:“唉呀,西夷的美玉,那可是难得一见的极,这……” “宝剑赠壮士,美玉送佳人。公主就不要推辞了。”慕容琛将玉向前一推,从帘子下面的缝隙推了过去。 那只是一块浑然成的河冲籽儿玉,温润的质感,被河水冲刷变得柔和了的不规则外形,乍一看仿佛像是一枚小小的捏着佛号的佛手,在手腕处细心的打了一个洞,一条红色的丝绦穿过去…… “谢谢!”宛眉拿起那枚玉,故仔细的观察:“好玉……”饶是她一心只想几句话把他打发掉,可是他和她闲话家常似乎觉得很舒服,但是她的心里可是五味杂陈。 一方面她无心和他多说,另一方面,她从这块玉,又想到了被独孤湛拿走的那块玉,那可是父王亲手送给她的…… [] 禁锢 一怀璧 俗话说,君子无罪,怀璧有罪。 独孤湛当年正是因为那枚象征着太子之位的血玉珏而被追杀,当年的他,年纪还小,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他的生命与那枚血玉珏之间,系于一线。 但是,当他真的以一名奴隶的身份在夏禹国的边关度过了十五个年头,他对年少时的记忆已经淡漠…… 独孤湛无法记起自己十五年前的生活,那个时候,虽然贵为王子,却根本得不到爱。 他在夏禹国的边关度过的这十五年的时间,虽然低贱如奴隶,却过得充实而且自由。 为什么要离开? 他不止一次的问着自己,他的回答是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那个日渐长大的公主,那个被许配给了北海国的太子的公主。 呵呵,如果他没有离开北海国,如果没有意外,拿着血玉珏的他就是北海国的太子,而那个飞扬跋扈的小公主就是自己的妻子? 是哪一个环节出错了? 他不想拿着那枚血玉珏,他也不想做太子,可是,他要她…… 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在她仍然是襁褓中的婴儿的时候,在皇帝朱润之告诉他必须用生命保护这个小公主的时候,他就像要她了? 他还记得朱润之宣布,他的女儿,长公主宛眉会许配给北海国的太子为妃的时候,他内心中涌出的混杂着失望和困惑的情绪。 自己怀中揣着太子象征的血玉珏,可是他却不是太子…… 君子无罪,怀璧有罪,这句话他终于懂得是什么意思了,所以……他不止一次的想把那枚血玉珏扔掉。 直到他看到她一身清凉的躺在榻上,粉嫩的胸口垂着一块莹润的白玉……他当时的唯一的想法就是用自己的血玉,去换那块白玉。 象征着太子之位的血玉珏,就那么被他轻轻易易的送出去了,然后,在遇到她落难的时候,独孤湛突然从内心涌起一个欲望——掠走她! 虽然,一切计划都因为他的受伤而改变,他最终仍然是逃走了,留下那个小女人,他的女人…… 而此时此刻,一边回忆着这几的种种经历,骑在马上的独孤湛只觉得又热、又累、又渴。 他并不是孤独一人,他当初脱离了宇爵,目的就是想远走之后独自闯出一片地,而前提是他必须要加入某一个团体。 而现在,他正是在两个引路人的带领之下,去拜见他想加入的一个类似于马贼劫匪的团体。 确切的说,这个路程远得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跟着那两个骑士已经骑出去了好长一段路,确切的说,他的眼睛已经被布蒙住两两夜。 这两个带路的人在他提出要去见他们的首领的要求之后,蒙上他的眼睛的。 他们要带他去的地方,叫无忧谷。 -------------------------------------------------------------------------------------------------------------------------------------------- 无忧谷并不是一个山谷,确切的说,那里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确切的位置根本没人知道。 无忧谷的谷主非常神秘,他在夏禹国与北海国两国的百姓之间,拥有极高的声誉,据说无忧谷的谷主是一个劫富济贫的江湖豪侠之士,但这只是一个传说罢了,没有人真正的见到过他,因为见过他的人,不是成为忘忧谷的一员,就是已经命丧在入谷的路上。 独孤湛本不想去这个神秘莫测的地方,但是他的伤不容得他走得更远,况且后面宇爵得追兵又不知道会不会赶来,这些不确定的因素,使他下定决心闯一闯无忧谷。 确切的说,他两前,很顺利地从慕容琛的车队里逃离。他知道将宛眉留下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如果他坚持的带宛眉走,只会使事情更糟。 接下来的两,幸亏有宛眉的大宛名驹,但是即使是汗血宝马,也无法改变这是一个令人沮丧的逃亡生涯。 他必须一边小心翼翼的躲避宇爵手下那些嗅觉敏锐的斥侯,一边还要寻找通往无忧谷的正确入口的方法。 独孤湛清楚地记得两前的经过,他骑着马追上一队游牧的牧民,请求简单的食物还有洁净的水源,他甚至大起胆子问那些牧民无忧谷的位置。 可是那群牧民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名字一般,对他避之而唯恐不及。 但是,就在当晚,那两个人出现在独孤湛休息的帐篷里,独孤湛虽然警觉到了,可是他知道这两个人没有敌意,他没有挣扎。 冰冷锋利的匕首抵在他的喉咙上,他们的交谈简短而且直奔主题。 “你想找无忧谷?” “嗯!”独孤湛点头。 “你能贡献出什么?一切东西都是有代价的,想去无忧谷,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好啊!”独孤湛伸手到怀里,握住那枚带着自己体温的白玉坠儿,用力一扯,小小的红绳断裂:“喏,夏禹国皇帝的玉佩,爱要不要。” 这块玉璧确实起到了不可磨灭的用,几乎是立刻,就有人牵来两匹种优良的马儿,确切的说,马儿已经上好了鞍鞯,再后来,他就被蒙上了眼睛上路了。 二丑妆 一年之后…… 宛眉猛地在梦中惊醒,只觉得额上还有手心都是冷汗,她刚刚梦到了什么? 那从耳边飞速掠过的羽箭划空的声音,惊得她的心脏咚咚直跳,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仿佛手指尖儿还能感觉到那血液温热粘腻的触感…… “呕……”她趴在床边轻轻的干呕,没办法,不知为何这些她总是做梦梦到他,梦到他被乱箭射死。 那是一个十分逼真的梦,宛眉记得自己在梦中跪在他的身边,他的头枕在她的膝盖上,他在微笑……是那种漫不经心的痞痞的笑容,可是他每笑一下,就有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他那本明亮如晴空一般的眼眸,也渐渐的黯淡…… 这个恶梦彻底摧毁了宛眉本强悍的神经,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一只恨他讨厌他,恨不得他去死吗? 为什么,为什么在做这个梦的时候,她的心脏在纠结着疼痛? “该死!”现在这句话似乎成了她的口头禅,近乎慌乱的坐起身,几乎是下意识的握紧胸口的那块血玉,难道是他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 “公主,公主!”房门被轻轻的剥啄了几声:“您醒了吗?” “嗯,小美,什么事啊?”宛眉翻了一个身,皱着眉,窗外的色绝对还早,只是刚刚蒙蒙亮罢了。 “公主啊,今日是西夷国的太子殿下启程回国的日子哦,您要不要去送送?” “什么嘛,不去啊。”宛眉翻个身,堪堪看到慕容琛一年前送的那块玉被她扔在枕边:“让母妃去送就成了,反正他有都是讨好母妃的法子,我夹在当中算什么。” 宛眉根本没有想到慕容琛会在中逗留一年之久,久到回国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骊姬来探望她,慕容琛这一年在中京混得不赖,不但深得慕容皇后的欢心,也赢得了宛眉的生母骊妃的喜爱。 骊姬来看宛眉的时候,就曾和宛眉提起,慕容琛想见见她,宛眉还记得一年前自己的糗样,怕见了被他认出来,一直推说身体有佯,不见。 没想到慕容琛见不到她,竟然索性住在掖城不走了。 而且,最令宛眉头疼的是慕容琛对她的态度,在这些慕容琛来府中拜访,弄得她不胜其烦,每次都是躲在竹帘子后面,却又敢怒不敢言的。 这下可好,终于西夷国来了书,催他回国,他终于要走了,听到这个消息,宛眉恨不得让小美拿一挂鞭炮去府门口放放,就是要弄一个元宵灯会一样的庆祝仪式也可以啊。 “公主,不要任性啦。”小美悄悄的打开房门,探头进来:“我帮你梳妆,还是要去送送啊,不然娘娘的面子不好看。” 宛眉叹口气,略显赌气的爬起来,坐到梳妆台前,镜子里面的女孩子嘟着嘴,小巧的鼻子尖尖翘翘的…… 小美一边拿起梳子给她梳髻,一边低声说:“画哪个妆?” “丑妆!”宛眉杨扬眉:“把脸涂黄一点,还有眉毛画高一点儿,这里……”纤细的手指点了一点颧骨之上:“这里给我粘颗痣。” 小美犹豫,宛眉怒目瞪她:“怎么?不听话啦?” “唉……”小美犹犹豫豫的下手,刚刚在镜子里还是水灵灵的小美女一眨眼间,就变成了黄脸黑痣粗眉的丑姑婆。 “啧啧……”小美摇头,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在公主的指点下,她现在给公主画丑妆的本事可是一流了。 “公主,没必要画成这样吧?”小美的脸都皱起来了:“反正你还戴着面纱,害怕他临走前不甘心,掀了你的盖头?” “乌鸦嘴,什么盖头?”宛眉砰的敲了小美的头一记:“是胡帽!我这么弄自有道理,不要问了。” “嗳,公主啊,你这个打扮要是被骊妃知道的话……” “哎呀母妃不会知道的,即使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所有人面前给我难堪啊。” “哦,知道了……”小美点点头,继续给她脸上添料:“公主,您知不知道这些染料对皮肤不好啊?” 她一边说,一边给宛眉脸颊上抹上厚厚的胭脂,这下更吓人了,蜡黄的脸上抹了厚胭脂,明显就像是丑人多怪的样子。 捧起铜镜给宛眉照照,小美不禁恶寒:“公主,您相信有女人会长成这样子还化装?” “有啊,有啊,城南响楼的老鸨抹得比这个还吓人。” 宛眉又拿起白粉在这惨不忍睹的妆上拍了一层,根本没起到遮盖的效果,反而更显得这张脸青森森蓝洼洼的,假使是半夜遇到,不吓死一条命也会没了半条。 小美近乎崩溃的看着公主气定神闲的画完妆,然后又戴上斗笠一般的胡帽,一层淡淡的轻纱罩住了她刻意丑化了的容颜。 -------------------------------------------------------------------------------------------------------------------------------------------- “不要那个表情嘛,说不定这妆用不上。”宛眉拍拍小美紧张的揪在一块儿的小手,“好啦,就算是母妃发现怪罪下来,我也会说是我自己画的。” 小美叹气,她不懂公主这是怎么了,自从一年前,公主失踪两两夜,被宇将军找回来之后,就变得这么古怪。 她会愣愣的呆坐一不说话,也会突然发飚骑马出去乱闯,但是出门前都会化很难看的丑妆,拜托,公主那么好看的脸,化这么难看的妆难道也是自我保护? 倒是宇将军来得更少,仿佛象是刻意的避着公主,听说他终于给自己纳了一房侍妾,据说是某罪臣的女儿,之前是响楼的军妓…… 公主听说之后,就变得更沉默了,再也不去宇将军的军营,也不去他的城中府邸了,自然,骑射课程都停了,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学习针线。 公主的这些转变,这一年来小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没来由的不要闷出病来才好。 这一次,正好借着送慕容琛回国的机会,一定要拉着公主出城走走。 “小美……”宛眉头上戴着胡帽,在铜镜前犹犹豫豫地:“隔着纱,能不能看清我的脸啊?” “看不清啊!”小美摇头:“帽子很大,纱也厚。” “嗯,”她缓缓的点头,“好吧,去告诉母妃我准备好了。” [] 三劫掠 远远的可以看到大约一里路的路程之外,慕容琛的车队停驻,母妃的车驾也在,宇爵倒是并没有到场,据说他去城外的军营里面布置防务去了。 宛眉气喘吁吁的策马向前,从掖城的城门到送别的队伍还有一段路程,宛眉为了图省事,根本没有坐车驾,仍然是骑了一匹马,带了两个随从了事。 但是,就在这一出城门的时候,出事了。 城门前闹闹嚷嚷的挤满了想要通关的百姓、马帮、商队,宛眉的马刚刚出了城门,就一头扎进了一个数目庞大的驼队之中。 这驼队显然是从西域那边过来的,满满当当的一百多头雪白的骆驼,这些骆驼各个双峰直立、体格健壮、身仿若雪山上不化的积雪一般白。 金色的驼铃悠扬的响着,这些雪白的骆驼昂首阔步的前行,无不显现出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让人觉得美不胜收,极具观赏性。 宛眉被这壮观的驼队吸引住了视线,她忘记继续前行,勒马伫足站立在路旁望着这个驼队走过。 赶着驼队的那群商人的坐骑也慢慢的走向她,马鞍的吱嘎声和马蹬的碰击声将宛眉从恍惚若梦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她抬起头来,目光略显迟钝地瞠视着那刚刚经过她身边的那队人当中,明显是领队的那个人,确切的说,她瞪视的是那匹熟悉的马! 她的青骢马,一年前丢失的那一匹,就是那首领骑的。 看错了!一定是这样没有错的,当她先是犹豫了一下之后,再看…… 而坐在马背上的有着宽阔肩膀的男人,他也正用那双深不可测的蓝眼睛盯在她的身上。 两人的目光相遇,然后宛眉恶寒了一下…… 她紧紧地盯着骑着她可爱的座骑的那男人线条分明、表情冷漠的脸上……,她竭尽力摇摇晃晃地稳住自己没有从马背上跌下来。 啊,是他! 即使他的肩膀比一年前的更宽,身材更伟岸挺拔,最主要的还是他那双晶亮如宝石一般的眼眸……无法躲闪,又被深深地吸引。 时间似乎都凝固了,宛眉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想要弄清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情,可是她的脑子似乎突然在这紧要关头,变得有些不听使唤。 何止是不听使唤?简直就是秀逗了…… 她竟然不由自主的催动马匹,迎上他的目光和注视,近了近了…… 独孤湛的身材本就高大,加上他骑着的青骢马也很高,两马交汇之时就是她吃亏之时。 只在这一错身的当口,他从马鞍上探过身来,轻舒猿臂只用一条胳膊就揽住宛眉纤细的的腰肢,把她从马背上搂了过来。 自然,这一切的动自然得仿佛像是他仁兄都这么抢人玩儿? 还没等宛眉缓过神,他就已经轻而易举地将她举起,放到自己前面的位置上,然后掉头…… 这一刻,宛眉的心里霍地涌起了一年前被掠走,并且险遭凌辱的恶心感觉,她在搞什么?现在不像是一年前了,现在的她也不是一年前的那个胆小的女孩子可以比拟…… 但是……即使她现在在一遍又一遍的催促自己的勇敢,她所谓的勇气现在也面对着明显的体力以及实力的差距,而变得肢无力。 确切的说,她已经不像一年前的那名初生不畏虎的那个强悍女孩子。 即使隔着那当着面纱的胡帽,独孤湛仍然看到了宛眉脸上的表情,听着她在自己的怀里挣扎着说:“放开,请放我下去。” 即使是在这一刻,她的语气仍然是有理且谨慎的:“恐怕你是找错了时机与地点?这里是掖城啊!” “唔……”独孤湛圈转马匹,对驼队做了一个地待命的手势:“我知道这里是掖城。” 宛眉猛地挺直身躯,后脑勺毫无预警的地磕向他的下巴,很明显,这孩子现在急于想摆脱他禁锢的怀抱,即使这个怀抱现阶段最最安也是最最与世隔绝的。 出于这项认知,独孤湛突然笑了,那是猫抓耗子的游戏里面,老猫的笑声…… 而这笑声在宛眉那一边听来,却极尽讽刺之能事,但是她很快地发现,现实比这个笑声更严酷! 他掠走她,将她小小的身躯裹夹在他身上披着的宽大的长袍里面,策马进入驼队中央。 那两个本就骑在宛眉前面的随从,因为她长时间的没有跟上来而发现不对,进而终于后只后觉的发现公主又丢了…… 宛眉没有丢,她只是被那男人搂着,策马进入了驼队之中罢了…… -------------------------------------------------------------------------------------------------------------------------------------------- 雪白的、庞然大物一般的骆驼群中间,有这么不起眼的一骑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随从们呼喝着附近帐篷里栖息着的牧民闪开。驼队开始掉头。 宛眉回头,驼队没有进城,也没有向着慕容琛他们的队伍走,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宛眉仍在挣扎,她想喊,可是独孤湛似乎不容她张嘴,就俯下头吻住她的唇瓣…… 疯了疯了! 宛眉在他刚刚吻上的一刹那,所有的血液都一下子罢工,都涌上她的脸颊…… 灼热滚烫的吻,在他那近乎令她窒息的吻下,宛眉只觉得周围的景物都旋转起来,她刚刚所剩无几的力气也在这个吻之下很快就使尽了,现在,即使他没有搂紧她,她似乎也没力气去挣扎了。 “请放我下去。”发现他似乎没有罢手的意愿,她干涩而且嘶哑的低语:“你……这么做会……要是被抓住会很惨的。” 这本是一句攻心为主的劝降词,可是从宛眉的嘴里说出来,听上去却变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奴无可奈何的哀求着主人的垂青一般……。 [] 女奴 “呵,你这是什么鬼样子。”独孤湛皱着眉低头望着宛眉,刚刚挣扎中她的胡帽早就掉了,她脸上的丑妆被他刚刚的一吻,弄得花了。 宛眉醒悟他似乎根本就知道她是谁,她脸上这样子竟然没吓死他真是万幸,“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独孤湛根本没有理睬她的疑问,只是撩起袖子将她脸上花了的妆大力的擦去,然后冷冷的丢下这一句:“以后不准化妆。” 这是怎么说?宛眉愣了半晌,突然醒悟自己还是被他又抓到了,而且这一次更是离谱,就在掖城的城门入口处! 独孤湛将宛眉调整了一下位置,宛眉已经发现他的马鞍特别宽大,似乎是特意设计出来两个人乘坐的。 独孤湛将她打横放置在马鞍前面的位置坐好,她的右肩抵在他的左肩下,她的头也自然而然的靠在他的左肩上,后背正好靠在他执缰绳的左臂上, 他的拿起她的右手环住他的腰,宛眉皱了一下眉,松手,可是又怕掉下去,仍然探手抓住他身后突起的鞍鞯的边缘。 独孤湛轻哼一声,小声的嘟囔了一个词,那是一年前宛眉听不懂的语言,可是这一年她就是在极力的学这种语言——北海国的汗普图语,这个词的意思是——女奴。 其实,北海国的大多数臣民都说汉语,汉语是北海国的官方语言,贵族阶层都是以能说汉语为傲的。 但是,这种只有北海国北方汗普图部族才会的一种语言,只有在下层民众中才流行,据说根本没有对应的字,所以北海国建国以后,这种语言慢慢的从官方用语中淡化出来,但是据说北海国的各个部族之间,仍然用这种语言传递公。 没有字,就编成歌谣,让使臣记下来唱出来。 这些,都是宛眉缠着母妃给她讲的。 其实,骊姬本身就是北海国某部族的公主,可惜部族被灭,沦落到夏禹国为奴,家乡的语言记下得也不多,宛眉就趁着每两个母亲来看她的这些日子,缠着学了一些。 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但是,她也没有对这个词出反应。 女奴……呵呵,这个叫做“湛”的人,似乎在这一年中,突然咸鱼翻身了?而她,难道就这样任自己被掠走? 女奴……记得母妃说到这个词的时候,眼睛里氤氲的泪光,难道她即使是贵为公主,也逃不脱这可怕的宿命? “这一次别想呼救了!”仿佛像是到了她内心的活动,独孤湛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掠过她的耳垂,激起她类似酥麻电击一般的振颤:“你就是喊,也没有人能听到。” 就像是给他的话加上注解,宛眉看到他的几名手下骑近那两个跟丢她的侍卫身后,那两个年轻的大男孩儿似乎是吓呆了,只是怔怔的瞪着驼队离开的方向,犹豫着到底是要回去报告还是追上来。 “小心啊!”她拼了命喊出的声音刚刚出口,那两个年轻的侍卫就被利落的一剑刺中后心……鲜血迸射……僵硬的尸体跌落马鞍,两匹马儿脱缰之后,自由的跑到一边去吃草。 宛眉瞪大了眼睛,惊叫声梗在了喉头,这里,离掖城的城门已经有一段距离,路边不时能看到牧民的帐篷,她的呼救即使被牧民们听到又会有什么用呢? 那些牧民即使发现不对,想跟过来看看,他们的下场似乎也只有像她的这两个侍从一样…… “这就对了……”独孤湛可以感觉到她不再挣扎也不再呼救,终于微笑。 “我不呼救只是因为呼救没有用,徒增你们的笑料罢了。”宛眉揪紧他的衣襟:“没想到,你现在倒是杀人不眨眼啊!” “呵呵,我不杀人就会有人杀我,”独孤湛的唇角扭曲了一下,他抓起缰绳,催马往前走去。他的那些手下也星星两两的松散地跟在他的身后,开始往远远的戈壁深处进发。 戈壁? 从掖城向北是雁脂山,那里是独孤湛一年前第一次劫掠她的地方;而从掖城向西南的方向走,是一片面积巨大的钦图腾格里戈壁,再往里面走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往来掖城的商队一般都会绕很大的一段路避过这片沙漠,可是…… -------------------------------------------------------------------------------------------------------------------------------------------- 这一回宛眉知道为什么他要带着这么大的一个驼队了,在这一望无际的戈壁之中马匹什么的都是白给。 果然,进了沙漠之后,独孤湛以及他的手下都换乘了骆驼,话说宛眉是第一次乘坐高大的骆驼,根本不熟悉这种生物,她被独孤湛紧紧地搂在怀里,这种生物倒是在沙漠里跑得快啊! 宛眉被毒辣的太阳照得昏昏沉沉,最后索性也不再矜持着和他保持距离,干脆一头钻进他的怀里去了。 “怎么不说话?”独孤湛低声问她:“你不问问我想带你去哪里?” 宛眉被太阳晒得可怜兮兮的,听到他这话,只是困乏地抬起双眼,偷偷地从眼睫毛下打量着他的脸。 一年不见,他倒是留起胡子来了,也难怪,第一次见面不是就一脸的胡子? 他这一次留的是精心修剪的络腮胡,短短的胡子衬托着他下颚有力的线条,更加衬出他薄削有力的嘴唇。 紧皱的眉头间带着冷酷的神情,他的鼻子端正完美,双颊瘦削微陷,被太阳晒成健康的小麦色,饱满的额头以及浓密的眉毛,无不流露出一种自然成的贵族气质。 还有他的浓密的睫毛下,那一双幽深如深潭的般的蓝眼睛,冰冷的目光中根本无法看出他的内心活动。 这是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庞,如果一年前,她仍然能在他的眸子中看到温暖戏谑的笑意,那么现在那最后的一丝暖意都不见了。 这一年来,他五官的线条变得更加深邃,眉间隐隐流露出强悍的男性气概,是什么改变了他? 权力?欲望?仰或是他眉间那种不怒自威的某种威慑力? 宛眉困惑的望着他这副冷漠而严酷的表情,她应该害怕的,可是……她迷迷糊糊的靠在他的身上却感到相当舒服,他的胸部和胳膊将她圈在一个相当安的怀抱中。 骆驼即使是飞奔起来的时候仍然十分的平稳,他的怀抱就像一只摇篮似的容纳着她,还有充斥她鼻端的混合着男性特有的麝香气息……混合着汗味儿、皮革味儿、还有青草的清香。 这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她的感官,而且似乎也同时麻痹了她的紧张情绪,自己的意识仍然知道要反抗,可是身体已经渐渐地放松,陷入了昏沉的沉睡之中。 “我问你难道你会告诉我?”宛眉喃喃着:“不管了……除了让我做女奴,你还能干啥……” 呵呵,这小东西听懂了他刚刚说的那个词?独孤湛低头,宛眉的脸庞上,仍有残留的妆容的痕迹……这个小女人,知道成为女奴意味着什么吗? 五 冷夜 突然,宛眉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然后耳边是一个低沉而清冷的声音在下达命令,她眨动了几下睫毛,睁开眼睛,从沉沉的昏睡状态中清醒过来。 胯下的骆驼不像是马匹,就像现在到了宿营地,骆驼就会很温顺的跪倒,伏底身子,骑在骆驼上的人会很顺利的从上面下来,就像现在。 独孤湛轻而易举的从骆驼背上翻身下来,然后把仍然还是呆怔的她托起来放到地上。 扶着她的那双手并没有马上放开,可是一待她站稳脚跟之后,他马上放开了她。 宛眉踉跄了一下,抬起头来朝四周张望。 金色的夕阳在天边渐渐的只剩下一抹血红,可以看出来这伙强盗今晚会在这里扎帐篷过夜了。 这一片地域明显的是越过了沙漠的一块凹陷的戈壁,说是戈壁,就是比较荒瘠的草原,表面只有少量的耐旱的青草生长着。 选定这里作为宿营之地,也是有原因的,首先这是一块比较低洼的 背风的地势,其次在单薄贫瘠的草丛中竟然有一汪清泉在慢慢流淌。 这个,有水源的地方在这片荒原上可算是少数的好地方了。 看到这汪泉水,宛眉突然觉得嗓子里干得冒烟,她想挪步过去,可是……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腿软得根本迈不动步子。 正在凝神间,一只突然出现的水囊递了过来,她刚想接过来,却一抬头发现独孤湛正用右手抹着嘴边的水痕,他……刚刚用这水囊喝过水。 颓然放下手,宛眉的目光往上一望,正好遇到他冷冷的眸子里面闪过讥讽的神情:“怎么?高贵的公主嫌弃?” 宛眉一阵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生气,她昂起下巴,略显蔑视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庞,即使知道自己这样做会引来他的愤怒,可是她宁可渴死,也不愿从他用过的水壶喝水。 “随你的便,”独孤湛收回水囊,转身走向随从们刚刚点起的篝火旁。 宛眉转过头,一步步挪向那汪清泉,一步两步,终于跪在了泉水边…… 清澈的泉水可以清晰地照出她的脸庞,宛眉静静的望着那陌生的、抹花了脸的自己,然后低下头,轻轻饮着那泉水。 然后下一刻,她呛咳着猛然站起身…… 然后她听到了他的笑声,“我说公主殿下,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让你喝这泉水啊?这水是骆驼的饮用水,人喝不了的。” 独孤湛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边向她走来,一边将手中的水囊递到她的下颚……宛眉的嗅觉突然敏锐起来,可以闻到那甘冽的泉水的味道,她禁不住浑身一颤。 “难道你不想喝了?公主?”独孤湛作势收回水囊。 “不……”宛眉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我喝……”在这不知何时能走得出去的戈壁里面,她并不想渴死。 冰冷的水囊口是用金属打造的壶嘴,清冽的泉水流进她干裂的嘴唇,独孤湛倒得猛了些,害得她来不及吞咽,就被水呛得咳嗽起来。 “慢一点……等一会儿再喝吧。”独孤湛将水囊塞到她的手中,又走向营火。 火边不知何时已经架起了一支整羊,烤羊的香味已经弥漫开来。 一个个子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拿了一个盘子成了一些刚刚烤好的羊肉给她送来,那羊肉一看就是从那烤羊上片下来的,还带着血津…… 宛眉想不吃,可是咕噜噜的胃早就发出抗议声,不吃也不会增加多少尊严不是?她伸手接下,冲那男孩子一笑:“谢谢。” “没什么,我只是执行命令。”男孩子耸耸肩说,施施然转身走开几步。 他一转身,宛眉就用略显颤抖的手端起盘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从一早上出门,就没吃早饭,然后又在马上骆驼上颠簸一整天,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饿过。 盘子里最后连一丝肉屑也没有剩下,水囊里的水也被她喝得干干净净。 那个男孩子并没走远,只是半靠在一匹骆驼边上,往火堆那边张望。 火堆边,独孤湛和几个年龄相仿的男人围火而坐,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给他本来严峻的脸庞增添了一丝温和的幻影,一个男人和他说真话,他侧着头倾听。 深邃的蓝眼睛里流露着一丝淡淡地忧愁,男孩子突然说话了:“喂,你真的是一个公主?”他没回头,可是明显的问的就是宛眉。 “嗯。”宛眉也不想多说,公主怎么啦?还不是被这些强盗抓到了。 “你怕不怕啊?”那男孩儿回头,眼神明亮,里面有她读不懂的神色。 “怕……怕什么?”宛眉口吃,却嘴硬的问。 “怕一会儿……”男孩儿戏谑的微笑,目光掠过她的全身:“他要你做他的专署女奴,不过……等他厌了……” 宛眉的大脑霎时停摆,她怔怔的盯着这个男孩子,然后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是一个……女孩子?” 那男孩儿愣了一下,明亮的目光黯淡,头倔强的扭到一边:“对,我是一个女人,不过……我骑马射箭,男人会的我都会,甚至比他们还棒,我凭什么……” “你……”宛眉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你似乎喜欢他?” “关你什么事?”那女孩子的脸上霎时飞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当然关我的事,”宛眉压低声音:“你帮我逃走吧。” “凭什么?”女孩儿斜了她一眼。 “你如果不帮我逃,早晚会后悔的,”宛眉嘴角含了一丝笑容:“你要是放了我,也许你就有机会……我要是能逃走,我会好好酬谢你。” “闭嘴吧!蠢女人。”女孩儿嘟囔一句:“你以为我那么好骗?放了你,我命都没了,还管什么他会不会喜欢我?” 宛眉眨眨眼,眼睛里顿时噙满了泪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啊?你就没一点同情心吗?” “不是,我不是女孩子,我只是一个战士。”女孩儿站起身,向火边走。 “等等,你总得告诉我,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她问道。 “无忧谷。”她回过头机警的瞥了她一眼,然后望着天边说。“往那边一直走。” 宛眉回过头望了望夜色中隐约可见的天边出现的山脉的黑影。 “到山里去?”她问。那女孩子随便的点了一下头。 “你说得太多了,阿依尔。”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握住宛眉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扳得转了个身,一双深潭一般的蓝眼睛盯着她的眼睛,然后往下移,盯着她那湿润而颤抖的嘴唇。 那个叫阿依尔的女孩子顿时噤声,转身走开。 宛眉愣愣的抬头看他,她几乎可以肯定他的唇会像以前那几次一样压在她的双唇上,她的心脏痛苦的收缩,她似乎都可以感受到他那野蛮的狂吻,以及即将到来的被他占有的情景——就像是阿依尔刚刚暗示的那样。 果然,她被独孤湛粗野的一推,一跤跌在他脚边的地上。一条厚厚的毯子扔过来,掉在她身边的地上。 宛眉抬起眼睛盯着独孤湛冷峻的脸庞,他也老实不客气的低头凝视着她:“躺到毯子里面,睡觉,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阿依尔悄无声息的将那毯子铺开之后就离开了,独孤湛用目光逼视着她,宛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躺在了厚厚的毯子中间,两头雪白的骆驼挨着打好的地铺卧倒,用它们温暖的身体给她遮住夜晚寒冷夜风。 独孤湛在她身边躺下,宛眉颤抖地背过身,这个男人躺在她的身边并不能使她产生安全感。她虽然闭上了眼睛,却不相信自己真的能够入睡。 又冷又硬的地面硌得她本来就酸痛的肢体更加疼痛,宛眉咬着牙,忍住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白天的时候,因为骄傲还有尊严,她不敢也不想哭,可是,现在……她想好好的大哭一场。 慢慢地,她颤抖着沉入梦乡,却不觉一双手臂过来,将冻得颤抖的她揽进一个温暖的怀中。 六 轻薄 宛眉在睡梦中完全搞不懂状况,只觉得好热…… 一双温暖的大手搂紧她,覆盖在她的小腹上,她烦躁的想从这个怀抱中抽离,可是挣扎的结果却使那双手臂拥得更紧。 好热…… 独孤湛突然烦躁的放开她,他一把扯开怀里女孩子的衣襟,近乎粗鲁的动作却并没有惊醒她。 他颤抖的手指抚上她胸前柔嫩的肌肤,另一只手拉开自己的衣襟。 他缓慢的在毯子下褪尽她的衣衫,一件件摆在枕边,大手抚过她裸裎的娇躯,他迟疑着……在他的碰触下,他可以感觉到她那柔美的曲线、胸前柔软浑圆的隆起,那在他的掌心里盈盈一握的浑圆,还有顶端是微微凸起的乳尖…… 宛眉轻轻的嗯了一声,却没有醒来,只是在他的碰触下轻轻的蠕动,他突然紧张起来,在那一刻,生怕她醒过来,又像前几次一样,像小猫一般反抗还有挣扎。 嗯,这个小女人浑身充满了能量,她似乎不知道屈服为何物,他们每一次的挣扎都会在她的顽强抵抗中结束。 独孤湛叹气,他提醒自己,这个女人这个时候说不定在梦里将他杀了一千一万遍了,他应该将她绑起来的,不过……脱掉她的衣裳,这招更能防止她逃跑。 宛眉浑然忘记了身在何处,她也不知道此刻的她竟然是如此的诱人,她光裸的背供起来,温暖的柔滑顶着他的胸膛。 独孤湛再一次轻叹,他伸开双臂圈紧她,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上,整个人都将她困在怀里,宛眉仍然没有醒,只是在他的怀里蠕动并且发出喃喃的呓语。 仿若像是在他怀里睡了一辈子一般,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蜷缩进他的怀抱。 如果,刚刚褪去了她的衣服只是防止她逃跑,那么……独孤湛低下头轻轻浅浅的嗅着她发间散发出馥郁芬芳的香气,他感觉自己慢慢变得坚硬而且灼热。 而这些感官上无法释放的愉悦,令他不由自主的将手指伸进她腿间的柔软,缓慢而坚定的探索…… 宛眉只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旖旎华丽的梦,在梦中,她被一个看不到脸孔的男人拥着,他在她的耳边喃喃地说着情话,她可以感觉到自己在他的怀抱里温暖而安全。 ……哦,不,那感觉似乎更微妙,她辗转着想渴求更多,那奇妙陌生的感觉仿佛像是他和她是那么的亲近,好像……他已经融入她,那感觉……好奇妙,他们两个,似乎通过某种仪式,成为了休戚与共的一体。 宛眉努力的想看清他的长相,但是除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什么都看不到…… “别怕,别怕,宝贝……”她可以听见他的声音。 “求求你,救我……”宛眉喃喃着,却不知道究竟在求他什么,有求他救什么。 “就快好了……”独孤湛的手指慢慢的深入,他猛地起身,跪在趴在毯子上的宛眉,他身下的她,已经身无寸缕,而且她背对着他…… 独孤湛托起她的小腹,将自己的坚硬对准她的柔软,刚刚试图探入的手指被她的温暖紧紧地包裹,他犹豫了一下,缓缓地抽出了手指。 宛眉知道梦里的这个温柔的男人会救她,她可以感觉到自己在他的怀里化成了一汪水……她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在被呵护,被温柔的对待。 下体突然感觉到有异物的侵入,她突然从沉沉的睡眠中清醒过来,惊讶的感觉到背后一个赤裸温热的身体。 还有腿间那灼热的异物抵着她的柔软,一只大手捧着她的胸脯,而另一只就在她双腿间那隐秘的部位,最令她倒吸一口凉气的是他的手指竟然在她的体内! 不不不!这手指还不可怕,更可怕的是另一个滚烫灼热的…… “呜……” 宛眉的大脑猛然间清醒,她可以感觉到自己娇小的身躯被独孤湛魁梧健硕的身躯姿势尴尬的压在了身下。 有那么一瞬,她仍然贪恋他给她的片刻疯狂,确切的说,她屈服于他在她体内激起的那种汹涌澎湃的感觉。 然后她在沦陷的前一刻,挣扎的要逃开。但压在她身上的独孤湛一动也不动。 “呜……放开,放开我。”宛眉急了,喊叫的声音在清晨的营地分外刺耳,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只是全力的挣扎。 “不至于吧?”独孤湛烦躁的轻声喝了一声,她惊慌的抓紧毯子滚到一边。 “阿依尔!”独孤湛的怒吼声惊吓了她,宛眉一直退,靠在一头白骆驼的身边,凌乱的毯子过着她的香肩,而独孤湛的样子也好不了哪里去,衣襟打开,还有他急匆匆地围了一件衣衫的腰…… 宛眉猛地脸红的调开视线,咬紧了唇,屈辱的泪水簌簌的滑下脸颊。 “什么事?”阿依尔在晨曦中出现,她看到这激烈冲突的场面,一下子脸也红了。 “将她带走。”独孤湛的命令冷冰冰的。 “您说什么?”阿依尔愣住。 “我还没穿衣服。”宛眉回过神来,将身上的毯子裹得更紧。 “拖她下去,别让我看到她。”独孤湛冷冷的望着她,语气不善。 七 困惑 阿依尔慌乱的将目光从独孤湛宽阔的后背上移开,快步走到宛眉的面前,俯低身子低声说:“求求你了,跟我走,从来没看到像你这样的。” “什么样的?”宛眉的脾气也来了,她刚刚从刚才的震惊中醒过神:“我是夏禹国的公主,即使被你们抓来了,但是并不代表我可以被你们这样的侮辱。” 独孤湛猛地站起身,离开…… “公主殿下,”阿依尔略显不耐烦地提醒她:“既然你被抓来了,就已经不是公主了,这个你懂不懂?” 宛眉双手抓紧毯子,赤足站起身,抬高下巴,眼中冒着怒火:“我懂,我这么一个弱女子,一旦做了女奴,会有什么命运我自己当然知道。” 独孤湛听到了她的话,他的身子一顿,又像是火烧到了屁股一般大步离开,远远的,那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子迸发出一阵哄笑,他们看着独孤湛走进,然后和他拍拍打打的开玩笑。 阿依尔皱眉,牵过几头白骆驼权作遮挡,让宛眉能有一点儿空间穿衣裳,宛眉一边穿衣裳,一边止不住地颤抖…… 她的手掠过自己赤裸的肌肤,激起记忆中那陌生的触感,直到她将衣裳穿好,可是她的头发仍然纠结,衣服绉褶不堪。 勉强的挽好头发,理好衣裳,宛眉转头隔着好几头骆驼注视着那些和独孤湛站在一块儿的那些男人,他们都是典型的强盗般的打扮,纠结蓬乱的头发、满脸的络腮胡子还有挑衅的眼神。 这些都是一群亡命之徒罢了,宛眉略显恶心得别过头,她不敢想象这些男人与独孤湛在谈什么,他们互相拍打着肩膀,大声谈笑着,发觉宛眉注意他们,那些男人又爆发出一阵笑声。 独孤湛顺着手下的目光向回望,却只瞥见宛眉迅速转过身的背影,周围的属下仍然在大声嘲笑他竟然被一个小女人赶走了。 “我说,头儿,你怎么连个小娘们也搞不定?” 一个声音刺穿他的意识,独孤湛回头,是一个相貌粗俗猥琐的独眼男人,他对这人并不熟悉。 “你是谁的手下?”独孤湛问道。 “老谷主是我的恩人,我年前偷以马匹,被那些鞑子撵得无路可去,只好躲谷里去了。”独眼男人拿起酒囊,抿了一口酒,斜着眼望着独孤湛: “话说,这事儿要是换了老谷主,多少个这样的都早吃干抹净了,然后还会丢给弟兄们尝尝……” 这独眼男人言下之意独孤湛听懂了,可是他不置可否的笑笑,转过头去对一名脸色机警干练的男人低声说话。 这个独眼男人满心满意的想与独孤湛多说几句,没想到会碰了一个软钉子,他也不在乎,仍然扬脖大口的灌酒。 宛眉抱着双臂坐在毯子上,她刚刚拒绝了阿依尔端给她的食物,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孤独无依过。 即使她从襁褓时期,就被送到这荒凉的掖城来,她也从未感觉到这样的凄凉。 她透过迷蒙的泪眼瞥见眼前的这片广袤而且人迹罕的贫瘠荒原,本以为宇文爵这一次会带着队伍追来。 可是,走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离开掖城的路程也原来越远了,似乎,这一次根本没有逃离的机会。 万一,万一宇文爵找不到她呢?难道她真的要被迫沦落在这个曾经成为过她的奴隶的男人手中。 也许的也许,这个男人又恰巧正是因为她贵为公主,才想用刀子做女奴来满足自己的自我膨胀欲望呢? 当独孤湛大步走过来,将她拽起来的时候,她还蜷缩在毯子的一角,脸上满满的都是沮丧和害怕。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抬起头,试图使自己的声音镇定,可惜一丝颤音泄露了她内心的活动。 独孤湛没说话,他只是用目光狠狠的逮住她的。 “你没有权利……”宛眉开口,但是却没有说完这句话。 因为独孤湛似乎不想听她想说的话,他只是向前跨了一步,用一只手捂住她的嘴,然后近乎粗暴的将她扔上了骆驼的背,他自己也随后跨上驼峰。 宛眉气结,她生平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粗暴的对待过,更不要提他的这种漠视的态度啦。 一霎那间,莫名的愤怒主宰了她的大脑,她本能的张嘴,咬住了报导捂着她嘴的手掌。 狠狠的咬住,齿间柔软的触感使她得到了暂时的近乎报复的快感,而独孤湛却被咬得几乎疼的从驼背上跌下来。 几乎是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迅速失去的空气令她张嘴喘息,那报复似的快感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却是恐惧。 “放聪明一点!”他缓缓地掐紧她的脖子,“再耍花样你看我舍不舍得掐死你。” 他的这几句话说得十分的缓慢,声音很低,在外人眼里看来,两个人的头挨得很近,仿若是在亲亲密密的说悄悄话。 “不要不相信,再惹我看不敢不敢掐死你。”独孤湛冰冷的语气令她的恐惧慢慢的在心里升起,传遍四肢以及每一个血管。 宛眉愣愣得忘记了挣扎,一个冰冷的现实突然像拳头般重重的迎面给了她一击,将她的自尊和自信完全的击破。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早已不是什么公主,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完全可以一把捏死的小女奴。 她就像普天之下所有的女人一样——只要落入强盗的手掌,就必须完全任由这些人宰割。 在此刻,在这个危险的男人的怀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公主! 宛眉愣愣的瘫软了身体,被他环住腰抱在怀里,她抬起头,沙漠里刺眼的阳光下,独孤湛坚毅冷漠的脸庞上笼罩着耀眼的光芒…… 这个男人……在她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不由自主地憎恨着他。 恨他看她的时候,漫不经心的眼神;恨他目光里的嘲谑以及完全的漠视…… 那份第一眼就出现的厌恶扭曲了她对他的态度,那厌恶和排斥遮蔽了一切外在的因素,直到现在这一刻。 冰冷的现实提醒着她,这个冷冰冰的男人,他已经不是宇文爵手下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奴隶。 拥有了自己的手下和驼队,这个男人似乎变成了领导都,其实这个转变早就摆在那里,可是她拒绝去看。 现在,此刻,这个男人可以在狂怒之下,二话不说就立刻杀了她。 这样的男人宛眉长这么大从来没遇见过,即使骄傲冷漠如宇文爵,即使当时对宛眉出走的行动再狂怒,宇文爵也只不过是打了她几巴掌。 而且,那几巴掌之后,宇文爵仍然是宇文爵,甚至,他对宛眉,比以前更加谦恭更加谨慎。 再有,那个西夷国的太子慕容琛,他贵为一国的太子,却心甘情愿的一次次被宛眉吃闭门羹,不但不生气,似乎还自得其乐的不断登门拜访。 确切的说,贵为公主的宛眉,从小到大,她所认识的所有男人除了她的父皇,每个人对她都是谦恭有礼甚至是卑躬屈膝的,有些是因为她无上尊崇的地位,比如宇文爵;有些是因为她传说中的美貌,比如慕容琛;有些是两者皆有,比如那个从未谋面的北海国的太子。 而现在,竟突然有这么一个男人,他的身份不过只是一个卑微的奴隶,却从第一眼就对她尊贵的公主身份视若无睹。 确切的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在这个男人的眼里就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那伴随着她的出生而来的不容侵犯的尊贵根本没有入了他的法眼。 贵为公主的宛眉,她从未真实的感觉到过什么是恐惧,即使在一年前,她落到那些强盗还有独孤湛的手中的时候,大不了也只是焦急烦躁,直到后来顺利逃脱,她仍然没有把那些危险放在心上。 确切的说,作为一个被保护得过于好的公主,她掉入了一个她自己完全不熟悉的情况之中。 ……在这里,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她微不足道,她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美貌似乎又无法对他产生影响? 哦,不,她的美貌还是有一点影响的,宛眉愣愣地回忆起昨夜,然后他们的目光相遇。 八 沐浴 如果女人无法改变命运,那么只有改变自己了。 宛眉不是傻瓜,她知道独孤湛盯着她的眼神里跳动的是么,而她即使死是挣扎,似乎也无法改变什么。 余下的路程漫长而遥远,骆驼队带着充足的水和食物,但是却无法改变那恶劣的天气。 明明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去狂沙大作,有的时候热的喘不过气,下一刻却突然大雨磅礴…… 想象过沙漠中下雨的情景么? 那暴烈的程度简直就像是天空变成了筛子一般,暴风还好办,宛眉被独孤湛拥在怀里,用宽大的披风裹住,可是下雨…… 冰冷的雨水浸湿了她薄薄的衣裳,夺走了她身上仅有的温度,她没有办法只好再一次在他的怀里寻求温暖。 冰冷的雨水终于停住了,而骆驼队而找到了一个沙漠中山岳地带,这里似乎是他们经常歇脚的一个据点,有一个巨大的山洞,纵深有数十丈之长。 天色已晚,即使没有大雨和风沙,今夜也是要在这里宿营的了,宛眉被独孤湛一把抱下骆驼,径自走入山洞深处,那里已经燃起了一堆温暖的篝火,一席干燥的毛皮毯子还有羊毛毯子铺成的床铺似乎早就铺好了。 宛眉跪在火边静静的伸手烤火,看着阿依尔指挥着几个男人在这个床铺前扯起一个隔离的幔帐,将这个空间单独的与外界隔离。 独孤湛将她放在火边,就转过床铺后的岩壁消失了,似乎山洞还有更深的洞天?宛眉只觉得眼皮打架,对独孤湛究竟去了哪里根本一点儿也不好奇,她此刻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阿依尔却在此刻不怕死的打扰她,她跪在宛眉身边,用手推她的肩。 宛眉从瞌睡中惊醒:“怎么了?” 阿依尔递给她一件男式的中衣,指指宛眉身上的湿衣裳:“你快把这件衣裳换了,忽然会生病的。” 宛眉接过来,皱皱眉,阿依尔催她:“快点儿,我把你的衣裳挂在火边烤干。” 宛眉再也无法反驳,只好照办。 没想到她刚刚退下衣裳套上那件薄薄的中衣,独孤湛就突然从墙后面绕了出来,他几乎是赤裸这身子,浑身湿漉漉的,只在要上胡乱的围了一条汗巾,宛眉看到她这个野蛮人的样子,吓了一跳。 可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就上前一把捞起她,像是夹着捆稻草一般,宛眉一惊。拼命的挣扎,可是捶在他要上的拳头似乎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 转过那面天然的石壁,宛眉讶然,石壁后面竟然别有洞天——一泓天然形成的温泉,月牙形的温泉池子,里面满满的都是牛奶一般的温汤,泉水中有气泡不断的冒出,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泡一下吧,”独孤湛的声音压抑,但是还算冷静,没等宛眉表态,噗通一声就把她扔进了池水里。 温暖的水温平复了宛眉心头刚刚涌起的愤怒与焦躁,她缩进池水深处,只露出一个头,戒备的隔着雾气望着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离我远点儿。 可惜独孤湛接受信息的那根筋太粗,他噗通一声也进了池子,不过没理她,只是自己自顾自的在池子的另一边泡着。 宛眉偷偷的望他,他背靠在水池的边缘,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温热的泉水却是能使疲惫的肌肉和四肢恢复疲劳,宛眉放心的泡在池水中,也闭上眼睛。 不知是过了多久,她朦朦胧胧之中,只觉得有一双手臂穿过她的后颈和两膝,将她抱了过去,她慢慢的睁眼,只看到眼前一片壮硕的纠结着肌肉的男性胸膛,吓得急忙又闭上眼。 可是,装睡也不是办法啊? 那双手的主人将柔若无骨的她搂在胸前,打手略显急切的剥去她身上的那件单薄的中衣,宛眉惊呼一声,终于睁开眼睛。 独孤湛半眯着眼眸,狠狠的截住她的目光,大手抚上她的纤柔不盈一握的细腰,脸颊缓缓地凑到她的耳边:“给我……” 他在说什么?宛眉略显慌乱的扶住他的肩,却无法阻挡他的大手托住她的翘臀将她往怀里带。 雾气蒙上宛眉的眼眸:“不……” 她出于本能一般的感觉到那突然而至的危险,扶着他双肩的手向外推,被他截住的腰肢扭动着挣扎……可是…… 可是她却感到了腿间的那炙热的异物,那个除了他的双手之外的异物,灼热、坚硬、如丝般的光滑……就像前一晚,又不像前一晚,疯了疯了! 独孤湛瞪着她的眼神里面,仿佛像是点燃了灼人的火焰一般,他坚定的抿着唇,握着她的腰肢的打手有力,宛眉绝望的挣扎并没有让他停止,反倒是这个挣扎似乎更让他觉得兴奋。 “呜……”宛眉的唇被他急切地吻住,他喘息着辗转着吮吸,然后抱着已经被他吻得缺氧瘫软的宛眉上了岸,就那么湿漉漉的回到那床铺边上。 那片床铺厚厚的布幔在整个山洞中隔开,独孤湛此刻确实需要这个相对隐私的空间,借着慢慢熄火的篝火的余晖,他将宛眉放在床铺上,然后推后扯开围在要上的汗巾。 宛眉喘息着,在床铺上滚得更远,微弱的火光之下,她和他都像初生的婴儿一般不着寸缕,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神秘的异性的身体,更不要说是完全兴奋起来的男人。 “不……”宛眉微弱的呻吟着,脸红的调开目光,太可怕了,太丑了,怎么会是这样的?醒悟到隔着厚厚的幔帐,这山洞外间还有几十号人在等着听她的哀求和挣扎,她强忍住号啕大哭的冲动,紧紧的咬住嘴唇。 她的双眼慌张不安地扫视周围的环境,铺好的床铺边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沓衣物、干净衣袜,还有……武器。 一把刀鞘镂刻的十分精美的匕首被卷在衣物中,只露出刀鞘的一部分。 “好了,别闹了。”独孤湛不耐烦的上前一步,宛眉惊叫着后退,身子自然的澈向相对安全的床铺的另一面,那里,摆着那堆衣物。 她的手触碰的匕首鞘上冷冰冰的钢铁,握紧…… “别傻了,”独孤湛的唇角神经质的扭曲,他看到宛眉拿到那把玩具小刀了,他禁不住微笑,那不过是一把小孩子的玩意儿, 他慢慢的向床榻边走去,浑然不顾自己根本没有穿衣裳,他那稳定沉着的步子,就像是一只优雅的肉食动物,已经笃定这个猎物早已无法逃跑了,所以他根本不用着急。 宛眉早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少女的矜持,确切的说,现在这情况根本没有什么矜持一说了,他紧紧地盯着他昂扬的欲望,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绝望。 “不!不!”她突然举起那枚小刀放在自己的脖子边上,“你再过来我就……” 还没等她的威胁付诸行动,独孤湛就已经一跃扑在她柔软的身子上,扭手夺过那小刀,甩手扔到角落里:“永远永远不要对我挥舞刀子,女人!” 宛眉紧紧的盯着他的脸,目光变得绝望。 九 侵犯 “你……”独孤湛皱着眉,用手指抹去滑落在他脸颊的泪水:“你害怕?” 宛眉抬起头,大眼睛因为恐惧而而盈满了泪水,但是她却嘴硬的不承认:‘谁说我怕了,我只是觉得你好恶心。“ “喔,”他微眯的眼睛在她的脸上不确定的游移:“恶心?你是这么觉得的?” “对……恶心,你,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很恶心。”宛眉扭开头,略显痛苦的闭上眼她要将这即将发生的事锁在心灵的外面。 独孤湛猛然抬起身,他急促的呼吸还有迅速穿衣的簌簌之声,让宛眉又一次睁开眼睛,一条沉重的毯子被扔过来:‘裹紧你自己,说石化,你这小孩子一样的身子,我还真是没有兴趣。“ 宛眉冷冷的抓紧毯子,独孤湛竟然就这样将她放过了?她简直不敢相信。 良久,当那堆火的余烬渐渐熄灭,她慢慢的沉入睡梦之中,一个沉重的身躯种种的倒在她的身边,宛眉惊醒…… 是他,她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手臂,觉得他的肌肤冰冷,他在她小心翼翼的向里面呢挪动的时候,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然后是他的身躯了过来。 山洞外面的那些墙洞似乎都睡着了,周围竟然没有一丝噪音,宛眉不想也不愿意成为噪音的制造者,因为她知道呼救不但不会起到脱离危险的作用,相反地还会增加他恶魔一般的乐趣。 于是……在他吻上她的时候,她喘息着闭紧嘴巴,就是不出声。 可是,他似乎根本不在乎她的反应,他只是锲而不舍的、缠绵万分的吻她似乎笃定了她不愿意出声,所以,吻得更加肆无忌惮。 宛眉将手握成拳头,抵在他的胸前,试着想将她推开他,但是她力气太小,根本不撼不动他。 独孤湛隔着毯子将她抱在怀里,舌头锲而不舍的撬开她要紧的牙关,然后紧跟着攻陷入侵那柔软的口腔,,吮吸她的小舌…… 宛眉转动头部,可是却被他的打手捧住后脑不让她转动,他的另一只手顽握住她的小手,下一刻她颤抖的掌心被强制握住一个沉甸甸,灼热发烫的异物…… 那是什么东西?宛眉惊讶睁大眼睛,那被她握住在手中的灼热似乎旧相识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在她的掌心颤抖抽动…… 独孤湛握紧她的小手紧紧握住那灼热,他的唇吻上她敏感的小小的耳垂,低低的喘息伴着那越来越强的抽送,那灼热在她的掌心如丝缎一般的触感。 他……很痛苦吗? 宛眉犹犹豫豫地发现,他似乎被这压在她身上强烈而且往复的运动折磨着,他 在她耳边痛苦的喘息,难道很疼? ……可不像? 从他如此热衷于此项运动来看,似乎这项运动很除服? 囧囧…… 这个世界上,入股统计无聊的人的话,此刻的宛眉绝对算一个,她呆呆的躺在舒服的羊毛垫子上,身上压了一个冷面装酷的帅哥,他刚刚大尾巴狼的样子差点将她吓死,可是…… 这孩子一顿狂吻之后,似乎自己玩的很好……~>-<~…… ……诡异啊诡异…… 正在她愣愣的百无聊赖的等大了眼睛望着洞顶的时候,身上的男人猛地停住,然后她可以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猛地痉挛收缩,某种不明的灼热的液体从她的掌中紧握的物体中射出。 那刚刚还隔再两人之间的厚毛毯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这粘稠的液体射出来,喷在她的肚皮上,更离谱的是还有一点儿喷到了她的胸前。 没等宛眉反应过来,她的两手的手腕就被按住,他又一次深深的吻住她的唇,这一次少了狂暴,多了一丝缠绵的味道。 宛眉的身上一丝不挂,而他却衣衫整齐,他刚刚那怪异的动作宛眉虽然不太明白,可是以她冰雪聪明的本能判断,也知道那一定是十分亲密的情侣直之间,才会出现的情景。 她在他狂野的吻的间隙大口的喘息着变得稀薄空气,她的童贞&还在吗?她不知道,她似乎记得偷听侍女们的悄悄话,说是女人的第一次会很疼…… 但是,刚刚她似乎没有感觉到疼,不,似乎也有一点儿疼,在他吻她的时候,凶险靠近心脏的位置……顿顿的疼得厉害。 完了……她突然想起手臂上那枚守宫砂,经过了人事,那个不是要掉了?那么……即使她被就回去,没有那守宫砂她也无法再像父皇说的那样,远嫁塞外。 不是完璧之身的后果……宛眉细细的回忆读过的《女则》、《列女传》等待的书籍,还有嬷嬷们的叮咛——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那么,她应该去死啦? 公主……如果不幸遇到那个无法抗拒的命运,你一定要记得……要活下去。 单嬷嬷不满皱纹的脸庞突然在黑暗中出现,宛眉牵动唇角,活下去?多么奢侈的一个词? 似乎已经觉察到身子下面的小女人神游天外,独孤湛突然轻啄她紧皱的眉心,声音低低的:“怎么样?舒服吗?” “哦?”宛眉又皱眉,什么舒服? 她小心翼翼的想将身子从他紧紧的禁锢的怀抱中挪出来,可是收效甚微,她一动他就楼得更紧。 再动再搂紧,直到他带着明显的怒气止住她:“别动!” 委屈的瘪瘪嘴,然后突然开口说:“还说什么舒服不舒服的,你弄得我好难受,根本没感觉。” 沉默…… 沉默…… 独孤湛本已经筋疲力尽的困得不行,被她这么一说,一下子就又精神了,她……说根本不舒服? 其实宛眉的话里,几乎是赌气的成分居多,但是独孤湛这一次却觉得男生的自尊心收到了伤害,他这一次向下吻住她的胸,以及那柔软的尖端上小小的草莓一般的小果实。 然后这灼热的吻一路向下,吻过她小小的形状完美的肚脐以及以下双腿间的奢靡丛林……他不放过每一寸敏感的肌肤…… 直到他分开她紧紧闭合的双腿,手指再一次探入那柔软,分开层层的褶皱,找到小小的敏感的小核,宛眉只觉得前一页被他侵犯的感觉又回来了,她想挣扎,却被他牢牢的地压住身子,无法动弹。 那是什么感觉?痛苦吗?屈辱吗?兴奋吗? 是,又不是…… 这陌生的感觉为什么这么奇怪?宛眉蜷缩着想把双腿闭紧,可是……身上被碰触的肌肤却对他的碰触产生了微妙的反应,神志上,她仍然在坚持顽抗,身体上,已经彻底沦陷。 似乎已经感觉到她的变化,独孤湛紧紧地搂紧她,紧得几乎勒断了她的腰,又怕自己的身躯太沉压坏她,翻身将她搂着趴在他的身躯上。 嗯……宛眉被他折腾了半夜,大脑已经麻木不堪,早已经昏昏沉沉的沉入了睡眠的黑甜乡。 第二天一早,宛眉醒来的时候,前一夜湿漉漉的衣裳已经烤干,在她穿上衣裳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手臂上的守宫砂竟然仍然娇艳欲滴。 昨夜,那么多的限制级的表演,即使只是在黑暗之中,宛眉想在想想都会脸红耳赤,可是,那守宫砂竟然还在? 不相信的揉揉眼睛,还在……撩起衣袖拼命檫,更红了…… 这东西到底保不保准?宛眉有点崩溃的想着,一抬眼就看到半敞的衣襟领口的独孤湛,他的身子靠在岩壁上,表情阴郁的瞪着她。 那浓浓的眉毛几乎拧成一团,看到宛眉看着他,他从鼻端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走开。 这人简直是猫一阵狗一阵,直到上路之前,独孤湛都没有再出现,宛眉也得以安安静静消消停停得吃完一餐。 上路了,独孤湛仍然搂着她,宛眉的表情尴尬,不过那男人貌似脸皮有点儿厚,根本没有表情。 漫长的旅程,他将她搂在宽阔的胸前,让她的脸颊贴在他半敞的衣襟里,隔着他胸前厚厚的肌肉倾听他心脏沉稳的跳动。 他也会时不时的,有意的落后一段,将她放在铺好的毯子上大肆轻薄。 即使她的手臂上仍有殷红的一点,一切却都无法回到过去。 十 沦落 这沦落的感觉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宛眉渐渐开始逐渐依赖贪恋他的怀抱,可是独孤湛却似乎并不像更进一步,他只是用缠绵的吻将她的一直击垮。 是的,宛眉渐渐的忘记了掖城、宇文爵、母妃、慕容深…… 她的眼里变得只有这个满面风霜的男子,他忧郁的目光、越来越狂热的吻。他的炙热的怀抱……这一切的一切,令她不由自主地沉沦。 如果说,在刚刚被俘的时候,她还抱了一丝逃跑的念头,现在的她已经绝望了。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是怎么回事,而这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他要她,疯狂的想要她,可是他就是忍着。 这简直就是折磨,这漫长的路程就在这折磨中度过,慢慢的沙漠变成戈壁,戈壁变成绿洲,他们的坐骑,也从骆驼变成马匹。 宛眉可以从哪些随从们渐渐轻松的神态和语气中猜测,他们已经离阿依尔说的目的地不远了——无忧谷,听起来仿若世外桃源一般的名字。 骑在马上,独孤湛纵马带着她狂驰,将那驼队远远地抛在身后,簌簌的风声在耳畔掠过,宛眉搂紧了他的腰,悄悄的亲吻他汗湿的胸膛。 这些天,她已经离不开他的怀抱,她不傻,她可以感觉出这个男人在乎她,而这项认知令她的内心变得矛盾万分。 作为一个国家的公主,她早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既定了命运,和亲,和亲…… 从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享受到父母之爱,周围的宫女太监各个唯唯诺诺,她……其实是寂寞难挡的吧? 不然她不会觉得自己爱上了宇文爵…… 而现在,这个掳走她的奴隶,他似乎对她很好,确切的说,没有人比他对她更好,因为他在乎她,只在乎她,宛眉知道,他如果真的想强要了她的话,她也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仿佛感觉到了宛眉改变,独孤湛这两天没有再更进一步的侵犯她,他似乎在等,等宛眉自己丢盔弃甲的投降…… 投降吗…… 宛眉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望向他坚毅消瘦的下颚,以及紧抿的唇、挺直的鼻梁…… 这个男人,难道真的想折磨死他们两个? 他似乎笃定了她会屈服于他的温柔之下,而宛眉也知道,他的笃定是有依据的买这些天,沿途休息的时候,她挣脱他的怀抱,跌跌撞撞的走向小溪或者是某个水洼洗脸…… 她会在那水边呆呆的望着映照在水里的那个陌生女孩儿很久,她嘴角含春、幽怨的紧蹙眉头,小小的樱唇肿胀的嘟着…… 这还是她吗?这个陌生的女人,她已经不认得了。 “你倒是能忍……”宛眉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不过,我们就快到了。“ 到了?到哪里? 宛眉皱着眉头回想起一些什么,但是掠过她的心田的却是在那个有温泉的山洞中,在那一夜之前,她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成熟的男人的躯体,也从没有和一个男人有过肌肤之亲。 但是,那一夜似乎除了失去童贞之外,什么都有了。所以,当现在她乖乖的靠在他会理,那段晦暗不明的记忆就一波波的涌向她。 在这漫长的逃亡之中,每一夜她都被他紧紧地压在他的身下,他的存在、还有他身上散发出的麝香的味道令她几乎窒息。 离开掖城越远,她的大脑意识就越不被她自己所控制,她的肌肤开始变得敏感,衣衫下面的中衣小衫早已被他扯碎扔掉,那敏感的肌肤直接接触到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衫。 那粗糙的不料仿佛就像是他的打手一般,颤簌着抚过她身上的肌肤…… “不要忍了,”他咬紧牙关在她耳边轻轻的厮磨:“你也想要我不是吗?” 宛眉摇头,无论她如何努力的想摆脱那一夜的记忆,可是她的神医似乎却无法忘记。 一日复一日,宛眉只觉得自己在他的怀抱里仿佛幻化成最美也是最脆弱的琉璃,会在他轻微的碰触下随时跌到地上,破碎成千万片。 每一天都变得那么漫长,离他们的目的地越近,宛眉就因为那即将到来的命运而变得浑身僵硬。 这个男人,他就是一个魔鬼吧? 当每一夜她渐渐的被他的吻蛊惑迷醉的时候,他却能及时停下,然后翻身背对着她,听到身边他那渐渐变得平稳的呼吸声,每当这个时候,宛眉就觉得无助极了。 她想逃走,逃到任何地方,只要能离开他就好。可是,另一个同样的感觉却使她忍不住一次次想去碰触这个男人的内心。 他是否也会像她一样有着喜怒哀乐?他那些对她的抵死的缠绵是否只是一个假象?只是一个他试图操控她的卑劣伎俩? 她爱他吗?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恨他,这个人是她所仅见的最最卑劣的努力和盗贼,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入他这样的人的手里,她刚开始并没有预想到的可怕命运,只有类似被猫玩弄的小老鼠得胆颤心惊。 害怕,害怕某一天醒来的时候,他会突然变得陌生而冰冷…… 每一夜,当他将她拥入怀中,强迫她与他身体裸露相对,他灼热的体温干扰了她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她的身体脱离了理智一般的渴望他的双手会像第一夜般对她温柔的抚触。 可是,没想到的是,独孤湛在缠绵万分的亲吻她挑起她的欲火之后,却一次又一次转过身背对着她。 多少次,他略显租钱的气息慢慢的变成了轻柔的鼾声。 而宛眉却愣愣的躺在他的身边,莫名的沮丧仿佛像是燎原的大伙一点点的燃烧这她,他竟然睡着了!他怎么会……,再那样的亲吻她之后,她怎么会睡着了呢? 心里的那丝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被这个男人染指是多美幸运,她手臂上鲜艳欲滴的守宫砂提醒着她仍然是完璧之身,她应该庆幸没有被这个男人强迫,更应该庆幸也没有被这个男人扔给另外的一个男人…… 仿佛像是感觉到了她没有睡着,独孤湛翻了一个身,手臂横过她的小腹,将她抱着,后背向后贴入他的怀里:“好啦,不要闹了……”他的嗓音因为浓重的困意而变得含糊不清。 宛眉想挣开他的怀抱,可是却引来她更加坚定的搂抱,她被他半边儿的身子压在身下,他,他的双臂环住她,两个人的身体严丝合缝的帖服,宛眉绝望的放弃挣扎,轻轻的喘息着。 “放开……”她徒劳的,但是仍然是保持这这个种凶恨的语调,可这语调却吓不倒他,他只是将她搂得更紧,张开的手掌公然的搂住她的胸部。 被他锁在他的怀中,宛眉寻到一个舒服的角度偎依着他,将脸颊贴向他的胸膛,在他那稳定的心跳中,慢慢的意识变得模糊,她终于睡着了。 那是一个旖旎的梦……宛眉在睡梦中慢慢的蠕动着,她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在他的怀中,搂住他的腰的手臂不安分的顺着他的腰线向下滑,然后是他的髋部…… 她在寻找…… 独孤湛辗转着身子,某个莫名的柔软截住了慢慢变得坚硬的他,他下意识的迎合…… 突然,他满头大汗的从梦中醒来,窝在他怀里的那个小女人,她的柔软小巧的胸脯挨着他胸膛,她那温暖的小手停在他的双腿之间,轻轻地握住他变得紧硬的身躯。 几乎是同时,宛眉也醒了过来,她低声惊喘,握着他的小手突然变得炙热起来。 独孤湛盯住她慢慢变得清醒的双眸:“不要停,我喜欢你这样……” 宛眉战栗的试图想挣脱他从他的怀抱中退开,可是他却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不,不要这样,现在的这些都证明你喜欢和我分享这份亲密,很好。” “不,我不喜欢。”宛眉挪开她的目光,她试图将自己从他的怀中澈开,可是她的身体却覆在她的身上,让她近乎战栗的感受他的兴奋,宛眉近乎绝望的挣,而他,也是几乎绝望的掠夺。 “不,不……”宛眉可以感觉他似乎不想等了,他在她略显抗拒的低声呻吟中,迫使她张开腿,他的灼热试图挤进她紧闭的双腿间…… “给我吧……”本应是她才会绝望得哀求不是吗?可是这一句充满了痛苦的压抑的话,却是从他嘴唇里逸出出的。 宛眉楞楞的望着他扭曲的脸上那痛苦的神色,难道,男人也会因为这个而感到疼痛? 她缓缓的打开膝盖,他的灼热近乎莽撞的寻找着她腿间的柔软,然后她感到了一阵剧烈、突然而来的刺骨的疼痛。 “呜呜……疼……“急速涌上眼眶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下一声护航被他吞入口中,独孤湛楞楞地停住。 她很疼?他几乎才是刚刚向里面推挤了一点点,可是…… 这个他盼了许久的掠夺,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 他从未遇到……在他年少荒唐的岁月里面,那些半夜来找他的女人们从来都是温暖而且湿润的,而他只需要服从自己的本能就成。 他从未想到过会遇到这样尴尬的情况,他竟然无法,无法穿透她的纯真? 他缓缓的退后,身下的小姑娘哭的是一塌糊涂,其实,刚刚他根本还没有开始,但是就那么一次,就被宛眉宣告失效,而这失败,直接导致的是这宛眉现在视他如洪水猛兽。 他们两个人宿营的小帐篷远离大部队,宛眉这抽抽噎噎的哭声在这夜间的穿透力竟然是如此之强。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队伍上路的时候,他的那些手下,包括阿依尔,都装做漫不经心的骑过他们身边,担心的目光瞟向这个小公主。 所有的人似乎都知道独孤湛是一个变态了,他会在夜晚里折磨一个如此孤苦无助的小女孩儿……那么,他还什么干不出来? 独孤湛可以感觉到大家看着他的时候,目光里面的谴责与惧怕。 而宛眉呢,似乎在这一夜之间,赢得了所有人的同情,阿依尔沿途采了好多野花,给她编成花冠戴在头上。 另外的一些年轻的手下,不经意的目光会时不时的不小心偷偷掠过宛眉苍白的小脸,然后将沿途采摘到一些野果给宛眉送来。 独孤湛只觉得郁闷万分,现在这个正在发花痴的队伍到底谁是首领?这些本来纪律严明的手下,为什么单单只为了他怀里的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子而魂不守舍? “滚!”他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呵斥了一个想把刚刚采到的野果送给宛眉的年轻手下:“离我们远点儿?” 围在他周围的坐骑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号令,突然散开,然后足足落后了独孤湛的坐骑一大截…… 十一 无忧谷 无忧谷,宛眉终于看到那个传说中的山谷的时候,距她被虏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五天五夜,可是,而在她的感觉里,这段时间似乎比五天五夜还久远。 那是一处深藏于群山之中的山谷,到达那里之前,需要经过一片常年不化的冻土层,也就是所谓的冰川…… 无忧谷所处的就是在这样一个山巅终年覆盖着积雪的层层山脉之间,上山的时候,数个路段犹豫险峻而变得的十分难走,而那个庞大的驼队早在他们走出戈壁的时候,就神秘的失踪了。 现在的队伍一共不过十几个人,独孤湛策马向前,前往无忧谷的路途似乎不想让宛眉知道,所有这一路上,独孤湛是用一条手帕将她的眼睛蒙上的,就像是一年前,他进谷的时候一样。 所以,这一路上宛眉听到了泉水淙淙,感觉到天气变得冷寒刺骨,却最终仍然没有弄懂进谷的正确路程。 终于,蒙着眼睛的帕子被拿开,宛眉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向四周。 失望…… 只是发现自己被带到一个装饰粗狂朴素的大屋里面,窗外的天色已晚,实在看不出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 独孤湛没有进屋,她可以听见他站在走廊里面大声地和几个语调亲密的人打着招呼,然后房门剥啄,还没等宛眉反应过来,阿依尔就推门进来。 “嗯,洗澡水准备好了。”阿依尔的脸颊红彤彤的,看也没看宛眉一眼,就急匆匆的逃走。 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在房间正中放了一个巨大的木桶,然后是一桶桶的热水注入桶中…… 阿依尔又回来了,仍然红着脸:“少主吩咐,让你好好洗个澡。” 宛眉走想那高高的木桶,然后转眼望向她:“他呢?他在哪里?” “他在隔壁,洗澡……”阿依尔垂下目光:“请您快些吧。” 宛眉用手撩起一捧温热的水,她本不想洗澡,可是又抗拒不了这温热的水的诱惑:“嗯,你退下去吧,我不需要人服侍。” “可……”阿依尔犹豫了一下,还是被宛眉气势镇住了,只好缓缓地退出房间。 宛眉冲到门边迅速的落下门杠,然后几乎是虚脱的向回走,逃不脱了吧?那么只有屈服? 她的唇向上,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这就是女人命运…… 如果,在五天之前,有人说她会成为一个男人的女奴,仰人鼻息过活,打死她也不会信。 宛眉慢慢的卸去衣衫,踏入温热的水中,良久之后,她拿起阿依尔留下的干净衣物换上。无光不由得游移向房间里面摆放的一张大床,上面铺着暖暖的毛裘。 本是盛夏七月的日子,可是这个山谷坐落在终年积雪的山中,早晚的气候竟然会是像深秋时分的那么寒冷,怪不得……屋子里还有一个燃得正旺的炭火盆。 宛眉在炭火盆旁的铺着的毛皮垫子跪下,用阿依尔留下的牛角梳子梳头。 房门被推了一下没推开,然后她就听见独孤湛提高的嗓音:“开门!” 宛眉眉毛也没撩一下,继续梳头…… 一把锋利的剑刃从门缝里伸进来一挑,门插应声飞了出去,跌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宛眉任然没有抬头,独孤湛随后踹门的声音很大,然后他又关门,插门…… “既然这门如此不安全,还关个什么胫儿啊。”宛眉的语调凉薄,握紧了梳子的手指显得发白。 独孤湛不说话,昂然走到她的身前,用手握住宛眉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他明显也是刚刚洗了澡,半长的头发湿漉漉的,身上随随便便的披了一件白色的布袍。 “怎样?”他挑高一边的眉毛,嘴角带着邪狞的笑容,语调略显轻浮:“准备好了?女奴?” 女奴?呵……她倒是忘了……她该怎样开始?要先做什么呢? 宛眉回应一般牵动嘴角,一丝微笑逸出。 她本以为作为女奴,也的职责只要顺从……但是……现在看来她想必是估计错误。 “你想怎样?”仍然是镇定凉薄的声音:“我不是已经被你抓来了?” “不够……”独孤湛微眯眼睛:“你不会以为我们在这一路上做那些,就是我想要的吧?”他拽住宛眉执着木梳的手腕,轻柔的抚摸顺着手腕滑落,抚上小臂上的那点殷红。 宛眉微微的出声低笑:“这个……我就知道……” 她站起身,坚定的目光一刹那间闪过一丝绝望。即使她在心底告诉了自己千万遍,卡是她仍然在张嘴前紧张地舔了舔唇。 而他,在看到哦啊她的这个小动作时,眼底闪过了一丝类似于幽默的神情,“知道的话,就开始做吧。”他的语气漫不经心。 然后他迈步径自向那张大床走去…… 宛眉站起身,看着他大咧咧的往那床上一斜,那模样仿佛像是某种大型的猫科动物掠食前的慵懒:“过来……” 他的嗓音嘶哑:“这一次,你先来……” 这什么是什么啊?如果搁在一年前,独孤湛的这句话就能点得她心头无名火起,可是现在…… 宛眉突然想起单嬷嬷的话,无果女人无法摆脱那个命运的话,就只好去改变那个男人。 她应该如何做? 努力的回忆前几夜,他是如何做的……吻,那么就先开始吻他好了。 十二 被吃 宛眉暗暗的咬着牙,不过,就这么屈服岂不是很没面子?这男人逗弄她的把戏惹恼了她,他还真是以为自己是什么高贵的匈奴王子了? 女奴…… 低声“切”了一声,想让她低眉顺目做小女奴状,下辈子吧。又在炭火盆边坐下,接着梳头,火热的空气将她的长发迅速的烤干。 独孤湛等了许久,这小女子真的没有要过来的一丝,他也沉不住气了,一个箭步从床上下窜下来,在她面前站定。 宛眉缓缓地抬起头,扔下梳子,站起身。这个该死的男人,即使是站着,他也比他高了一大截,她突然冲动的上前一步,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生气地将他的头拉到自己面前。 不就是变成狐狸精吗?她不信堂堂的公主她都当了,做一个狐媚女奴她还当不了啦? 可惜,还是经验不足吧,她这一用力,他们俩的唇近乎粗暴地碰触在一块儿,确切的说,宛眉能听到两人的牙齿撞在一块儿的声音,可是这小女人并没有因为碰撞了牙齿而停下,她坚定地将自己小小的樱唇压在他的唇上面。 独孤湛咧嘴而乐,他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半抱起来贴着他,让她感觉到两个贴在一块儿的身体是如何严丝合缝的契合。 宛眉皱眉,接着用唇去碰触他,可是下一刻,她可以感觉得到他似乎正在咧嘴微笑,然后她真的听见了她的笑声。 他竟然在笑她。 经验不足?宛眉了然的回想起前几晚他的吻……她突然赌气地想从他的怀里扭开,可惜,火已经被她点起来了,他感觉到她的挣扎,紧紧地抓住她,使她不能挣脱。 “小东西,你倒是学得快啊?可惜仍然疏于练习。” 独孤湛语气里面了然的戏谑,羞得宛眉满脸通红。她知道他是在和她开玩笑,但想到现在自己看起来一定就像是那些卖弄风情的做作的军妓一般蠢,她就觉得尴尬万分。 她记得起来单嬷嬷对她说,有些男人要的是柔弱无助的女人,有的男人要的是性情刚烈的女人,有的男人要的是聪明的女人。 而她呢?她了然地想,她只不过是一个愚蠢的女人,从未有人在一条路上跌倒两次,可是她竟然被这男人两次掠走。 “好了,”独孤湛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挡住他的目光:“给我更衣吧。从今天开始,我的衣裳就事由你来负责了。” 负责?宛眉痛恨他那居高临下的语气,她很想给他那傲慢的脸上扇一个巴掌,但她没有,幸好她她忍住了。 “是,您说的是。”宛眉低眉顺目的:“还有呢。” “每天躺到我的床上来。”独孤湛低下头,他唇边温暖的气息引起她的后颈一阵酥麻。 “现在,先学着给我脱衣……”他拿起手放在他的要带上……、那是一个系得松松的结,只要轻轻一拽,就能打开。宛眉抬眼望着他,手指拽住他的腰带,用力……张开的领口慢慢的打开…… 独孤湛抓着她的手掌,平放在自己的胸前,那是宛眉这段时间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块地方,这里是她这些天天天栖息的地方,没有多余的毛茸茸的胸毛,干净清爽得不由得女孩子不喜欢。 衣襟接着滑开……她的小手被他抓着绕过他的腰…… 宛眉不敢向下看,只好抬眼看他,而他脸颊上的笑容使得她的脸颊上浮起热辣辣的红晕。 “嗯哼,下一个轮到你了……”独孤湛握住的手肘,对着她饱受惊吓的脸又说了一次,然后他探索的双手环上她的要。 宛眉开始剧烈地颤抖,眼睛里突然蒙上了淡淡的水雾。 “你想反抗我吗?”独孤湛牵动嘴角:“当然,你会反抗我,因为你是那高高在傻瓜的公主,而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里……” 宛眉直直的望入他的眼眸深处,不出声…… “可惜……”独孤湛冷冷的泪水就不碰你,即使你拼死抵抗,我也不会不惜代价征服你。我将粉碎你所有的反抗。不要摇头,你不相信?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服从我,女人……你会……爱上这个……” 宛眉的大脑麻木,她刚刚想好的想做狐狸精的伟大理想都被丢到今宵云外去了,呆呆地任他的手掌从腰上向下,握住她的臀,托起她将她举高…… 缓慢的举高……,他的唇吻上她的小腹,然后再向下,他的脸埋在她柔软的双乳之间…… “啊……”如果前几夜在黑暗中的经验使得宛眉早已初经人事,但是今晚这个在明亮的光线下进行的这个公然的挑逗,已经使得她失去理智。 “不!不!”她喘息着挣扎,慌乱的手按在他滑溜结实的肩膀上,想把他推开。 可惜他握住她臀部的手一用力,她那慌乱的挣扎却只是让她的小腹更紧密的靠在他的胸前。 “不……不……放开……”宛眉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她不习惯胸前被他厮磨轻吻的挑逗,更不习惯自己的小腹深处涌现的那淡淡的类似绞痛一般的感觉。 “呵……”独孤湛醇厚的低声轻笑:“你喜欢我这样碰你,对吗?”他常年握剑而变得粗糙的手掌心摩擦着她的臀部娇嫩的肌肤,然后向下不由自主的战栗。 他开始轻咬着她因为紧张害怕变得敏感紧缩的乳尖,辗转吮吸,宛眉向后仰起身,几乎狂乱的发出惊慌的呻吟。 “昨晚我似乎太着急了,”独孤湛的声音很低:“那么今天我要把那个完成。” 宛眉只觉得恐惧还有愤怒伴着一丝越来越浓烈的激情慢慢的在她体内形成,就像是这些天他所琢磨的上百件事情一样,他近乎邪恶的撩起她的欲望。 独孤湛猛地抱起她,大步来到床边,将她放在那铺满了裘皮的床上,然后将身上半退的袍子扔在地上,和她的那个袍子纠缠在一块儿。 宛眉向后缩,身下的毛皮华丽的质感令她绝望,她明白这一次逃不掉了,即使她以死抗争,他仍会毫不犹豫地掠夺。 他的身躯在那一天侵犯她的时候已经惊鸿一瞥,可是现在,在这明亮的灯光下,他宽阔的胸膛以及强壮结实的身躯仍然让她震撼。 本以为自己会微笑着面对这个结果,可是她不能,不能…… 前几夜入股在黑暗中被他强要了去没办法,可是现在……宛眉摇头,徒劳的缩进床铺紧里面,前一夜那撕裂的疼痛突然袭上心头,她呜咽着像初生的小婴儿一般抱紧膝盖,整个缩成一团。 “宛眉,看着我!” 宛眉抬起眼看着他,他的脸轮廓分明,双眸因为欲望而变成了深蓝色,她仿若被催眠一般的盯着他的眼睛,近乎惊恐地凝视着他。 独孤湛目光瞬也没瞬,他慢慢的向前,握住她的足,将她拉到自己的还念里,然后,上前一步,将自己的身躯压上去,打开她紧闭的双腿,他的手指就像第一夜她刚刚醒来那样,缓慢而又坚定的滑进她的体内。 痛苦伴着泪水浮上她的眼眸:“不,不要……”她拼命的想夹紧,可是他的身躯却重重压在她腹部上,紧接着她感觉到方才他瘦子到过的地方,有个更加粗壮的东西代替了。 昨夜那可怕的记忆又都回来了,宛眉不只是哪里来的力气,拼命的挣扎,“不,不要,好疼啊,好疼……” “忍忍就好了!”独孤湛近乎嘶哑在她耳边吼,“很快就好!”然后他挺腰相前,想把自己推入她的体内。 可是不行…… 撕裂一般的疼痛,宛眉一口咬上他的肩,拼命的咬住。 是啊,就像他说过的,他会很快地做。 但是,还是会疼,痛得根本无法忍受,可是这一次她不哭,不哭…… 独孤湛呻吟着抽身,没有成功吗?那层阻碍竟然仍然在,他挫败的向后退,大口的喘气,汗水刺痛了肩上被她咬伤的牙印,身下的小女人疼得小脸煞白,他……他这是在伤害她吗? 他喘息着翻身下床,大步走向桌边,桌上摆着几盘简单的小菜,还有一壶酒…… 很明显宛眉并没有吃什么,那壶酒也是满满的,他拿起那壶酒对这嘴一饮而尽,然后他将酒壶扔在地上,乒的一生碎成千万片。 回头,望着那个小女人,她仰躺着,保持着刚刚被他凌虐的姿态,她很疼吧?就像昨夜……可是这一次她并没有想昨夜那样哭喊出来。 这一次她真的咬牙没有哭喊出声,独孤湛大步走回床边,双手撑在她的颊侧:“很疼?” 宛眉摇头,她不会放弃仅余的一点点尊严,她如果说疼他就会停止吗?她转开头不去望他,只有那默默地淌下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在柔软的皮裘之上,迅速的消失了踪迹。 “不行,即使你疼我也要。”独孤湛咬紧牙再一次挺腰,这一次他压根就没有留下一丝儿的怜惜,他这近乎粗暴的入侵撕裂了她,宛眉终于没有忍住,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那贯穿的可怕武器,使得她极力的忍住呼吸,而独孤湛呢,霎那间贯穿那道阻隔的狂喜一下子主宰了他的所有的感官。 被她那灼热的紧窄的甬道裹住的感觉……几乎令他在那一瞬间虚脱…… 疼……疼……宛眉辗转着,在他开始有节奏性地在她进入又退出,她除了疼痛感觉不出别的什么,还有那异物入侵之后的不舒适,只有在他退出去的时候微微的感觉松了一口气,可是没容她缓过气,就又是那深深的撞击和入侵…… “呜……”为什么不结束?为什么? 磅礴的泪水簌簌的滚下脸颊,宛眉吸气,她娇嫩的身体在他的身下辗转反侧,屏息承受着他近乎狂猛的入侵。 泪水模糊中,发他似乎正低头皱着眉毛凝视着她,她马上转开脸,紧紧地咬着牙,忍住脱口而出哭喊,绝不哭出声,绝不……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 十三 再吃 宛眉转开头不看他,她蹙着眉咬紧唇,可以感觉到他在慢慢的撤退她的身体,而下体那近乎撕裂的痛楚也已经慢慢的减轻了。 终于要结束了吗? 可是并没有……他只是撤出身体,然后喘息从背后搂紧她,从一个全新的角度缓慢地进入她的体内。 “啊!”宛眉轻轻喘了口气,连忙将到嘴边的呻吟回去,她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怀抱,可是他却将她搂得更紧,他似乎笃定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一次次的从她身体里撤出,然后又刺入。 宛眉俯趴在柔软的裘皮指上,小腹被他的大手托起,两个人的躯体在他每一次入侵的当口严丝合缝的贴合,终于,刚刚在他侵入的时候,那干涉疼痛慢慢的被一丝她无法否认的欢愉所取代,他颤动着冲击着她,灼热的气息在她颈间徘徊…… 不止是因为背对着他令她不那么尴尬,还是因为她稚嫩的身体已经适应了他的入侵,随着他更快速地在她体内抽送,宛眉略显尴尬的发现自己竟然也沉迷于这陌生的欢愉之中了。 所以,当他开始以狂野的速度在她的身体里抽动时,她竟然会不由自主地开始迎合他……她应该感到羞愧吧? 但是,这一切都顾不得了,顾不得了…… “你这个小妖精!”独孤湛低声呻吟着,猛然间他身上的肌肉纠结,仿佛像是受了伤的野兽一般,在她身上抽搐着。 就在那一瞬,她可以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暖流进入了她的体内,良久……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不动…… 压在她身上的他的汗水淋漓的颤动着,他不应该这儿压着她的,可是……在这令她最最脆弱的一刻,他应该放开她才对,不应该这样拥着她…… 宛眉想挣扎,可是却挣不脱,她不知道激情过后她应该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笨拙以及不安的感觉霎时间席卷了她。 突然涌现的泪意扼住了她,她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就只是想一个男人的玩物了吧? 她只能就那么孤立无助的趴着,他在她的体内又用力了一、两下,然后就颓然的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她上面,他坚硬的胸膛以及大腿的肌肉各得她好难受。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没有感觉到屈辱,刚刚的疼痛以及其后跟随而来的稍纵即逝的快感,这些可怕的感觉令她无所适从。 那是什么感觉呢? 宛眉略显困惑的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似乎……经过这一次,她和他之间,就有了一层牵系……尴尬、微妙、亲密…… 独孤湛伏在她的身上,身下的柔柔软软的小身子被压着,他这一会应该满足了吧?确切的说,这一次他终于排除万难的要了她。 他们两个人的身躯仍然交缠在一起,确切的说,他的一部分仍然留在她的身体里,他不想退出来,他无法想象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女人,他既是没有过那么多,不过那么多,不过也不少…… 但是,即使是最最年少轻狂的时候,他也是迅速的速战速决,从来像这样过,他的鼻端轻嗅着她发间那淡淡的少女幽香,她的身体和他紧紧的贴合着。 单单只是想像一下,他就再一次的兴奋起来。 宛眉屏住呼吸,听着他的呼吸渐渐清浅,他睡着了吧? 于是她试着移动,可是没想到的是,身上的那个躯体也动了,他握住她的肩,声音嘶哑:“不要动。”这预调中似乎带着某种痛苦的成分。 痛苦? 她才痛苦好不好? 宛眉回头望着他,可是没想到去真的看到他灼热凌厉的目光,不,这不是她想看到得。 她闭上眼睛,想转开脸,可是下一可却被他用手截住了下巴。 “你为什么不看我?看着我!”他的语调冷冷的,声音里没有温暖。 “没什么好看的,”宛眉倔强的扭动下巴,试图甩动他的手:“我只是觉得恶心。” “恶心?” “嗯……”宛眉皱眉,明显的感觉到他竟然又硬了起来,急急的说:“你不觉得恶心,这样……”她不安的蠕动:“就像是动物……” “呵……你是这么感觉的?”独孤湛不怒反笑,“动物?你知道动物是什么样子?” 他带着怒气将她的腿分开,这一回,他猛力的将在一次兴奋起来的自己推进她的体内。 “啊……”宛眉蹙眉,虽然比第一次多了润滑,可是他这一次似乎很生气,他这一撞又深又狠,狠狠的好不怜惜,这就是惩罚吧?惩罚她刚刚说的话? “动物是吧?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动物……”独孤湛咬住她细白的肩,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胸前小小的雪乳,深深地撞入她的体内。 “不,你不能……停住……好疼……”她的小身子在他的身下扭动着,却不知道这挣扎会令他更加兴奋,她无法回头,无论如何也逃不脱他的钳制。 握紧了细小的拳头想打他,可是却真的像动物一样,被他以这样的一个屈辱的姿势压在身下,这个尴尬的姿势去令她无法回身,她呜咽着,打出的拳头只能打在他的肋骨上,却撼动不了他的分毫。 宛眉只觉得绝望头顶,这个男人一路上虽然轻薄她,可是至少从未如此残忍冷酷的对待她,而现如今……他似乎笃定了她必须要屈服,他似乎要通过着不断的占有向她宣告——她是他的女奴,无法改变。 愤怒的指甲挠着他的手臂,留下崭新的血痕,宛眉一口咬上面前他的手臂,狠狠的咬住,只求他能停止! “住口!”他握住他的下颚,迫使她张口,翻身将她仰面按到在床上,怒目瞪着她,他的目光冷酷而且危险:“你疯了?为什么咬我?” 宛眉睁大泪眼,试着回瞪回去,可是簌簌流下的眼泪却彻底的宣告了她的失败,她忘记了单嬷嬷说的什么征服男人的理论,该死的,哪有什么女人会违心屈从一个恶魔? “别想博取同情,”她的眼泪让他很烦躁,“扮可怜?这不是你擅长的。” “呵……那什么是我擅长的?”宛眉倔强的回问。 “这个!”独孤湛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停下来,他强迫她张开腿让他更加深入:“这个就是你擅长的,而今后你必须用这个取悦我。” 疼痛,宛眉咬紧最后那每一次入侵疼痛慢慢地变成了细碎的,持续的欢愉,她喘息着躲开他的吻,却更加深切的感觉到他在她的身体里缓慢的深入。 这就是坠落吗?她闭上双眼,神医在疲惫的激情之中完全的放松,她没有看到,那个将她拥入怀中的男人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困惑迷醉的表情。 十四 抹净 宛眉缓缓的醒来,看着周围陌生的摆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完全记起发生过的事情。可是,浑身酸疼的肌肉立刻就让她希望自己没有记起发生过什么。 疼,哪怕只是动动一个小指头,都疼…… 她缓缓的翻身,坐起来,挪动酸疼的双腿,臀部和腿间的肌肉都抽痛着,她拉高身上的丝绸薄被盖住裸露肩,他……已经走了…… 眯着眼睛再一次环视室内,摆在房间中央的橡木浴桶已经不见了,她瑟缩着靠在丝缎的枕头上,尝试着回忆前一夜发生的事情,即使是头疼欲裂,可是…… “天啊……”她低声的呻吟了一声,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任柔软的薄被滑落,露出布满吻痕的肩和胸部,他怎么可以…… 捂住嘴巴,在大床边上摆放的落地铜镜中瞥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那样子……陌生而且堕落。 她转过脸去不敢再看,目光扫过床头摆放的一套新衣,簇新的全套衣料,甚至连内衣都已备好,她犹豫着纳达衣服上摆放的象牙梳子,缓缓的梳着头发。 突然出现的敲门声令她猛地一惊,攥紧了手中 木梳,手指变得发白而不自知。 没等她决定要不要回答那个敲门声,门就被推开了。 独孤湛,身上只着了一件薄薄的袍子,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很明显,他已经洗了澡,下巴上留得短髯也刮掉了,他的眼睛更蓝了,总之,和她浑身酸痛相比起来,他看起来好极了,有点儿太好了。 一股莫名的愤恨感觉,令她冲动的抬手将手中的木梳向他扔过去,独孤湛一低头,木梳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啧啧,你早上起床后心情总这么坏吗?”他略显慵懒的笑着,看来他起床后的心情倒是还真不错。 “我的心情坏,”她恨恨的说:“只是因为看到我讨厌的人才会这样。” 独孤湛微微一笑,径自去床边的衣柜中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衫,扔在衣柜边的椅子上。 “哦?可惜了,以后你会一直看到这个你讨厌的人,从早到晚。”一边说,他一边解开身上的袍子…… 宛眉呻吟了一声,将薄被拉高,闭上眼睛等他换衣裳。 良久……她缓缓放下被子,却发现他根本没什么动作,看到她放下被子,才施施然的解开衣带,扔掉那件袍子。 宛眉尴尬的瞪大眼睛……在这阳光明媚的早晨,他竟然没有一丝羞耻之心的一丝不挂的站在她的面前,即使只是看到他的后背,可是这个后背已经是太完美了。 宛眉震惊的睁大眼睛,脸颊上已经不由自主的染上了红晕,在那晨曦之中,他仿佛像是一尊远古的神祗一般站在她的眼前。 那线条明朗的挺拔的后背、结实的臀部,禁不住令人浮想联翩,口干舌燥。 “看够了吗?”他回头望着她,突然转过向床边走去,宛眉的目光微微向下,禁不住又惊喘出声,确切的说,这一次他小腹下那毫不掩饰的欲望真的吓坏她了。 难道就是那个,昨天…… 宛眉急急忙忙的别开了视线,咬紧了牙关,可是独孤湛不想放过她,上前一步,伸出的手攥住她的下颌,“喜欢你看到的吗?” 他的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宛眉呻吟,用薄被裹紧身子,翻身背对他,“不,什么也没看见,我不……” 独孤湛明知道她这是在说气话,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突然伸出手,抚上她殷红的脸颊…… “小眉……”他低下头,额头贴着她的额喃喃低语:“不要闹别扭了。”他攥住她晶莹雪白的右手上臂:“你看……这个守宫砂淡了呢。” “那又怎么样?”宛眉闷闷的说。 “这个不见了,预示着我这昨夜真的夺了你的纯真,对不起,弄疼你了。” “是啊!”宛眉嗤笑了一声:“哪里见过饿狼吃完小羊,还会连声说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本该一口咬你的喉咙让你死的痛快,没想到一着急咬了肩胛骨,今后还得羊兄多担待啊。” 独孤湛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你那么聪明……” 她这一句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嘴唇就被独孤湛吻住了。这一次,没有了昨夜的贪婪和急切,只有刻骨的缠绵。 “那好,既然咬都咬了,就让我吃干抹净吧。” 十五 缠绵 真的是得不偿失,宛眉不由得暗暗后悔为什么要用狼和羊的比喻,天啊,这男人知不知道羞耻?现在可是大白天呢。 “不!让开,我……不想要……”她闷声抗议着,伸手推他的胸,可是这个动作却让盖着她的薄被不小心滑落。 独孤湛的眼眸颜色变深:“口是心非,”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唇,辗转吸吮。 疼,他的急切不小心咬疼了她,宛眉转过头想躲过他,可是他攥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然后是他的舌头…… 宛眉想咬他,可是被他攥住了下颌,她握紧拳头捶着他的胸膛,想推开他,可是他的唇攫住她的,一手握紧她的下颌,另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强势的迫使她张开嘴,感受他渐吻渐深的吻。 呕…… 宛眉痛苦的呜咽,她痛恨他对她所作的一切,她痛恨他加诸于她身上的屈辱,痛恨浑身酸疼的肌肉,痛恨他这近乎粗鲁的强迫竟然最后会令她无力的抵抗…… 那就是欲望吗?犹如蚀骨的毒药鸩酒,明知是毒,却因为口渴万分而忍不住要一饮而尽? 仿佛感觉到了她渐渐的软化,独孤湛刻意的放缓了速度,开始轻轻的逗惹她渐渐变得敏锐的感官…… 他的舌头慢慢的探入她的唇,细细的品味她的甘美,而她不由自主的在他的温柔之下丢盔卸甲。 “恩……”她惊讶的听见一声柔媚呻吟,然后醒悟那是自己的声音,停住……她的理智似乎已经不起作用,她的身体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意志……颤抖的柔荑滑上他的肩头,搂住他的脖子,敏感的感觉到自己胸前的柔软被他坚硬的胸膛压住。 宛眉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刻意感觉到独孤湛正亲昵的爱抚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而她也一样,她将自己的手机里的摊开,在他后背坚硬的肌肉上抚摩…… “你为什么就不放了我……”她近乎哭喊的呻吟,可是这呻吟已经失去了挣扎的意味,反倒像是请求的呢喃。 欲望就像火焰一般,轰然掠过……,独孤湛将头伏在她的颈边,嗓音沙哑的喃喃着:“相信我,如果我能放开你,我一定会的……该死,可是我就是放不开。” 他又一次俯低身子吻她,吻她的全身每一寸肌肤…… 宛眉近乎痛苦的躲闪着,他的吻令她几乎因为不被满足的饥渴而死,她要……她也要吻他,她要品尝所有的他。 她开始回吻他,吻他坚毅的下巴,吻他仿若丝缎包裹着钢铁一般的胸膛,吻他…… 生平第一次,她主动的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张开双腿让他坚硬的身躯靠的更近。 仿佛意识到了她的转变,独孤湛的动作也变得急切而狂野,他将她压进厚厚的毛皮褥子,温暖的大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打开…… 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宛眉迷茫的任他摆布,她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花朵一般在他的身下绽放。 “宛眉……”他沙哑的在她耳边低语:“给我吧,再也不要抗拒我。” 宛眉低声的呻吟,几乎是无意识的拱起身子,任他驰骋深深的进入,她的身子本能的因为那陌生的入侵一滞,可是,这个感觉是那么的美妙…… “恩……”她在他僵硬了一下,然后向后退的时候,突然伸手扣住他的臀,低声的渴求着他的更加深入。 等他真的如她所愿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娇喘呻吟,而这些,也令他近乎痛苦的呻吟出声。 仿佛就像是一个远古的舞蹈一般,他在她体内的律动几乎疯狂,没有了顾忌,只有最最完美的契合。 他们年轻的身躯终于寻找到了生命中最原始的韵律,直到一切璀璨的彩虹爆发…… 宛眉汗湿了头发,贴着他的肩头低声喘息,他被她的温暖包裹着,而她被他紧紧的搂在怀里…… 独孤湛静静的搂紧她,感受着她那小小的甬道痉挛收缩,疼痛,他也能感觉到疼痛,那是一种近乎于死亡的甜蜜感觉,他将自己深深的埋入她……一刹那间,仿若死去一般。 宛眉半闭着眼睛,她早已经没有了力气,她可以感觉他在她体内撒下灼热的热流,一拨又一拨……,她只有被动的承受。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他伏在她柔软的身躯上的身子突然一动,宛眉悄悄的睁开眼,却不敢看他。 可以感觉到他的身子缓缓的抽离她,她强忍住喉间的哽咽,泪珠滑下脸颊,迅速的消失在温暖的毛裘伸出。 屈辱……还有尴尬……她刚刚这是怎么了? 独孤湛伸手,摸到她脸颊上的泪水:“宛眉……” “不……不要理我……”她倔强的背转身子,语调破碎无助。 独孤湛皱着眉扳过她的肩:“你怎么了?” “滚开,让我一个人呆着!”宛眉握紧了拳头捶在他的胸前,“滚开……” 十六 挣扎 “好吧!如你所愿!”仿佛是被她的这句话烫到了,独孤湛缓缓的起身,穿衣,然后砰的一声摔上门离开。 宛眉无精打采的瞪着房门被阿依尔小心谨慎的打开,这些天来,独孤湛没有再来,只有可怜的阿依尔承受着她的怒气。 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妇人在独孤湛狂怒的离开之后,被阿依尔带来,给她察看私处的伤痕,阿依尔叫她药婆婆。 “伤得很重,少主怎么会这样?”药婆婆摇头,然后给她的私处上了清凉的药膏,低声吩咐阿依尔说:“这姑娘这些天要好好休息调养,不能……” 余下的声音很低,宛眉冷笑,心想,有什么好调养的?没死就好吧? 阿依尔的脸色也变得凝重,紧接着就给她熬了一碗味道浓重的药汤。 “好难闻,”宛眉皱眉:“这是什么?” 阿依尔脸红:“这是防止怀孕的药汤,少主每次和女人在一起之后,药婆婆都会开这么一副药。” 每次?宛眉的心脏突然没来由的狠狠的疼了一下:“少主?他是什么劳什子少主?女人?他有很多女人?” 阿依尔闭紧嘴,只是将药汤递给她。 宛眉也不再问,既然是避孕的药汤,正好喝了以免后患。 可是还没等她喝完,独孤湛突然在门口出现。 他这一次意外的没有衣衫不整,梳理的整齐干净,一丝不苟,令奄奄一息的喝着苦药汤的宛眉格外意识到自己的头发蓬乱身上除了一条薄被什么没有。 她倔强的扬起下巴,而他略显空洞的眼神缓慢的扫过她的全身,然后用完全陌生的客气有礼口吻问她药汤会不会很苦。 该死,要是有毒药要是给他喝了,让他就此不能人道了是不是会更好? 宛眉气得想将手中的药碗扔到他的头上去,可还是忍住了。 因为此时的他,竟然一点也不像几天前的他,他对她保持着毫无瑕疵的礼貌与客气。 此时在他身上,缺少了几天前与她挣扎求欢时候的那种激情和狂热,比起前几天没日没夜的愤怒与粗暴的对待,现在这个冷静有礼的男人这更加令她胆寒。 “你究竟还想怎样?”宛眉神情困顿,她这几天根本没哟吃什么东西,阿依尔端来的食物都被她扔到了门口的地上,刚刚这碗药要不是防止怀孕的,她也不会喝。 “我不想怎样,只不过死了那条心吧,我不会放你走的。”这是独孤湛转身离开之前斩钉截铁的说的一句狠话,“所以,你不想死的话,就吃东西。不然……受苦的是你自己。” “求求你放我走吧,”宛眉将声调放的柔软,“你已经得到我了,你也不缺女人,你还想要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缺女人?”独孤湛回过头,脸上的表情古怪。 “这个……”宛眉指指手中的空药碗:“这不是你临幸的女人必须喝的避孕药汁吗?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个。” “这个不管你的事,”独孤湛完全无视她的恳求,转身离开之前又说:“安心的在这里呆下去吧,等我厌倦了你,就会放你走。” 又一次离开,然后又是好几天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知道一天深夜,窗外电闪雷鸣,暴风雨来了。 宛眉愣愣得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瞪着窗外天空划过的闪电,脑子里想着如何能逃离这个牢笼,难道,她必须屈服并且放低身段去诱惑那个男人吗? 假如,她可以坐到单嬷嬷说的那些迷惑男人的伎俩,她能不能争取到一些筹码,来改变她所可能面临的命运? 可是…… 就在她苦恼辗转之间,她突然听见房门在外面的门锁被打开,然后是房门开启的吱呀声。 有人进来? 是他吗?宛眉紧张的屏住呼吸。是那坚定的脚步声……缓慢的从门口穿过房间,然后在她的床边停下。 他来找她做什么?宛眉紧张的在被子里面蜷成一团,如果他又一次上床来……该怎么办?是要拼死抵抗,还是要采取怀柔政策? 良久,时间长的近乎折磨人了,她只听见他缓慢的呼吸声,她可以感觉到他俯低了身子,他的头就在她的脸上方停留了一段时间。 怎么回事?宛眉可以感觉到他的头俯的很低,他要吻她了吗?紧张、紧张…… 可是,他似乎突然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离开她,房门咔嗒一声关上了,然后是落锁的声音。 宛眉的心脏在突突的狂跳,她突然醒悟,她根本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确切的说,她从未想过要揣测一个男人的心思,单嬷嬷说的那些如何哄男人开心的把戏和伎俩,似乎离不开女人原始的武器。 而这些,都是她不擅长的。 泪水突然涌上她的眼眶,滑过脸颊,簌簌的滚落在枕头上。 难道,这就是她最终的命运? 被这个男人掠走,然后囚禁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从此,父皇和母妃再也见不到心爱的皇儿? 还有父皇与北海国当初订下的那个和亲计划,似乎也要因此而流产泡汤,和亲……她其实在心里也是排斥那门亲事的,可是,她从未想过要以这种方式逃亲。 与其被绑在这里做一个男人的玩偶,还不如远嫁北海国去做她的太子妃,起码,两个的边疆,会因为这个婚事,而保持相对的几十年的和平。 可是,现在看来,父皇那些计划根本赶不上变化,她现今已不是完璧之身,及时她逃回掖城,又会如何? 都怪这个男人,他为什么要出现?他究竟是何居心? 他将她囚禁在这里,用疯狂的激情还有冷漠筑起一道墙,将她禁锢在这里。而他,似乎不想付出哪怕一丁点儿的感情,她究竟要如何才能像单嬷嬷说的那样,抓住这个男人的心? 确切的说,这个男人有心吗?他对她的这些激情的掠夺是他对她的惩罚吗? 宛眉跌跌撞撞的下了床,扑到房门前,果然,房门被锁的死死的,她不要被这么像个小动物一般锁起来,她要得并不多,只是想要自由而已。 “该死,开门啊 ……”宛眉拼命的摇晃被锁住的房门,到最后用拳头去捶门:“放我走,放我离开,你不能,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你不能……” 可是周围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来回应她的愤怒和哭喊,也是,这些天她绝食、摔东西,一切该想的都想了,可是这些抗议和哭喊却仿佛泥牛入海一般,根本得不到回应。 身体上的疼痛似乎可以慢慢的痊愈,可是心灵上的呢? 独孤湛不知为何,就这样固执的将她关起来,似乎对她失去了兴趣,可是却又不放她走,就这么囚着她,没有一句解释,没有…… 宛眉愤恨的更用力的捶打着门框,该死的,她现在想使美人计都没地方去使,独孤湛根本不来,而阿依尔是女的。 委屈和困惑的泪水簌簌的滑下,她哽咽的嗓音使得她对独孤湛本人的怒骂变得模糊难懂,她拼命的摇动门扇。 “不能不能,你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关着我,放我回去……” 没有声音,沉默是她得到的唯一答复。 宛眉顺着门板滑下,跪在冰冷的地上,她不断捶打,攥紧的拳头麻木的敲打着门板,渗出了血丝而不自知。 直到指节间发痛,刚刚还比较洪亮的叫喊慢慢变得声音嘶哑,他竟然如此残忍……呵呵……他为什么不能如此残忍? 十七 狐狸精 “让开!别拦着我,让我看看这个迷得他神魂颠倒的狐狸精究竟长什么样?” 只听到一声怒喝,房门被人大力的推开,宛眉从埋首的针线中抬起头,看到一个柳眉倒竖的女孩子气冲冲的冲进房间,不由得心里微微一窒。 找上门来了?看来是独孤湛的众多女人之一? 多老套的桥段啊? 可惜自打人类出现以来,这类似妒妇找上门的桥段就不断的上演,只不过宛眉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故事的主角。 宛眉蹙蹙眉,将手中的绣件放下,她倒是要看看,今天这出戏要怎么唱! “你!站起来!”冲进来的女子有着姣好的容貌,妙曼的身段,她身上的衣服是上好的绫罗绸缎,她脸上的妆容完美无缺,精心梳就的发髻上插着式样高雅的首饰,举手抬足之间傲慢而且显得高高在上。 宛眉的目光和她的对视半晌,然后一丝笑意浮上眼眸,这个骄横的女孩子竟然比她还像一个公主,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 反观她自己,完全没有所谓狐狸精的样子,简简单单的素面,头发也是简简单单的树了一个普通的样式,衣服的颜色是月白色的棉布袍,全身上下一件首饰都没有,哦,除了独孤湛给她的那枚雪玉珏,那东西她一直带着,想换回父皇给她的那块玉。 现在的她,装扮倒是齐整干净,但是衣着打扮就像是普通的民间女孩儿义安无二,这个明显是可以的打扮了的少女,明显是估计错误了形势,真的以为是要来和一个狐狸精斗法。 “对不起,”宛眉敛眉说:“我既不是姑娘的侍女,也不是仆从,没有必要站起来说话吧?”当然,天家的公主,那气定神闲、漫不经心的气势,可真的是浑然天成的。 宛眉这不卑不亢的几句话,油然的令横眉冷目的少女冷静下一点儿了:“那好,不站起来也成,我问你,这些日子他……是不是天天来?” “他?”宛眉故意听不懂。 “独孤湛,你别装傻啦,床都上过了,还装什么装?” 独孤湛? 这是宛眉第一次听说他的全名,奇怪,一个小小的奴隶,竟然拥有北海国王室的姓,不过,当然这个也不能猜——那就是这男人根本就是自己取得名字,胡乱弄了一个姓名来充数。 还没等宛眉的神游化外回过神,眼前这个美女型的悍妇绝对会用怒火中烧的眼神杀死她。 这个女人的脸因为渐增的怒火而扭曲,双目圆睁怒目而视着她,突然抬手用尽全力打了宛眉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音令宛眉一愣,她从小到大双目时候有人这么侮辱过她?她侧过头抓住她扇过来的第二巴掌,下一秒就将这女人推向墙边,一巴掌扇回去。 比体力吗?她可是恢复的不错,再说,让她乖乖的扮可怜的小媳妇挨人家打,可不是她的性格能允许的。 “啊,你竟然敢打我?”那小女人也急了:“来人,来人!” 突然出现的一个伟岸的身躯突然将宛眉从身后搂进怀里,一个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 宛眉回过头,独孤湛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一只手抓住她并将她揽到怀里,另一只手则用力的推开那个凶巴巴的女孩子。 “够了,该死的!你们两个……”他咬牙切齿的低声说:“停止你们稚劣的表演,你,该干嘛干嘛去!”他转过头盯着宛眉:去绣花、画画、看书,不要傻站在这里!“ 然后他的脸转过去望着那个女孩子,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非常生气了:“菱角,你不要闹了,你没必要总是这样闹得让整个山谷的人都知道吧!我们回房再谈。“ “你说什么?回房间谈?”菱角语气嘲讽的打断他的话:“该死!我还以为你千里迢迢出门去是为了什么?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小狐狸精,我才不会回去谈?谈什么?亏得我爷爷信任你,让你做了这个谷的少主,你呢?怎么回报我们的?一个小婊子……” 独孤湛抿紧了嘴,脸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冷峻:“菱角,你爷爷把谷主之位给我,和这个女孩子没关系。” “没关系?那我呢?我还是不是你的未婚妻?”菱角在阿依尔强行拉她离开之前,大声的叫嚣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所有的母的生物上床,就不和我……” “闭嘴!”独孤湛冲上前去,拎起菱角的衣襟:“不要以为我以为的忍让你,你就无法无天了。” “呵呵,我只问你一句……”菱角指指宛眉:“她是不是你众多的女人中的一个?她对你来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你玩玩我不在乎,可是你要是动了心,我绝不答应。”独孤湛转过头望着宛眉,宛眉也回瞪着他,两个人就这么隔着那个菱角互相瞪着。 “当然没有意义,”独孤湛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说:“她只不过是一个女奴。” “真的?”菱角停止挣扎,突然又说:“那就把她赏给你那些手下吧,你玩了好多天,也该够了。” 宛眉突然握紧手中的绣花针,指端被刺出了殷红的血珠而不自知。 “不行,阿依尔,送她回房去。”独孤湛无视那女人的尖叫声,转身离开。 而那个菱角,被阿依尔拽着也离开,只听见她不停的尖叫和咒骂声不绝于耳,走出很远之外,仍然远远的传来。 房门被再一次落锁,宛眉在厚厚的毛皮褥子里面缩成一团。 即使这无忧谷白天的天气并不寒冷,可是她仍觉得全身发冷,她纷乱的思绪之中,仍然是刚刚的混乱场面。 这个独孤湛,抓她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她想把那谷主之位坐稳,就不要招惹她才对,看样子只要哄住那疯婆子就成,可他为什么要抓她来这里? 阿依尔悄无声息的回来,给她端来了简单的午餐,近几天,阿依尔似乎和宛眉熟悉了,也亲近了许多。 宛眉也厌倦了与所有的人为敌,阿依尔就成了她在无忧谷唯一的算是朋友都 人,阿依尔为她找来做刺绣的撑子,布料还有绣线绣针,闲极无聊的时候,刺绣是最打发时间的。 宛眉其实真的被那个菱角误会了,这半个月来,独孤湛并没有来找她,只是囚禁着她,刚刚独孤湛出现的那次,还是宛眉在入谷以后第五次见到他。 “她有一些狂躁,”阿依尔讷讷的解释着:“都怪爷爷惯坏了她。” “爷爷?”宛眉纳闷儿 “恩,我们的爷爷,就是无忧谷的老谷主。”阿依尔的脸庞上,平淡无波。 “什么?”宛眉是真的惊讶了:“你也是老谷主的孙女?” “恩,只不过我只是一个卑微的私生女,我的母亲……是一个女奴。”阿依尔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变:“谷主承认我是他的孙女,客户四我父亲不承认,因为我的母亲……” 宛眉握紧了手,指尖的指甲印痕紧紧的掐入掌心,阿依尔接着说:“因为我的母亲当时被包括我父亲的十多个人共同拥有,我在他的嘴里,就是个小杂种。” 阿依尔转过头,望望宛眉努力睁大的眼睛,眼眶里有满满的几乎溢出的泪水,阿依尔突然笑了,“所以,小姐,不要哭闹抱怨了,他……对你一直很好,他,……似乎很疼惜你呢。” “你对你的父亲还有老谷主没有什么感情吗?宛眉奇怪于她的冷漠。 “感情?如果有感情的话,也是恨吧?“阿依尔仰起头,宛眉第一次在她男孩子一般的掩饰下,看到一个俊美的女孩子的影子。 “如果,你的爷爷、父亲会禽兽不如的分享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是你的妈妈,你会怎么想?“阿依尔低垂了眼神:”他们都是禽兽不如的一堆人,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一直穿男孩子的衣服?“ 宛眉悄悄的伸出手,握住她的。 “我十二岁的时候,我的妈妈就被他们弄死了。“阿依尔平淡的语调了满满的有了一丝近乎痛苦的语气:”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穿男孩子的衣裳,起码,那些男人对男人不感兴趣。” 十八 伤害 “我很难过,对不起。”宛眉低声道歉,想起前几天还骂过她是男人婆。 “没关系,”阿依尔抬起头:“现在已经好了,自从少主来了以后。” “他?”宛眉咬牙:“他还能做出什么好事?” “不要这么说少主,他来谷中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改变?”宛眉挑眉,刚刚那个疯女的竭斯底里尖叫声似乎还回荡在她们周围:“你不会说他励精图治,将这小小的山谷整治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吧?” “确实如此啊,老谷主——我的爷爷他年纪越来越大,一直想找一个继承人,菱角的爸爸死得早,留下菱角也是女孩子。” 看起来很简单,独孤湛是在对的时刻出现的对的人…… 宛眉禁不住带一丝嘲笑的想着:这个男人倒是懂得抓住机会。 大门被独孤湛猛地对开,他施施然的走进房门,沉静的眼眸盯着宛眉:“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说……”很明显这话的、是对阿依尔说的。 阿依尔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有点儿担心的望望宛眉,低下头退出房间。 他走向她。“怎么?还在别扭?” “滚开。”宛眉抓起绣花用的小剪子,大声的警告他,她慌乱的站起身,向后退开,直到腿弯抵住床沿。 独孤湛皱眉,他这一次没有再向前来,“宛眉,你要知道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必如临大敌。” “可是你做的这些事情,已经伤害到我了。”宛眉一冲动,这一句话没经过大脑就喊了出来。 他蹙眉,然后展颜一笑:“这句话我可以理解成你有一点在乎我吗?姑娘?” “滚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得转开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漠,“我以为这些天以来,你已经变成一个成熟理智的女人了。” “我本就不是成熟理智的女人。”宛眉才不让他扣大帽子:“你想找那样的人可是找错了对象了,我觉得你那个未婚妻就成熟理智的可以。” 独孤湛走向门口,然后回头,他的雕凿一样的五官慢慢的变得冷酷而且面无表情,“对,我就是受到了诅咒才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女人,冷血而且从来没有感情。” 喜欢?宛眉愣愣的看着他甩上门。 独孤湛急匆匆的走出那间别院,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大声的喊他:“独孤湛!”他停住脚步,仰起头,正午的阳光有点刺眼,客户四仍然能看到远远的一处院墙顶上,有人向他招手。 几分钟后,独孤湛也坐到了院墙顶上,左手中捏了一个酒杯,右手一只油腻腻的鸡腿。 “说吧,找我做什么”独孤湛撕下一口鸡腿肉。 “听说你带回一个女人?”递给他鸡腿的男人有着黝黑的脸庞,和一口雪白的牙齿,五官黝黑英俊,头上的头发是一头短短的卷发。 “你的消息倒是快。”独孤湛懒洋洋的又撕一口鸡腿:“我说苏日和哲木,你成天在谷里闲晃,各种小道消息知道的挺快啊。” “还快?”苏日和哲木递过来一壶酒:“在慢点儿你的儿子就要满地爬叫我叔叔了。” “儿子?” “恩,听说你和这女人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啊。” 独孤湛不置可否的笑笑:“那又怎么养?我还是让药婆婆给她熬了汤药。” “你还是要娶菱角?” “……” “你娶她不会幸福的。”苏日和哲木苦涩的呷呷嘴:“那女人有失心疯……” “我娶她和她有失心疯有关系吗?”独孤湛冷笑:“不过,作为被你设计了的人,你的同情是不是来的太晚?” 苏日和哲木叹气:“谁想到你那么死心眼啊?现在遇到心动的女人,后悔了吧?” 独孤湛绷紧下颚。“她,只是一个女奴,我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卑微的女奴后悔吧?” “嘴硬……”苏日和哲木拍拍他的肩,站起身:“在离开的时候我告诉你一句话,听不听随你。” “你说……” “不要太自信,终日打雁,说不定就会被雁啄瞎了一只眼。” “谢了,还是关心你自己吧。”独孤湛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老谷主现在让我须臾不要离开他的视线。” “恩,被太上皇宠着,羡慕啊……”苏日和哲木嘴里表现着羡慕,其实心不在焉。他凝重的深黑色瞳仁望着远远的从宛眉房间里出来的小小人影:“阿依尔……她还好吧?” “她很好……”独孤湛嗤笑:“我还纳闷你什么时候问她呢。” “呵呵,她在你的身边,我放心。” “谢谢,苏日,你这人还真是奇怪,”独孤湛忍不住调侃:“你要是喜欢她,为啥不说呢?” “说?说出来让她跟着我受苦?”苏日和哲木黝黑的眼瞳突然闪过一丝伤痛:“独孤,答应我,你会帮我保护她。” “你什么意思?”独孤湛的语气也变得不善。 “她喜欢你,独孤,你看不出来么?” “谢了,要是每个喜欢我的女人,我都要去喜欢,那岂不是累死了?” “不,独孤,她不一样,她也是老谷主的孙女,你难道不明白?” “苏日,”独孤湛语气不善:“请你记住,如果你喜欢一个女人,就请亲手去抓住她,自己来保护她,不要拜托别人好吧?” 十九 微漾 “可以吗?”苏日和哲木眼神一黯:“如果她不爱我,我宁可远远的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看她爱着她爱的人。” “你这话……话中有话?”独孤湛的脸上流露出近乎绝望的神色,他的目光也变暗,仿佛眼前看到永无宁日的未来,他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森。 “如果……我不这么做,也许我永远不能……”独孤湛缓缓的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可是又停住,他抬头看见苏日和哲木脸上流露出的怜悯表情。 “你没必要为我感觉到可惜,毕竟那个我喜欢的女人,我不是也得到了?” 苏日和哲木一脸的敬谢不敏:“谢谢,你那叫强抢好不好。” 独孤湛皱眉,想笑,表情却又复凝重:“我确实是太心急了。” “你究竟有什么打算?独孤?”苏日和哲木微眯着眼睛,望向远方山峰上的皑皑白雪:“你不像我,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你为什么会答应老谷主的那些条件?” “我需要一个庇护所,我也需要一个修养生息的地方。”独孤湛仰头,天空上高高的盘旋着一只金鹰:“确切的说,我其实是倦了,干脆就在这谷里终老吧。” 宛眉翻了一个身,浑身酸疼的肌肉提醒着她,昨夜那一夜的疯狂并不是她的梦,那个可恶的男人竟然借着月色而来,一夜的狂情掠夺,换来的是她沉沉的睡到日上三竿。 阿依尔亲自为宛眉端来食物,脸上带着近乎讨好的微笑,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宛眉枕边。 宛眉不感兴趣的闭闭眼,她微微红肿的眼眶表明,她已经哭过了…… 阿依尔瞪着宛眉扔在地上的团成一团的皮裘,然后弯腰将它们检起来,“天气越来越冷,屋子里面也冷,少主送来这个,就是给你御寒的。” 那是他一早离去的时候,拿出来给她盖上的,“我不想穿。”宛眉挑高眉毛,近乎傲慢的回答。 阿依尔的脸上的微笑褪去,眉宇间浮上淡淡的忧虑,她再也不说话,只是自顾低头忙碌着。 宛眉的心里突然浮上不安,她没有必要对她凶,这个女孩子也不过是好心好意的,可是,她恨一切和那个恶魔一国的人,她又一次冷峻的提醒自己。 她一侧身,去不小心将阿依尔放在枕边的托盘打翻,滚烫的粥水和几碟小菜一股脑的摔在了地上。 阿依尔急急忙忙地跑来,脸吓得惨白:“我——我很抱歉,公主……” 宛眉默不作声好久,然后抬起头来。“没什么,碗碟是我不小心打翻的,我脾气不好请原谅,这只是因为我讨厌被囚禁,这些都和你无关。” “不,不!”阿依尔仍然嗫嚅:“是我不好。” 宛眉抬眼看她,突然惊讶的睁大眼,阿依尔今天竟然穿的是女装?怪不得觉得她神色不对。 “嗳?挺漂亮啊,阿依尔,”尽管心情不好,可是那不好的心情都是对着那个禁锢她的人。 阿依尔似乎第一次穿上女装,被宛眉打量来打量去,脸上的表情混合着尴尬和无助,她紧张得拧绞着衣襟:“公主……你……” “别叫我公主,“宛眉打断她,唇边带着一丝冷笑:“我是一个女奴,你们的少主早就告诉过我了。” “可是……”阿依尔喃喃:“少主他……” “不要说了,我饿了,”宛眉继续微笑,她知道阿依尔穿着女装不自在,特意岔开话题:“再去给我端一碗粥吧。” “不用了。”独孤湛的声音突然从阿依尔的背后传来,宛眉和阿依尔齐刷刷的转头望向门边:“我带你出去吃。” 宛眉直直的瞪视他:“我为什么会跟你出去?现在可是白天,少主。” “阿依尔,帮她收拾东西。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换衣,不要磨蹭,不然你想穿着身上这件衣裳被我抱出门,我也没意见。” 他说完这几句话,立马转头向外走。 阿依尔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独孤湛在门口停住:“阿依尔,她究竟是想穿身上的亵衣上路,或者还是换上衣服,由她自己决定,你不用苦苦的劝她。” 宛眉气结,假如愤怒的目光像是利箭,他早已被射成刺猬了:“我会穿好最得体的衣服。” “很好。”他惜字如金的转身离开。 阿依尔匆匆忙忙的帮宛眉穿好衣服,又将那件裘皮的大氅给宛眉披上,然后冲动的搂住宛眉单薄的肩膀:“对不起,公主……我其实……” 宛眉回头试图对她微笑。“谢谢你,阿依尔。” 门外是已经等得一脸不耐烦的独孤湛,他看到宛眉穿上了那件厚厚的大氅,眉头微微舒展,低下头揽起她,他几乎是快马加鞭的冲出小小的院落。 宛眉从他的怀里探出头,到山谷已经十多天了,这是她第一次被独孤湛带出门,也对,她的身份不过就是一个囚犯罢了,哪有那么好命,可以像是在掖城那般,天天骑马出游? 这一次,独孤湛带着她,似乎并没有带着随从,他们的马匹在穿过一片树林时,突然出现了一队陌生的蒙面人,这些人黑衣黑马,手中搭起的强弓强弩,,密密麻麻的张开,对准了他们。 二十 突袭 耀目的阳光照在那些箭簇上,闪着蓝幽幽的寒光。 独孤湛圈转马匹,搂紧了宛眉,他低声在她耳边说:“奇怪,似乎我只要搂着你,就总会遇到伏击我的弓箭手。” 宛眉恶寒,明明是他丧门星一般的总是遇到伏击好不好?哪里又和她扯上了? 还没等宛眉开口,独孤湛已经勒马,用身子将她护住,他胯下的小青官人是通人性的,没等独孤湛催动,就自发的掉头离开道路,冲入刚刚经过的那片森林深处。 匆匆忙忙射出的箭弩擦着耳边嗖嗖飞过,“该死!”独孤湛抓住一只飞过耳畔的羽箭,近乎懊恼的低声呻吟。 宛眉用眼角的余光微微的瞟了那只箭簇一眼,黝黑之中泛着淡淡的青色,其间镂刻着精美的花纹——那是上好的精钢铸就的箭簇,而那花纹,是繁杂卷草纹。 一丝灵光突然在宛眉的记忆中闪现,这图案,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玉? 那枚羊脂白玉的玉佩——慕容琛送她的玉佩上面,就是镂刻的这种花纹。 难道,这些神秘的蒙面武士,与慕容琛有关? 树林并不特别大,小青在其间不过刚刚发力开跑,就跑到了树林的边缘,而独孤湛猛然勒马,这一边的树林之外,仍然是密密麻麻的黑衣蒙面骑士…… 为首的端坐于马上的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举起一只手,制止了属下的喧哗:“无忧谷的谷主,你没想到吧?你这固若金汤的无忧谷,也会被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攻入。” 独孤湛脸上的神色未变:“敢问阁下,所来何为?” “无它,只为公主!”黑衣人语气沉稳,晶亮的目光瞪在宛眉苍白的小脸上。 独孤湛一怔,不怒反笑:“公主?你说的是谁?” “别装蒜了,放开她!”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放开我们的公主!” “哦?你们的公主?”独孤湛圈转马匹,搂着宛眉的手加重了力道:“你们自己的汉语还说得那么生硬,我怀里的这个小小的中原女子,怎么会是你们的公主?” “与这种人多说无益,”领头的男人拔出一把半月形的弯刀,那森冷的刀锋仿若寒夜的一轮明月:“拔出你的武器,动手吧!” 弯刀?宛眉突然心中一动,她想起当初,慕容琛的手下,似乎正是佩带着这种弯刀,难道……? “不,不要打架,请听我说一句!”宛眉突然出声大喊:“你们是不是……” 可惜,刀锋划过空气的声音,还有突然的喊杀声令宛眉的喊声变得几不可闻。 独孤湛攥住从鞍袋里抽出一把阔剑,弯刀于阔剑锵然撞击在一块儿,迸出刺眼的火星。 仿佛是因为宛眉在独孤湛怀里的缘故,那些招呼过来的弯刀似乎有一些投鼠忌器,宛眉瞪大了眼睛,只见眼前刀剑挥舞,重重的包围以及黑乎乎的身影,不断的逼近他们俩个人。 根本没有冲出重围的希望,可是独孤湛似乎并没有领悟到这个不争的事实,他挥动手中的阔剑,同时抵挡十几个人的进攻。 幸好他们所处的位置就在林地的边缘,丛生的灌木不利于单纯的围攻。 独孤湛近乎是疯狂了一般,用手中的剑挡开数把弯刀的夹击,然后趁着敌人对形交换间的一个缺陷,突然闯出缺口…… 与此同时,宛眉看到斜刺里突然出现一把弯刀,斜斜的掠过他的腰侧,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根本没有听见自己正在声嘶力竭的吼叫:“住手!住手!” 只觉得腰间一松,独孤湛松开搂紧她的腰的手,将她顺手按在马鞍上…… 这就是残酷的战争吗? 宛眉伏低身子,泪水混合着他腰侧那长长的伤口上流下的血…… 什么我们的公主殿下,简直是放屁!这些人拿她说什么事啊?直接说是想血洗无忧谷不就得? 这些男人简直就是变态的托生在人世的杀戮的恶鬼,先是一滴血、然后是第二滴血、第三滴血……直到她的脸颊被喷洒的血浸透…… 再厉害的男人在热血沸腾的时候,都无法保证听从理智的支配,独孤湛血染衣襟,而那些黑衣人也都像是不要命一般,不顾一切的挥砍。 “住手,他们不是要我,你就把我给他们……”宛眉大声吼着,可惜独孤湛根本不屑理她。 可惜,任是铁打的战神,也抵抗不过数十人的进攻,宛眉终于知道寡不敌众是什么概念了。 那明晃晃的弯刀齐刷刷的落下,却在他周围数寸凝住不动,独孤湛喘息着吐出一口血沫,却一手按住宛眉,另一手握紧了手中的剑。 “撒手!”领头的黑衣人手中的弯刀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独孤湛执剑手臂上的衣袖顿时绽开一抹血花,那把阔剑锉然落地。 “不!”宛眉在他略微松开按住她的手的时候,反身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挡住另一把想刺入他的胸膛的弯刀。 “不要害怕!”领头的高大男人抬手制止手下的动作,他伸出手去拉小青的缰绳:“您没有危险了。” “不要,你们是什么人?”胯下的小青慌乱的踏着步子,宛眉搂紧独孤湛的腰,怒目望着这些黑衣人。 领头的黑衣人犹豫一下,摘下蒙面巾。 “斛律?”宛眉恍然的望着这个鬓角发白的男人:“果然是你。” “呵呵,公主殿下,我们西夷国的太子亲卫队救驾来迟,让您受惊了,不过,现在您已经安全了,被怕……” “解救我?”宛眉茫然的重复,回过头望着独孤湛。 他沉重的头部靠在她的肩上,嘴角渗出的鲜血浸湿了她身上披着的厚厚的毛裘……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你们倒是很厉害啊?你们是如何追踪到我的?”宛眉用尽了力气平衡着摇摇欲坠的独孤湛。 “为了解救公主,我们分好几个方向追踪,话说回来,西夷国的国土大部分都是沙漠、戈壁,这个,在沙漠中追踪的本事,贵国的兵士还真的不如我们。”斛律略显自得意满地说着。 “呵呵,斛律大人倒是非常尽心尽力啊?”宛眉挑眉回他一句。 “这个,斛律以我国太子的态度马首是瞻,太子对公主的心思,这些天公主难道真的不知道吗?”斛律回答得滴水不漏。 独孤湛的身子一沉,刚刚他似乎仍然还有一丝丝的个人意志,可是现在……他已经彻底的昏了过去。 宛眉镇定的搂紧他的腰,抬眼掠过眼前这些摘掉了蒙面巾的黑衣人:“这个无忧谷,难道不是布防严密吗?你们是如何神兵天降的?”因为宛眉知道,来的路上,一路崎岖坎坷,那路,走起来太难走了,何况这些人还是试图潜入一个布防严密的山谷? 斛律微笑,线条严厉的嘴角在这微笑之下变得不那么严厉了:“公主好奇心倒是很多。”他抬手来拉小青的缰绳:“时候不早,这里离那些盗匪的老巢很近,我们走。” 他这么一拉缰绳,马匹挪动脚步,宛眉背着一晃,手臂没有抱住,独孤湛沉重的身体从马上翻身跌了下去…… 宛眉惊讶回头,望着独孤湛跌落马背之后,就那么仰面静静地躺在草地之上,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衫,一只手掌按在胸前,另一只手掌半握着了无生气的垂在身边…… 他……难道死了? 宛眉的心脏一霎时楸紧,任是她在心里诅咒了他千万遍,可是,此时此刻,看到他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她竟然深切的感觉到心痛……还有……不舍…… 二十一 受伤 等等!“宛眉突然出声制止斛律,而他正要示意手下士兵结果了独孤湛:“等等,斛律将军!” “怎么?”斛律不解的回头。 “请问……”宛眉紧张的用舌头润润干涩的唇:“请问你来救我,是奉了谁的命令?救我之后,是要把我送回掖城吗?” “当然会送公主回去,”斛律点点头:“不过,此地已经深入我西夷国的领地,公主现在似乎劳顿得很,我们会先送公主到我国的边城——雅丹休养,然后送公主回国。” “是这样……”宛眉强迫脸上的神色自若:“那么,请问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将军能不能通融呢?” “公主,您是金枝玉叶之体,又是慕容皇后宠爱的公主,公主若有命令,只要在下不违反我国法规,在下会万死不辞的去做,请殿下尽管开口。” 等的就是这句话,宛眉微笑:“那好,我要你下令,不要杀那个男人。” “……您说什么?公主殿下?” 斛律犹犹豫豫地望望宛眉,又望向躺在地上的独孤湛“……这个人是十恶不赦的强盗,正是他掠走了公主啊。” “我说不要杀就不要杀!”宛眉的声音突然变得强硬而且坚定:“这个人,我要让他活着。” “我不懂了,公主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斛律狐疑的望着她。 宛眉雪白的脸颊上,星星点点的溅满了血迹,可是这些血迹并没有显得她狼狈不堪,反而更衬得它的绝美容颜。 “斛律将军,相信我,我恨这个强盗比任何人都更盛。”宛眉试图让自己匆匆忙忙的想出的理由站得住脚:“我不要让他死,我要他生不如死。” 骗鬼呢?这个理由蹩脚极了,因为斛律早在一年前,就见过独孤湛与宛眉一起出现,可是宛眉硬是咬着牙把它说了出来。 斛律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个脸旁如花儿一般美丽的小女人:“我们得到的命令是尽量的消灭任何对你的安全有威胁的人,您说的这个……我不敢苟同。” “请听好了,我要让这个人活着,只有他活着了,他才会对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无论斛律是否相信了她的这个说辞,他似乎并不想顶撞宛眉,他转开头,望向地上躺着的独孤湛:“那好吧,不过他是否能或下去,还是一个问题。” “斛律将军!”远远的,有声音清晰的从林子外面传来:“带我们入谷的那个女人,趁我们不小心,跑掉了。” “抓回来,抓不回来就结果了吧。”斛律一挥手,斥退来人。 而宛眉,早已经对这些听不懂的对话恍恍惚惚,她慢慢的从马上下来,一步步走向独孤湛,她站在昏倒的他的上方,低头俯视着他仿如睡着了一般的容颜。 他身上的伤口,慢慢的渗出血来,那渐渐扩大的痕迹,染红了他身上月白色衣衫,渐渐的变成深红色…… 几个士兵随随便便的走来,将独孤湛拎起来扔在小青的马背上,他的身躯被搭在马背上,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姿势。 宛眉狐疑的望望那两个士兵:“他在流血,这样成吗?” 仿佛象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军队里爆出一阵大笑:“他啊,他现在可是挺不起来了……”然后又是一阵大笑。 宛眉脸颊上一红,知道这些人说的没好话,她伸出手摸摸他的额头,他的额头冰凉而且苍白,嘴唇苍白得如白纸一般。 这个样子他能活下去吗?宛眉正犹豫着要不要再问问斛律。 可是,出乎她意料,紧闭着双眼的他突然睁开眼睛,如晴空一般的湛蓝眼眸狠狠地攫住她的视线,那个样子,令她害怕得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他的目光沉静如水,没有绝望、没有痛苦、没有害怕也没有茫然,他就是那么静静的望着她,仿若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公主……请上马!”一匹温顺的牡马被牵了过来:“我们要赶路。” “不!”宛眉第一次像是一个骄纵的公主一般大声呼喝:“我不要骑马,我要坐辕车。” 果然是一个娇娇女,斛律不由自主地皱眉:“太子殿下倒是有辆猿车,停在谷外不远的山坳里,我们先骑马去将那车取回来。” “好啊!感谢感谢!”宛眉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微笑。“我就一直觉得斛律将军人不错么。” 另外一些兵士陆陆续续的集结,宛眉转过头直接指挥两名士兵帮她将独孤湛从马背上放下来,平躺在草地上。 士兵犹豫着看看斛律,发现他点头之后,才开始动手。 “那么,请将军派人去弄马车,我在这里等。有没有伤药,先给他上上,我不要他就这么死了。” “不行!”似乎醒悟到宛眉的怀柔政策,斛律策马离开之前,扔下一句话:“至少我回来之前不行。” 二十二 赫连 宛眉怔怔望着斛律策马离开,她不知道是哪里生出的勇气,转过身冲着身后站着的一名明显是副将的军官微微一笑:“请问,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那名军官被宛眉这笑容摄住了魂魄,他年轻俊朗的脸庞上,突然浮现可疑的红晕:“公主殿下,您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这个,”宛眉仰起头,大大的眼眸皱眉浮起一层雾气:“虽然斛律将军说了,他是来救我的,可是我被这些人从我的国家抓到这里来……一路上受了很多的苦,你们……不会也是象这些强盗一样凶吧?” 宛眉本来是想扮可怜引起他的同情,可是这话说最后也触动了她这些天受到的委屈,眼泪如假包换的在眼眶里打着转。 “怎么会?”年轻军官的脸更红了:“太子殿下特意嘱咐,公主的安危最重要,我们虽然不是贵国的武士,但是,能帮助您是我们的职责。” 谁说女人的眼泪不管用?这个头发卷卷的、一双清澈幽深眼眸的俊朗男子,就被宛眉的眼泪逼出了同情心。 他向前一步,用右手按在左胸上——那是西夷国的礼节——向宛眉行礼:“在下西夷国国右吐浑王赫连子睿,公主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赫连子睿?右吐浑王?原来这个人不是副将啊? 看着宛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赫连子睿微微一笑:“公主似乎很惊讶?” “你不是斛律将军的手下?你是……右吐浑王?”宛眉开始结巴,西夷国的右吐浑王?有没有搞错啊? 听说西夷国在国王之下,下设左右吐浑王,名为藩王,地位却比夏禹国皇帝之下分封的藩王权利要大,左吐浑王一般就是由太子兼任,右吐浑王的地位仅次于太子,一般都是由西夷的名门贵族子弟担任。 就从赫连这个姓氏上看,西夷国的历届皇后,都是出自于赫连家,看来赫连子睿这个人来历也是大得很。 “嗯,”赫连子睿微微一笑,“公主似乎不信,不过在下确实是右吐浑王赫连子睿,我不是斛律将军的手下,相反,他还得听我的。” “嗯,那就好,那我求你的事就很好办啦,就是躺在那边的那个人……等斛律将军回来还得很久,我需要一点伤药,”宛眉尽量把语气放得温婉,这个赫连子睿看起来挺好说话的。 “你看,那个人伤得很重,如果不马上救治的话,他会死的。” 赫连子睿转头望望独孤湛:“唔,你说的也对,不过……” 宛眉匆忙打断他:“没什么不过啦,我必须让他活下去,我还要带他回国去,我要让我的父皇还有兄长亲自处理他。”她坚持道。 二十三 迷惑 “好吧……”赫连子睿点点头,向手下的士兵们挥挥手:“原地休息,你们,”他指指两个士兵:“去拿一些伤药来。” 果然,有个王爷说话就是好使,几个士兵快手快脚的拿来伤药,另外几人在独孤湛的身下铺了毯子,当然,他们的帮忙就仅只于此了。 这些士兵笃定了宛眉救助那个重伤的男人只是徒劳,所以根本不伸手帮忙,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宛眉接过伤药准备动手救助独孤湛。 赫连子睿似乎也乐于看着宛眉忙活,他状似悠闲的靠在站在一边儿,独自啃草的自己的坐骑上,他一直很好奇慕容琛这些天发疯了一般追踪的被掠走的公主是什么样子。 现在,他正好可以好整以暇的仔细观察一下,他什么情况都想到了,就没想到这个小女人在被救了之后,不但没有痛哭流涕的感谢,竟然还会如此镇定的请求他,拿出伤药来救助那个掠走她的男人。 这个情况,不知慕容琛如果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宛眉已经顾不得赫连子睿怎么想了,她接过士兵们递过来的清洁的水和还有干净的绷带,跪在独孤湛的身边,她几乎用尽了力气才将他的头抬起来,放在膝盖上。 独孤湛看起来情况十分的糟糕,她只是将他的头抱起来,就听到了他的唇边逸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而以她对他有限的了解,当年他受的箭伤那么重都没有这样呻吟出声,可见他的伤势有多么重。 正犹豫间,赫连子睿从一旁递过一把锋利的小刀:“他的伤都在身上,割开他的衣裳看看。” 宛眉知道,这些人都是笃定了她根本不会包扎伤口,如果是一年前,也许他们的猜测正确,可这一年她其实也没有闲着,这一年她学了很多紧急处理伤口的知识,那都是因为她磨着医药房的医女们学的。 理由就是以后要是嫁到北海去,必须掌握一些医药知识。 所以,这一年来,宛眉不但对医药的知识有了解,甚至还改装易容的画了丑妆跟着医女们去伤兵的军营里帮忙照顾伤患,所以,独孤湛现在的情况已经无法难倒她了。 所以,那把锋利的小刀一递过来,她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咬着牙接过那把锋利的刀子,割开他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粘在身上的衣衫。 独孤湛这一次带她出来,身上并没有穿铠甲,只是一件布衣,不然他也不会伤的这么严重。宛眉用小刀子割开那被鲜血浸湿的衣衫,一下子就看到他的肩膀、胸口和肋骨上,大大小小的布满了刀伤。 西夷国武士兵手中的弯刀,都是吹毛断发的精钢打造,确切的说,独孤湛的肩膀之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每一处刀伤都急速的涌出殷红的血液。 独孤湛,他简直是疯了,他竟然只穿着没有盔甲的衣裳,就敢和这些全副武装的西夷国武士兵打斗,拒不交出她,明明只要交出她说不定还会有转机,毕竟这些人的目标是她。 宛眉用干净的白布沾了清水给他洗伤口,泪水却不由自主地簌簌滑下脸颊,这个可恶的男人,他现在倒是奄奄一息了,她不是在心里咒了他千次万次吗? 他受重伤,命悬一线,她本应高兴才对,明明就应该高兴,可是,当她冰冷的手指不小心触到他灼热的肌肤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一种莫名的情绪,竟然让她本来麻木的心灵,变得惊慌失措。 惊慌什么呢?难道她竟然为他的伤感觉到痛心?他伤害她的时候,他痛心过吗? 伤口的鲜血擦掉又马上涌出,伤药只有那么一小瓶,上药之前必须先止住血,不然那些药根本不够用。 独孤湛在她用折起的白布按压胸前上的最深的伤口的时候,瑟缩了一下,他呻吟着睁开眼睛,茫然的,没有焦距的目光望望她,湛蓝色的眼眸变得黯淡…… 视若无睹的望着她半晌,眼皮再一次沉重的闭上,他又昏了过去,在她清洗伤口还有上药的过程皱眉一动也不动,即使知道这只是昏迷,可是宛眉也担了心,他的伤太重了…… 宛眉将赫连子睿递过来的烈酒沾在白布上,清洗他的伤口的时候,他竟然也没反应,她突然冲动的将手放在他颈侧试探他的脉跳。 有那么一刹那,他苍白的双唇,还有紧闭的双目,令她一时间害怕自己只是在给一具冰冷的尸体包扎伤口。 万幸的是,他颈侧的脉动缓慢但是仍然平稳,他,只不过是昏过去罢了。 他被干净的白布撕成的绷带一点一点地包扎起来,雪白的绷带衬着他小麦色的肌肤,显得更加的白,加上绷带触目惊心的血迹,宛眉叹气,强迫自己坚持下去。 赫连子睿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个忙碌的小女人,很奇怪,这女孩子乍一看娇娇弱弱的,没想到动起手来却很干净利落,包扎伤口的绷带绑得不松不紧,力道用的刚刚好。 这种粗笨的活计,不应该是一个公主会做的。 绷带用光了,宛眉抬眼看向赫连子睿,“还有绷带吗?” 赫连子睿刚想点头,就听见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马蹄声,他们所处的树林离谷中的权力中心——独孤湛以及老谷主的住处并不远,但是,这边儿吵吵闹闹的又打又杀了这么久,保不齐会惊动一些人。 果然,一个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从不远处的山坳中拐出来: “赫连!”他在赫连子睿面前滚落马鞍:“无忧谷的村落中,有类似骑兵的一队人前来探访,我们应当如何去做?” “既然已经惊起了兔子,”赫连子睿的语气轻松:“那就索性动手吧,兔子都是撵起来打的。你们带着后队人争取先机,迎头给他一棒。” 转过头,他上前一步,对着宛眉低下头,神色如常,口吻也没太变,但是语气里面的强迫意味却突然浓了起来,强硬而且是不容反抗的:“此间危险,我们必须立刻上路了,公主殿下。我相信斛律将军会给我们一个解决方法。” “不可以,他身上的伤一挪动,说不定就会触发伤口,他会因为伤口再次流血而死的。”宛眉护住怀中的独孤湛已经顾不得掩饰眉宇间的担忧。 “公主殿下……”赫连子睿皱眉:“我忘了提醒您,这个人是劫掠您的强盗,即使您现在救了他,他回到夏禹国等着的也是一个斩立决,死……在他只是早晚的事。” 宛眉僵住:“我不允许他死,我……要让他生不如死,死,岂不是便宜了他?” “这个……不时您能左右的。”赫连子睿忧虑的望着她:“我们必须在短兵相接之前离开这里。” “那么,我可以等你们短兵相接完毕再走。” 赫连子睿一阵气结,他略显愠怒的瞪着这个女人:“公主殿下,我只是出于对你的安全的考量,慕容琛即将成为我国的国王,而您刚刚被掠走之时,就被他知道了,他倾全国之精英,调来国王亲随卫队,在全国的范围内寻找,难道您就不觉得奇怪吗?” “这个……抱歉我很鲁钝。”宛眉也没敢顶他一句,只是小声地回答。 “这个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我们的太子殿下,想迎娶夏禹国的公主,而这个公主,就是您。” 宛眉眨眼,再眨眼……“这个……我早早就被一纸和亲的文书套住了,贵国太子丰神俊朗,想必是一定会拥有很多的红颜知己,我……一朵闲闲的下花,就不要凑那个热闹了。” 二十四 解救 赫连子睿也笑了:“这个,本不应该是我说的,原谅我的唐突,请上马吧。” 宛眉又望望一脸苍白的独孤湛,然后缓缓摇头:“我累了,骑不了马。” “抱歉,公主殿下,现在不能带着这个人……而且为了能将你安全送回太子的身边,我可以任意处置阻挡我带你离开的人,包括那些谷中的零星盗贼,当然也包括这个几乎就是死人的人了。” “任意处置阻挡你完成这个任务的人?”宛眉索性开始偷换概念:“那么假如我也不想离开的话,你也要杀了我?” “这个我当然不敢,公主殿下!”赫连子睿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个从何说起?” “很好……”宛眉舒了一口气,转头望着远方:“那么我要等斛律将军带回那辆马车,我累了。” “林子外面也许会有和这些匪徒的短兵相接,我不希望公主受到伤害,仅此而已。” 宛眉抬头瞪着他。“可是我现在无法骑马,这些天……我把被这些劫持着一直赶路,一路上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宛眉突然脸红,想起休息的时间独孤湛都对她做了什么,可是现在她已经顾不得那些了,她只是听从自己的心灵,她现在除了耍赖不走,没有别的办法拖延时间了。 赫连子睿拗不过她,没办法只好点头,“好吧,既然公主你不想离开,那么,请留在原地等斛律将军。”他策马离开之前,再一次向留下负责警卫的士兵们强调:“保护好公主殿下。” 林子外面的厮杀声音时断时续,宛眉茫然的跪坐在独孤湛身边,低头望着他苍白昏迷的脸庞,她茫然无措的想着:究竟是什么让她突然想救他? 是报复?她是恨他的,恨得那么的深,是他将她从腋城掠走,不是一次而是两次,是他扰乱了她的心神,她本应该爱的是宇文爵,可是没想到…… 这个男人……她转头望着独孤湛,从第一次见面,这个人唇边的那抹漫不经心的笑容,就让她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天来,他对她作出的种种本应令她对他痛恨不已才对,可是…… 看到他那本是强悍有力的身体了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她的胸口突然升起纠结的痛楚,这个男人,他虽然残酷的夺走她的纯真,可是,他也是第一个没有把她当作一个公主,而只是单纯的将她当作一个女人。 就在宛眉俯下头想将他伤口上的绷带固定的这个当口,独孤湛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纯净的蓝眸望向她,唇角仍然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 就是这个笑容,还有他那略带嘲笑的目光,令宛眉觉得从心底生出一丝不自在,这个男人,即使是身受重伤,也不忘了嘲笑她? 嘲笑她什么?难道这男人真的以为自己的魅力不可挡? 宛眉一咬牙,按在他胸口的绷带上的手稍微用了一些力。 “嘶……”独孤湛微微的呻吟,可是他的目光仍然停在她的脸庞上,戴着一丝评估的神色:“很显然,你救了我?” “不是救你,”宛眉咬紧牙关:“是要让你生不如死。” “呵呵……”独孤湛微笑,“如何做?” 宛眉加重手中的力道:“你看着吧,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独孤湛脸上的笑容更深:“你确实让我生不如死。”他脸上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男人讨厌死了,要不是他身上的伤很重,她真的恨不得一巴掌打掉他脸上的笑容。 虽然他努力的用那笑容掩盖自己的颤抖,宛眉仍然感觉到了,他的伤很重,失血还有重伤,令他的神志已经是变得不清楚了,她拿起手中的酒囊,凑到他的唇边给他喝了一口酒。 “你知道吗?”独孤湛喝了一口酒,轻轻的咳了一声,然后疲乏的闭上眼睛,“得不到你,就是让我生不如死。”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沉入睡眠深处。 宛眉皱眉,她不确定刚刚独孤湛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心的,这个男人,不但危险,而且令人无法相信,宛眉根本不相信他神志不清之下说的这些话,这人,想用甜言蜜语收买她也说不定。 斛律适时地带着一辆马车出现,宛眉发现那辆马车竟然与一年前遇见慕容琛的时候,慕容琛的那辆超豪华的马车一个系列的马车,同样豪华宽敞的车身,同样舒适减震的车轮,不愧是皇家的马车,平稳性没话说。 独孤湛已经是理所当然的被安放在马车上,然后宛眉……斛律聪明的没有再反对,因为赫连子睿都没说什么,他一个小将军多什么嘴呢? 麻烦的是刚刚结束的战斗,他们的袭击虽然神速,可是那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们,跑的到是很快,一场打斗之后,斛律的军队只抓到谷中的妇孺老弱,根本没有抓到那个神秘的谷主。 俘虏被带了上来,无非都是一些谷中的杂役,宛眉在俘虏皱眉毫无悬念的又看到了阿依尔。 “让她仍然跟着我吧。”宛眉指指阿依尔:“她一直都很照顾我。” “嗯!”斛律也一直头疼没有找到能照顾宛眉的侍女,宛眉开口了,正合他意,让阿依尔也上了宛眉的车子。 阿依尔聪明得也没有多话,她平和忧郁的目光,在看到重伤的独孤湛的时候,变得慌乱。 二十五 回魂 马扯粼粼的前进,宛眉在阿依尔的帮助下帮着独孤湛包扎好他大腿上的伤,此刻的独孤湛,完全没有了他掠走她的时候那强势的强盗模样。 他轻轻浅浅的喘息着,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原本是麦色的脸庞变得苍白,并且还染上了一层深深的绯红色,他的呼吸变得令人忧心的又快又浅。 确切的说,独孤湛发着难以置信的高烧,宛眉低头试探他额上的温度,他眼睛半睁半闭,瞳孔的颜色变得深蓝,目光似乎聚焦于一点,定定凝视着什么。 宛眉叹气,她曾经是那么的恨他,可是,现在看着他那么无助的躺在她的膝盖上,身上盖着原本是他给她的那件裘皮大氅,此刻的他,看起来像个孩子一般无助。 “湛儿好孩子……”那是母后的声音,他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呼唤着。 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将像是小时候…… 大概是八岁那年吧,淘气上树掏鸟窝不小心跌进了池子里,浑身湿透的被抱回母后的寝宫。 “湛儿……”他听见一个声音隆隆的仿佛象是有回音一般在他耳边喊他。 是母后吗?独孤湛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却变得很沉,好累,他觉得好累。 这个男人就快死了,阿依尔木然的望着独孤湛,她已经无法想像如果他真的死了,在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她小心翼翼的为独孤湛擦去额头的冷汗,不断地用浸了冰冷泉水的汗巾给他降温,这一路上,沿途是大大小小的冰川,随处都能看到雪山上的融雪汇成的小溪。 阿依尔用从谷中带出来的一个小小的水盆,盛了一小盆带着半融的冰块的溪水,就用这个给独孤湛降温,可是…… 这泉水降温的效果似乎也不好,阿依尔变得更加沉默,对她而言,独孤湛如果死了,就意味着她再也不会有任何希望和期待,也不再有欢乐与幸福,就好像她的生命也将随他而结束。 可是,阿依尔抬头望着宛眉,宛眉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哀伤,她只是镇定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她为什么不伤心呢?在这一刻,阿依尔突然觉得心里不平衡极了。 仿佛是发现了阿依尔的注视,宛眉挪回望着独孤湛的目光,改向车外的风景望去。 “你,”阿依尔迟疑的开口:“这些人是来救你的,能不能求求他们,有没有懂医术的,让他们来看看少主的病?” 宛眉苦笑,她刚刚可是几乎是耍赖了,才争取到能有这驾马车。 “是你害了他。”阿依尔突然蹦出这么一句:“如果不是你,他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他一年前来谷中的时候,也是受着伤,那一次不会也是因为你吧?” 宛眉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她这是怎么了?明明不应该因为她的一句话感到愧疚的,可是…… 宛眉撩起门帘:“斛律将军,有没有精通医术的人啊,他……在发烧。” 本以为斛律又会搬出一大堆理由搪塞,没想到赫连子睿竟然一挑帘子,钻了进来:“我其实可以算是半个医生吧。” 这男人……宛眉默然,刚刚她给独孤湛包扎的时候,他怎么不说? 她和阿依尔都向后面退,让出空间给赫连子睿为独孤湛把脉,然后细细的检查他身上大大小小十数处的伤痕。 阿依尔拧绞着衣角,咬着嘴唇,奋力的想掩饰眉宇间的哀伤。 良久以后,赫连子睿抬头望着宛眉:“公主殿下,刚刚我就警告过你,这个人的死是迟早的事情,我想我所精通的救助方式,都救不了这个人,确切的说,我此刻能做的仍然是劝你放弃,我可以给他喂一剂药物,让他静静的毫无痛苦的走。” 宛眉马上领悟到他话中的意思,赫连子睿只是建议,用药物使他昏迷,好让他在静静的沉睡中度过生命中的最后的这个痛苦阶段。 “不!”阿依尔的声音变得凌厉:“不能!” 宛眉心脏猛的一缩,阿依尔声音里的绝望令她也突然紧张起来,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变得像独孤湛一样急促,她闭上眼睛,不想再想下去。 “有一刀的刀伤穿过了他的胸,好在没有伤到心脏也没有伤到重要的经脉,不过……” 就像是配合着赫连子睿的话,独孤湛的呼吸突然转而变得涩滞,一声声仿佛象是垂垂老者喘不上气一般的叹息声音。 “听到了吗?喘完这最后一口气,他就咽气了。”赫连子睿的目光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而他这沉着冷静的模样,竟然让宛眉突然感觉十分的不爽。 还有阿依尔,这个小女孩子明显的把她当成了罪魁祸首,瞪着她的目光也是冷冷的,从始至终,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出去!”宛眉突然低声说,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儿说,可是她坚定的望着赫连子睿,然后目光又转向阿依尔:“让我和他单独呆一会儿,出去……快出去!” 很意外,竟然没有人反对? 厚厚的帘幕放下,车厢里面突然变得空旷而且与世隔绝,宛眉愣愣的呆坐在原地,听着他变得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她把枕在她膝盖上的头搂在怀中,浑然不觉滑落脸颊的泪水,还有他弥留之际微弱的呻吟。 “你怎么了?你就是这样一个懦夫吗?”她喃喃的在他耳边低语,“你说过,我永远无法摆脱你。可现在,你难道现在就要放弃了。” ------------------------------------------------------------------------ 那迷茫的光亮中的那个人……那朦朦胧胧的身影,似乎是母后的样子,看起来好年轻,就像是他十岁的时候的样子。 哦,还是十多年前,刚刚分别时候的母亲,朦胧之中,只觉得她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湛儿,我的孩子……”她静静的笑着:“妈妈来接你回去了。” 独孤湛也像一个孩子一般笑了,可是他向前刚刚迈了两步,却突然忍不住退缩,然后痛苦万分的看着她,“母亲,我怎么会看到你?我……我听来往的商队说……你已经……” 朦胧之中,母后甄氏微笑着:“是啊,他们说得不错,我已经被北海国的可汗赐死了,不过,我不恨他,因为我找到了你的亲生父亲啊,我们在一起很快乐。” 独孤湛刚刚看到母亲的快乐瞬时间褪去,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到母后了:“哦,你们很快乐……”他的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刺痛,心中也充满凄凉。 甄氏怜爱的望着他:“孩子,你还不想来母亲这里,对不对?” “是的,”独孤湛慢慢地感觉到绝望:“妈妈,我还不想去,我有更重要的人……” “孩子……”甄氏向他伸出一只手:“到妈妈身边来吧。” 望着母亲伸出的手,独孤湛摇摇头,“不……我还不能离开。” 甄氏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一层:“湛儿,这是你说的,你找了更重要的人,那么,湛儿……趁还来得及,抓住你生命中的爱吧,不要等失去了才后悔。” “我……”独孤湛伸出手,和母亲的手指相触:“我会的……母亲……” 望着母亲微笑着松开他的手离开,独孤湛带着一丝焦急的喊着:“不要走,我,还有好多事情想问您啊。” 甄氏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没关系了,湛儿,母亲会和你一起……” 独孤湛猛地睁开眼睛,望进宛眉变得苍白而且憔悴的小脸,一双黑色的眼睛因为惊惧还有怀疑而深不见底,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 “你醒了?”她慢慢地抬起手,轻抚上他阴霾紧绷的脸颊,看见他僵硬苍白的脸上渐渐渗进一丝茫然失措的表情。 二十六 慕容琛 宛眉狐疑的往窗外望去,她被独孤湛带进谷中的时候,似乎觉得一路上都是险峻的山路,没想到这一次向谷外走,这驾宽敞的马车却可以如履平地。 仿佛像是注意到了她的怀疑,阿依尔在一旁解释着:“这些人走的是出谷的路,这条路比较平坦,通往西夷的边境城市雅丹……” 宛眉回过头,低头望着昏睡中的独孤湛,他苍白的面庞没有一丝血色:“雅丹,你们常去?” “没,”阿依尔摇头:“这条出谷的山路并不常有人走,能找到的人也少,这一次这些人能找到,一定是……” “有内鬼?” “嗯,”阿依尔抿紧嘴唇:“我知道是谁……” “谁啊?”宛眉惊讶于她的笃定。 “菱角,”果然没有出乎宛眉的意料,阿依尔说:“一定是她,从小时候她剪坏了自己最喜欢的娃娃的时候,我就知道……” “她……为什么剪坏自己喜欢的娃娃?”宛眉不解。 “因为我不小心碰过,”阿依尔苦笑:“她就是那样,即使是自己喜欢,但要是被讨厌的人碰过,也绝不会手软的毁去的。” 真的会这样吗?宛眉皱着眉回想当初菱角来抓她脸的狰狞表情,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转移话题:“这里离雅丹还有多远?” “很远呢……”阿依尔撩起帘子:“刚刚出谷,还要走将近一天的时间。” “那么远?”宛眉的小脸皱成一团,她本以为出了山谷就到目的地了呢。 “嗯,”阿依尔情绪不高,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的独孤湛仍然在发着烧,看来只有到了雅丹,才能确定他是不是能脱离危险了。 好在这队士兵也急于赶路,一路上马不停蹄的前进,饿了也只是用随身的干粮和着泉水填填肚子,宛眉看着那硬硬的马肉干,还有同样坚硬的馕饼,她实在没有味口,把那盛食物的盆子向阿依尔推了推。 阿依尔也没胃口,但是仍然吃了几口,又用清水去润独孤湛干涩的嘴唇。 就在这时,行走着的车轮一滞,似乎停顿了下来,然后听到那些斛律的声音:“太子殿下……” 还未容得宛眉回过神来,车门前的门板就被剥啄了几声:“西夷慕容琛,久仰公主大名,望不吝赐见。” 又是那熟悉的清清冷冷的声音,却令宛眉的心脏瑟缩了一下,慕容琛,她一直没有将自己的真面目示他,可是,这一次再拒绝相见,似乎于情于理都过不去。 “太子殿下,”宛眉低垂了眼帘,回答的话不卑不亢:“舟车劳顿多有不便,还是等到了贵国的雅丹,再相见吧。” “公主哪里话来?出门在外确实多有不便,可是……同乘一车之缘份,你我已有过一次,此次又逢突发事件,公主就不要拘泥于俗礼了。” 还有什么能让她拒绝见面吗?宛眉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落在人家的手里,名为是被解救,实际上已经变成人质,慕容琛想见她,想娶她已经是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这也是宛眉一直避而不见的原因。 宪宗朱润之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后宫嫔妃也是不少,却不知为何,只有一子一女,太子朱毓然,皇后所生;公主宛眉,骊妃所生。 比之先皇多子多女的盛况,朱润之的这一子一女,简直就是人丁稀少的代名词了。 所以,公主宛眉的婚姻,也就成了很重要的一个政治筹码,朱润之无论是将自己唯一的女儿与哪一个国家联姻,无疑的,另一个国家都会得到更多的好处。 西夷国与夏禹国并不接壤,慕容琛不惜万里而来,在夏禹国一住就是一年的时间,这一年之中,在中京与骊京两个都城活动频繁,结交贵族世家,正正经经的认识了好多世家子弟与王公贵胄。 朱润之的皇后慕容氏是慕容琛的嫡亲姑母,她在这一年之中,从未如此频繁的给宛眉写过那么多的信件,每一封,都是在称赞自己的侄儿…… 还有骊妃,宛眉的母亲,这一年的时间,从来没有那么频繁的来到掖城,每一次也都是在说慕容琛的好话。 而宛眉,却知道父皇从未松口,也从未给她来过一个只字片语说是觉得慕容琛不错。 那么慕容琛的种种动作,在宛眉这里看来,就是没有得到父皇允许的。 父皇……从她一出生就给她订了她的命运,和亲,与北海国的那个素未谋面的太子。 “公主殿下,”慕容琛的语气变得坚持:“这些手下的人是否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公主,不然公主为何拒绝见我?” 事情说到这里,再说什么拘礼的借口就是矫情了。 “太子殿下请进吧。” 宛眉叹气。 车帘一撩,慕容琛进来了,仍然是一身华贵富丽但又低调的衣衫,乍一看就像是中原名门望族的贵胄公子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呢? 宛眉与他的目光相触,苦笑着了然了一件事……慕容琛早就知道她是谁,因为他并没有对她的长相显现出惊讶,回想刚刚他说的话“同乘一车之缘份,你我已有过一次”,原来,在第一次初见,他就知道了。 二十七 雅丹 宛眉应该感到恼怒才对,可是她竟然没有…… 慕容琛脸上的表情自然得仿佛她与他早就熟识,而此次相见也没有什么逾礼逾矩的地方一样,他熟门熟路的进了车厢,几名蒙着面纱的华服侍女悄没声息的又端了一大堆干果蜜饯送进来。 一切又变得像一年前,仍然是独孤湛重伤,慕容琛和她对着一大碗的干果蜜饯,不同的就是宛眉的身边多了一个阿依尔。 慕容琛仍然是宛眉一贯见到的样子——持节有礼,相较至于慕容湛,可以说慕容琛是一个温润如水的男子。 他并没有因为这意外的尴尬相见而表现出任何的怠慢,相反,他坐稳之后,与宛眉闲聊家常的样子,似乎此次相遇,只是两个熟人相遇于酒馆茶肆之中一般,他命令手下挑起车帘,他指挥若定的为宛眉简述沿途的风景…… 除了山谷,就是地形奇异的戈壁景色,干枯风化了的胡杨树,稀奇古怪的近似了荒废城市一般的石林…… 每一处景色都迴异于中原的灵秀地貌。反而显现出西域大漠特有的明净湛蓝的天宇,此情此景与这晴朗的近乎酷晒得晴空无比协调,好好苍茫的戈壁之中,所有的生命似乎都变得那么渺小、又永恒的苍凉和孤寂。 宛眉慢慢的舒展了紧皱的眉,慕容琛似乎就有那种特质,可以让她放松了心情,慕容琛的语调平和,神情专注,有那么一刹那,仿佛错落了时光,身边的男人,变成了很久没见的皇兄朱毓然。 哦,不仔细看还真没注意,慕容琛的眼眉,与皇兄朱毓然还真的有三分相似之处,也难怪,朱毓然和慕容琛,算起来还是表兄弟呢,自然眉眼间看起来像。 终于,长途跋涉之后,在遥远天际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城市,那突然在荒凉的戈壁上平地生出了这么一个繁华的城市。 暮色之中出现这么一座城池,简直令宛眉一时觉得看到了海市蜃楼——这雅丹城,竟然比掖城大了不止一倍,单是城中高耸入云的塔楼,就有不下十个。 确切的说,这是一座富有异国情调的城池,那塔楼也不同于中原城池的箭楼,似乎分布在城中各处,高高的塔尖上,还有星月的标志。 随着车队向这座城池越行越近,宛眉从车窗望出去,暮色中的雅丹城令她睁大眼睛:“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城池!” 雅丹城的外墙的高度比掖城高了不止一丈,更加离奇的是,这外墙上竟然贴着闪闪发光的琉璃砖,那浅蓝色的琉璃砖,在夕阳的映照下,发出绚烂瑰丽的色彩。 再近一些,发现那些琉璃砖并不是清一色的蓝色,其间竟然还夹杂着金色、绿色的彩砖,这些彩砖之中还有零星的彩砖上镂刻着各色神兽——有翼的飞马、长角的麒麟一般的异兽…… 这奇异的类似华丽壁画的外墙砖,耀亮了宛眉的眉眼,也令她惊叹不已。 慕容琛呵呵而笑:“西域再向西方,有几个国家盛产烧制琉璃的原料,我国的城池,受那些国家的影响甚重,所以偏重于华丽装饰。其实,我更喜欢贵国厚重坚固的青砖城墙。” 宛眉第一次笑着转头望他,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可是好漂亮,我好喜欢。” 慕容琛也因为她的愉悦而愉快地说:“确实啊,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看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有多么震撼,喜欢的话,我带你去城中的行宫,你会更喜欢。” “哦?”宛眉心不在焉的回身去摸独孤湛的额头,仍然很烫,不过似乎温度降下来一点儿:“行宫有什么特别?” 整座行宫都是照着我国的王宫的结构盖下来的,规模虽然不如前面的,可是最重要的几处宫殿却几乎都是原封不动啊。“ 慕容琛用手比划了一下:“想象得到吗?连洗澡的水池,都是用着琉璃砖镶嵌的。” 马车顺利的驶过开启的城门,沿途城门洞中两壁镶嵌的彩砖图案又一次令宛眉目不暇接,美好的路程似乎永远都觉得近,时间似乎也过得快,他们的马车逐渐驶进安静而干净的街道,最后,终于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面前停了下来。 慕容琛协助宛眉她下车,宛眉抬起头仰望这座巍峨的行宫的高高姿态,可是,在阴暗的暮色中,她只能勉强看清楚这座行宫完全不同于中原宫殿的古怪的外貌。 这座府邸似乎更应该算得上是一座琉璃砖砌成的华丽大宅才对,高耸入云的塔楼,以及刻满了繁琐的植物图案的宫门,以及在门口两边蹲守的熟悉的石狮子,都似乎都变得异国情调十足。 “欢迎来到我的国家。”慕容琛在马车驶入这栋豪华的琉璃宫殿的时候,冲着宛眉微微一笑。 二十八 酝酿 午夜,突然而至的一纸诏书将骊姬由她的宫殿,招到朱润之的御书房。 来传旨的太监泰顺虽然年纪很小,可却是守口如瓶的主,朱润之是一个勤勉的帝王,他每每都会在御书房渡过大半夜的时光,很多时候,由于批阅完奏折,时间已经过了三更,那么,他就索性住在御书房里。 但是今天蹊跷,朱润之为什么会突然召见她? 骊姬穿过宫殿里漫长幽深的走廊的时候,当她跟在泰顺的身后,缓步走入御书房的时候,一直在纳闷…… 朱润之正坐在龙案之后,低头借着灯光,细细地翻阅奏折,听到泰顺的通报,他抬起头,冲着骊姬温暖的笑了。 “爱妃,你来了,赐坐……” 已经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他是高高在上君王,她是俯首低眉的臣妾,这些年的礼数一直没有怠慢过,两个人一板一眼的表演着自己的角色,而且演的惟妙惟肖。 可是,这一次,这段时间,骊姬却厌了表演驯服的嫔妃角色,女儿被歹人劫走,最要命的是下落成迷,这突然的打击使得她一夜间头发白了一半,虽然眉间仍然是谦良恭谨,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骊姬再也不看他一眼。 确实,她再也不以他的目光所想为最终目标,她对他的神情由谦恭转向淡漠,失去了女儿,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咳咳……”朱润之挥退泰顺,放下手中的朱砂笔,轻轻地从桌案后面踱步出来:“骊姬,宛眉还没有消息?” 骊姬咬住唇,眼眶里已经泪光莹然:“皇上既然都没有眉儿的消息,臣妾怎么会有?” 朱润之哑然…… 朱润之知道骊姬恨他,她恨他不顾父女的情分,将女儿一出生就仍在边关:她恨他这些年来,对女儿的不闻不问…… 现在已经没有理由了,她对他的情绪,只剩下恨了吧? 女儿的失踪,如果说朱润之焦急紧张那是假的,他算尽了各种情势,唯独漏掉了这个结果,所以,对骊姬,他确实是歉疚的。 “不要担心,”朱润之上前一步,将爱妃的头揽在怀里:“宛眉不会有事,劫走他的强盗不是贪图她的美色,就是贪图她公主的命好,相信没有人会伤及她的性命。” “呵呵……”骊姬闭上双眼,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生命之于失去名节的女人……还有那么重要吗?皇上……我问你……如果当初臣妾混迹于女奴群之中,早早地被人取去了贞节,您还会要我吗?” “你再说什么?”朱润之楼主她的肩,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你是那么特别,当年……即使你早就嫁与别人,朕也会抢你回来……” 骊姬被他安抚的语言逗笑,可是目光里却盈满了忧郁:“皇上,臣妾不是开玩笑,眉儿的命运已经改变,我们现在不仅仅是要担心她的生命了,我们……” “朕知道,朕知道……”朱润之搂紧她的肩:“放心,爱妃,朕只要眉儿平安,其他的一切都好说,朕已经交代了宇文将军,倾全国之兵,也要把公主救回。” “晚了晚了……”骊姬喃喃:“早知道就听皇后姐姐的安排,将眉儿嫁给慕容琛好了,何必苦等着什么北海国素未谋面的太子?” “也许不晚……”朱润之安慰的拍拍骊姬的肩:“此时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胡思乱想,朕相信朕的眉儿,决不会丢了天朝公主的风范。” 骊姬一僵,她缓缓地在朱润之的怀抱里后退,然后挣脱他:“皇上,您今夜找臣妾来,不会只是安慰臣妾这么简单吧?皇上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朱润之叹气,低下头盯着低眉顺目的骊姬:“爱妃,你总是这样……” “臣妾怎样了?”骊姬仍然未抬头。 “你总是……唉,算了,朕很累,今晚尤其累……”朱润之一手抚额:“头很痛,突然想起前年,也是头痛,你给我捏了捏,很舒服……” 骊姬抬头,只望见朱润之的一个背影,岁月毕竟不饶人啊,他原本峻拔的背影,竟然也慢慢的在岁月中变得稍微的微驼——那是常年伏案批示奏折的结果,他的两鬓,也变得斑驳…… 明明还是当年痴心恋慕的少年,怎么突然就发现他老了呢? 原来,那个记忆中的峻拔少年,应该是不老的啊…… 朱润之回过头,他们的目光就那么相遇了,仿佛……这个情景似乎回到了多年以前,某个酷热难缠的夏日午后,仍然是皇子的朱润之,困顿万分的伏案睡去,一醒过来,就望入一双如水的双瞳深处…… “爱妃……”朱润之叹了一气,岁月无情,那些年少的情怀似乎都被繁忙的国事与肩头的国事压得喘不过气,而此时此刻,他却知道,这些年来,他错过了什么。 作为君王,他终日殚精竭虑,赢了天下,却放下了亲情,他禁不住向前迈了两步,扶住骊姬:“爱妃,朕这些年,怠慢了你和女儿。” 他只这么一句话,就引得骊姬眼泪涟涟,想刻意止住,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二十九 病倒 “皇上,求您别这么说……” “不要叫我皇上,”朱润之牵动嘴角,“叫我润之。” 润之…… 骊姬苦笑,他让她唤他润之的时候,他仍然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皇子,侧妃所生,前面一大溜的皇子皇太子,哪里轮得上他这个小皇子? 她莫名的牵动嘴角:“可是,臣妾这么多年来,除了皇上、陛下,臣妾已经不会用别的称呼来唤您。” “嗯……”朱润之以手抚额,他缓缓的前行了两步,坐在一张紫檀镶嵌象牙的椅子上:“你恨我,我知道……” 骊姬咬住唇:“没有,臣妾……” “叫我润之,”朱润之茫然的伸手去拿旁边小几上的茶杯,没想到指尖却仅仅触到杯子的边缘,然后一颤,上好的薄胚瓷器的盖碗儿,不知怎么地就碰倒了,跌在地上砰然一声脆响。 骊姬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朱润之栽倒,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扑过去,然后朱润之栽倒在她的身上。 “皇上,皇上……”骊姬慌了,早已顾不得妃子的矜持,惨白着脸搂紧朱润之的头,转头大声喊:“秦顺,秦顺……来人哪!” 门帘挑处,环佩叮当,走入一人。 骊姬模糊了泪眼抬头,华丽的朝服,端庄的举止……是……皇后? “姐姐,姐姐……”骊姬慌乱的扯住皇后慕容绍华的衣襟:“快,快啊,皇上他……病了……” 慕容绍华默默地站在原她,低头望着哭的梨花带雨的骊姬,然后她缓缓的、轻轻的,拽了拽被她扯住的衣襟,脱离了她的手掌。 然后坐到朱润之先前坐的紫檀木椅子上,她端起了几上的剩下那枚茶盏。 掀开盖碗,上好的春茶,可惜……已经泡得过了火候……凉了,浅绿的茶汤淡淡的,衬着碗底的那几片纤巧的茶叶,轻抿了一口,嗯嗯,回甘浓厚……。 骊姬瞪大了眼睛,望着皇后慕容绍华此刻端坐于朝堂之上.不紧不慢的品茶,皇上龙体重要,还是她喝茶重要啊? 终于,慕容绍华慢慢的放下茶盏,望着眼前的骊姬。不由得从心中生出些许恻然,禁不住放软了语气: “那个,皇上病了,妹妹你也不要着急,你看……秦顺不是带着太医来了嘛。” 骊姬抬头看着她,看着她脸上平和的表情,然后骊姬颤抖:“姐姐,您您您……” 生平第一次,她发现平时娴淑有礼、和蔼可亲的慕容皇后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有,她为什么就不知道是什么把她变成这样的。 难道是权力? 骊姬跪在书房冷硬的地面上,那冰冷的质感竟然令她觉得恶心,她从未像这一次这样,感觉到寒冷。 秦顺领着一个太医悄无声息的跪在朱润之的身边,许是奔跑了一头大汗,那名太医哆哆嗦嗦的伸手,为朱润之号脉。 骊姬犹疑的望着这名太医:“姐姐,这位太医……?他……” “这位赵太医了,是太医院新晋的二品医官,妹妹,你折腾这么久了,辛苦了,赐坐吧。” 慕容绍华牵动唇角,唇边噙着一丝笑意,她一挥手,两名陌生脸孔的宫女上前,想搀起骊姬,可是她跪在原地不动。 朱润之被几名太监抬到暖榻上,今天这位新晋的赵太医又是号脉又是折腾,根本就不见朱润之醒转。 骊姬猛然回头看向慕容绍华,这位一直恭良娴淑的皇后,仍然低垂着眉毛等着回音,手中……有一串念珠在默默拨动。 满地的碎瓷片,骊姬却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慢慢的用膝盖一步步挪向床榻,膝上已经染上了殷红的血色。 “皇后陛下,皇上的病,似乎是头部的疾患所致的昏迷。”赵太医语气犹疑:“恐怕,会长期昏迷。” 骊姬攀住床沿,握住朱润之冰冷的左手,眼泪已经簌簌滑落。 他……紧紧的闭着双眼,刚刚,只是刚刚,他还用他那双深情而且温润的眼睛看着她,对她说:“爱妃,朕这些年,慢待了你和女儿。” 怎么就这样了呢?她凄惨的笑出声来……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她仿佛早已经预知这一切。 这些日子,朱润之一直在抱怨头痛,刚刚还在说,可是她竟然没有重视。 皇后慕容绍华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目光里也盈满了痛苦的神情,她……这些天来也一直在关心着皇上的病情,可是……他头痛难挡的时候,没有召自己入见,却又一次召了她…… 作为他的皇后,他从未像爱骊妃那样爱过她,多少年了?从大婚的第一天开始,她就爱他爱得没有一丝保留,但是,这个男人,他的爱,他对女人的爱,始终笼罩在权力之下。 除了骊妃…… 他爱骊妃,作为他的正妻,她知道… … 但是,他自己反而不知,他爱她,他爱他们的女儿,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可是这爱也是掩藏在权力的欲望之下的。 骊妃从不知道他有多爱他和她的女儿,而她……却知道那个小小的女孩子,在这个国家的未来里面,扮演了多么重要的一个角色,而此刻,是最好的一个时机,还有机会挽回那个错误。 “骊妃妹妹……”慕容绍华看着骊妃突然挣扎着向她爬来,终跪在她的身前,满地的瓷片已经割破了她的膝盖,“你这是何苦。” “皇后……姐姐……”骊妃咬紧了唇:“求求您,救救他……” “已经晚了,”慕容绍华慢慢探身,伸出的手碰到了她已经染了鲜血的手,“妹妹,你的手上已经染上血了。” “哦?”骊姬困惑的抬头,慕容绍华的指尖和她的轻触:“染上了血,就洗不干净了……” 骊姬突然呆住,惊异的神色在脸上凝结,她缓缓收回伸出的手,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如水般哀伤的目光淡淡的看着慕容皇后,仿佛那是第一次见到她。 而慕容绍华也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骊姬抬头看着她的眼神变得黯淡,脸上却浮现出温煦的笑容,她缓缓地站起身,俯视着慕容绍华沉静如水的脸庞,然后抬手,狠狠的一巴掌甩向她的面颊。 疼…… 慕容绍华微笑,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迹:“妹妹,你不是哀家,你如果做到了哀家这个位子,你也会这么做。” “我只问你一句……”骊姬喘息:“他的病……” “不是我,”慕容绍华苦笑,“太医早已经诊出异常,我只是这些天略加关注罢了。” “好,好……”骊姬惨笑:“姐姐好一个略加关注,那姐姐的下一步棋子是什么?召太子回京,行监国之位?难道你还怕我的宛眉会和她亲哥哥抢?” “妹妹,任何事或者是人,都不得不防……” 慕容绍华一字一顿:“忘了告诉你,宛眉,琛儿已经将她从匪徒手中救出,哀家刚刚接到琛儿的飞鸽传书。” 头痛,骊姬缓缓的转身:“姐姐,妹妹我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值此国难之际,妹妹只求能陪在皇上身侧,别的,不去想了……至于宛眉,还请姐姐修书给慕容琛,宛眉的婚事,是皇上在她一出生的时候就定好了的,还望他能把宛眉放回来。” 静默……一时间殿内变得极静,静得骊姬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 “呵呵,宛眉与琛儿的事情,妹妹,你不是一直很喜欢琛儿?小孩子的事情,还是让小孩子自己来完成吧,我们做长辈的,适当应该放手。” 闻言,骊姬突然抬眉浅浅一笑,笑容中带着万种的风情和淡淡的讥讽:“是啊,抱歉,是妹妹我僭越了,可是,太子殿下何时回宫?皇上病着,宛眉的事情,她的亲哥哥也得开始管一管了吧?不然,就这么流落在异国,莫不要失了天朝公主的身份。” 三十 隆中 宛眉住在慕容琛给她安排的别馆之中,又一次变成了笼中之鸟。 这项安排宛眉并不知道,她只是安下心来在雅丹住下,等着慕容琛口中说的——夏禹国派出的迎接公主还朝的军队,可是,这一等,就等了近乎一个月还多。 宛眉每天都坐在窗边等,等到后来,终于醒悟慕容琛似乎并不着急送她走,每天,慕容琛都会来见她,隔着帘子,为她用古琴演奏上一曲,然后和她聊聊天南海北的趣儿事,接着告辞。 而宛眉也一反最初的几日急躁的心情,她让阿依尔找来针线,就像在无忧谷中一样,她想绣花。 阿依尔纳闷的望着宛眉耐心的绣着花,其实,在她看来,这位公主的绣花本事,似乎并不高超,这不…… “啊呀……”宛眉拧着眉,将扎到针尖的手指放在唇边吮吸,又被扎了一次,她近乎心虚的望望阿依尔:“没啥,绣着好玩。” 阿依尔哭笑不得:“好玩儿?没事儿扎手玩儿?”她伸手拿过宛眉手中的绣绷,然后眉毛又一次拧紧:“这是什么?一匹马?” “不是啊,是……一条龙啊。” “哦……”阿依尔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她终于平衡了,原以为自己才是世界上唯一的不会做女红的女孩子,可是没想到这个小公主有这么大的潜力,她竟然绣如此怪异的龙? “不,不好看?其实,我只是想亲自绣一点东西出来……” “可是……”阿依尔继续不齿的望着帕子上的图案,一点也不给她留情面地问:“你绣成功过吗?” “当然,没有……”绣花线在手帕的另一面打了结,乱作一团,她越解越乱。 阿依尔叹气,作为宛眉的贴身侍女,她相对来说比较自由,起码她还能在这座别院中自由的走动。 她探听出的结果是独孤湛的伤很重,他现在的处境很不好。 “公主,您不想知道他的消息吗?” 这一句话,就让宛眉的手指又被扎了一下:“啊,他……”她眯起眼睛,脸上带了红晕:“你说谁?” “我说的是少主,”阿依尔抢了一句,趁着她皱眉的时候说下去:“他现在被关到了西夷国的军营中,有军医照顾。可是,等他的伤好一些,斛律将军就打算将他编入采石场的苦役之中。” 雅丹这个城市,是西夷国边境最大的一个玉石主产她区,绵延的昆仑山上,有着丰富的玉石矿脉,说白了,独孤湛就是要被安排到采石场做开采玉石的苦役。 宛眉的脸庞变得苍白,他……这些天来她一直逃避着不要去想他,可是……她还没有准备好就被阿依尔突然提起。 “你不提他,”宛眉咬咬嘴唇:“起码他还活着不是吗?” 正说话间,门外有人通报,慕容琛来了。 慕容琛这些天,抓紧了一切机会表现自己,他知道宛眉似乎对他有防备之心,就放低姿态,每日来,也还是像在掖城与宛眉聊天那般,隔着帘子与她说话。 他带来那张古琴,给宛眉弹了几首曲子,却引得宛眉又一次想起一年前,独孤湛他们三人共处的情形,还有独孤湛弹的那首曲子…… 可是,任是慕容琛如何想引起话题,宛眉都兴趣缺缺,他不愧是西夷国的太子,和宛眉的哥哥朱毓然一样,即使是讲故事的时候,还是不忘引经据典的分析时政,怪不得宛眉越来越觉得他像她的哥哥。 慕容琛讲了半天,垂下的帘子里半天没有动静,宛眉连最初的配合着说是的耐性似乎都没了,这才禁不住莞尔一笑,道:“看来我言语无味,公主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宛眉其实倒是没有睡着,可是她的心神已经被刚刚阿依尔说的话扰乱,说是不担心独孤湛是假的,她现今对独孤湛的感情已经变得微妙,她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他,然后又暗暗的骂自己,她这是怎么了? 房门忽然又被轻轻扣了两下,一名内侍悄无声息的走入,俯首在慕容琛耳边轻轻说了两句什么。 宛眉隔着帘子看见慕容琛的眉头一皱,不禁暗中揣测他究竟听到的是什么消息,难道这一次是夏禹国的消息?又或者,是独孤湛发生了什么事情? 望着慕容琛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重,她的心也不由焦灼起来,可恨的是慕容琛不说,她也不好开口询问。 慕容琛一边听下属的禀报,一边仍然轻轻拨弄着手中的古琴,可是明显的,他的心神也乱了,古琴的一根线铮然断裂,他停住,然后正膝危坐,对着帘子里的宛眉轻轻一拱手。 “对不起,”他仍然是那么温厚的语调:“本日打搅了公主半晌,军中突然发生要事,在下先行告退。”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宛眉隐约觉得此事一定与她有关,因为,慕容琛听着下属禀报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望了隔着帘子的她两次,每一次都皱着眉。 会是什么事情呢?又不好问,只好冷冷的点点头,低声道:“不送,太子殿下,如果宛眉的家中有信来,请尽快通知我。” “那是当然,不过两国相隔甚远,有信来的话也要数日以后了。”慕容琛站起身,礼貌的拱手:“实在是有急事处理,在下告辞了。” 然后就站起身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走,宛眉坐在原地呆愣了半晌,也猜不出慕容琛那突发的冷淡原因为何,然后失笑,管他为了什么,只要他能放她自由,送她回夏禹国就成。 可是……宛眉知道想回去不那么容易,慕容琛想娶她,从一开始她就感觉到了。 不由自主地,宛眉抚上左臂上的那片雪白莹润的肌肤,那里原来有一个殷红的守宫印记,可是现在已经没了…… 呵呵……曾经,是那么的排斥这个标记,然后被那个野蛮的男人夺取,现在又患得患失? 那个印记又能代表什么呢?即使不见了,她也是受害者吧,为什么受害者反而要因为被侵犯而记住那个侵害她的男人?为什么又会因此而想他? 宛眉咬住下唇,缓缓地踱回床边,躺在冰冷的榻上,可是一闭上眼就又开始想起他。 想起他俯身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的那句话——你是我的女人…… 想起他沉重灼热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 “唉……”她咬咬唇,翻个身,心里却越发烦闷,阿依尔看到她闷闷不乐,也不敢出声,悄悄地退出房间。 宛眉就这样静静的躺着,头脑中纷乱的思绪被她渐渐的捋顺,“镇定,镇定……”她默默的喃喃着,然后深吸一口气,眼前突然浮现出宇文爵儒雅英俊的面容,她想起宇文爵,想起这些年来默默地用目光跟随他的日子…… 宇文爵,你在哪里呢?你,是不是在救我的路上? 宇文爵的军队,确实在前来救援公主的路上,他的兵士,对深入戈壁大漠并不擅长,可是在他的不断坚持和驱策之下,军队招募了几位牧民做向导,大军才得以能缓缓前行。 他的斥候们不断地给他带来前方的消息,而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因为没有他想要的消息。 鲜亮的丝绸旗帜绣着宇文两个大宇,而他,宇文爵骑着大腕国进贡的良驹,身着重绛色战袍,身披银盔银甲,胸口的护心镜亮得能照出人影,可是,他却一直无法展颜,两道剑眉不由自主地皱着。 “再探!我就不信!”他圈转马匹,从腰上抽出配剑举高:“弟兄们,我宇文爵再次起誓,如不找回公主,此生此世,就葬身在这片沙漠之中。” “将军!”他的身后突然有马蹄声从后面追来:“等等……” 宇文爵回头,黄沙弥漫之间,一个风尘仆仆的斥候突然从斜刺里出现,他拽着的一匹马上,负着一个人。 看到那人衣着,宇文爵的心脏猛的一缩——那,竟然是王宫大内侍卫的服色,难道…… 三十一 逃跑 “禀告大将军,在下在50里之外,发现太子殿下的行辕被不明军队袭击,全军覆没,只有这位侍卫身受重伤还有一口气。” 斥候的话语仿若火上浇油,宇文爵暗暗吃了一惊,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太子殿下安在?” “太子……”马上的那名奄奄一息的侍卫艰难的吐出一句:“太子殿下……他……被乱军冲散,下落不明。” “嘶……”宇文爵不禁吸了一口冷气:“这……你可看清楚太子向哪方去了?” “当时风沙太大,不曾记得……”侍卫微弱的低语:“那些匪军似乎也追着太子去了。” 宇文爵气结,转头命令队伍调头,他虽然一心想去救宛眉,但是宛眉的下落仍然渺茫,可是太子的安危似乎更迫在眉睫一些,当下惟有先调转军队去驰援太子朱毓然。 其实,每年的这个时候,朱毓然本应在京城辅佐父皇处理政务,可是他不知为何突然独自一人带着亲卫侍从们从京城跑了出来,也不去宛眉住的掖城,干脆把行辕扎在了距掖城100多里的胭脂山麓,说是也不想打猎,只是喜欢满山麓的岩画。 胭脂山麓两边的石崖壁上,刻着数以万计的类似文字一般的图案,这个一心钻研先代古文字的太子爷就一头扎了进去。 确切的说,太子朱毓然更像一个学者,他不像一般的贵族男子那样喜欢骑马打猎溜鹰斗狗,也不爱在脂粉堆里醉卧美人膝,偏偏的他就喜欢砖头瓦块,太古神迹啥的。 太阳很毒,独孤湛仰起头,刺目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他背上的伤口撕裂的疼痛,炙热的日头照在没有痊愈的伤口上,汗水流下去,使伤口抽搐着疼痛。 他知道这些西夷国的士兵想做什么,无忧谷以前一直是很多马贼和不法分子聚居的这么一个据点,而一直传说谷中藏了一个巨大的宝藏,这些西夷国的军人都熟知这个传说,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好心的让他活下来。 而……现在,他现在被这些士兵们绑着,很难受。似乎这些士兵笃定他知道那个宝藏。 他们用枷铐住独孤湛,那是一种厚重的木板制成的束傅,有一个大孔可以扣住头部,左右还有两个小一点的洞,可以扣住两只手,这枷板被锁在一个巨大的木笼中,这木笼半高不高,独孤湛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下。 顶着这个枷,不要说是想休息一下,似乎只能半蹲?即使是他身上没伤,这么被枷在烈日之下也很难受,他苦笑,突然,炙热的阳光突然被一个身影遮住,独孤湛抬起头,努力的辨认眼前的人。 是斛律,阳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给这老人的脸庞洒下阴暗的暗影。还有他身后的一个军官打扮的年轻人…… 独孤湛漠然的望望他们,等着他们发问。 果然,仍然是千篇一律的开场白:“你知不知道无忧谷中的宝藏?”发话的是那个年轻人,独孤湛连摇头都懒得费力气,直接无视。 赫连子睿皱着眉,他知道这个男人难缠,斛律拿他没办法,而他自己倒是有点佩服这男人的骨气,当然,很多强盗一开始也都是很有骨气的,在被枷锁了几天,这骨气也许就会荡然无存。 “锁着他,每个营地里轮流的住一宿,让大伙看看他的狼狈模样。”赫连子睿扔下这么一句,转身走开,身后跟着斛律。 “慕容还在宛眉那里?”他头也没回的问斛律。 “太子已经回军营去了,现在大家都在等王爷你。”斛律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烈日下的独孤湛:“这人,倒是挺有骨气。” 赫连子睿微笑:“骨气?等过三天以后再说吧。” 西夷国的军营,驻扎在雅丹城外50里,伴着一条斡渥难河驻扎。 独孤湛可以听见不远处河水流过的轰鸣声,斡渥难河不同于一般戈壁中出现的小溪,那是一条相对来说比较大的河流,间或还有士兵牵着马匹去河中洗马。 周围看管他的士兵换岗,听几个士兵的谈话,似乎,军营里要举行一次宴会,锁着独孤湛的木笼边人员也开始减少。 渐渐的只剩下两个年轻士兵,两个人对一身是伤的独孤湛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们旁若无人的用西夷国的语言谈论今夜军营里要举行的宴会,还有太子殿下也会来云云。 独孤湛半闭着眼睛,却将他们的谈话听了十成十,当听说夏禹国国内似乎发生了大事,边关的军队正在集结的时候,他也不禁愣了一下,难道是因为他劫走宛眉引起的? 可是又不像…… 某名军官模样的人在远处呼喝这两名士兵,将独孤湛由笼子里放下来,带他去营后的帐篷,两个士兵呵呵笑着,这回说的是独孤湛能听懂的夏禹国的语言: “哈哈,是怕被那个善良的公主看到吧?” “是啊,听说这小子的命就是那个公主救下来的,小子!”一个士兵在拽独孤湛出来的时候,狠狠他踢他一脚:“你说你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啊?还能把一个公主掠走,说说……公主的模样俊不俊啊?” 独孤湛被他踢了这么一脚,踉跄着膝下一软,跪倒在地,然后,两个人哈哈大笑:“还说什么有骨气?被晒了一天,还不是变成小绵羊?” 独孤湛咬紧牙关,趁势伏低身子,趴在原地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 “哎?昏了?真不顶用……”一个士兵俯低身子,另一个也走近…… 就是那么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吧,独孤湛跳起身,用枷打倒了其中一个,然后一脚踢倒另一个,谢天谢地这些人没给他上脚镣,他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还没等远处的兵士发现,他已经几步跑到河边,跳进了湍急的斡渥难河中,利用木枷的浮力,仰卧在河水中,顺流直下。 被他打晕的士兵被发现之后,西夷国的军队开始集结,沿着河岸缜密搜索。 湍急的河水又宽又深,独孤湛已经顾不得伤口,万幸那木枷的浮力救了他,不然他根本没有力气游那么远,渐渐的,河流变得平稳,不再那么湍急,独孤湛只觉得脚尖已经能触到河底的鹅卵石了,他借着木枷的浮力,刚想向岸边挣扎,可是远处西夷骑兵的马蹄声已经纷乱的传来,他此刻上岸无疑是飞蛾扑火。 没办法,只好仍然浮在水中,幸好前方有一片芦苇丛,独孤湛划着水,想躲到那丛芦苇中去,没想到的是,竟然看到芦苇丛中有一艘小小的牛皮筏,上面坐着一个独自垂钓的老人。 看到独孤湛,又侧耳听听远处的追兵声,老人如雪的白眉与胡子纹丝没动,只是向他打了一个手势,那是让他伏在水里不要动。 独孤湛已经无路可逃,当下之计,唯有信任这个老人,老人递给他一支折断的芦苇秆,这个东西可以让他伏在水底的时候,仍然可以呼吸。 三十二 躲藏 “公主……前面似乎是有混乱的事情发生?”阿依尔回过头,低声和宛眉说着。 宛眉回过神,夜色已经低沉,慕容琛提供的马车里也变得昏暗,白天的时候,慕容琛匆匆现身又离去,她本没有太在意,可是……没想到黄昏的时候,慕容琛竟然又派出车驾来请她去城外的军营里见一个人。 说是这个人她一定想见,不去就会后悔什么的。 宛眉苦笑,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么一个人吗?不见就会后悔? 莫名的眼前闪过独孤湛那漂亮的有如晴空的蓝眸…… 拼命地摇头,却丝毫不觉泪水滑下脸颊,独孤湛,他……绝不应该是她想见的人,可是她却忘不了他,难道,她竟然会这么在乎一个掠夺她的男人? 不,她是一国的公主,怎么会被一个曾经低贱为奴的男人弄得失去了魂魄?难道,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宛眉闭上眼睛,曾几何时,她会因为宇文爵的一个笑容而心跳好几天,曾几何时,她会整夜不睡的想念那个伟岸英挺的宇文将军?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她再也不是当年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她即使没有爱上那个让她失去守宫砂的男人,她也绝对忘不了他。 “阿依尔……”她虚弱的轻唤,“我有点头疼,让我躺躺。” 西夷的军队来回沿着河岸搜索过三次,牛皮筏上的老人都适时的提醒独孤湛在必要的时候沉入水下躲避。 夜幕低垂,搜索行动也暂告中止,逃过一劫的独孤湛被这个老人救上牛皮筏,老人望着他的目光温暖慈祥,仿佛看透了世事一般平和:“孩子,跟我来。” 他的帐篷离河岸不远,是一间破烂低矮的毡包,在昏暗的灯光下,老人用工具替他除掉身上的枷锁,还给他换上一件半旧的牧人袍子:“这是我儿子的袍子,他跟着大队的牧民去远方的水草地放牧了。” 老人望着他狼吞虎咽的吞下奶茶和糌粑:“孩子,你有一双不寻常的眼睛,我早些年见过……” 独孤湛停下,抬头望着老人:“您说什么?您见过?” “呵呵,是啊……” 独孤湛静静地望着老人,他雪白的头发和胡须,总给人一种岁月沧桑的迷离感,不知怎的,他从第一眼,就觉得这个老人不寻常。 “草原上有一个传说,”老人的声音并不高,可是却语调顿挫:“真正的黄金家族的可汗,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黄金家族?” “是啊,北海国也被称作黄金国,因为在那极北之地,传说有着整座山脉的金矿、无边无尽的森林,当然,还有滴水成冰的气候。北海国的土地,是黝黑的颜色,据说肥沃得能流出油来,在那片土地上插上一个马鞭,就能长出一辆驷马的马车。” 独孤湛乐了:“老阿爸,你这话……似乎有一点夸大其词吧?” “没有夸大其词,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老人捋着胡须:“孩子,你就是在那寒冷之地出生的吧?” 独孤湛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 “怪不得,我说呢……”老人微笑:“你的长相,和中原略有不同,你的眼睛的颜色,就更漏出你的身份了。” “我的身份?” 独孤湛苦笑:“我的身份是不知道自己亲生父亲的野种,我有什么身份?” “不,孩子,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北海国王室真正的继承人!” 独孤湛微笑,这个老迈昏朽的老人,他知不知道他现在误打误撞的说出了实情?他独孤湛可不就是北海国的真正继承人?其实,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拿着血玉珏回北海国去,谅他的父汗不会把他如何。 毕竟,男人的尊严还是要维护,因为,他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承认了他,即使他当时并不愿意…… 母妃甄氏,是他的正妃,生下独孤湛的时候,现在的北海国可汗,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子,却已经五十高龄,在这之前从未有妃子为他产下儿子。 所以,独孤湛的诞生他虽然觉得不爽,却忍了,然后强迫所有人都承认独孤湛就是他的儿子。 再后来,却不想没过几年,登上可汗位的时候,宠妃李氏也生下一个男孩子,这下子,独孤湛与母妃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先是母妃被从正妃的位置上削夺了封号打入冷宫,然后是他被送往帝国充当人质。 西夷与北海两国虽然接壤,可是平时的战火却从未间断,送自己的儿子去一个完全敌对的国家,这个人不是疯了,就是完全没有搞明白状况,而独孤湛知道,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实际上就是想借敌人的手,杀掉他。 多么高明的计策?借敌人的手杀掉他这个不想要的儿子,到头来又可以摆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去哀悼,说不定用这个借口还可以师出有名的去打仗? 这个一石二鸟的计谋,还真是戏剧性得可以。 老人似乎感觉到独孤湛对他的这句话不以为然,他继续说:“不要以为我说话没有依据,北海国的上几任国王不是蓝眼,就是灰色的眼睛,但现在的北海王即位时却没有这个特征,他没有蓝色的眼眸,而你,却有。” 三十三 见驾 独孤湛抬起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呵呵,眼睛的颜色还能决定命运?这个我还不知道,不过,还是要谢谢老爹能在危急的当口救我。” 老人微微一笑:“孩子,你仍然不相信,不过请相信我说的这些话,传说总是有传世的道理,黄金家族的血统也是不容玷污的。” 独孤湛再一次皱眉:“唉,老爹,我一个穷小子,哪里会奢望自己是黄金家族的后代啊?我现在只是想保住一条命罢了。” 老人呵呵一笑,他给独孤湛拿来治外伤的药粉,为他的伤口撒上,然后包扎停当:“孩子,不管你是不是穷小子,你眼睛的颜色却无法掩饰,你打算往哪里逃呢?我可以给你指路。” “这个……”独孤湛捧着温热的奶茶,眉头拧成一团:“向北吧……” “好吧,万能的长生天会保佑你,孩子,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准备吃的和马匹,等夜深的时候,我送你上路。” 老人退出,帐篷里面只留下独孤湛,他勉强让自己躺在温暖的羊皮褥子上假寐,可是,伤口的疼痛折磨着他,让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此时此刻,载着宛眉来军营的豪华四辕马车,正辚辚的驶过离帐篷不远处的官道,独孤湛不知道,这一刻……他与宛眉的距离曾经如此之近…… 同样的是想假寐,同样的睡不着。 宛眉叹口气,翻过身低声问阿依尔:“离军营还有多远呢?” “不远了公主……”阿依尔探头向外望着,宛眉也抬起头向外望,天边已经升起一轮明月,如水的月光照在河岸边牧人的毡房上……夜幕低垂,不远处的河流闪着粼粼的波光,静静地流淌着。 搜寻独孤湛的军队从宛眉的车边经过,不过他们已经对搜查了很多次的老人的帐篷失去了兴趣,反而,对宛眉乘坐的马车很感兴趣。 当然,这些人也不是看不出眉眼高低,他们很快发现这是太子慕容琛的车驾,然后剑拔弩张的对峙稍稍平复,护送宛眉的兵士耐心地解释,然后等着这些人放行。 这喧哗的声音纷乱的传来,渗入独孤湛半梦半醒的意识深处,他悄无声息的睁眼,小心地掀开帐子一角的毛毡,向外张望。 不远处,一辆熟悉的豪华马车正被几个搜寻他的军官拦住,那辆马车,正是宛眉乘坐的车子,独孤湛苦笑……原来,她也来了? “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带头的军官抱拳行礼:“不知是太子殿下的客人,我们正在搜查一个逃跑的犯人,该死,这男人伤那么重竟然还跑了。” 男子?伤重? 车里的宛眉突然心脏揪痛,他们说那个逃跑的男子是谁?难道? “去问问,是谁跑了?”宛眉拽拽阿依尔的衣袖。 阿依尔却对她摇摇头:“还用问吗?就是少主啊,不然这些人哪里会如临大敌一样。” 果然,车外的军官们骂骂咧咧的:“就是那个无忧谷里面抓到的强盗嘛,听说他被扔在太阳底下晒了一整天,没想到竟然还能让他跑了。” 宛眉静静地听着,没来由的,心中的郁闷突然一松,仿佛所有的烦恼都没了。 军营中的宴会场面隆重,宛眉意外的在席间见到了夏禹国的几名官员,其中的一个还与宛眉有过一面之缘。 可是,这几名官员见到宛眉,竟然装作不认识,而慕容琛也只是介绍这几人给她说:“都是朋友。” 这个场面,诡异极了…… 慕容琛吩咐筵席开始,然后是西夷的乐师奏乐,美丽的蒙着面纱的舞娘扭动灵巧的腰肢,西夷的舞娘本就举世闻名,宛眉出神的望着那一个个婀娜多姿的身影,还有那些躲在面纱后面的一双双眼睛,想象着这些曼妙身段的女人的长相。 西夷的风俗真是奇怪,女人们都蒙着面纱,却又大大方方的袒露腰肢,孰轻孰重一时间还真的想不明白。 慕容琛在席间数度停杯不饮,目光不断的望向帐外,不知他究竟在等什么消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宛眉放下手中酒杯,第无数次推拒慕家琛的敬酒,可是慕容琛却不依:“不行不行,这一杯公主一定要喝。” “千万千万饶了我吧,”宛眉的鼻梁还有脸颊都染上了深深的红晕:“我根本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不胜酒力,太子殿下请自便。” “呵呵……”慕容琛也不强劝:“那好,我替公主把这些酒都喝了。” 他仰颈把酒喝下,席间丝竹悠扬,庭前暗香流动,舞影翩翩。 宛眉坐在首席,却可以不时感到那些面纱后面投过来的有妒羡或是贪婪的目光。 这些因为俗礼而必须用面纱将自己蒙起来的女子,也许是知道无法凭着美丽的容颜抓住这个太子,所以,这也就是这个舞为什么会如此曼妙美丽的原因吧? 宛眉知道自己尊贵的公主身份,还有被慕容琛小心翼翼的照顾,都间接的加促了这些美丽的女侍们对她的眼红与妒嫉。 终于,长门一挑,内侍大声禀告:“万岁爷驾到!” 宛眉一怔之间,西夷国的国王,慕容德真? 慕容皇后的亲哥哥,西夷国的国王,为何会出现在这边境小城的军营之中? 慕容德真,自他在五年前登基为西夷国的国王,西夷国的领土已经慢慢的控制了西域全境,西夷与夏禹两国,之间只隔了一个不大的沙漠罢了。 可是更让宛眉没想到的是,已届中年的慕家德真竟然与慕容琛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的剑眉入鬓,高鼻深目,薄唇齿白,不同的是他的鬓上已经爬上了微霜,可是顾盼之间,仍然凌厉高傲如二十多岁的青年人。 几乎是相近的年龄,可是慕容德真与宛眉的父亲朱润之完全不同,朱润之的帝王之气仿佛是白玉般温润和煦的泱泱大气,而慕容德真的王者之气却仿佛锋利的宝剑,外露而且伤人。 相较之下,慕容琛似乎更低调一些,也更像宛眉的哥哥朱毓然。 “父王,让儿臣好等。”慕容琛让出主席的位置,慕容德真入座,正好就坐在了宛眉身边,他凌厉的目光扫过来,使得宛眉突然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地脊梁发冷,想躲开,可是又醒悟这里不是夏禹国,她不能将情绪外露。 显然,慕容德真已经感觉到宛眉的不适,可是他却若无其事地举起酒杯:“宛眉公生,孤家听说了你被匪人掠去,万幸琛儿救你出来了,今夜孤家设宴为你压惊,请满饮此杯。” 一国之君敬酒,哪里容得宛眉推拒呢? 有第一杯,就有第二杯,觥筹交错之间,席间一扫刚刚的紧张气氛,一时间丝竹悠扬,赴宴众人言笑晏晏,大家似乎都开始专心致志的饮酒,那些舞娘的助兴节目也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若隐若现的琴音相伴。 慕容德真一出现,似乎慕容琛的光彩就湮没无闻了,宛眉可以感觉到那些舞者的目光也转变了对象,饮至半酣,慕容德真笑道:“今日的饮宴,似乎因为寡人有在此的缘故,气氛不太热烈啊?” 一时间,那些在席间默不做声的官员,顿时嗡嗡出声:“陛下说的哪里话?君臣之别,岂能任意逾越……” 三十四 挣扎 宛眉皱眉,这个慕容德真突然出现在这里用意为何呢? 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失了一国公主的风范吧?慕容德真和颜悦色地问着宛眉在雅丹这个地方住得是否习惯,风俗可否适应,宛眉一一含笑答谢。 她的目光流转,看向坐在一边的慕容琛,他此刻正与赫连子睿低声交谈,两个同样俊美无俦的男人,一个沉静内敛,一个阳光开朗。 仿佛是感觉到了宛眉的注视,赫连子睿举起酒杯向她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然后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看着她微微一笑,没来由的,宛眉的脸开始发烫。 慕容琛回过头,眼中寒芒一闪,也微笑,他一向很少笑,这一笑之下,眉眼间就更加神似宛眉的哥哥朱毓然,连他左颊上的那个酒窝都像,他对宛眉的这一笑愈发显得俊逸无双,完美得令人觉得不是真的。 宛眉呆看了半晌,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头喝酒。 “呵呵,宛眉公主觉得琛儿如何?”慕容德真突然转过头来问宛眉:“我与皇妹往来的书信之中,皇妹经常提到公主,她很喜欢公主呢。” “哦,慕容母后确实很疼宛眉。”宛眉低眉,天知道她与慕容皇后一共就见过两面,她疼她确实不假,可是这种明显的撮合却让她很反感。 “陛下,”宛眉轻声道:“宛眉也很想念慕容母后呢,这一次万幸被太子殿下救了,但是,却一直没有国内的消息呢,冒昧的想请陛下给国内送一个信。” “哦,这个……”慕容德真微微一笑:“现在堂下坐着的人里,不是就有贵国的官员?他们回去的时候,自然会把公主的消息带回。” “陛下,”赫连子睿突然出现在宛眉的身后,却是对她身边的慕容德真低语:“那个逃奴找到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宛眉仍然握在手中的空酒杯失手跌落,好在席间的地上,都铺着上好的波斯地毯,杯子才得以保全。 “公主小心啊,”赫连子睿弯腰拾起酒杯,递给她。 慕容德真说:“天色已晚,吩咐准备车驾送公主回别馆休息吧。”然后他一拂衣袖站起身:“今天宴会就到这里吧,散了……” 宛眉也站起身,跟着所有的人低头恭送慕容德真离座。雅丹城中,有着皇家的行宫,他,大概会去行宫下榻吧? 赫连子睿微微一笑,轻声在宛月的耳畔低声说:“公主殿下,皇上很欣赏你呢。” 宛眉不置可否的抬眉,她心不在焉的笑笑:“你刚叫说的逃奴是什么人?” “呵呵……”赫连子睿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一个小小的奴隶罢了。” 小小的奴隶?宛眉爬上马车的时候,仍然在想…… 马车里面很黑,阿伟尔本应在车里等她,可是宛眉挑开车帘的时候,等着她的却是一双有力的男人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来,将她拉进车厢。 突然闪现的恐惧令她将呜咽哽在喉咙间,黑暗中,这个人先是绑住她的手,然后在她拼命的挣扎之下,勉强绑住她的脚,这其间宛眉醒悟要呼救可是他已经先一步吻住了她的唇。 是他…… 他们的唇刚一接触,她就感觉出是他了,宛眉震惊的止住挣扎,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之中的光线,他的眸子精亮。 “你咬疼了我,”他轻声在她耳边责备着,宛眉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似乎也笃定了她不会喊:“想我了吧?” “嗄……”她刚想出声,又被他吻住,这以后是缠绵万分的吻,等她在他令人窒息的吻中醒悟的时候,马车已经平稳的上路了。 阿依尔在哪里?她惊疑的转动目光寻找…… “别找了,阿依尔正在赶马车……” 独孤湛在她耳畔低喃:“现在,我们距自由,可能只有一步之遥。” 宛眉突然醒悟,在宴会期间,这个强盗一样的男人一定是冒险潜回军营,找到了阿依尔呆着的马车,打昏了马车夫,阿依尔从小就是驾车好手,而他就静静地躺在黑暗中等她回来。 “不要白费力气,”独孤湛迅速将布塞进她的嘴里,用布条固定着布团不掉下来,然后又将她的四肢都绑好,接着,他就向后躺倒,面对她无声的怒火,他似乎更想睡觉。 竟然……又被他抓住? 宛眉呆坐在车厢里,不由得气苦的用眼睛盯着捆住她手腕的绳子良久良久,突然,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他低头开始用牙齿去咬那些绳索。 诚然,这样做似乎很孩子气,堵在嘴里的布团也让她的牙齿用不上大力气,可是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此刻她只要能取得自己想要的自由就好。 独孤湛在假寐,偷偷的透过半阖的眼睑,他可以看到她咬得十分的专注,不由得叹气,忍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坐起身,伸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抱,宛眉突然才回过神来,停住了啃咬。 独孤湛皱着眉,望着她几乎咬断的半条牛皮绳子,脸上却忍不住露出笑容:“还挺有活力的?” 宛眉气结,他伸出修长的手,捂住她的嘴巴:“好了,好了……你不出声我就放开你。” 她咬着牙,默认了这个口头协议。 三十五 谈判 她还真的很听话呢,独孤湛眨眨眼晴,他只觉得伤口疼痛,刚刚制服宛眉似乎花掉了他所有的力气,刚才那个老人给他伤口上上的药似乎没多大效用,他现在只觉得很累,想睡觉。 “好,乖乖的听话就没问题。”他虽然在说话,可是已经觉得意识开始模糊,缓缓的松开她的嘴巴,将她口中的布团拿出来,宛眉果真没有喊叫,她倒不是因为真的害怕。 其实她此刻的心情是震惊莫名的,因为她刚刚听赫连子睿说,抓到了那个逃跑的奴隶,她还以为抓到的是独孤湛…… 而现在,独孤湛就活生生的在她身边,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熟悉的温暖的味道,他强有力的大手握着她的肩膊,他……没有死,没有……现在的他活生生…… 宛眉低声呜咽了一声,不知为何,发现他安然无恙,竟然让她心里一松,见到他,她感到很高兴,为什么会这样? “很乖,” 独孤湛在她的耳边微笑:“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小东西……” 马车在平稳的前进,阿依尔从小就扮作男装模样,她赶车的本事也实在不错,那些护送着宛眉回城里的军人,并没有发现马车夫已经变成阿依尔,仍然大声的用西夷国的语言谈论着什么。 宛眉瞪大了眼睛,在黑暗中,她能看到独孤湛冷毅的侧脸的剪影,看到他唇边的微笑:“你好大胆,竟然敢躲在我的马车上,你就不怕被这些人再抓住?” “哼哼……” 独孤湛低声笑:“你舍得我么?” 这人真的是自大又恶心,宛眉瘪瘪嘴,她要不是根本就不喜欢在西夷人的手中,她才不会这么容易妥协:“说说吧,你有什么好对策能逃离这里的?不要告诉我你是想伪装成阿依尔呆在我身边。” “伪装成阿依尔?我?” 独孤湛迷蒙的微笑:“你说的这个还真的很有挑战性,不过请放心.我对乔装成女子没有兴趣。”他的手指挑起宛眉的下颌,喉咙里逸出低沉的笑声:“看来,你也不喜欢和慕容琛呆一起?” “是啊,就像是不想和你呆在一起一样,”宛眉恨死了他脸上的笑容,这个男人……他是不是超级自恋啊? “你……不想?” 宛眉深呼吸,将头转向一侧,努力使自己一脸的漠然,可是,她仍然看到黑暗中,他的眸子发亮…… “现在,我虽然不会喊叫,可是你要是一直这么绑着我不放的话,我可真的要喊了。” “走吗?” 独孤湛的语气出奇的轻柔:“你试试,你要是敢喊,我会扭断了你的脖子……”他的手危险的爬上她的脖子。 宛眉叹了一口气,他握紧了她纤细脖子的手好烫……这起码说明了一点,这个男人现在在发热,这也证明了她的一个猜想——这个男人之所以这样语无伦次是因为他的行动已经不受自己的意识控制了。 “等等,你……” 宛眉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既低又充满说服力:“我不会喊,你也不要掐我的脖子,想想看,现在只有我能帮你逃走啊。” “你?”独孤湛皱皱眉,努力的理解她说的话…… 宛眉抬起头,打量他脸上的表情,他的脸上有轻微的擦伤,额角还有青肿的痕迹,她望向他那双湛蓝的眼眸。 可惜……她心想,这个男人如果不是那么畜生,他还真的长得挺吸引人。 “听我说,”宛眉努力想说服他:“我有一个主意——我相信你会觉得我这个建议还可以接受的。” 独孤湛没说话,他等她说下去。 “你只不过是想要自由,”她低声说:“只要照我的话做,你就会得到自由。”她的话终于引起他的兴趣了。 独孤湛笑了,向上弯起的唇角带着玩世不恭的嘲笑:“女人,我现在已经逃脱那些人的控制了,我已经得到自由了。” 宛眉笑得更得意了:“哈哈,笑话啊,既然你真的得到了自由,为啥不跑得远远的,还和我窝在这里?” 独孤湛的眼神一暗:“当你的周围都是戈壁沙漠,而你浑身是伤的被枷在木笼里曝晒,孤身逃走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对哦,”宛眉强迫自己微笑,她抬起手指轻轻画过他下颌上淡淡的刮伤,而他在她这样轻微的碰触之下,却突然浑身一紧。 “我恨你……”宛眉说道:“不过我也挺佩服你,如果给你骆驼还有足够的水和食物,你确实能在沙漠中生存下去吧?而我正需要你的这项才能。” “你要做什么?”独孤湛努力的凝神,试图理解她的话。 “我只想知道,我们可以谈判吗?”宛眉低声问:“以平等的方式,而不是互相看不起的态度。” 独孤湛狐疑地眯起眼睛:“说说你的条件。” “很简单,我会给你想要的补给品,你会顺利的逃走。” 他凝视她许久,车内昏暗的光线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变化:“那么,我要用什么来交换这些补给品。” “当你离开时,必须一起把我也带走。” “回夏禹国?” “嗯,我必须回去,虽然我不知道夏禹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你……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直觉吧?你掠走我之后,宇文将军的军队竟然迟迟不出现,今天我又在宴会上看到从夏禹国来的官员,可他们似乎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他们的表现,很奇怪。” “呵呵……” 独孤湛低声笑:“你宁肯相信我?你不怕我一获得久违的自由,就再一次把你……” “如果是那样,只能说明你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渣,而现在,你答不答应我的提议?” “呵呵,”独孤湛看着她:“似乎我没有反对的理由,怎么看情势都是对我有利啊。” 宛眉松了一口气:“好,成交,你先松开我。” 独孤湛嘲弄的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好吧,不过……”他低下头吻住她:“你的这个决定,会冒很大的风险噢。” 宛眉努力地将心中的焦虑压下去,她扭开头警告他:“记住你答应我什么了。” 他笑了:“我记住了,我答应带你离开。” 宛眉顺着他精亮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裳前襟,然后发现衣襟在挣扎中已经扯开了,忍不住涨红了脸。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想遮住自己,但又立即压抑下去,现在她是在和他谈判,她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对他的注视或者亲吻有任何反应,“挪开你的手,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听我的。” 独孤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停留在她的领口,他的眼中带着笑意,抬手攥住她的下颌,语气中揶揄的成分居多:“想好了,你是真的想跟我离开,还是留在这里?那个慕容琛……” “放开我。”他昂起下巴,用力的想挣开,但却没有挣脱,他的眸子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他的碰触并不像禁锢,反而更像爱抚。 这个感觉好奇怪,宛眉呼吸局促的转过头,某种奇特的感觉触到了她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她再一次转开头。 “放开,不然我真的会大声喊的,”她低声说:“现在你必须听我的。” “嗯哼……” 独孤湛低声叹气:“我真的想反驳,可惜,你说的是对的,你赢了……但是,我也要有应得的福利。” “什么?”宛眉刚一抬头,他的唇又压下来,辗转的吻她。 “我带你走,可是你也要付出一些来交换我的服务吧?” “你……”宛眉倒抽一口气,她的语气变得激烈:“你是无赖。” “无赖?” 独孤湛脸上的表情一变,“你有你的条件,我也有我的,我的条件就是在这一路上.你能心甘情愿的属于我。” 宛眉的心一凉,他说的是真的,她可以从他严肃的表情中看到他的坚持,她知道他如果不同意,这男人也决不会让步。 “成交!”宛眉咬住唇:“不过,你必须发誓,一旦逃离西夷人的控制,你必须送我回掖城,你不能再将我带走。 “成交……” 独孤湛说出这几个字,突然身子一软,伏倒在她的身上。 三十五 缠绵 宛眉一愣,摸索他的额头,触手是惊人的灼热,他,竟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执着和她谈判完成之后再昏过去? 现在,虽然她因为他无礼的态度而生气,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有某种魅力,让她无法抗拒。 突然,宛眉很庆幸他昏过去了,看不见她滑落脸颊的泪水:“该死,我不要再记起那些,再也不想。”她挣脱独孤湛的压制,手腕上的绳子早已经松脱,她伸手揉揉肩膀,想起他炙热的眼神还有双手…… 宛眉轻轻的推开他,然后解开绑在腿上的绳子,不小心又碰到他的手,仍然是炙热滚烫的温度,他在迷蒙中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沉重的身体压得她喘不过气,宛眉最害怕的就是这个样子的他,即便是昏过去了,可是他的手、他的身体仍然令她紧张。 静默了一会儿,感觉到他不动了,她试着挪动他扣住她的腰的手臂,可是没想到他却低声呻吟着将她搂紧。 “放开我!”她抬眼望向他因为高热而变得发亮的眼眸深处,低声命令:“我讨厌你碰我。” “说谎……”他牵动唇角,炙热的手握住她纤细的腰:“可是……你的身体不能说谎,你就像我渴望你一样的渴望我。” “渴望?”宛眉喃喃苦笑:“你渴望我?还是不要那么说了……” “嗯,”独孤湛的声音仿佛像是温柔的呢喃,他的手指拂过她颤抖的下唇:“那你要我怎么说?爱?” 宛眉缓缓的闭上眼睛,他的碰触轻柔,可是她知道现在他处于半昏迷的状态,爱……她怎么会对这个男人产生感情呢? 也许……她的身体渴望他,但是,又不仅仅是渴望那么简单。 “别说了,我们只是交易。”她低声反驳。 独孤湛停滞了一下,他似乎在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嗯,交易,这个词我喜欢。” 还没等宛眉再张口说什么,他的唇就猛地压住了她的,动作粗暴,缺乏技巧,近乎急切的渴望她回应。 他真的在发烧吗?他的力气大的惊人,徒劳的,她费力地挣扎着想从他的怀抱中挣脱,试图告诉自己――这确实只是一个交易,她需要他能带她逃走,而现在她也只能屈服他。 这只是交易的一个条件,她试图让自己相信,她可以在他的刻意挑逗下,保持冷静,但是,她的意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漠然的忽视也无法改变他在她的身体里面,激起的那股暖洋洋的慵懒感觉。 “嗯哼,你喜欢……”独孤湛微笑着抬起头,他的嗓音粗嘎暗哑:“这个你没有办法抗拒。” “这又代表了什么呢?”宛眉将自己的语气控制得很好,十指紧握,指甲都刺入掌心:“这只不过是你的引诱游戏,现在,你在玩火呢,你难道不知道我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我相信……”他带着某种莫名的眷恋一般,轻触她的脸颊,粗糙的指腹拂过她肿胀的唇:“生死很重要,我知道我在玩火,可是……我喜欢看那火……在你的眼中燃烧……” “玩火的下场会很惨……” “嗯……我知道……,那就让我们一起燃烧吧……”他拉起她的手压向自己的坚硬的欲望:“我想你了……” 正在发烧的男人都是魔鬼么?宛眉轻轻的润了润唇:“你不会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那个意思……”他固执的语气冰冷:“既然你已经答应了。” “你……想做什么?”宛眉突然变得非常害怕。 “现在知道害怕了?”独孤湛嘲笑道:“刚刚还和我理性的谈判的小女子哪里去了?” 他缓慢而坚定的把她搂在怀里,宛眉想挣脱,却发现以她的力气,根本无法振动他坚实的胸膛,他的唇压过来,坚定的分开她的唇,缓慢温柔的厮磨,诱惑着她对他产生心甘情愿的回应。 “少主……”阿依尔低低的声音在马车外传来:“就要进城了。” “好,我马上就好……”独孤湛沙哑的低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宛眉抬起头,喘息着扭过头躲开他,可是她的心脏在怦怦地跳着,她努力的想使自己清醒,漠视自己身体的反应,转移思维,试图去想一些无关紧要的诗文…… “张开腿……”他的语调轻柔,“你不想让那些人发现咱们吧?” “不,不要……”宛眉哽咽着已经不知是抗拒什么了。 “给我吧……”他诱惑的低喃,炙热的手掌捧起她的臀,撩起她的裙子,隔着薄薄的衣料,她可以感觉到那坚硬灼热的硬物抵在她的小腹上,这一次,是换她头脑发胀,一阵眩晕而且不真实的感觉让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宛眉……”他的语调痛苦:“你是这么的美……” 他在夸她?宛眉被他的语调弄得失去了判断,近乎于催眠状态的感觉,使得她以为自己又是在梦中…… 衣衫被他轻轻的解开,卸下,紧紧闭在一起的膝盖被他坚定而且迅速的分开了,他将她拖起来,他的灼热的坚硬对准她颤抖的柔软。 就在宛眉醒悟过来的一刹那,他深深地进入了她的体内…… “唔……”她的一声惊叫被他啜住,他的灼热霎时间充满了她,那个感觉……仿佛像是他们两个生而为一,他的进入终于使她完整。 宛眉闭上眼睛,叹息着任他整个充满了她的空虚,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她的挣扎还有反抗似乎都不重要了。在那一刻,在他深深的埋入她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无论她多么憎恨这个男人,她的身体喜欢他。 马车在缓缓的行进,他们可以听见马车通过城门,守关的士兵与护送的军队们的谈话声,他们可以感觉到马车轱辘驶过青石板铺就的街道的时候,车厢的轻颤…… 一切都是那么疯狂,谁能想到只隔着这么簿的车厢,马车里面就有两个人在做爱呢? 他猛烈的在她体内驱策,仿佛即便是世界的末日来临,他也不会从她的体内退出,而她,紧紧地攀住他的肩,指甲在他的肩膀上留下血痕。 随着他猛烈地进入,她不安的扭动着身体,想抵抗,想撤退,可是不容她的抗拒,他低头含住了她硬挺起来的一只乳头,然后用她能承受的最大力气,厮磨着轻咬那敏感的尖端。 宛眉终于忍不住呻吟起来,他又一次吻住她,几乎将她的唇、舌吞噬掉,然后他猛然停住……那折磨人的快感正要将她送上巅峰,而这突然停住的动作让她几乎抓狂,她已经顾不得矜持还有羞耻了,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围住他,缠住他…… 独孤湛轻声在她耳边低笑,他终于决定结束她的折磨,缓缓的在她体内冲刺,然后他又停住,换来宛眉歇斯底里的低声哭喊,他吻住她,吞下那些啜泣:“求我,求我……你说,你要我做什么?” “唔……”宛眉闭着眼睛,双臂搂紧他的肩,双腿环住他的腰:“给我……” 马车仍然前进着,独孤湛知道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可是他就是固执的坚持:“不够,叫我的名字,说你要我……” 宛眉在他的身下颤抖着,呻吟:“不,我不……” 他咬紧牙关,停住身躯,强忍住自己的欲望,带着近乎残忍的冷静低声在她耳边说:“你不求我,就得不到满足。” 宛眉摇头…… 他牵动嘴角,身体缓缓地在她体内撞了两下,引起她不由自主的轻颤,然后他又停住了。 “求我,”他的语气近乎于命令的口吻,其实,他也忍不住了,唯一能让他忍下去的,是他的骄傲的最后一丝意志力。 “哦……湛……给我吧……”宛眉已经忘记了什么是理智,什么是欲望,她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天啊,快给我吧,求求你了……”她的泪水被他一一吻去,而他也终于满意于她的回应,深深地将自己埋入她。 三十五 争论 在那一刻,一切周围的事物似乎都已经消逝,宛眉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飘离了躯壳,她完全忘记了此时此刻身在何处,她也从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有一天会如此心甘情愿臣服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所以,当燃烧她的火焰渐渐熄灭,她终于从那令她无法自己的状况中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独孤湛正懒洋洋地注视着她,黑暗中,他的眼眸闪着深思而且沉寂的光芒。 “无论你怎样否认……”他低声低语:“你想要我……” 宛眉发愣,此时此刻,她也不禁承认,这个男人确实说到点子上了,她不但被他占有了身体,似乎她的意志还有灵魂也开始渐渐的受他控制,而这些……她根本无法改变。 但是,这些……她并不想让这个男人知道…… 她转过头,然后尴尬的听见马车外面那些士兵低声谈话的声音,她的脸颊涌上红晕,她已经无法记清刚刚自己与独孤湛是怎样忘形的做爱。 她刚刚有没有发生任何声音?阿依尔,还有忘乎所以到了这种程度,这使她自己觉得惶恐起来。 独孤湛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他侧躺在她的身边,伸展手臂将她搂在怀里,她的头枕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可以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 宛眉可以感觉到他在笑,他的手占有性的拥住她的小腰,她抬眼,看到黑暗中,他幽深的瞳孔里面,闪烁着满足而且骄傲的光芒。他这慵懒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游离于丛林深处的巨大猫科动物,而她,就是被他吃干抹净的一个弱小的牺牲品――一头小羊……或者是兔子? “我恨你……”她本想语气强硬一些,可是最终却只是虚弱喃喃了这么一句。 独孤湛微笑,黑暗中露出雪白的牙齿,他低声说:“恨我吧,不过,在这之前,请先注意一点。” “什……什么?” “我们马上就要到了,”独孤湛施施然的欠身,低头打量了一下她裸露的娇躯:“再不赶快,怕是一会儿下车的时候会来不及……” 人渣,这个人就是一个人渣……宛眉咬牙切齿的匆忙穿衣,他竟然把她当作傻瓜一样嘲弄,其实,这都是因为他觉得他能控制她。 而这项认知使得她觉得恼羞成怒,他怎么会怎么能,怎么会自大的认为她是可以随意操控的? 虽然他可以操控她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宛眉绝望的咽下那一口恶气,急匆匆地穿上衣服。 现在的她已经让她无法认识了,此时的她,绝望地痛快自己的软弱,不可以,她决不可以被这个男人知道他能控制她的肉体,从此时此刻开始,她坚决再也不能受他的控制了。 但是……她自己都怀疑自己…… 马车咯噔一声停住,只听见车外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声说:“喂喂,这里是马厩,马车不能赶进来!” 然后又听见扑通一声……马车外的那个男人没了声音。 宛眉转头,望着独孤湛,而独孤湛好整以暇的靠在锦缎的靠垫上,丝毫没有紧张或者是慌乱的模样。 “少主?” 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呼唤着独孤湛。然后车窗被挑开……,宛眉与独孤湛两个人本是相对着大眼瞪小眼,这车帘一挑,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望着车门。 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有着宛眉见过的最深遂的黑眼睛,和一头微卷的黑色卷发。 他略显惊讶的望望衣衫零乱的宛眉,然后转头去望衣衫同样零乱的独孤湛,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好奇,可是他的语气淡定:“一路上,我就一直跟踪阿依尔留下的密信,现在,守卫已经被我解决了。” 宛眉的眼睛忽闪了一下,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是来救独孤湛的。 “谢谢你,苏日和哲木。”独孤湛缓缓道:“没想到你竟然会一路跟来?” “嗯,阿依尔早就对我讲了你这些天的遭遇,”苏日和哲木一边说,一边手里也不闲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大堆给养,都往马车上搬:“不过也好,那些西夷的少爷兵,现在在城外翻了天也找不到你。” “是啊,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离开的时候也会很麻烦。” “不麻烦……”苏日和哲木从腰间解下一对儿短精的短剑,他将其中一支递给独孤湛,然后又解下后背上背着的弓弩,和一斛弩箭,同时用宛眉听不懂的陌生语言,对独孤湛说了几句话。 独孤湛显然不喜欢他听到的消息,他急促的用同样的语言问他问题,而苏日和哲木也飞快地回答他。 宛眉用尽了力气,才听得懂一句貌似是北海国阿普图语的音阶,那句话的意思是……夏禹国群龙无首。 怎么回事?群龙?难道是父皇? 可惜,宛眉接下去的就听不懂了,她来来回回望望这个,再望望那个,纳闷这两人究竟知不知道在这空旷的马厩里谈话有多危险。 但是这两人越说越快,似乎就要争论起来。 “好了,就这样!”独孤湛突然又恢复了宛眉听得懂的语言:“就这么说定了,不会更改,明白我的意思了?” 苏日和哲木慢慢的皱眉:“如果你坚持……” “我坚持,”独孤湛微笑:“我们会逃离这里不是吗?” 三十六 失控 似乎,一切情况都失去了控制? 宛眉不知道自己的就定是否正确,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呆呆出神,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前途渺茫,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谁,她想相信慕容琛,可是…… 从第一次相见,慕容琛一直给她的印象就是过于内敛的一个人,她从未觉得这个男人会是她的良人。 可是……谁又是她的良人呢?眼前突然浮现独孤湛施施然的笑容,她猛地摇头,她才不会他这个可恶的男人当成良人,这个男人,只不过是一个一个不可理喻的强盗罢了。 ……而她却选择相信一个强盗而不是一个国家的太子?现在这个情形倒是很讽刺……宛眉低下头,挽起的衣袖下面,雪白的藕臂上,没有了那个殷红的守宫砂,取而代之的是刚刚他在她手腕上留下的淡淡的指痕…… 似乎,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激烈的迸出火花,无论是愤怒还是激情,每一种情绪都是极端的,近乎毁灭的,而这些情绪,却又是她应极力避免的,她不应被这个男人操纵。是的,她应该避免陷入得更深,她现在,只不过是想借住他的力量,离开西夷,而当她一回到掖城,回到母亲的身边,她就会让这个男人滚的远远的…… 可是……宛眉抬起手,无助的掩住嘴,她如何向母亲解释守宫砂的事情?她已经不纯洁了,如何去与北海的太子和亲?也许,她会因为失去应用价值,而被父皇惩罚,也许,会被勒令去某一 座皇家寺庙出家?那么,她还坚持回去吗? 宛眉闭着眼睛,想象着未来的命运,即使她未来也许会遭到皇室的驱逐,她也宁可选择回去,她不要将自己的命运交给某个男人,她也从未幻想那个夺走她纯真的男人会爱上她,她更没有天真地相信慕容琛是爱她才想娶她。 一切,都是利益,独孤湛要她的身体,慕容琛要她的公主身份,她不知道这两个男人相比,哪一个来得更高贵,而她……哪一个都不想要。 “公主……”阿依尔的声音在门外弱弱的,宛眉将她关在门外已经一个时辰了,宛眉不知道独孤湛与那个什么苏日和哲木是如何躲藏起来的,她也不想知道。 这个阿依尔,原来早就背着她与这些人联系上,也难怪,阿依尔本就是独孤湛那边的,她又在抱怨什么呢? 叹口气,走到门边打开房门,放阿依尔进来:“有什么事?” “对不起……”阿依尔的眼神躲避着她:“苏日和哲木他找到我的时候,我来不及和您说啊,少主也是……” “算了,不要说了”宛眉叹气:“他们在哪里?现在。” “他们……已经潜出府去了,少主要我回来陪您。” “陪我?” “少主说,他会回来接你。” “他不会来我也不会怪他”宛眉近乎是虚脱的将自己丢在床上:“我会逃走的,即使不靠他的力量,我也必须走。” 关于逃跑,宛眉曾经想到任何的后果,可是她绝没有想过慕容琛会主动提出送她回国,所以,当慕容琛在第二天拜访她,并且告诉她,他会亲自送她回国的消息的时候,宛眉愣住了。 “为……为什么?”她近乎结巴的问:“你说什么?” “很奇怪吗?”慕容琛温煦的微笑:“你不是一直很想回国?我会派我的亲卫队送你回国,当然,这一次不能走沙漠和戈壁的那条路,赫连子睿会领着我的卫队陪着你会绕远一点儿,走相对平坦安全的官路回去。” “谢谢!”宛眉抬起头望着他:“真的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宛眉”慕容琛的表情没变,可是语调却放低了:“你真的不明白吗?”他上前一步,第一次,他似乎逾越了礼数,两个人之间近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太子殿下想要宛眉明白什么?”宛眉后退一步拉开合理的距离。 “我不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慕容琛微笑:“不过,我想告诉公主殿下,即使这一次我将你送回去,下一步我还会去接你回来。” 宛眉只觉得舌头打结,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双手交握在一块拧绞着,慕容琛的心思她一直知道,可是他从未挑破,没想到他终于说了。 “太子殿下,宛眉当不起您的厚爱,请您……” “不要说了,我知道公主对我没有太大的好感。”慕容琛仍然微笑:“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比那个北海国的太子——你父皇口头约定的那个未婚夫差,我会对你好的,我会宠着你,爱护你,陪你成长,即使我现在没有爱上你,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此生可以只娶你一个妻子,我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这……”宛眉修红了脸:“太子殿下说这些真是让宛眉受宠若惊。” “没关系,你担得起这份尊重。”慕容琛目光温柔:“公主可以在这一路上好好哦啊考虑。” 三十七 风沙 宛眉惊讶的睁大眼睛,慕容琛的提议竟然是这个? 望着他脸上和煦的表情,宛眉一刹那间迷惑了,这个男人……无疑的会是天下所有女人心中的良人,可是……她虽然感动,却一点儿也不动心。 或许,她的心已经失去了方向,被那个桀骜不驯的独孤湛弄得凌乱不堪? “谢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宛眉呐呐的说:“不过,请您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并不完美,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公主做你的妻子,其实,父皇还有一个女儿……,听说她只是父皇与民间女子生下的,由于种种原因,并没有归入皇族的族谱。但是,假如你提出来迎娶她,或许父皇会破例封她为公主也说不定。” 慕容琛摇头:“宛眉,你不理解,我如果只是想要一个公主,在贵国的一年,我大可以迎娶适龄的宗室之女,但是,自从我们初见之后,我就对你念念不忘,当时,我也一直以为,在戈壁中偶遇的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女罢了。” 宛眉抬头,正好对上慕容琛灼热的目光,她连忙背转过身,不敢再看他,她相信慕容琛的话都是真的,她虽然感动,可是却又无法回应。 “呵呵……”慕容琛继续说:“后来,我在中京见到骊妃,却发现你和骊妃眉目很像,自此,我就多了一个心眼儿,我向姑母打听你,得知你的年龄,又在姑母处看到宫廷画师给你画的肖像,这才认定哪一天见到的就是你……” ………… 我们听着他说的话,却无法回答,于情于理,她应该因为慕容琛的话而感觉到感动吧?可是…… “说这些并不是想给你施加压力”慕容琛字她的身后低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罢了,我喜欢你,与你是公主无关,即使你只是一个民女,即使你已经嫁作人妇,我还是想得到你,但是,也就因为你是一国的公主,我无法……用对待普通女人的方式对你。” 宛眉愣愣的发呆,无法用对待女人的方式? 那个掠走她的蓝眼奴隶,却恰巧相反,他……就是将她当成一个女人,普通的女人……这就是两个人的区别吧? 难道,她在骨子里面,更加渴望成为一个普通的女人? 望天,沙漠中正在酝酿一场大的风暴,而现在,他与苏日合哲木已经跟在西夷国护送宛眉的队伍之后整整七天了。 这七天的时间,他一直在等,等那个最好的时机,就是今天了…… “湛,你真的确定?”苏日合哲木忧心忡忡地望天:“在这样的风保重带她走,会很危险。” “没关系的,这种天气正是我想要的。”独孤湛叹了一口气,“苏日合哲木,很抱歉将你拉入这样的情况。” “算不上糟糕”苏日合哲木嘟囔:“再说,阿依尔也在他们的手中呢,你不去,我也会去。” 似乎要变天呢,宛眉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的天色,离开雅丹城已经好多天了,可是他们的队伍似乎一直在向西走,难道,回国也要绕那么远的路?她想质疑,可是没有人能听她的。 除了……赫连子睿…… 赫连子睿被慕容琛拍来护送宛眉,他一路上竟然一反常态的沉默,总共说的几句话还是“前进”、“扎营”啥的。 “赫连王爷!”终于,宛眉找个机会,在赫连子睿骑马进过她乘坐的马车的时候,叫住了他:“敢问,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出这片荒漠?” “现在很难说……” 为了阻挡戈壁里面飞扬的风沙,赫连子睿脸上蒙了一块类似女人面纱一样的防沙蒙面巾,宛眉只能看到他精光四射的眼眸,他那黝黑眼眸目光犀利,即使与宛眉谈话的时候,也警觉地四处张望…… “我们现在正处于何处呢?” “这个……现下我们已经快穿过最大的荒漠区了”赫连子睿用鞭子指指远处绵延的雪山:“绕过那片山脉,就能看到贵国的徳化城了。” 德化————那是夏禹国最靠近西医的一座城池,宛眉点点头:“谢谢,那么,今晚能到吗?” “大概到不了,看情况吧,这戈壁里面,往往是眼看着目标近在眼前,却怎么也走不到啊……” 赫连子睿没敢说可能会有风暴,因为他也不敢确信风暴会不会在他们越出这片戈壁之前刮过来,他唯有催促队伍速速前进。 三十八 沙暴 沙暴来临之前…… 天空上慢慢积累的云层开始变得厚而浊,远方的天空的云层变成了红色,走在队伍前方的鸡皮骆驼开始不安的徘徊,赫连子睿终于下令让队伍找到一个可以避风的丘陵地带扎营。所谓的扎营,就是在避风的山坳,骆驼和马匹一圈一圈的将宛眉乘坐的车子围成一圈,赫连子睿大声呼喊,命令手下的军士快一些聚拢那些牲口。 风沙开始变得越来越大,空气中原本细微的浮尘也慢慢变成可肆虐的狂风,这风中夹杂着沙砾在天空中飞舞,宛眉撩起车帘,那狂风呼啸着吹进车里,打在身上,脸上火辣辣地疼。 忙放下帘子,可是空气中已经满满的都是浮尘……宛眉终于知道这些新哈默的民族为什么会常年带着面纱了,因为空气中的沙尘已经不能够让她顺畅呼吸。 饶是阿依尔已经递给她一个面纱,她将那大幅的面纱整个包在头上,系好……但也那只能阻挡对粗大的沙粒。 细小的浮尘仍然随着吸入的空气一起进入体内,呛得宛眉不住的咳个不停。 阿依尔又递给她一个浸了水的手帕,她仍然能感觉到车外那飞速移动的沙暴仿佛要把她们的车吹走一般。 宛眉不知道赫连子睿他们是如何躲避,现在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阿依尔和她两个人抱成一团,尽量的将身子裹进厚厚的被子里面。 沙暴来临的时候,刚刚还是十分炙热的沙漠温度也突然变得非常的低。 这简直就像是到了世界末日的感觉,宛眉只觉得绝望,在那寒冷的狂沙袭来的时候,她的眼前,突然闪现独孤湛湛蓝的眼眸,还有他望着她的时候,眼眸中一闪而过类似危险地猫科动物看到猎物时的闪光…… 湛…… 她低声在心中呼喊着:你去了哪里?你不是说要带我走? 没有回应……只有那肆虐的风沙之声,呼号着,这飞沙走石的沙暴,就像一个贪婪的怪兽,企图一口吞噬掉这个躲在山坳中中的驼队。 朦胧中,有一个强壮的手臂拥住她,将她搂进怀中…… 是梦吗?真真切切的梦? 宛眉再也不想睁开眼睛,即使是一个梦,她也认了……宁可就此在他怀中睡去,不再醒来…… 但是,她仍然还是醒了…… 宛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真的是在独孤湛的怀中,她怔怔的望着他,一时间不敢确信自己是真的看到了他,还是自己在做梦。 而独孤湛……他第一次看见她眼中的哀伤,虽然他早已知道她恨他,他也感受到了她不想见到他,但没有料到她对他的恨会有这么深。 “你恨我?你看到我是不是很失望啊?”他问:“又要哭?”她垂下眼帘。 “说啊!”他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 “我才不会哭……”宛眉倔强的转过头,这才发现他们仍然在那辆车中,绸缎的被子以及纯手工的羊毛地毯,厚厚的蒙了一层沙尘。 “你不问问我问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独孤湛抬手拭去她颊边的泪水:“护送你的西夷国的军队……他们去了哪里?” “你会告诉我吗?”宛眉强忍住泪水,转过头去:“你既然在这里,没有人抓你,自然是你用了什么非常手段……” “你对我的评价不高……”独孤湛皱眉。 “……”宛眉默然。 “其实……”独孤湛撩开车帘,风暴过后的沙漠竟然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触目可及的都是变了形状的大大小小的沙丘:“他们都不见了。” 宛眉惊讶得瞪大眼睛,移动的沙丘几乎卖上了她乘坐的马车,赫连子睿的军队竟然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 “这……” “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把那么多的军队变没”独孤湛冷冷的道:“确切的说,我一直跟在你们的后面,我亲眼看着风暴初起的时候,赫连子睿将你的马车扔在这山坳中,卸了马车,然后带队离开……” “你是说……他想要……” “他想要做什么,我不是他,我也无法猜测”独孤湛扶着她从半埋在沙堆中的马车里面出来,刺目的阳光照在雪白的沙堆上,沙丘一成不变的绵延万里,出路在何方? 宛眉茫然四顾,远处早就没了赫连子睿指给她的山脉,她茫然说道:“不是说,翻过远处的山脉,就到我国的德化城了?可是……山脉在哪里?” “呵呵……”独孤湛冷笑:“他指给你的,是沙暴刮起来之前,沙漠中出现的海市蜃楼,那是幻境,根本就没有什么德化城,你们的队伍,一直是在想大沙漠的腹地走。” “为……为什么?”宛眉困惑的回头:“你……你为什么冷笑?” “小东西……”独孤湛怜悯的摸摸她的脸颊:“你真的不知道?你么么聪明……” “我,我不懂……” “公主……只因为你是一个公主……”独孤湛仰起头,明亮的阳光照在他的头发上,宛眉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也不是纯黑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是深深浅浅的深黑、褐色与砾金的闪光。 “公主?”宛眉喃喃:“难道是因为慕容琛?” “西夷的王位,并不是只有太子能继承”独孤湛拽着她,绕过马车,两匹雪白的骆驼乖乖的趴倒在倾倒的马车边,他带着驼队离开的时候,连一囊水都没给你留下。” “你不会是说,他……”宛眉吃惊的望着他:“他也有继承西夷皇位的资格?” “嗯,西夷国的公主与太子同样都有继承皇位的资格,赫连子睿是西夷国未来的准驸马,这个你不知道吧?” “我明白了……”宛眉默然,原来如此,原来赫连子睿看起来温和无害,却在骨子里阴险狡诈,他并不想看到慕容琛迎娶她,所以……他就想借这场大沙暴将她除去。 宛眉转过头,抬头望着独孤湛:“你呢?你辛辛苦苦的逃跑了,不会只是因为想告诉我这句话来救我的吧?” “嗯哼,又猜对了。”独孤湛熟练地拍拍两峰骆驼,两峰白骆驼晃晃悠悠的站起身:“骑上去吧,咋们想走出这里,还得靠这两个畜生。” “你究竟……想干什么?”宛眉环顾四周:“阿依尔呢?他们难道也带她离开了?” “没有”独孤湛垂下眼睑,突然伸手将她举起,趁着她一时间还没反应挣扎的一霎那,将她稳稳的放在骆驼的两峰之间:“阿依尔先走一步了,我的同伴带着她回无忧谷去,而我们……继续前行。” “前行?”宛眉仿佛变成了只会学舌的鹦鹉:“去哪里?” 独孤湛举着她的手臂一僵,然后他缓缓抽手,他微微一扯嘴角:“我记得,有人和我谈了条件,让我送她回家……” “你?...........你会送我回去?”宛眉几乎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我答应了就会去做”独孤湛回答的斩钉截铁:“你呢?你有没有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宛眉顿时非红了脸,他……在暗示什么? 这不容得她想太多,独孤湛已经一跃坐在她的身后,双臂亲昵的环住她的腰:“别忘了你的承诺……”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传来,一股热气猛地冲上她的脸颊,顿时她的耳根变得通红:“你……”她近乎瘫软的被他搂进强壮的怀中,没了反抗的力气。 三十九 迷梦 “你很怕我……”独孤湛搂紧她:“不过,先放轻松吧,在找到离开这里的出路之前,你是安全的。” 宛眉深吸一口气,向后靠到他的怀中,她真的倦了。靠在他的怀里,她仿佛像是找到了归宿一般,不想再掩饰,索性就展露真我吧:“你……还能把我怎么样呢?最糟糕的已经过去了。” 最糟糕的…… 独孤湛身体一僵,这个小女人现在嘴巴越来越毒了,什么叫最糟糕的?难道她觉得它们之前共同经历的那些……很糟糕? 没来由的,她这慵懒的漫不经心的语气激怒了他,什么叫最糟糕的? 突然划破天际的闪电伴着雷声轰轰的响起,独孤湛抬起头,唇边浮上一丝微笑:“算你运气,沙暴之后似乎还有一场大雨,我们先不能走了。” 他调转骆驼向回骑,那辆装饰豪华的皇家马车,半埋在沙堆之中,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座牧人的小帐篷仿佛。 宛眉的心猛地揪紧,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抓住他的手腕企图掰开他禁锢的双臂,可是他搂得很紧,对于她又抓又打的花拳绣腿,他根本不为所动。 挥开马车厚重的门帘,宛眉被他抛进厚厚的垫子之上,那层层的丝绸布料上的浮尘呛得她直咳嗽,她顾不上抬头,就急急忙忙的爬起来向车里面爬。 可是他及时的抓住她的脚踝,温热的大手亲昵的顺着她的脚踝,滑上她的小腿…… 踢了一脚,可是不但没有踢开他,反而让他抓住了脚踝,宛眉喘息着想踢掉脚上的鞋子挣脱他,可是没想到他大手一伸,自自然然轻轻松松的将他的鞋子脱了下来,然后是她的袜子…… 宛眉没有像中原的女孩子一样缠足,因为父皇说,她是未来的北海国的皇后,对她的教导,要参照北海国的风俗习惯,女子不缠足,反而还要学会骑马射箭。 天啊…… 宛眉只觉得羞红了脸,女子的足踝怎么是谁都能摸得?她现在在独孤湛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个可以任他欺凌的弱女子罢了,她回过头,怒目直视他的眼眸。 “放开……” “如果我不呢?”独孤湛一手握住她浑然天成的一对儿雪白玉足,一手将车内厚厚的垫子上的那层被单掀起扔向一边,他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暗难懂:“你似乎忘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曾经有多快乐,我会让你回想起来。” 沙漠中的暴风雨来的比那沙暴都快,伴着雷声,宛眉可以听见车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由缓变快,此时此刻,他们被困在这个小帐篷一样的车里面了。 独孤湛用一只手摇亮火折子,车内有一盏固定在车壁上的防风油灯,罩在透明的琉璃灯罩里面,这盏油灯一点亮,宛眉的心脏就更加紧缩。 此时此刻的独孤湛,他的眼睛在这盏灯火的照亮下,仿佛可以看到簇簇的隐忍的火焰。虽然,他打量着她的时候,脸上极力的是表情木然。 “不要表现的像一个受气包一样的女奴,好不好?”他的语气和蔼,然后牵动嘴角:“也许,在你的眼里,我会马上扑上来?” 宛眉的脚被他握在手中,她想挣脱却挣不脱,只好不去看他,她的声音:“也差不多了吧?你从一开始……” 独孤湛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类似嘲笑的表情,他松开她的脚踝,将刚刚卷起的床单扔到车厢一角,然后慢吞吞的探身向她…… 宛眉突然被他脸上 的表情吓了一跳,她瑟缩着向后退,缩进车厢的一角,可是她脸上的表情还是强作镇静的。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独孤湛微笑。 “什……什么?” “送你回去的一路上,我们的约定,你会心甘情愿的和我在一起。” “不行……”宛眉突然变得软弱,她的手本能的抓紧了身边的一个厚厚的靠垫,仿佛那个小垫子就能阻挡一切,又仿佛是在害怕他一把将这个稻草一样的防御物抓走。 “我们是有约定的。”独孤湛好整以暇的靠在另一个垫子上,“既然你答应了,你就必须遵守,你忘了?这一次确实是你欠我的?” “很好。”宛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发涩:“我确实答应过,可是……我现在不能,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你确实是在送我回家吗?只有我确定你会送我回去,我才会……” 她咬紧牙关,转过头不想说出那个词。 可是,没等她转过头,独孤湛的语气一肃,突然厉声说:“这个,你以为是能讲条件的?我现在就要。” “不行。”她近乎慌乱的拒绝,可是心底却掠过一丝恐惧,她知道自己的拒绝根本毫无意义。 “为什么不行?”独孤湛语气柔软低沉,但宛眉可以听出来他的话中带着一股近乎冷酷的决心。 是啊,为什么不行?宛眉在他欺身向她靠过来的时候,无助的伸手去想把他推开,可是她的力量在他看来就是显得微不足道。 “为什么拒绝?你真的觉得这个,很难受?”独孤湛低下头,宛眉扭头避开了他的唇,却无法阻止他炙热的嘴唇就势吻住她的脖子。 “不!不是难受,我根本就是恨死你了!”宛眉慌乱的挣扎,那份乱的暴风雨声加剧了她新建的恐慌,加上第一次的剧痛的记忆仍然一一在目,她变得更加害怕。 然后她变得慌不择言:“放开我,你这个强盗。” 宛眉的话就像是冰冷的石头,打在独孤湛的脸上,他冷笑:“强盗?是啊,我忘了,我是一个万恶的强盗,你恨我,恨不得亲自将我杀掉吧?要不是我还对你有点儿用处,你才不会答应我顺从我。” “是,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宛眉意识到他们两个体力的悬殊,他的双臂轻而易举的将她禁锢在胸前,他的唇辗转着吻着她,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口腔,令她几乎就要窒息了。 她已经无法呼吸了,宛眉可以感觉到他那强烈的男性气息充满了她的感官,他的吻让她觉得全身发烧,头脑也开始变得昏沉沉的。 仿佛感觉到了她放弃了反抗,独孤湛的吻也从狂野的掠夺,慢慢的变成近乎温柔的诱惑。 缓慢的引诱,温柔的噬咬,他的双手搂紧她的腰,将她的臀部托起抵住他变得像坚硬的身躯,宛眉在他这刻意的引诱之下,几乎要化成一滩水了。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抗拒,也忘记了要继续抗拒,她张开嘴唇,任凭他的舌头深入她的口中,她朦胧的感觉到他在解她的衣衫,而她在帮着他完成。 她颤抖的双手探进他敞开的衣襟,而他将她压向厚厚软软的垫子的时候,她也只是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抗议。 不是抗议他,而是抗议他的双唇不够温柔? 此时此刻,宛眉的意识似乎已经不受她的控制,那个理智的她似乎被驱赶与自己的的躯体之外,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一个长相类似自己的女孩子屈服于那可以独立支配她的躯体的欲望。 而她只能呆呆的看着,无能为力…… 她可以看到独孤湛将她压倒在垫子上,大手扯走了她身上的衣衫,出于本能,那个女孩子似乎抗拒了一下,可是他却一把将那些衣物撕开。 突然袭来的凉意惊醒了她,宛眉睁开眼睛,她的目光和他的接触,他那湛蓝的眼眸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着她,那是一股火焰还是别的? 宛眉困惑的皱眉,她极力的想转开眼神,却无法挪开目光……本来,她是在他的身下拼命的挣扎,就像是一只绝望的小动物在凶猛的猫科动物的爪下做最后的挣扎。 独孤湛似乎觉得很好玩儿,他的胸膛里发出一声闷笑,轻而易举的挡开她的花拳绣腿,用自己强壮的身体压住了她。 四十 迷惑 宛眉用指甲狠狠的掐进他肩上的肉里,她可以感觉到指甲划破了他背上的肌肤,可是这也无法阻止他。 “不要这么别扭,这个……在我们之间,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独孤湛吻住她,轻笑着:“这一次,让我来,下一次,换你……” 刚刚拼命的挣扎几乎耗尽了宛眉的力气,她喘息着停下挣扎,可是独孤湛却已经感觉到了她的软弱。 他从容不迫的低头吻住她,双手爱怜的抚过她染了红晕的脸颊,还有她颤抖的唇瓣,向下抚上她柔软的双峰。 宛眉被他这么轻柔抚触迷惑了,为什么她不抗拒这种感觉呢?相反,她很喜欢他的抚弄,那被他轻触之后麻酥酥的触感,还有敏感的挺立起来的乳头。 “恩……”她被自己的一声呻吟吓了一跳,他的手在她的身上引起的反应让她害怕,天啊,为什么会这样?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脸颊…… “眉……为什么要哭?”他的声音蛊惑万分。 “不要叫我眉……”宛眉本想大声得对他吼叫,但是,她的全身都变得软绵绵的,就像融化了一般丝毫没有一点力气,她的抗议声也变得更像是一句耳语。 “那叫什么?”他在她的耳边低语:“你说……” 宛眉被他的嗓音迷惑了,她抬头看他,他的眼眸因为氤氲的欲望而变成近乎深蓝色,而她现在最想做的,也不是推开他,她想……她似乎喜欢他湛蓝色眼眸因为欲望而变成类似黑色…… 天啊,她疯了吗?她竟然…… 宛眉转开头,吞下一声近乎啜泣的呻吟,她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放纵的感觉,此时的她在他刻意的挑逗之下,已经变得无法自持,她现在…… 她可以感觉到他沉甸甸的欲望抵在她紧闭的双腿之间,而小腹上迅速升起的抽痛以及对他挑起的快感竟然是如此强烈,竟然让她不由自主的渴望被他充满、占有的感觉。 疯了,她现在已经疯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假如,她对他能一直保持厌恶该多好? 可身体的一直不能因为主观意识而改变,她的身体对他的挑逗变得敏感而且无法自持,而这感觉,当他的唇缓慢的 离开她的唇,沿着她的脖子向下吻到她胸前小小的突起的时候,变得更加强烈,她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呻吟,她抓住他的头发,想把他扯离。 她……想要他吻……吻她的唇…… 可是,他却不那麽以为,他缓慢的含住了她已经变得粉红的乳尖,轻轻的噬咬吮吸,缓慢而且折磨的由轻到重,那折磨人轻微的刺痛并没有让她觉得不适,相反……她呻吟着松开抓住他头发的手,改为搂住他的脖子。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内心的恐惧还有抵触的情绪。 在这迷醉的一刻,他身上好闻的汗味还有男子特有的麝香味道,使得她被蛊惑了。 突然闪现的一丝理智令宛眉醒悟她已经变成了他心甘情愿的俘虏,她突然用力推着独孤湛的胸膛,在他困惑的抬头望她的时候近乎绝望的恳求:“请不要再折磨我了,快一点结束这件事情吧!” “呵呵,为什么要快?外面会有一场大雨,我们的时间充裕的紧,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不想让你再觉得这只是折磨……” 可是……宛眉舔舔发干的嘴唇,绝望的不想承认现在是她已经被撩拨的无法忍受。 她只觉得眼眶里盈满了泪水,这个强盗,为什么一个强暴也要被他弄得像是与生平的最爱做爱一般煽情呢? 她扭过头躲避他的吻,她只觉得自己的小腹痉挛着,她第一次感觉到她是如此的空虚,绝望的渴望他的坚硬将她填满,是的…… 之前的恐怖经历已经被他这刻意挑逗与折磨淡忘出脑海,此时此刻她的肉体只剩下对他的渴望,渴望他像第一次那样,狂野的占有她——又快又猛的填满她的空虚。 但是独孤湛却似乎不那么想,他好整以暇的缓慢的折磨着她稚嫩的神经,如果不是他那坚硬的欲望抵着她的小腹,她几乎会怀疑他根本就是一个冷血动物,他眯着双眼,灵巧的双手引导着她,让她体验到那欲望的强烈,却又不去满足她…… “不……不……给我吧……”宛眉终于松开握紧的双拳,颤抖的双手开始笨拙的抚摸着他紧绷后背上纠结的肌肉,并且在发现他战栗的反应之后,慢慢的变得大胆,原来,她的碰触也能令他颤抖。 他的后背光滑而且没有一丝赘肉,一束束的肌肉在缎子一样的皮肤下因为她得抚摩而变得绷紧,她的手颤抖着滑向他结实的臀部。 他那眼眸中氤氲的欲望终于扩散到他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明了自己也可以操纵驾驭他的欲望,宛眉的心中一时间充满了成就感。 独孤湛低吼一声,抓住她的小手,就在她困惑的时候,他握着她的手握住他坚挺有力的欲望,那奇妙的触感、炽热陌生的感觉…… 当他将他自己让她握住,宛眉惊讶的睁大眼睛,他在她的手中轻颤,然后变得更加灼热和沉重,这种感觉……陌生又狂野……却又奇妙的令她不敢相信…… 终于,独孤扎在她的耳边低吼一声,坚定的双手掰开她紧闭在一起的双腿,那沉甸甸的灼热停在了柔软的核心,宛眉绝望的闭上眼,浑身的肌肉因为害怕而变得僵硬。 刺痛、撕裂,那一夜还有后来的一夜,那些不适与疼痛的记忆突然回来了。 仿佛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抗拒,独孤湛突然放缓了动作,他试探的在她温暖的开口处轻触,可是她仍然紧张,他坚定的掰开她的腿,然后俯身去吻她那双腿之间敏感的小核,宛眉轻颤着咬紧下唇,一丝从未感受过的电流刺穿她,令她不由自主的蜷起脚趾…… 终于,独孤湛抬起身,又一次将全身的重量压到她身上,宛眉也抬起头,她可以听到他的心跳沉重的敲击在她的肋骨上,而他脸上表情因为可以隐忍的欲望而变得扭曲。 “眉……”他将自己的灼热抵在她的双腿间,她的恍惚的醒悟他是在询问她,客户四她已经无法出声,她只有搂紧他的腰,将他向下按,他灼热的坚硬就那么毫无阻碍的滑入她的体内。 没有预想的疼痛,宛眉讶异的低吟,那被充满的感觉竟然是那么美妙,独孤湛僵了一下,然后发现她似乎没有什么不适,突然迸发出的激情顿时淹没了他们。 他搂着她的腰的手因为对她的需要而颤抖,他那坚硬的灼热的身体深深刺入她,而她激励的张开自己,迎接他,宛眉可以感觉到他在她的体内变得更加灼热、坚硬,他一次次的刺入她的体内,仿佛他本应就在那里一般。 他每一次的入侵都是那么的猛烈,宛眉本以为自己会因为无法承受而晕过去,可是……她的身体似乎被激发出无上的潜力,她紧紧的攀住他的肩,承受着他愈来愈快的冲刺。 “不……不……哦……不要……”嘴里含混的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想要更多还是无法承受的低吟声了。 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俯在她身上的独孤湛终于呻吟着停住了冲刺,在她的体内射出他灼热的种子,宛眉眩晕的躺在他的身下,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一股陌生却又不失温情的满足感袭上心头。 她应该觉得耻辱吧?可是没有……晕晕沉沉的宛眉现在只想要好好的睡一觉,她从未想到自己居然会在他的怀抱中感到快乐,这似乎不合乎礼教的规范? 但是……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四十一 挣扎 宛眉轻轻的动了一下身子,却不小心碰醒了在身后紧紧拥着她的独孤湛。他嘟嚷着将她拥紧,宛眉咬紧下唇竭力不去对他那灼热的身躯有反应。 可是只要他将她拥在怀里就不能,她无法忽视他炙热的躯体,她必须离他远一点儿,不然……她再一次挣扎,终于从他怀中挣脱。 可是她还没爬出几步,独孤湛一个翻身,抓住她的胳膊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我要离你远点儿……”宛眉低声嘟嚷。 “为什么?”独孤湛很奇怪。 “我不习惯不穿衣裳,更不习惯被你搂着。”宛眉伸手抓住刚刚激情时,被随便抛开的衣衫,可是他不容许她离开,一把她拉近身边,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宛眉挣扎一下没挣开,他们的身躯亲密的贴合,她脸红的感觉到他又开始勃发的欲望,唯一可以对抗他的就是僵直的躺在他的身下。 “也许你觉得和我躺在一起不愉快,可惜,只要你与我呆在一块儿,这种情况就会一直存在。”他冷冷的说,“我们早就说好了不是吗?” “即使我们没说好,”宛眉的语气也冷冷的:“你也不会允许,不是吗?” “是啊……”独孤湛语气傲慢。 “为什么?”宛眉的眼眶中突然盈满了泪水:“为什么是我?” “我也很奇怪……”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轻轻的拭去那泪水:“我要是知道为什么就好了,”他的语气嘲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只是想要你,我可不是像那些人那样,想要一个裹着天朝公主印记的女人……” “女人?是啊,在你看来,我只是一个恰巧在手边的女人罢了,就像那个叫菱角的疯女人,在你看来也同样是女人,你对女人的要求倒是不高。” 独孤湛楞了一下,然后牵动嘴角,笑了:“我似乎听出来有人在吃醋。” “谢了,我哪里配吃醋?”宛眉转过头,握紧拳头,忍住想扇他一巴掌的冲动,这男人脸上得意的笑容,真的很欠揍。 “好了,好了,承认吧,难道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你说,除了第一次,我们还是很和谐的……如果你不想要,最后为什么又求我?” “哈,求你?即使我求的是你放开我,难道你还真的能放开我不成?” “也许你根本不想让我放开你。”独孤湛仍然自信满满。 宛眉楞了一下,突然转过头不想说话。 “承认吧,你会喜欢上这个感觉的,也许,等你慢慢学会我教你的,你说不定就不想离开我了。” 学会……宛眉转过头,略带愤怒的望着独孤湛:“你答应了会送我回去!” “哈哈,你会学的很快,我相信不用等到送你回去,”独孤湛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你i就会对这个食髓知味的。” 一阵闷雷和着暴风雨的劈啪声震得那盏昏暗的油灯闪了一下,照在他那张刀削一般的 脸颊上,他的表情严肃而且认真,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笑话,”宛眉被他这自大表情与语气气坏了,她索性也学着他的语气,装作漫不经心的说,“如果没有比较,又怎么会说得上什么食髓知味?也许我再找一个人比较一下……” “相信我,”独孤湛抚摸她下颌的手突然紧紧的将她攥住,犟她的脸转向他:“你没有那个机会。” 这人,真实自大又讨厌,她扭动下颌,想躲开他的手,但是他的手 突然变得强硬起来。“放开我,”宛眉挣扎,“你这自以为是的样子让我恶心。” “相信我,听从我自己的心灵总比拘泥于各种狗屁礼数什么的要好。” “是啊,和你这种人,根本谈不来什么礼义廉耻。”宛眉冷冷的嘟哝说,“说实话,你的行为确实比较符合你身份。” 宛眉说出这句话,本是想激怒他,可是没想到他不怒反笑,“是啊,确实,我就是这么一个强盗,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对了,在我们踏上漫长旅途的时候,你知道我就是这么一个强盗,对你更好……省的你对我根本不存在的良心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 “我恨你!”宛眉试图找出更加激烈的言词来激怒他,可是没等她再开口,独孤湛就又攫住她的唇…… “唔……放开我……” “呵呵,”他在她的唇边沙哑的低声喃喃:“千万千万不要激怒一个男人,也不要质疑他的能力……”他顿了顿,双手占有的攥住她雪白的美乳,轻轻的抚弄着,直到她因为被激起欲望而发出压抑的呻吟。 宛眉只觉得大脑因为他科协可以的挑逗而变得麻木,折磨人的酥麻感觉顺着她敏感的神经末梢传遍全身,她的躯体已经完全被他掌握,如一滩融化的春水一般任他摆布。 她本应觉得耻辱的,可是,这种莫名的放纵的感觉却使她无法挣脱,这肉欲的快感对她年轻稚嫩的躯体来说,太过于陌生,在他持续不断的引诱中,她再度沦陷。 独孤湛也感觉到她的沦陷,这一次,他毫不温柔的覆在她身上,而她也没有丝毫的抵抗,相反的,折磨着她的无法满足的渴望让她不由自主的为他张开自己的身体,用她那温婉柔润的身体去承接他强有力的入侵。 在那爆发的最后一刻,宛眉听到他颤抖着不由自主的轻呼她的名字:“眉……”她转过头,咬紧了双唇,她不要喊出他的名字,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颤抖痉挛,紧紧的将他包裹。 良久以后,宛眉不知已经在那狂喜中昏过去多少次,总之,她已经精疲力尽瘫软在他的怀中,他的怀抱,是这冰冷的暴雨中最温暖的怀抱。 当宛眉又一次醒来的时候,暴风雨已经过去,她的身边没有了他的身影,她困惑的抬起手臂阻挡刺眼的阳光,却无法抗拒肚子里早已经唱起了空城计,一股诱人的香味随风飘来,更引得饥肠辘辘的她循着味道坐了起来。 滑落的被单提醒着她竟然是一丝不挂的,脸红的抓住被单,,却仍然让拿着刚刚烤好的兔子腿钻进车厢的独孤湛撞了一个正着。 宛眉不知道,此刻的她,头发蓬乱,脸颊通红,惊慌抓住被单却挡不住那雪白湿润的肩膀的样子,是多么的迷人可爱,独孤湛默默的望着她半晌,然后将兔子腿递给她: “我想,你饿了……先吃一些吧,吃完再穿衣。”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出了车厢。 宛眉脸红的接过那兔子腿,想着这算不算屈服于他的淫威呢?因为饥饿…… 可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似乎,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东西,而他们又做了那么多消耗体力的事,一等他转身离开,她就拿起那枚烤兔子腿,张大嘴咬了起来,先吃饱再说吧,饿着肚子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呢。 好不容易穿好衣裳,好在这一次独孤湛没有将她的衣裳扯破,脸红的穿好衣裳,出了车厢,却看不到他,只有不远的火堆上,架着一只烤好的兔子。 小心翼翼的走近,好香啊,不知道能不能再吃…… “饿了吧?”突然在身后发出的声音让她大吃一惊,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男子裸露的强壮胸膛,目光因为看到他半裸着而急忙调开。 仿佛很满意她还羞涩反应,这个腰上只围了一块遮羞布的男人大咧咧的走向火堆,又给她撕了一个兔子腿,递给她:“喏,再吃,吃饱了好赶路。” 宛眉接过,不客气的咬了一口,独孤湛又递给她一个水囊:“这里有葡萄酒呢,喝一点吧。” “不喝这个,我要喝水……”宛眉推开。 “喝一点,吃肉配一点葡萄酒,人间美味。”独孤湛看她此刻并没有太别扭,他的语气也变得和蔼可亲:“坐到火边来,这里暖和。” 宛眉犹豫一下,看到火边被他用几张兽皮铺好,上面还垫了车里那处来的锦垫,就没在推辞,靠火边坐了,没拗过他,终于接过葡萄酒的酒囊啜饮了一口,比小时候喝的贡酒味道要好…… 四十二 温柔 就在宛眉发愣的当口,坐在对面的独孤湛突然挥过身来,伸手拭去她唇边的酒痕:“这里有一滴酒。” 宛眉怔怔的任他的手指在她的唇边留连,刚刚刻意忘记的那些记忆,又都回来了。 独孤湛微微一笑,这个小女人,她:“我们上路吧?” “哦?”宛眉调开眼光,脸红……她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因为他不经意展现的温柔而失神,急急忙忙地站起身,独孤湛已经转身去牵那匹高大的白骆驼。 在这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中,这两匹白骆驼,就是他们唯一的牵系了吧? “向北……”宛眉被他抱着在骆驼上坐定,独孤湛搂紧她:“这段路会走得很辛苦,我希望那个你一路上不要和我闹别扭。” 他说的什么话?闹别扭?究竟是谁和谁闹别扭呢?宛眉懒得理他,任他自说自话,在与他有限的相处的时间里面,宛眉发现对付他的办法就是不要多嘴,任他自说自话去就好。 但是,为什么要往北走?宛眉没有问,她只是顺从的窝在他的怀中。 阳光很刺眼,沙漠中的天气好奇怪,现在根本看不出来在不久以前有过大风暴还有暴风雨,那些雨水早已经渗入沙漠地下,而狂风吹动的沙丘只是改变的大大小小沙丘的面貌,掩埋了行走于沙漠中的队伍的痕迹。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安详,起伏沙丘绵延万里,根本看不出这静谧的表象之下,竟然曾经发生过那么大的一场风暴,宛眉被弃下的那辆车,再向前走上几里路,似乎就是一条平坦的官路了。 但是独孤湛却驱使着骆驼向北方——明显是沙漠的腹地中走去。 “为什么要往沙漠中走?”宛眉终于忍不住发问,没有道理放着平坦的大路不走,反而向荒漠中前进啊。 “你以为,走大路会回家吗?说不定看着是阳关大道,其实是鬼门关也说不定;而看着是绝境天堑的,说不定才真的是曲径通幽。”独孤湛的回答没头没尾,让宛眉更加迷糊。 宛眉噤声,不再回答他的话,说实话,她本想坚持自己骑另一匹骆驼,离他远一点。可是,另一匹骆驼身上驮着大量的补给品,况且经过刚刚那场激情,她浑身酸痛,就这么被他搂在怀中的感觉还不错。 这个人除了言语粗鲁,面目可憎,还是有一点用处的,起码,在这酷热难当的沙漠中,靠在他坚实的怀中,还能遮挡一些阳光的直射。 宛眉先是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是另一个,意识渐渐的模糊。 在睡着之前她略带嘲笑的想着:这个男人倒是懂得善加利用女人的价值,对于他来说,似乎女人只有一个用处——就是暖床? 而她,对于这个命运似乎也只能无奈接受,随遇而安,本不是她一个天朝公主应该选择的生活方式,可是,现在的她无法选择。 当她醒来的时候,被耀眼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睛,可是下一刻,就几乎溺毙在独孤湛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眸深处。 独孤湛低着头,神色复杂的望着她,这个小女人睡的倒是恨惬意啊,可是,她是否知道她这样毫无防备的大睡,对他可是一个很大的考验,更何况,他们两个已经共同分享过那些亲密的时刻了呢? 宛眉眨眨眼睛,突然声音重浊地问他:“你,你的表情好奇怪……你是想亲我吗?” “你呢,你想要亲我吗?”独孤湛表情没变,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小巧鲜艳的嘴唇。 她应该大声嘲笑他吧?自己怎么会想亲他?可是鬼使神差的,她点点头。 颤抖的大手突然托住她的后脑,他的声音变得嘶哑:“好,我允许你……” 亲他?还需要他允许? 宛眉一时间不知道是要生气还是要大笑,她在他闪动的蓝色眼眸中看到了那可以点燃她的火焰,还有他低沉的声音……还有他变得紧绷的怀抱……,这一切本是一个玩笑,可是在那一刹那的时间,一切都改变了。 一股突然高涨的热力主宰了她,她突然说了一句所受到的教养似乎不允许她说的话:“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想亲你,可是,我倒是想看着你的眼睛的颜色变深。” 还没等独孤湛醒悟她这句话的含义,宛眉已经欠身覆住他的唇,她小巧的舌头略显笨拙地向他口中探索,而她这个动作使他呻吟出声。 也许是他的呻吟显得痛苦?宛眉困惑的抬起头。 “不够,我还要更多。”他略显沙哑地在她耳边喃喃着,然后把主动权收回。 他慢慢的啃咬她小巧的嘴唇,舌尖掠过她口腔里柔嫩的轮廓,直到她被他吻得娇喘连连…… 宛眉被他吻得晕晕沉沉的,她可以尝到他熟悉的味道,那是这些天来,她已经熟悉而且不断地在渴望的味道,这强烈的男性气息充斥了她的唇齿,使她感到莫名的晕眩。 疯了吗?可是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急切的贴向他,她就像是饮鸩止渴一般渴望着他,明明知道着渴望的结果会是伤心失望,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此刻,她急切的需要品尝更多的他,她要他紧紧地将她拥抱在怀中,知道她与他融为一体,她要成为他的一部分,就是现在! 四十三 迷醉 就是怀着这么一份她自己并不了解的渴望,宛眉搂住他的脖子,她的身体亲密的贴近他,鼻子埋入他的胸前,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她这是怎么了?独孤湛反倒是没有主动去拥她,他只是任由她投入他的怀中,感觉着她近乎狂乱的搂住他的脖子。 这个男人……宛眉的手抚过他肌肉纠结肩背,她突然急切的想要感觉他强壮的双臂环住她,她要他向前一夜那样,紧紧地拥抱他。 可是,他仍然不动……她近乎抱怨的在他耳边喃喃着。 “你想要什么?”独孤湛被她这近乎纯真的挑逗逗笑了,这个小女人,她似乎在测试自己的魅力,还有她对他的影响力,她对于这些,似乎并不擅长。 宛眉抬起眼望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庞,她用力拥着他的颈向下拉,想吻上他紧抿的唇,可惜……他并不想配合她。 他的唇向上弯,带着一丝微笑,挑逗的停留在她的唇边,暧昧不明的等待着她的主动,却又不肯满足她。 宛眉眉头微蹙,费劲了力气想拉他低头。 “你要做什么?”他在她唇边微笑:“你要咬我?” “不是……”不她不耐烦的用力:“我要吻你。” 他呵呵笑着,低头用唇轻轻拂过她的:“这样?” “嗯……不够……” 独孤湛又低下头,这一次吻得深一些,他温暖的舌在她的唇边缓缓的舔舐,而她不耐的挣扎着,张开嘴略显颤抖地轻喃:“不是这样……” 他微笑,松开她,抬起头。 “不,不是……”她急切的拥紧他:“不是离开,是……” “到底你想要什么?”独孤湛唇边的笑容更深:“要还是不要?我要被你弄晕了。” “当然是要,你难道看不出来?”宛眉的小手搂紧他的脖子,略显羞涩的搂紧他:“我要你,就像上次一样。” 她的这句话似乎一下子击溃了他苦心营造的意志力,他的喉咙深处低低的呻吟了一声,然后用近乎冷酷的语调说:“你真的想要?” “嗯……”宛眉已经晚了身处何处,她只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他的味道和感官充斥着,除了点头,她无法判断…… “那好,”他在她的耳边用低沉的嗓音说:“那就像我证明你有多想要我……” 刺目的阳光照在宛眉的脸上,她略显困惑的望着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小巧的唇因为刚刚的亲吻而变得娇艳欲滴,独孤湛眼眸的颜色变深,他猛然箍紧了搂住她腰部的手:“你明白吗?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你这么吻我?”他攫住她的唇:“还有更多。”他的舌坚定占有她的嘴,然后夺取了主动权,辗转吮吸。 宛眉在他强势的吻和抚摸之下融化,他的大手坚定地解开她半敞的衣襟,然后是其下得中衣,最后攥住她柔嫩的双乳,粗糙的指尖滑过那因为刺激而敏感的变硬的乳头。 宛眉从来不知道她如此渴望他的爱抚,她在他攥住她的双乳的时候,竟然渴望他用力的揉搓,她本能的迎合着他近乎粗鲁的抚摸,唇边逸出迷醉的低吟,然后被他的吻堵住。 此时此刻的这个女孩儿,独孤湛需索无度的吻着在他的怀中融化的女人……修长有力的手指就像是在演奏着精巧的乐器一般,揉捏着她敏感的双峰。 宛眉已经忘记这身在何处,她可以感觉到刺目的阳光,衣衫被他灵巧的手指解开,他粗糙的指尖摩挲着她每一寸柔嫩的肌肤,那狂野的感觉令她不由自主地他手下像一朵花一般绽开。 然后……独孤湛将她举起来,这一次他坚定的移动,他的坚定的压向她的柔软,而她张开双腿迎接他饥渴的欲望。 身下雪白的骆驼仍然缓慢的前行,伴着这富有韵律的起伏,他们的身体借着这完美的韵律紧紧地熨帖在一起,他深深将自己埋入她,宛眉羞涩的身体因为他那坚定的入侵而微微疼痛。 可是……她听到他在她的耳边发出那个压抑而且沙哑的声音,她的意志在刹那间被那迅速燃烧起来的狂猛的火焰焚毁殆尽。 她张开自己迎接着他,她的指甲深深的戳进他背部的肌肤,略带痛楚的尖叫逸出她的喉咙,最初的入侵很痛,可是他的呻吟却让她无法抗拒。 衣衫不整的两具躯体纠缠着,在这高大骆驼背上,形成一片旖旎的风景,独孤湛根本没有感觉到她的指甲已经抓破了他的背部,他急切的抬起身体刺入她,而她那令人迷醉的灼热紧紧地攥住他,让他颤抖着沉湎于其中。 宛眉被他猛烈入侵刺激的一僵,毕竟,这个姿势太过出位了,她发热的头脑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醒,她的身体因为惊怕而不住的向后退,而独孤湛却又一次移动,那坚定地入侵引发的强烈的感官刺激她战栗着呻吟出声。 她啜泣着想要更多,可是他却在托着她的臀不让她得到那最终的释放,他一次又一次的进入她,耐心的字她的体内引发无法熄灭的火焰,用近乎残忍饿耐力控制自己的欲望,专心一意的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 宛眉盲目的呻吟着,指甲掐入他的肩,扭动着腰肢却无法摆脱他的钳制,她的神经因为渴望与他完整而彻底的结合而变得有一点歇斯底里,可是他仍然不想满足她。 他的手托着她抬高她,她迷茫中发出迷乱的抗议,然后他轻轻的松手,她自然的重量令她自然的沉落回他的身上,但他又托住她,就是不肯给她那最终的释放。 宛眉搂紧他的脖子,呻吟着想要得到更多,但是,不论她如何扭动,他总是设法避开她。 “不……”她喘息着哭泣:“我要……” “你要什么?”他沉浊的问道:“我要你说出来。” 宛眉摇头,她无法回答他她想要什么,因为她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她疯狂地想要,却又无法形容,也羞于启齿…… 独孤湛绽开一个微笑,“只有说出来,我才知道你要什么。” “可是,你知道……”她喘息着:“你……快给我……”她沙哑的喘息,而他更加深入地停在她的双腿之间,但仍然不给她释放。 就像是一个不被满足的孩子,她呜咽着紧紧握住他的肩,扭动着身体迎向他的灼热,无言的需索着释放,可是他就是不给她。 “告诉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沉浊。“你必须要让我知道你有多要我。” 宛眉张开双腿,迷乱的任他的灼热摩擦着她的双腿之间,而他眯着眼睛,注释她近乎纯真的反应,她羞涩的挪动臀部迎向他,学着他的样子挑逗的摩擦,她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在不被满足的话她也许就要被逼疯了。 独孤湛的指尖找到她欲望的核心,缓慢的碰触她那嘴隐秘的部位,而她的喘息声音里面混杂着类似恐惧的激情,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已经被他完全的掌握了,可是他竟然仍然能从容不迫地挑逗着她。 她的身体因为胀满的欲望而变得柔软,那陌生的一波又一波的欲望,在他爱抚般的碰触下,汹涌而来。 宛眉啜泣地在他的指尖上蠕动,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她能感觉到他也渗出汗水,他也想要她,但是,他却不给她释放。 她低吟着发出沮丧的声音,再次扭动,可他再次避开,他缓慢的深吸着气,抗拒贯穿他全身的需要,然后,就在两个人都要崩溃的瞬间,强有力地进入她因为极度饥渴而痉挛的体内。 这一次是那么的完美。 他的身躯因为狂野地无法宣泄的需要而颤抖,他狠狠地在她的体内移动,激烈的入侵令她的身体被撞击的向后仰,但是,这一次真的不再有疼痛,强烈的喜悦和被释放的快感击穿了宛眉。 四十四 堕落 宛眉茫然的睁开眼睛,耳边,她能听到独孤湛沙哑的呻吟,还有他在她体内有节奏的冲刺,这个感觉……令她觉得堕落而且无助。 她缓慢闭上眼睛,她已经无法正常的呼吸了,一切都要结束了吧?她感觉到他的灼热深深的埋入她,下一刻他就要放开她了吧? 但是,独孤湛并没有放开她,他只是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急促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缓。可是他却仍然没有停止在她体内的移动,每一个轻颤,以及缓慢坚定地移动都令她辗转低吟,他似乎远无法满足的欲望在每一次入侵的时候,都带给她更多无法抑制的痉挛。 宛眉再一次睁开眼睛,望向他的眼眸……那是一双夺人心魄的冰蓝色眸子,灼热却同时又冰冷如兮,他即使在这最沉迷的一刻,仍然像是一个熟练的乐师一样,操纵着她的身体。 这个冰冷的现实在霎那间击穿了她,他竟然能投入热情却又不带着情感……,既然他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她也能。 宛眉蹙眉,她如果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为他心碎神迷该多好,可是,她不是,她天生的骄傲还有理智让她在最后一刻醒悟。 是的,她归根结底仍然只是一个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女人,竟然会因为一时的迷惑而主动张开腿,他……只是想要她的身体,而她,却似乎想要的更多。 宛眉扭动腰肢,想离开他的钳制,可是他却不松手。 “放开我,”她嘶哑着嗓音:“已经够了……” 她突然变得冷漠的语气让独孤湛一怔,她竟然在欢愉过后迫不及待的想躲开他,难道刚刚他们分享的那些亲昵的感觉都不是真的? 独孤湛的目光渐渐变得阴郁,他不知自己要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抗拒的了自己对她的渴望,他已经“做”的如此明显的去取悦她,她似乎在得到欢愉过后,转眼就会忘记。 这个女人……他每一次与她在一起之后,本以为会得到满足,却每一次都因为她的别扭而感受失落,难道……她竟然以使他失去控制为最终乐事? 这个感觉……这小女子不知道她此刻的样子,酥胸半露,发迹凌乱的样子有多娇媚,她现在说话的样子,仿佛她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仍然只是一个随便找来,满足她需要的卑贱奴隶。 是啊,此时此刻,这个昂着下巴,满面骄傲的小女孩儿又变成了公主,她忘记了自己仍然还在他的手中,她忘记了此时此刻他才是她的主人。 独孤湛忍不住愤怒起来,因为充塞于胸臆的对她的需要,因为她那骄傲的高高在上的模样,他从来不允许一个小女人竟然会用这种态度对待他。 是他掠走她,教会她欢愉的奥秘,是他成为了她的第一个男人,即使她不爱他,也应该渴望他才对,为什么这个小女人要这么骄傲? 她打骨子里就看不起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这一层领悟激怒了他,也许,他在一开始对她的兴趣就是她那冷漠的看着他的样子,那娇嗔的公主做派激怒了他,他第一次掠她走的时候,只是想吓吓她,可是其后不久,恶作剧的心情就被无法满足的欲望主宰。 而现在,这个小女人竟然又用她那傲慢的样子告诉他,即使她臣服于欲望,也不会臣服于他,这项认知使得他感到无法行解的愤怒和挫败。 “现在想起不要了?”他强迫自己牵动嘴角,一丝冷笑逸出:“你确定你不要?”他慢吞吞的挺起腰,深深的刺入她的体内:“真的不要?” 宛眉咬紧双唇,她不需要他的提醒,她此时此刻就知道她永远不会不想要他。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毒药,她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渴望着他,而此刻他和她都知道,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尽量保持尊严,可是……在这样的疯狂之后,她还会有尊严存在吗? “我……唔……”她涩声低吟:“我现在不想要了……” “说谎,”独孤湛向前倾身,他握住她的腰将她举高,然后再松手,她轻颤着仰起头,一声低吟逸出唇边,他用近乎狂野的速度移动身躯,每一下都刺入的更深,他在低下头咬住她胸前轻颤的小小的草莓,引得她狂乱的抓住他的头发,本事想把他拉离那里,可是双重的刺激却又聆听忍不住搂紧他。 带着近乎邪恶的冲到,独孤湛握住她的腰,翻过她的身子将她俯卧在骆驼的驼峰上,这是一个双峰骆驼,两个人本事坐在双峰之间,现在他将她调转身子,俯卧在骆驼前面的驼峰上,然后从她的背后进入她…… “不……啊……”宛眉吓坏了,身下抵着小腹的柔软的驼峰就像是上好的柔软的貂皮垫子,还有他灼热的入侵在她的体内引发的火焰,令她的惊喘出声。 身下高大的骆驼漠然的前行,似乎对身上发生的激烈运动毫无知觉,可是也就是这一起伏的缓慢运动,令她的身躯随着这动作不由自主的前倾,然后又随着惯性撞向他…… 独孤湛在那最狂野的一刻夹紧双腿,身下的骆驼因为受力而由漫步改为快跑,骆驼这种动物,虽然看起来慢悠悠的,可是它在沙漠中跑起来速度却也一点也不比快马慢。 宛眉将惊呼声咽回喉咙,在这飞速的奔跑中,她唯有紧紧地搂住骆驼的颈子,呼呼的风声在她的耳边掠过,她竟然在这狂野的起伏以及他近乎疯狂的掠夺中,感受到近乎放纵的快感。 独孤湛是如此急切的想通过这样极端的形式占有她,在这匆忙的激情迸发的一刻,他甚至来不及完全褪下他们的衣物,确切的说,他对待她的方式,就像她只是一个游走于边疆军营的妓女,供他随意的发泄欲望。 而宛眉竟然也无法开口阻止他,确切的说,她即使想开口阻止,他也许也听不到,因为他太想要她,已经不在乎用什么形式去对她。‘ 她略显苦涩的闭上眼睛,她知道,此时此刻,就像他们曾经达成的协议那样,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玩弄她,因为她的身体已经背叛了自己的主观意志。 沙漠中出现一处绿洲,身下的骆驼放缓了步伐,踱到水边去饮水,独孤湛拥住半晕过去的宛眉翻身下了骆驼,那是一泓清澈见底的泉水,他搂着她褪尽衣衫,走入泉水的池中清洗。 即使是在灼热的烈日下,那一泓泉水却仍然带着一丝寒意,冷冽的泉水一激,宛眉悠悠醒转,她抬起睫毛望向他的眼眸,然后她自嘲的笑笑:“我还活着?” “嗯……”独孤湛细心地撩起泉水,为她清洗着身上的隐秘部位,脸上的神情自若的仿佛做了好多次一样:“不但活着,还很好……” “是吗?”宛眉苦涩的转过头,低语着:“是啊,如你所愿。” “什么如我所愿?”独孤湛蹙眉,他修长的手指掠过她腿间的毛发,在她小巧的脐边逗留了一下,然后滑向她柔软的胸部:“你在说什么?” “你已经把我变成了一个……”宛眉喘息,那个词几乎是低喃着从她唇中说出来:“妓女。” 突然而来的愤怒令他咬紧牙关:“我从未将你当做……妓女!” “哈……那你当我是什么?”宛眉慵懒而且柔媚的靠在他的怀中,抬起手轻轻划过他的胸膛:“你当我是什么?” “你说呢?”独孤湛语气不善,他这一次真的生气了。 “呵呵……”她抬眼望他,媚眼如斯的低喃:“那你说,要多少次?你要我服侍你多少次?才能送我回去?” “服侍?”独孤湛愤怒的站起身,全然不顾淋漓的水珠划过他未着片缕健美身躯:“似乎你也对我的服侍很满意才对。” 宛眉仿佛被他打了一拳,她用力的挣脱他,拉起一边的衣衫掩住自己,然后冷冷的望着独孤湛:“是啊,我们都很享受。” 她嘲弄的一笑:“如你所愿,我会享受这个过程。” 四十五 温暖 独孤湛这一次真的被她气到了,他紧紧地皱着眉头盯着她脸上,然后转过身上岸:“好啊,我会送你回去。” 婉眉想转过头不去看他,可是她的目光仍然被他后背上的伤痕吸引过去了,他后背上大大小小的布满了新旧不一的疤痕,甚至有的疤痕还未脱痂, 他……受的那些伤,随便拿出一个,就在别人身上也许都是很重的伤了,可是他竟然复原的那么快? 独孤湛拎起扔在地上的衣物,穿好,大踏步走向驼着给养的那匹骆驼,在一包行李之中,抽出一件男装,扔给她:“换上吧,然后我们还要赶路。” 那是一件崭新的男装,窄袖胡服的样式,婉眉穿起来竟然是么的合身,似乎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也顾不得怀疑这件衣服的来历,她急匆匆地换好衣裳,将头发也梳成简单的一个抓髻,接着泉水的映照,宛然成了一个俊俏的小书童一般。 独孤湛对她的改变并没有加以评论,他绷着脸将另一匹骆驼收拾好,很显然,他现在不想和她共骑了。 婉眉望着那匹高高大大的骆驼,咬咬唇,经过刚刚的剧烈 “运动”,她的腿和腰都很疼,如果要她自己骑这匹骆驼,无疑会要了她的命,可是…… 要她向独孤湛示弱求助,她又不愿意开口,咬紧牙关爬上那匹高高大大的骆驼,紧紧地搂住前面的驼峰,就这样前进?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又不想在他面前流下来。 “过了这片绿洲,翻过前面的那片沙丘,是我们今晚的宿营地,你最好跟上!”独孤湛丢下这一句话,就再也没回头。 婉眉咬牙跟上,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骆驼就是走不快,而独孤湛虽然没有回头,却似乎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停下等她。 又走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单调的沙丘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太阳也西斜了,终于…… 走在前方的独孤湛勒住骆驼停下来,嘴中诅咒着“该死!” “怎么了?”她连忙道。 “没事!”他的语气凶巴巴的。 “那为什么停下来?” “到宿营地了。”他冷冷地说。 她困惑地看看四周,根本没有什么适合宿营的地方,难道他们要在这片沙丘上宿营?要是突然起了风暴怎么办? “不用找一个背风的地方么?”她不想和他说话,但是没有办法。 “哼,沙漠里面哪有那么多好地方?”他突然跃下骆驼背,自顾自走开。 婉眉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人真的是个粗鄙不明的人,一点礼貌都不懂,不过……她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酸疼,就这么停下来也好。 她慢慢的从骆驼上爬下来,却因为酸疼的双腿儿差点跌倒。 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扶住她,婉眉一颤,回头,是他。 独孤湛皱着眉:“别误会,我只是发现你似乎半身酸麻了?我们必须继续赶路。” “可你刚刚还说……” 他并没有回答,转身上了骆驼,大手搂住她,催促骆驼转了一个方向继续前进。 “怎么又要走了?不是说原地宿营”婉眉想挣脱他,却使不上力气,现在要是让她继续自己骑骆驼,她宁可死了不可。 “嘘……”他突然覆在她耳边说:“不要出声,我们似乎迷路了,找不倒原来预定的宿营地,所以请不要说话,别打扰我。” 婉眉立马噤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戈壁中四下无人,除了天边的残月之外,就是鬼影重重般耸立在沙漠深处的干枯的胡杨林,婉眉靠在他的怀中,刚开始还是紧紧地绷着神经,后来就不由自主的放松的靠在他的怀里了。 即使她原本对他有过什么成见,可是此时此刻,她也很庆幸有他通行,黑暗中,他的身材又高又大,身上还有令她安心温暖安全的味道,不由自主地,她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腰。 夜色是最好的保护伞,即使她在意志上多想排斥他,可是她的脸颊一碰触到他胸前结实的肌肉,本来绷紧的神经就要放松不少。 他宽阔的肩膀挡住了那轮圆月,她开始还矜持的与他保持一些距离,后来就索性靠在他的身上,夜晚的戈壁很冷,他的怀抱却温暖如斯。 她近乎贪婪的分享着他的体温,原来,做一个柔弱的小女人也不错,悄悄地抬起眼睑,她细细的打量他的脸庞。 黑暗中,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月色衬托出他宽宽的肩膀,她手臂下搂紧的他的腰部肌肉纠结,那坚硬而且线条流畅的肌肉自然的起伏。 在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明月为证…… 独孤湛,不管你是什么人,此刻有你陪伴,总比与别的男人在一块儿舒服吧?婉眉睡着的最后一丝意识这样想着…… 四十六 金城 她柔弱的缩在他的怀中,小手放在他胸口的皮肤上,这个不自然的性感的动作令独孤湛不由自主倒抽了一口冷气,肌肉紧绷。 他低声咒骂一声,搂紧她驱动骆驼前行,睡梦中的婉眉睡得也不安稳,她与他接触的部分体温逐渐升高。 即使就是在梦中,他似乎也不放过她,在梦中,他在她身上放了一把火,而她热情的回应他的吻,那是令人沉醉的经验…… 婉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他搂在怀中,他们四目相接,她的脸更是变得火烧般红烫起来。 独孤湛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慵懒自信的笑容,刚刚这个小女人在梦中主动吻他,而他知道这是她本能的反应,婉眉被他的笑容羞得连忙低下头。 天色已晚,而他似乎不想停下骆驼前进的脚步,婉眉醒悟他似乎是偏离了他自己既定的路线,他移开望着她的目光,专心致志地望着前方。 他的那一双眼睛……是很清澈的冰蓝色,生起气时就像尖锐的冰刃一般充满寒意,可是他少有的几次笑容,却又像是春回大地一般温暖而且友善。 她……为什么她会这样去想他?温柔?这个男人其实真的和温柔搭不上边儿。他真的是一个令人困惑的……十足的危险人物。 “我们在这里过夜!”他突然在一片山坳中停下来宣布道。 婉眉转过头,环顾四周,她对他的决定也不置可否,他径自想跳下骆驼。 可是她突然猛地感觉到头皮一阵疼痛:“哎呀!” “现在又怎么了?” “你的什么东西勾到了我的头发?” 头发扯得很疼,婉眉怕他的动作太大又会疼,只好抓住他的衣袖无助地瞅着他。 “真是麻烦!”独孤湛低头看,果然她的头发和自己胸前挂着的玉纠结在一起——那是他第一次见婉眉从她那里用血玉珏换来的那块玉。 他叹口气,抱着她跃下骆驼,然后借着月色处理她的头发。 可是,她的头发纠结成一团,缠绕在那块玉上,一时之间都解不开来。 最令人感觉折磨得是她的头发的馨香一缕缕地传入他的鼻端,婉眉可以听见他渐渐加深的呼吸……过了半晌,他对这乱作一团的情况投降,根本就不好解开。 “把它给我。”她指指他用来挂玉的皮质细绳;“解开,这块玉本来就是我的。” “我不是拿了另一块和你换?”他嘟囔。 “谁稀罕你的玉?”她索性自己伸手抓那个绳子,想解开绳结,可是没想到她的手不小心碰倒他脖子上的皮肤。 独孤湛几乎像是被灼热的烙铁烙到,忽然一跳,下意识的想躲开她的手。 她踉跄的向后退,提高警觉,可是头发仍然缠绕着,独孤湛伸手解开皮绳,随手把那块玉往她怀里一丢,“好吧,先给你。” “这本来就是我的玉,”婉眉气闷,伸手到自己胸口摸出那块仍然带着体温的血玉珏:“还给你!” “这个……”独孤湛转开目光:“你留着吧,我压根就不想要这个东西。”他递给她一个水囊:“你可以先喝口水,洗把脸,我去生火做饭。” 他转身牵着骆驼,来到一处相对背风的岩壁下。 婉眉打开水囊的盖子,喝了一口,这一次不是葡萄酒,是甘冽的泉水,味道甜美,也许是因为她渴了的缘故? 她贪心的喝了好几口水,然后又倒出一点儿洗手洗脸,还打开头发重新梳了头,转身的时候,独孤湛已经把火生好,看见她走来,指着火边铺好的毯子说: “坐这里吧,火边暖和,我马上就回来。” 目送他站起身离开,婉眉不得不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欣赏他雍容优雅的举止,在他的身上,其实完全看不到士兵的粗鄙,如果不是他曾经那么粗鲁的对待过她,她也许会有点喜欢他也说不定呢。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走过去打开包裹,寻找食物,而她坐在火堆旁望着他,火堆旁温暖的温度突然也令她的心里充满温暖,不经迷惑的想,如果……这个男人一直这样温柔的对她,她会不会被迷惑呢? 很快的,独孤湛拎了两个包裹回来,还有几根树枝,他熟练的在火堆上搭起一副架子,叉了几块肉在火上烤了起来。 “什么肉?”她低声问。 “兔肉,咸的……”独孤湛抬头对她一笑,举起手中的另一个士兵的头盔:“这个可以做锅。” “锅?” “对,拴好放在火上,用肉干粉和水做汤喝。”他耐心解释的声音很好听。 她微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她从来没有喝过用头盔煮出来的汤。 空气中很快弥漫着肉汤的香味,架在火上烤着的肉也发大出滋滋的声音,婉眉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响,她不好意思地用手按住,即使是一个公主,似乎饿肚子的时候也会咕咕叫的? 肉熟了,独孤湛把它们由架子上取下来,割下一块,用刀子插着送到她面前。 “谢谢。”即使是对他不满,可是礼貌仍然让她说了一声谢,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小心地咬了一口,太美味了,她小口吃完,独孤湛又递给她一块,然后是肉汤,盛在一个桦树皮的小碗里。 汤也很美味,婉眉尽量小口的喝,她吃完了他给她的所有的肉,只差没把汤碗也舔了一遍,红了脸,她由睫毛下偷偷望着他,知道他一定也注意到了。 “好喝再来一碗,”独孤湛给她盛汤,火光映照下,他的笑容自然而且温暖。 不要被蛊惑,婉眉暗暗地告诉自己,她垂下眼睑,从地上挖了一块小石子把玩着,她的思绪,已经飘向白天那狂野的记忆,一会儿,他会不会又…… 不敢再想下去了,说是不害怕,说是会享受的啥啥的其实都是嘴硬罢了,她还是害怕的。 继续把玩手中的石子,哎? 这石头为什么会闪闪的啊? 拿着石头凑到火边,仔细观看……乖乖……这个……貌似不像是石头,反而相极了一枚钱币哦,金色的钱币…… “在看什么?”独孤湛奇怪她脸上研究的神色,也凑过来,结果婉眉递给他的那枚上面沾满泥土的钱币,他轻轻拂去上面的那层泥土,然后看到了金灿灿的光芒——竟然是一枚纯金的钱币? 不同于中原流通的外圆内方的铜钱,这枚钱币和铜钱大小相当,但是实心的,一边镂刻以繁琐的蔓草图案,另一面依稀是一个男子的侧面头像。 “禁闭?”独孤湛喃喃的站起身,仿佛是第一次看到周围的景色,他站起身接着月色打量面前的这个小小的山坳。 “怎么了?”婉眉困惑的站在他身后;“发生了什么事?” “哈哈……金城,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我们是发现了传说中的黄金之城。” “什么?” “黄金之城啊!”独孤湛转过身搂住她的肩膀:“你没有听说过黄金之城的传说吗?这个传说是我们北海国的传奇。” 婉眉摇头,“没听说过啊……说的是什么?” “相传,在距今不远的古代,北海国的上一代国王是一个守财奴,他收集了全国的金子 为他自己建成了一座黄金搭建的都城,那座城池耗尽了北海国将近二十年的黄金产量,据说,这座城建成之日,耀目的金光将半边天空都照耀的金灿灿的。” “这传说河这个钱币有什么联系呢?” “嗯,黄金城建成的时候,没想到过重叛四起,叛军占领了北海国的都城,这位国王绝望之中自焚于寝宫之中,陪着他葬身火海的有他的皇后以及皇子,还有很多珠宝珍玩,其中就有这座城池的地图……” “噔噔……为啥你这么肯定这里就是那个黄金城?” “因为这个!”独孤湛将那枚钱币放到她的手心,“这个钱币我小时候见过,熟知这事情的老宫女向我讲起过。” “老宫女?”婉眉疑惑的摇头:“你怎么会认识北海国皇宫中的人?” “因为……”独孤湛目光一黯,“我母亲认识一个老宫女。”他转过身离开她的身边,他,本已不想再回忆起那童年的时光,可是…… 四十七 宝藏 这个独孤湛,似乎也有很多的故事,宛眉略显好奇的望望他:“那么,现在你想怎么做?”她们两个人走向小山谷的入口。 “你看……”独孤湛举起手中的火把,“这个山谷的入口似乎有许多人工的痕迹。” 宛眉抬起头,随着他的火把指引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岩壁山有斧凿的痕迹。 “真的会是北海国传说中的都城吗?”她问道:“怎么会在这戈壁的深处?” “据传说北海国的疆城原本比现在更广,西夷过的很多领土,以前都是北海国的。” 宛眉瘪嘴,这个独孤湛,似乎很易北海国为傲啊,等等……他她独孤,北海国王族的姓氏也是…… “你难道……你是……北海国人?” “这个,我像吗?”独孤湛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冷的:“其实,我就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奴隶罢了,名字只是符号。” 宛眉在心里暗暗的吐吐舌头,这个……变脸倒是很快啊,对付他也很好办,不理他。 “入口在哪里?”独孤湛喃喃自语。 他似乎在找什么入口?宛眉困惑地摇摇头,这根本就是一个在沙漠中常见的荒山群,哪里有什么入口?可是她仍然没开口,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 这座山谷只有一个壶口状的入口,他们要想走进去似乎只能从这个入口进去。 “我们进去,”独孤湛回头去牵两头骆驼,古中似乎会有答案。 突然一阵强风从山谷中吹来,吹过山石带着呼啸的怪声,宛眉哆嗦了一下,向后退入独孤湛的怀中,独孤湛眯起眼睛环顾四周,突然,一丝无法确定的表情浮上他的脸。 这片山谷好诡异,他真的要一意孤行的只身犯险也就罢了,他是带着宛眉……他犹豫了。 宛眉回头看到他紧张的表情,心情突然放松了,她抬头望望中天的月光,然后慵懒地环顾四周,既然无法猜测独孤湛会继续前进还是会原地不动,她也不用去费那个脑子了。 突然,谷口的一片岩石的摆放引起了她的注意。 宛眉挣脱他的掌握,一步步走进那一堆堆的石头,蹲下来仔细检查。 月光下,那是零星的呈圆圈的摆放着的一圈石头,奇怪的是,圆圈里长着厚厚的青苔一样的植物,与圈外相对贫瘠的土壤成对比。 独孤湛也走过来,站在原地望着这圈类似地衣一样的植物,然后他跪下,抓起一把那泥土。 然后他猛然恍然大悟,原来,这样的植物生长现象就类似草原里面的蘑菇圈一样,草原里长蘑菇都是成圈状的,因为那些蘑菇都会生长在相对暖和的地方。 所以,一般搭建过牧民的毡包的草地,在毡包挪走之后,就会长出一圈蘑菇。 同理,现在他们看到的这一圈地衣,似乎也暗示着这一片圆圈搭建过比较大的帐篷?那么,难道不久以前,曾经有人在这里搭建过帐篷么? 独孤湛匆匆地从身后骆驼的背上抓下一把小铲子,跪在宛眉的身边,用力向下一掘,铲子穿过不太厚的泥土,叮的一声碰到了下面的岩石。 他舒了一口气,然后换了一个方向,再试着铲下去,每次都得发现不足一指深的泥土下面,下方是平整坚硬的石头。 独孤湛脸色凝重的每隔一段就用铲子插向泥土中。 “怎么了?”宛眉困惑的望着他…… 独孤湛抬起头望着她,脸上挂着微笑:“果然,这里就是了!” “是什么?”宛眉惑道。 独孤湛大笑:“这里曾经有金帐驻扎过。”他说道:“起码证明北海国的大可汗的金帐,在此地驻扎过。” 他肯定的点头:“我见过金帐的搭建,无论是到哪里,金帐驻扎的地方一定要铺以一层青石板,上面覆上从北海国故地运来的泥土,你看……” 他抓起一把泥土:“黑色的,黑色的土壤,只有在我的故乡才有,虽然这里干旱少雨,可是在这肥沃的土壤上面,仍然长了一层地衣,即使年代久远,可是这个土壤是改变不了的。” “那……这代表了什么?”宛眉提出这个问题,但是他已经抬起头借着月亮辨明了方向,伏下身,再次在这个圆圈中的一角开始挖掘,直到那土层被掘开,显现出一部份的岩石。 夜晚很冷,宛眉回首去看半熄的火堆,她抱紧双肩,莫名的寒意侵入她的意识,她可以感到,他们的这场旅程似乎变成了一个寻宝之旅? 但是,也容不得她反对啦,独孤湛用铁铲拨开那层浮土,露出下面的石板,然后他低声说了一句:“果然……” “这是什么?”宛眉凑过去一看,那是一块雕镂着龙纹的青石板,大约有一丈见方吧?石板的正中央有一个绣迹斑斑的铁环。 独孤湛轻轻拂掉石板上一级铁环上的土壤,然后抓住那个铁环,突然抬起头望着宛眉:“我要打开它。” “嗯……”宛眉略微怔了一下,打开就打开么,为啥这么郑重其事的告诉她? “也许这里是一个暗道的入口,可是……当初埋藏这个宝藏的人并不愚蠢,他们在离开之前一定已经设定了机关。” 独孤湛眯起眼睛,“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如果这里的机关仍然有用,我进去的时候不小心触动了,你……你一个人又如何走出去呢?” “你,是说?” 独孤湛闭了闭眼睛:“这个暗道年代太过久远,在我小时候听来也只是一个传说,岁月将来这里所有的痕迹几乎淹没,如果这一次不打开,下一次前来也许会很难寻找。”他沉默了在片刻之后说道。 宛眉皱起眉头,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打开这个暗道了,但是,他究竟在犹豫什么?难道,他真的比较在乎她? “你不必担心我,”宛眉截住他的话,伸手握住那巨大的铁环的另一端:“打开它,不论里面有什么,只有打开才知道” 独孤湛眸子精亮,他冲她点点头,两个人用力,石板纹丝未动。 去骆驼背上的行李中找到一捆绳索,一端系在铁环上,另一端绑在骆驼身上,这一次石板松动了,很快就被掀起。 掀起的石板被移开,露出了一个有着向下延伸的带石阶的洞口。 宛眉跪在洞边,用指尖抚过那石阶的边缘,石阶挺陡的,可以触摸到斧凿的痕迹,这个天然洞穴看起来又窄又陡。 一个被绑好的火把垂入洞中,可以照到蜿蜓的石阶一直向下,火把没有灭,证明洞内的空气很新鲜。 独孤湛望望宛眉:“你留下吧,如果我下去很久没有上来,你可以独自骑着骆驼离开。 这是什么话?简直像遗嘱…… 宛眉愣了一下:“你是想独吞金子吗?” 这回换独孤湛发愣了…… “既然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协议,你会送我回去,而我也会在这个旅程中……尽量……配合你,那么我也会帮助你完成你的目标。”宛眉一口气说完,然后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火把:“再说,没有你做向导,我根本走不出沙漠,所以我还是跟着你吧。” 无奈的点点头,两个人先是把骆驼妥善的安置好,省得他们不在的时间骆驼走失,然后拿了必要的装备和干粮,小心翼翼的顺着坑道下去了。 越往里走,宛眉越失望,本以为会看到什么传说中的黄金城宏伟的建筑,可是这通道简直就像是简陋的矿坑一样。 坟道慢慢变得平缓,然后再变宽,再往里走竟然只是看到尽头是一片石壁,没路了…… 她的脚下突然踩到一个东西,似乎是腐朽的木头之类的,独孤湛停下脚步,宛眉看到他手中的火把照在石壁上,那上面有一个又小又深的小凹槽,里面似乎刻着某种纹样。 好熟悉的纹样…… 宛眉不由自主的伸手从脖子上取下那枚血玉珏,墙壁上的图案竟然和那血玉珏上的图案相同? 独孤湛低头查看刚刚踩到的类似腐朽的木头一样的东西,眉头皱得很紧。 “有什么东西吗?”宛眉问道。 “嗯……”独孤湛俯身,从朽木中捡起一枚闪闪发亮的钱币,“你看……又是这个……”他摩挲着那枚精亮如新的钱币:“我想我真的找到了。” “可是……”宛眉困惑,面前没有路了啊? 独孤湛转过身子,把手掌伸向她的胸前,抓住那枚血玉珏:“现在,先把它借给我。” 宛眉本来就不想要这块玉,她马上解下来给他。 这枚血玉珏严丝合缝的嵌入岩石上的凹槽,轰隆一声巨响,面前的石壁就像是石门一般两面分开。 霎那间洞开的石洞中辉映出的金光耀亮了两个人的眼睛。 黄金! 摆在他们面前的不是设想中的宏伟的黄金城,而是……一座巨大的,类似仓库一样的山洞,里面摆满了层层叠叠的木箱,有的紧锁,有的胡乱的半开着,有的已经倾倒,倾倒的木箱子里面,流淌了一地的金币…… 两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面前巨大的有木箱组成的宝库,只能用宝库来形容了,除了木箱中的金币,还有一沓一沓靠着墙码好的金砖,在火光的映照下,这些昂贵的金属散发着迷人的蛊惑人心的光泽。 “好多……”独孤湛的语气仍然理智,而宛眉也没有特别的雀跃欢喜,独孤湛看到这些金子并不太惊奇是因为他的兴奋点暂时不在金子上,而宛眉……她从未饿过肚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不知道金子的好处呢,但是这些贵金属看起来也真的是不错。 他们小心翼的走进大厅,缓慢而谨慎地检查靠入口的几个倾倒的箱子,宛眉发现,除了金子还有很多珠宝玉器、古玩器物。 宛眉低下头专注而沉默地观察这些器物,可以看得出来,每一件都是无价之宝,有很多器物都古朴大方,甚至里面还夹杂了一些商周的青铜礼器。 石壁上突然闪现的一道白色的光芒吸引住她的视线,缓缓地走过去,然后不敢相信的愣住,在这坚硬的石壁上,泛着同样金光闪闪的光芒,这片裸露的石壁……竟然是一处黄金矿脉贯穿的岩层…… “是黄金吗?”独孤湛站在她的身后,举高了火把:“我的天,难道这个山洞本身就是一出金矿脉的所在?” “好像是的,”宛眉涩生回答:“恭喜啊,你发财了。” 独孤湛微微一笑,嗤笑道:“似乎我们可以在金子里洗澡了?” 宛眉大笑。“不要,我还是觉得在水里比较好。” “是吗?”独孤湛突然握住她的肩拉近她,然后轻轻地亲吻她的唇,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差点让她喘不过气。 “宛眉……”他突然低声在她耳边说:“你如果,我们分享这个宝藏……你会不会留下来?” “不……”宛眉放开他,望入他的眼眸深处:“你以为,金子就能改变一切吗?” 四十七 放弃 独孤湛微微一笑:“金子不代表任何东西。”他抓住宛眉的手腕:“可是,如果既有金子,又有美女就不同了。” 这人,怎么变得油腔滑调的?宛眉挣了一下没有挣脱,抬眼望着他,媚眼如丝:“你什么意思?这些金子……” 她张开手臂大大的划了一下:“你想都给我?” 独孤湛也笑了:“嗯,你能搬动多少就搬多少……” 这个……就知道他不正经,这么沉的金子,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能搬动多少啊?可是,不能让他得逞! “这可是你说的……”宛眉转动眼神,她脚边倾倒的箱子里面,露出一块像是盘子一样的东西,弯腰拾起,是一块盘子大小,镂刻着精美花纹的白玉璧! 璧,从远古时期开始,就是一种重要玉器。 其中,做为一国之礼器的玉璧呈中央有穿孔的扁平状圆形玉器,是历代传说的玉礼器之一,也是“六瑞”之一。 《诗经?尔雅?释器》载:“肉(器体)倍好(穿孔)谓之璧,好倍肉谓之瑗,肉好若一谓之环。”根据中央孔经的大小把这种片状圆形玉器分为玉璧、玉缓、玉环3种。 现在宛眉拿着的,就是所谓的“玉璧”。 “这个给我吧!”宛眉举起那枚玉璧:“黄金有价玉无价,如果让我选,我宁可要这个。” 独孤湛举着火把,低下头看她,昏暗的火光给宛眉完美姣好的小小脸蛋笼罩上一层柔和的光芒:“你的选择倒是特别……” “嗯……”宛眉弯起嘴唇: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君子于玉比德焉。天子佩白玉而玄组绶;公侯佩山玄玉而朱组绶;大夫佩水苍玉而纯组绶;世子瑜玉而恭组绶;士佩瓃纹而缊组绶。” 独孤湛皱眉:“你再说什么?我听不懂……” 宛眉低头微笑;“没什么,这只是我学过的礼仪中的一段教条,不小心背出来罢了。” 独孤湛从她手中接过那枚玉璧,这是一枚白色的镂空雕白玉璧,在玉璧的孔内凸出一块双龙对拱,在这螭龙之间刻有“长乐”的字样,古朴而不是温润。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他低声吟念着,然后呵呵笑了:“还有这种说法吗?” “当然,”宛眉道: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君子没有特殊的原因,玉佩不能离身,因为君子是以玉来象征德行的。不同身份的人,尽管属于君子士人,佩玉也是等级有差的,如天子佩白玉,用黑色丝带为绶;公侯佩山玄色的玉,用朱红丝带为绶;大夫佩水苍色的玉,用黑中带红的丝带为绶;世子佩美玉,用五彩的丝带为绶;士佩瓃玟(这是一种次于玉的石),用赤黄色的丝带为绶。正因为佩玉等级有差,才算贯彻了礼。” “什么礼不礼的,”独孤湛不在乎的挥挥手:“这些我都不懂,也不想懂。”他转过身望着整个山洞中金光闪闪的金子,突然语气变得有些低沉:“这些金子在你眼中真的不重要吗?” 宛眉微笑:“我要这些金子有什么用呢?” “如果你有了这些金子,你会如何去做呢?” “这个……我从未想过……”宛眉困惑的想想说:“要是有这么多金子,我想……可以分给天下的穷苦人吧?” “小孩子的想法……”独孤湛笑笑:“不过却是比较善良的想法。” 这人,直接说她幼稚不就成了?宛眉不服气的望着他的背影:“那你会怎么做?” “哼哼……”独孤湛回过头,眼神清亮:“尘归尘,土归土,金子仍然是金子,我让你选,你只选了那枚玉璧,那么我告诉你我的选择——我什么都不选……” “什么?”宛眉一时听不懂了。 “我说我什么都不选!”独孤湛大笑,他张开双臂:“这些金子,还有那块开启这个宝藏的血玉珏,我都不想要!” 等等…… 宛眉突然狐疑的眯起双眼:“你为什么会有开启这个宝藏的钥匙?那枚血玉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独孤湛否定得太快,以至于她更加怀疑。 “没有关系?我不信,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是啊,我是什么人?”独孤湛苦笑:“也许我就是一个并不该存在的人?” 他这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宛眉愣了一下,然后,独孤湛也不容她发愣,他拽着她举着火把往来路上走,出了山洞,宛眉看到那枚血玉仍然半镶嵌在打开的石门之上,她拽住血玉上的系绳一用力。 血玉咔嗒一声脱离了卡槽,这似乎又触动了石门扇的机关,轧轧的在他们面前关上了。 一切归于平静,那些金子似乎只是一场梦一般被关到了厚厚的石壁之后,独孤湛头也没回,拽着宛眉大踏步向上走。 “喂!”宛眉脚下一个踉跄:“干嘛啊,等等……你的玉……” 独孤湛没有回头,他的步子迈得很大:“那个东西,从一开始我就不想要,给你吧。” “什么?” “我说……给你了……”独孤湛慢吞吞的回了这么一句,他抓紧宛眉的手,两个人爬出山洞,然后是石板归位,土层回填,他默不作声的将这些做好,东方的天色已经泛起鱼肚白了。 “你什么意思?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你的啊,何况……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啊!”宛眉摇头:“你这人,真是奇怪……” “你也觉得我奇怪?”独孤湛飞速的看了她一眼,他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你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回事吧?” 这什么跟什么啊?宛眉仰起头,望向天边的启明星,早晨清冷的空气冻得她的鼻子都红了; “嗯……,你确实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见到这么多的金子,也不想要的人?哪怕把这些金子分给贫苦百姓也好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独孤湛猛地站起身:“那些穷苦百姓,岂能是这些区区的金子能救得过来?如果一个国家……没有贤明的君主,百姓的痛苦又岂止是‘贫苦’二字?” “哈哈……听你的口气,似乎有胸怀天下的意思?”宛眉笑道:“如果你这话,被我父皇听到,会很喜欢的,可惜……我的皇兄没这样的想法。” “你的皇兄?” “嗯,慕容皇后生的皇兄,我们两个最亲近啦,听说父皇还有一个女儿,却不知为何从未见过……听说她出生以后,就和她的母亲被送往南方的一处别宫,所以,我们兄妹二人可谓最亲近的,皇兄比我大,长兄为父,他时常来掖城看我。” “朱毓然……”独孤湛喃喃了一句:“你急着回去,也是听说他失踪的事情了?” “什么?”这回轮到宛眉惊讶,她急匆匆地站起身,抓住他的肩膀:“你说……皇兄他失踪了?” “嗯……我也是听那几个看守的士兵闲聊,似乎你的父皇病得很重,太子朱毓然又突然失踪,现在夏禹国的边关的几个城市都紧急关闭,西夷派出打探的探子竟然都是有去无回。” “怪不得……”宛眉失神的跌坐在地:“怪不得……” “我以为你早已知道,才会那么坚持的回国,”独孤湛哑然失笑:“原来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宛眉站起身,转过头望向东方——那红灿灿的升起太阳的东方——她心系故国的东方:“这么说,我一定要回去了!” “你一个小女子,为什么要坚持回去呢?”独孤湛缓缓地走到她的身后:“你一出生,就被你的父皇扔在边关,你本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可是……现在这盘棋已经乱了,没有人会想起这里还有你这样的一枚棋子,你为什么不离开?去争取自己的自由?” “我的自由在哪里?”宛眉迷惑的回问他:“你是我的自由吗?你当初掠走我的时候,究竟想得到什么?” “我的想法很简单,和普天下的男人一样!”独孤湛伸臂从后背搂紧她:“我想要一个女人,从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想要她了!” 四十八 归途 宛眉缓缓地闭上眼睛,他……说的是真的吗?她宁可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为,如果没有爱,两具陌生的躯体怎么会感觉那么熟悉? 但是……他说得太晚了! 如果,她不知道父皇病重还有皇兄失踪的消息,如果她的家国没有发生巨变,也许,她会因为对他的依恋而留下的。 是的,她知道她依恋他,起码她是依恋他的身体,就像是在这寒冷的清晨,贪恋他的体温一样,贪恋他怀抱的温暖,可是…… 她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她如果只是一个牧人家的女儿该多好呢? 宛眉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只是草原上的一个牧人家的女孩儿,然后有一天,这个强盗一样的男人将她掠上马背带走——也许这只是一个梦吧? 她从出生的时候,命运就已经注定…… 而此时此刻,她更不能任性而为,她必须回国去,她的父皇还有母妃都需要她,她必须回去! “请送我回去……请你……”宛眉如耳语般低声说道:“送我回去吧,请遵守我们的约定。” 独孤湛搂着她的臂膀僵硬了一下,然后低声笑了:“你果然……好吧,我会送你回去。” 他松开她,冷冽的空气霎时包裹住了他她,宛眉转过身,望着他高大落寞的背影,他迈着大步快步走开,那个决绝的样子,仿佛就像要就此走出她的生命。 宛眉向拽住他的袖子,却没有拽住,只好踉跄的慢慢的向后退,然后她转身握紧了手中的血玉珏。 她现在变得心乱如麻,该怎么办呢?回掖城是一定的了,可是,在这一路上她将与他如何自处? 原本,没有投入感情的时候,只有愤恨和厌恶,可是……不知不觉的,他已经深入她的心灵深处。 她本应恨他掠走她之后作的种种事情,但是,为什么她记起的都是他对她好的、温柔的一面? 他对她微笑时候的样子……还有他受伤的时候,她将他的头放在膝盖上,他苍白的额头上渗满汗水的样子…… 还有……还有在激情的一刻,他的蓝眸变深的那一刻…… “我们……还有多少天呢?”宛眉缓缓的闭上眼睛,她的声音低如蚊呐,可是在独孤湛的耳边听来,却像是炸雷那么震耳欲聋。 他猛地回头,初升的朝阳照在背对他而站的宛眉的身上,为她婀娜的身姿笼上了一层柔美的金边,身着一身素白男式胡服的宛眉,在这一刻却美得惊人! 多少天?她在问他们还有多少天吗?她其实是想问还有多少天能回国吧? “如果没有错的话,还有三天能走出这片戈壁,然后,绕过西夷的一个边关城市,我们就会到达你们国家的边关。” 独孤湛的语气如常,他走向那在一边悠闲的啃着地衣的骆驼,他知道自己必须找一些事情去做,不然,他也许会疯掉? 宛眉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独孤湛喊她吃早饭,她才醒悟已经日上三竿,缓缓地挪动脚步,走向他支起的火堆,空气中飘散着事物的芬芳。 独孤湛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将大片的肉干撕开,扔到沸腾的汤锅里,又递给她硬梆梆的馕饼,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这些食物已经都是最好的了。 宛眉小口咀嚼着干硬的馕饼,可是那饼却更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她不敢抬头看他,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他一路上霸道的对她,可是现在为啥她觉得自己对不住他? “快吃!吃完了好赶路!”独孤湛的语气又恢复了公事公办一般的木然,为了阴挡沙漠中的风沙,他在短紧的胡服之外,罩了一个巨大的外袍。 那件袍子带着兜帽,可以帮他抵挡直射而下的太阳光,而宛眉却没有类似的防护,所以,这毒辣的太阳一出现,宛眉就遭殃了。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鼻尖还有脸颊就晒红了。 独孤湛默默地喝完汤,然后从骆驼背上的包裹中,拿出一件同样宽大的男式披风,将宛眉裹上,抱着她上了骆驼,这一次的启程,他们是她上了归途吧? 宛眉静静的窝在他的怀中,小手展开放在他的胸前,隔着薄薄的衣衫,她可以感觉到他健壮的胸膛,以及其下缓慢有力的心跳,她闭上眼睛,埋首在他胸前。 如果,如果能选择的话,她宁可选择与他一起远走天涯,可是,她不能! 国家,她的身上担这一个国家的命运,夏禹国,外表看起来是强盛的天朝上国,其实呢,外忧内患的也不少,尤其是北方的北海国。 早在她出生之时,她就被许配给了那个国家的太子,现在,父皇病重,皇兄失踪,如果北海国此刻突然派使臣来请求和亲,她不在的话,岂不是让国家蒙羞? “在想什么?”独孤湛的嗓音醇厚:“你没睡着,我知道。” “我在想北海国……”宛眉半闭着眼睛:“母妃说,那里很美,因其实冬天的时候,那里会下厚厚的雪,北海国的雪很美……” “嗯,确实很美!”独孤湛搂紧她:“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带你去看北海国的雪。” “我会看到的,”宛眉低声说着:“也许明年,我就要去和亲了。” 四十九 命运 独孤湛搂着她的怀抱一僵:“你……你还是要去和亲?” “我能不去吗?”宛眉拥紧他的腰:“如果此刻北海国就派来使臣要求和亲,我就必须马上启程,因为,我的命运在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他低下头深情地看着宛眉,此时此刻,他突然想大声笑出来,因为,这个小女人不知道,她与之订婚的和亲对象就是他啊!她的手里,还握着北海国太子的信物——血玉珏。 当年,在夏禹国的皇城中,当他听到朱润之宣布,夏禹国的公主要与北海国联姻的时候,他就怔了一下! 而在那一刻,他就知道,那个小小的女婴,就是自己命中的女人。 北海国的太子,必须要有血玉珏作证物,而这血玉珏他从来不想要…… 这也许就是天生的诅咒吗?他低头看一眼宛眉,难道他仍然要成为将要与她和亲的那个人,不然就得不到她? 宛眉不知道他思绪的变化,她的思绪完全沉浸在哀伤的回忆之中,她从未想到一直身体强健的父皇,会突然病倒,还有皇兄,他为什么会失踪呢? 独孤湛带着她穿越了漫长的沙漠,终于,在他们触目可及之地,看到了人烟——那是一处非常小的土城,黄土专垒成的城墙,破败的城池根本抵挡不住军队的进攻。 不过,那座小城也并不是一个军事要塞,只不过是在沙洲的水源地之边,出现的一个旅人的落脚地罢了。 独孤湛带着宛眉,之所以要绕开大路,就是怕在这一路上遇上赫连子睿的军队,他们先下走的路途虽然坎坷崎岖,却更加来的安全。 所以,当在独孤湛的视线中,出现这个无名的沙洲小城的时候,他缓缓的呼了一口气,今夜,终于能在有屋有瓦的房屋下睡一宿了。 他们的骆驼进城,那座小城很明显的不是商旅云集的交通要道,所以,城中只有一间小小的客栈,他们的到来,倒是给这个小客栈添了一丝生气。 最好的房间,最好的食物,客栈的老板还有伙计从未见过这么气宇轩昂的一对年轻人,忙里忙外的给他们安排住宿。 宛眉坐在小客栈的楼下,临街的桌子已经清理开了,摆了几碟西域风味的小菜,然后小伙计递上菜单…… 独孤湛接过菜单的时候,店外的街道上一阵喧哗,两个人转头,又有客人来。 那是一队商旅模样的人,风尘仆仆的进门,喧哗着要好饭好菜,宛眉抬头望望,又低下头,这些粗鄙不明的男人望过来的目光让她感觉有点紧张。 独孤湛也感觉到宛眉的不适应,他回头望望这些人,他的目光与那群人的头领不经意的撞上了,然后就再也无法挪开。 这些人,他认识…… 这些人就是无忧谷中与他失散的手下,而这些人,很显然也都认出了他。 少主? 为首的男人惊讶的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可是又被独孤湛的眼神制止,他犹豫了一下,坐回位置上,低头饮酒,余下的人似乎也醒悟过来,恢复了大声喧哗的嬉笑怒骂。 独孤湛缓缓的斟满一杯酒,递给宛眉:“喝一点吧!” 宛眉接过,她微微侧头,躲过那些人的无理逼视:“我不想在这里吃东西,回屋去吃如何?” 独孤湛知道她已经感觉到不方便了,就点点头,他们要的食物都还没上全,客房里摆了小桌子,正好两个人对饮,他安顿好宛眉,借口要去看看骆驼,转身走了出去。 前厅,这些风尘仆仆的男人一看到他来了,纷纷起身相迎:“少主!” 独孤湛挥挥手,和那首领模样的人坐在一桌:“你们是如何赶过来的?” “这个,得到少主的消息和大致的位置,我们就一直在赶,可算是找到您了。” 独孤湛微皱眉:“老谷主和菱角都安好?” “老谷主他……”几个人面面相觑:“已经归天了,至于菱角,当初就是她带领那些官兵入谷的啊,她也……” “原来,”独孤湛叹气:“那谷中现在如何了?” “还好,官兵并没有怀疑山谷中的机关,我们都是誓死保卫着谷中的秘密。” 独孤湛点头:“嗯,我知道了……你们回吧。” “少主,您……您……这是什么意思?”为首的男人站起身:“老谷主一死,您就是我们的谷主了,何况,您……” 独孤湛伸手制止他继续说话:“不用再说,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他站起身:“你们走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少主!”这几个男人突然都跪下了:“请您三思,请以国家为重!” “国家?”独孤湛一拂衣袖:“你们的谷主,也不过只是一个归隐山林的高隐之士,什么时候开始胸怀天下了?” “少主千万不要这么百般推委,”为首的男人低声哀求:“老谷主早就嘱咐过属下几个,他说他名为谷主,其实不过是一个守谷的奴才,少主来谷中的第一天,老谷主就将少主托付给奴才几个,少主的身份,老谷主早已和我们和盘托出。” “什么我的身分?”这下子突然轮到独孤湛惊讶了,他愣愣的看着这几个男人郑重其事的对他施以正式的君臣之礼。 “少主的身份,尊贵之极,我等知道这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当然不能乱说,冒昧之处请求海涵。” 五十 珍惜(上) 宛眉在房门轻声开启的时候,敏感的睁开眼,然后醒悟进来的人是独孤湛,她微微吐了一口气,刚刚绷紧起来的精神终于放松了。 她是在等他回房间的时候睡着的? 距她回房的时间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天色已晚,屋子里面因为没有点灯而变得昏暗异常,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仍然可以借着微弱的光线认出来人是独孤湛。 这种默契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也许就是从她醒悟自己在乎他的时候开始的? 独孤湛缓缓地走过来,坐在她的床边,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修长的手指冰冷中还带着一丝颤抖,他这是怎么了? 宛眉没有出声,她只是在黑暗中默默地望着他,他脸部的轮廓坚毅,可是为什么她会感觉到他似乎带着无尽的哀伤呢? “我没睡。”宛眉低声回应他:“你有什么事吗?” 独孤湛粗嗄 地笑了,他的手掌托着她的下巴:“如果……我现在求你留下,你会答应吗?”他的语气里似乎还有一丝哀求的意味。 宛眉睁大眼睛,略显迷惑地望着他,“可是……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 独孤湛霎时间打亮手中的火折,点亮手中的油灯,柔和的灯光照在宛眉的脸上…… 灯光下,她是那样的美丽……独孤湛强忍住那个脱口而出的秘密,他想告诉她,他渴望向她倾吐自己心中的爱意,渴望把着埋在他的胸前,告诉她所有的事。 可是……从何说起? 独孤湛涩声说道:“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宛眉咬住唇,勉强地点点头,她缓缓坐起,仿佛已经感觉到他要谈的事情很重要,可是下意识的,她却又不想听。 独孤湛握紧她的手,仿佛她握住了唯一的希望一般 ,他摇摇头,把手中的油灯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在她身边坐下。 宛眉默默地注视着他的动作,确切的说,此刻的独孤湛眸子迷蒙,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颓唐的调调,看样子他似乎喝了点儿酒。而他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痛苦表情表明,他似乎需要更多的酒精。 他伸出手,却被宛眉握住,可是他执著的将手伸入他胸前的敞开的领口底下,然后他握住那带着她体温的血玉珏。 宛眉感觉他的手突然碰到那块玉的时候停了下来:“这块玉是你的,”宛眉低声说:“你把它拿回去吧。” 独孤湛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我宁可不要它,不对,我要不要它取决于你。” 宛眉略显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望着她的目光深沉:“你的回答,你会不会留下?” “不……”宛眉冲口而出的回答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仍然让他脸上的神色一变。 “我不能留下来,我的父皇还有国家需要我,我必须……” 独孤湛抬眼望着她,她的脸孔一时间在他的面前变得模糊不清,但她的话却说很清楚。她是对的,她有未尽的责任,而他宁可杀了自己,也不愿看到她违背自己的意志。 “你真的要嫁给那个北海国的太子?” 宛眉张了张嘴,她原上回答呢?他现在的样子似乎是她负了他一般 ,可是事实却是他毁了她才对吧? “这是我的父皇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安排好的,”宛眉转过头去:“你不能强迫我对我无法左右的事情作出承诺。” 独孤湛愣了一下,望着她的侧脸,她倒是挺狠心的?难道这小女人就是想用这么一句绝情的话……她就用这么一句话想打发了他? 他刚刚想和她说什么来着?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已经回答了他不是吗? 她不会因为他而留下…… 独孤湛缓缓的伸手,将她搂进怀中…… “不要,我……” “你以为我会在乎吗?”他将她小心翼翼地平仰着放倒在床上,他压过去,语气里带着一丝嘲笑:“既然,即仍然决定回去,那我们之间的约定就还有效不是吗?” “不……”当宛眉突然看到独孤湛坚定的蓝色眼眸的时候,一阵突然出现的类似兴奋的惊慌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 独孤湛想做什么,他眼中的灼热的火焰还有脸上不容改变的神情,使得她突然失去了声音,她无法与他争执,他现在的样子,任何人也无法和他说理了吧? 宛眉做梦也没想到过,她会被这个男子掠走,然后就会在这其后的日子中渐渐爱上他,更没有想到过她会和他在一路上没有节制的做爱,无论是沙漠荒滩还是骆驼背上,其中任何一处都不适合她的身份。 而现在,这样暧昧的环境和气氛……她闭上眼睛迎上他的吻,也许,他们之间没有未来,那么,就再放任自己一次吧。 独孤湛本来是想用这一个吻来惩罚她的,可是,当他们的唇接触到的一刻,他对她强烈的渴望就开始占据上风,但是他并没有因为急剧升高的渴望催促她。 他缓慢而且从容不迫的吻她,轻轻地逗弄着她的唇,诱使她把嘴张开。 宛眉在他唇边叹息,只要他一吻她,她峰上的一切的阻隔就仿佛消失了,理智和各种各样的世俗理由都差异而飞,她可以感觉到自己在他执著的吻之下变得柔软而且虚弱。 似乎独孤湛只要轻轻一碰她,她就会有反应,欲望之火根本就不会顾及理智,就像辽远的大火开始燃烧。 宛眉知道,他们俩之间的这种不明不白的私情不会有结果的……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在这一刻,一切时间与空间,伦理与理智得局限都被打破,一切都不重要了…… 宛眉从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满足于纯粹的感官需要而地他熟练的调情做出回应……可是这些想法都不重要了,在这迷情的一刻,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没有什么是重要的,除了此时此刻,在这阴暗的灯火之下,和眼前的这个男人。 同独孤湛在一起的日子很短,可是她又似乎认识了他一辈子,她在这些天感觉到了所有的新鲜的、害怕的、愉快的、享乐的种种感情,在她年轻的生命中会就此刻下深刻的印痕。 而现在……此时此刻,她想要他,这就是最重要的。 泪水滑下脸颊,仿佛感觉到他的吻中的绝望,宛眉呜咽着搂紧他的脖子。 而他的吻也变了,又温柔的试探变得全面而且彻底,变得近乎疯狂掠夺般强烈的占有。 他轻抚她的手也变得更加执著,宛眉在他坚定而且折磨人的抚摸之下,无法停止自己不断发生的轻声呻吟声,她颤抖着靠近他,她的手紧紧地拥住他的肩,薄薄的衣衫之下, 他的强健的肌肉随着他亲吻的动作而在她的手指下颤动。 五十 珍惜(下) 为什么,这些违背了她平日遵守的礼教与妇德的偷欢,竟然会让她有一种近乎快感的渴望呢?本是不正确的事情,为什么在这一刻看起来是如此正确? 宛眉困惑的想着,迷蒙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极力的想弄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在她的心里有如此大的力量,只要他一碰她,就能使她忘记一切…… 所有她自小在书上读到的——正道、责任、伦常……他就像是毒药一般使她忘记了一切的礼教束缚,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唯有一个观念——她要他! 宛眉可以尝到他唇间的酒气,他似乎喝太多的酒,他一边吻她,一边拉扯她的衣襟,然后因为手指笨拙解不开她的衣带而变得不耐烦了: “该死……”他略显笨拙的一把扯断她的衣襟! 宛眉惊呼一声,他慢慢的把她的衣衫从她的肩上褪下去,他的手缓慢而坚定:“宛眉……我想要你知道一件事……你,你坚持要回过去,你还坚持要去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去和亲……” 宛眉瞪大了眼睛,望入他没有焦距的眸子中,他想说什么? “可是……我要让你记住,无论你嫁给谁,在大婚那天晚上,你只会想起我!” “啊!”宛眉的惊呼被他的急切的吻堵住,她被他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声音中不加掩饰的欲望还有决心所感染,她被他幽深似潭水般变得深色的眸子里的欲望所征服。 在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他在无意识下说出的这句话是对的,就在这一刹那,她意识到了他说的真话,无论未来会是什么样,未来会发生什么,她不会忘记他的。 衣襟被他全部解开了,然后是里面的亵衣,她胸前的小肚兜被他轻轻解开,而她胸前敏感的蓓蕾因为刺激而变得挺立起来,顶着那柔软的丝绸布料。 独孤湛的目光放肆大胆的扫过她的胸前:“想想吧,你躺在婚床上的时候,会是另外一个男人像我这样抚摸你……” 他近乎粗鲁地在她耳边说道:“你也许会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女人,但是……从今天开始,终你的一生,你都将会记住我的手抚摸你的方式……我会在你的身上留下我的印记,你要记住,除了我之外,再也不会有另外一个男人会像我今天这样占有你。” 泪水盈满了宛眉的眼眶,她想否认这个似乎侮辱性的宣战,可是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会在她身上烙下印记,其实他已经这么做过了。 此时此刻,她几乎被他脱得一丝不挂,可是他去仍然穿着整齐。 望到她眼中的泪,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她的外衣抛向一边,然后开始摸索着脱自己的衣裳。 宛眉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她看到他宽阔结实的胸膛,突然有了一个冲动想用手去抚摸,独孤湛伸手把她的下身方便骑马换上的男式绔裤用力往下扯着,他可以听到了那细致的布料被撕裂的声音,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理会。 所有的衣服似乎都有了自己的意志,他越用力,那些布料就越纠结地缠在她的腿上,宛眉解他的衣襟,那些扣子足以逼疯她,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料最后都被撕裂了…… 一切都不重要,她喃喃的将他的头搂向自己,希望他能吻她,她急切的撕扯着他的衣服,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也许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主动的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独孤湛低下头,看着身下的她,此刻的她双眼大睁,双颊晕红,半掩的亵衣露出白皙柔润的胸部。 他缓缓的伸手,他强壮而且被阳光晒得变成小麦色的大手,衬着白皙的肩膀显得对比是那样的强烈,她已经融化在他的身下了,可是她却仍然嗓音嘶哑地恳求:“不要……” “不要什么?”他的手滑入她衣服握住她的胸部,她低声呻吟着。 “这里,在这里会被发现的,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没关系,”独孤湛的双手同时滑入她衣内握住她的胸部,他细细的把玩着那柔软的双峰,粗糙的手指抚弄着粉红色的蓓蕾直到它们变得坚硬。 然后他将唇移到她耳边喃喃说道:“我们不会有人打扰。” 宛眉的神志已经开始变得迷乱,她喘息着呻吟着,双手推向他的胸,本想把他推开,可是却在他的抚触下变得几乎无法控制他所激起的悸动。 “求求你……”宛眉啜泣着叹息着说:“别这样,不要琢磨我了……”她近乎绝望地呢喃着:“抱着我,我以为只要我远离你……我就可以回复到以前的我,可是……” 独孤湛住手,他变得默不作声,这个小女人,只有在这一刻的时候才会承认她对他有欲望? 突然出现的愤怒令他将她的身体压向柔软的床铺,他要……杀了她……用他的唇狠狠的吻住她的,用这长长的吻使她窒息。 独孤湛突然醒悟,自己现在就是固执得不想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想来强迫她承认……她只是爱的是他,但是,这女人竟然不承认,那么好吧,现在他只想要占有她。 宛眉被他吻的窒息,她气喘吁吁的挣脱他的唇,将脸埋入他脖子凹处,双手攀着他的肩,指甲刺入他肩胛的肌肉。 “爱我……爱我吧……”她的目光深深地望进他变得灼热的蓝眼睛里:“爱我……” 独孤湛的蓝眼珠变深了,他低下头深切的亲吻着她,双手紧紧着她小巧圆润的的臀,掰开她的大腿,在他的灼热进入她的那一刻,他仿佛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 她是他的,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双手紧抓他的背,双腿缠绕在他的腰上,她的紧膣吮吸包裹着他:“可恶……,我为什么会要不够你?”他在她的耳边呢喃,紧紧地抓住她的臀部,一次次埋入她湿热的核心,借着猛烈冲撞释放着自己。 宛眉的双腿紧紧的缠绕在他的腰上,抽噎着迎接着他的入侵,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完美,她香汗淋漓的承受他的律动,而他每一次的冲刺都将她冲撞得向上,直到他在她那近乎达到死亡的痉挛之下释放。 极致爆发的兴奋使得他冲入她的体内深处,而她的指甲戳入他背部肌肉,近乎自虐的疼痛提醒着他仍然活着。 宛眉突然感觉自己是那么的自私,非常自私,她竟然放任自己沉沦与这近乎放荡的欲望之中。而他,她已经弄不清自己究竟是爱他还是爱他的技巧。 “为什么……”他低声叹气,然后又忽然挺身冲撞她,使她轻轻叫出声来:“为什么你看起来这样的纯洁美丽,可是……” 他咬牙切齿的,一下接一下地挺进她的体内、然后又抽出,停在她柔润的入口片刻之后,再一次冲撞进她柔软的内核,“为什么你会看起来这么纯洁,可骨子里却又贪色好淫?” 他俯在她身上,灼热的雄风不断地在她体内挺进,宛眉只觉得在他的身下被他弄得欲仙欲死,他灼热的坚挺充满了她,那近乎狂猛的抽送几乎要把她的腰撞折。 然后,在那激情的一刻终于到来,她突然变得痉挛而且伴有片刻的失神,就像是死亡? 她无力地躺在他身下,腿间的肌肉猛烈地抽动着,她可以感觉到他在她的体内颤抖着释放他的灼热,然后,是一片无法言喻的白色光芒笼罩了她。 五十一 承诺 宛眉被他搂住,小巧的身子平趴在他的身上,他炙热的皮肤烫着她,虽然激情褪去,可是他仍然缓缓地在她的身体悸动,每一次完美的抽动似乎都在向她烙印上他的痕迹。 “不……”她柔弱的低声呻吟:“你……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独孤湛的轻笑在她耳边低吟:“我在……爱你!”他似乎又恢复了坚硬,在她体内的动作慢慢加快,又能一次将她推向极度狂野的欢愉边缘,令她茫然的张开唇,他的含吮住她那柔润的唇瓣,吞下她的喊叫。 宛眉喘息着在他耳边低语:“够了,不要了啊……” 他微笑,终于搂着她贴近自己的胸膛,宛眉凌乱的长发就像是如水的月光洒满了他的胸膛,他微笑着缠起一缕她的头发:“睡吧!”伴着他在她耳边的低声呢喃,再低下头看她,宛眉已经呼吸均匀的闭上了双眼,她真的是累坏了。 “睡吧……”他在她耳边轻语:“我的爱……” 长夜漫漫,他瞪大了眼睛望着空洞洞屋顶,他的宛眉倚偎在他的怀里,长发零乱可是脸上的表情却仿若孩童般满足。 他搂紧她纤细的肩膊,手指滑下那柔润的肩膀,来到她微微隆起的酥胸前,那饱满的质感以及其上诱人的尖挺令他的身体再一次紧绷了起来,似乎这已经成了常态,只要她在他的怀中,他就渴望着能埋入她。 可是……冷酷的现实他知道……她是他找寻了一辈子的另一半,只要等到时机恰当,他就要完完全全地拥有她,就像他现在这样,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必须保护她。 本是安安稳稳的睡着的宛眉,似乎被一个梦魇困扰,她突然在睡梦中抽噎着,小声的哭着…… “宛眉……”他低声在她耳边呼唤,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醒过来,脸上的表情布满惊惧,独孤湛压抑住一声咒骂:“怎么了?我会保护你的,宛眉,我会永远的保护你!” 宛眉微微的一笑:“我知道……”她将头靠在他的胸着,她的额头上薄薄的一层汗水。 独孤湛冷峭倔强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可是你却并不想要我保护。” 宛眉注意到他语气中的无奈:“我们……” 他温柔地笑笑,手指轻轻刷过她的唇:“好了,我知道……”他警告自己还是不要说太我关于自己的事情,因为,他决定做的事情必须面对另一种危险,而那……是他不想要她知道的。 “宛眉,我想你已经决定了你的未来……而现在,我也决定了……我会送你回去,我尊重你的选择。”他声音粗嗄 地说,而她的眼中流露无法抵制的哀伤。 她的嗓音颤抖,可是随即又稳定下来:“谢谢你,湛……爱我吧,我要你爱我……”她急切的攀住他:“无论今后如何,此生此世,只有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夫君。” “呵呵……傻孩子,你这么笃定是不理智的,”他的声音粗嗄:“说不定,你回去之后,很快就会忘了我呢。” “不会的……”她温柔的触摸他有脸颊:“就像你说的,爱我吧,今晚、明晚以及其后的每个夜晚,直到回到掖城。” “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两个人缠绵交欢,狂野的互相探索彼此,宛眉知道,无论自己未来的命运为何,她的心都会永远属于独孤湛——这个掠走她的蓝眼强盗。 “相信我,再来一次就会要了我的命了。”他在她的耳边呢喃耳语。 宛眉温柔地笑笑:“是啊,我感觉到了。”她的手指揿你的画着他的胸膛:“我也希望,在你的心里留下我的烙印……” 他也笑了,然后是片刻的寂静,宛眉靠在他的肩上,本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却忽然听见他轻声地说:“答应我你会善待自己,答应我你要等我……” 宛眉哽咽:“我……不能……” 独孤湛一僵:“因为那个该死的和亲?” “是的。” 他突然捧起她的脸颊,让她能清楚看见他脸上的凝重的表情:“你会接受北海国太子的和亲?” 宛眉点头。 “那么我要你知道——即使是要上天入地,我也会成为北海国的太子,我会亲自到中京去迎娶你。即使是你的父皇,他也没有理由反对我们的婚姻。” 一抹淡淡的微笑浮上她的唇角:“你的态度倒是非常强硬,可是,我难道还有选择吗?难道你就是北海国的太子?” 他笑了笑低头亲吻她的鼻子:“我不是。” 宛眉轻叹,他们静静地并肩躺了一会儿,然后她轻轻地呼唤:“湛……” “嗯?”他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的影子落在他坚毅的颧骨上,竟然意外的使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有几分脆弱。 “我真的希望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牧民的女儿,如果是那样,该有多好。” 他猛然睁眼,望着她眉间那枚鲜艳欲滴的梅花胎记:“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了,”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倦意:“而现在……” “没有关系,”他安抚着她:“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她轻触他有脸颊叹气:“不过我们拥有此刻,让我们好好利用吧!” “我懂……”他低语着将她搂近。 五十二 变数 世上的一切都有变数,宛眉从未想过她会爱上这个曾经让她恨得牙痒痒的男人,可是,无情的现实却提醒着她这脆弱的情感根本没有未来。 假如,她只是一个普通牧民的女儿该多好,可她知道这假设根本没有成立。 而第二天醒来之后,突然而至的现实却让她开始希望不要再醒来。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独孤湛摇醒她,在她的耳边低语:“我们必须离开,马上!” “为什么?”宛眉一边飞快的更衣,男子的装束让她可以很快的穿好衣裳,但是她却又困惑于他语调中的急切。 “有一队来路不明的军队正向这里开来。”独孤湛阴郁的低语:“我们即使在一个时辰前动身也无法逃离他们的包围,现在,我们只能在这里等着,看来人是哪一边的军队,再酌情处理。” “少主!”房门外有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最新打探来的消息,是夏禹国的军队,打着宇文将军的帅旗。” 宛眉惊呼一声,用手掩住嘴巴,她在这之前,一直盼望宇文爵能来救她,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忘记了宇文爵了呢? 独孤湛一把抓住宛眉的手腕,将刚刚穿戴整齐的她从床铺上抱起:“我们躲躲!” “不!”宛忧虑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不能,这小城太小了,我们这是外来的,根本没有人家会收留我们。” 独孤湛转过头,仔细的琢磨着她脸上的表情:“你……你是说……” “我会迎向宇文将军的军队,他们见到我之后,就会停止前进护送我回掖城,而你……”宛眉搂紧他的腰:“你尽可以等大队人马撤走之后,再离开。” 她从脖子上解下那枚血玉想给他戴上,独孤湛握住她的手腕:“不,这个,你留着!” 望着他固执的脸庞,宛眉叹息,握紧了那块血玉。 “报告将军!前方是哲率古城!” 宇文爵用手遮住刺目的阳光,仔细打量距大队人马已经不到半里地的古城,严格的说来,那座城池是隶属于西夷的,不过由于与夏禹国的边关距离很近,反而其安全以及布防都要仰仗夏禹国军队的支援。 在他这么多天近乎拉网式的搜查过程中,类似于这样的城市他已经查过了七八个,都是一样的让他失望,既没有朱毓然的消息,更没有宛眉的踪迹。 不过,这样的城市也有好处,那就是意味着他手下的数千名精骑,又可以补充水和食物了。 “向前开拔!”他挥挥手中的令旗,有的时候,他也会因为失望和颓唐而兴起退兵的念头,可是,身为一国的将军,他必须要找到公主的下落,而太子的踪迹就更重要了。 可是,他的令旗还没有挥动一个来回,他的目光突然被由那太阳炙烤的哲率古城中出现的两骑骆驼吸引了过去,那是两峰雪白雪白的双峰骆驼,一峰骆驼上,还骑了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大队人马前行的斥候早已跃身前去拦阻那个冒冒失失的闯入他们队伍前锋的人,宇文爵摇头,看着吧,这一定又是看不懂夏禹军队阵形的老乡…… 不知是什么样的好奇心驱使他策马向那队伍前方拦住的地方驰去,是无聊,或者是对那两峰骆驼的好奇? “什么人?”远远的就能听到士兵们的讯问。 而骑在骆驼上的娇小人影发出的声音,却令他的血液在霎时间冷凝成冰点……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见宇文爵大将军!” 那娇俏清脆的声音,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已经忘记身为将军应该遵守的本分,他策马奔向那围成半圆的人群,白骆驼比马高一个头,远远的…… 就看见骆驼背上的那个熟悉的,挺直了后背的小小人影了!宛眉公主!宇文爵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公主真的就在眼前! “属下宇文爵,救驾来迟,罪该万死!”他从马背上翻身落地,远远的抱拳拱手,单漆跪倒。 堂堂的大将军竟然滚鞍下马,向一个打扮得像小叫化子一样的小男孩儿下跪?周围围成半圈的军官以及骑兵一下子都愣了,然后稀里哗啦的,只听甲 相撞之声不绝于耳…… 就那么一霎那,亮闪闪的跪了一地。 宛眉已经忘了还会有这样规格的接待,她愣了一下,然后马上也翻身下马,亲自去搀扶宇文爵:“大将军,请起,宛眉怎么担当得起?” “公主!”宇文爵双手抱拳,拇指向上,眼睛都没敢抬起来向她直视:“宇文爵此刻拜的不是夏禹国的长公主,属下拜的是夏禹国的监国!” “什……什么?”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帽子,让宛眉一下子适应不过来:“什么监国?” “我夏禹国从高祖皇帝时候就有了监国制度,”宇文爵朗声道:“公主,请您相信微臣,此时此刻,皇族之中,只有您能当得起这个称号了。” 五十三 搜城 宛眉被他这么一句吓了一跳,乖乖,什么监国啊?她可担不起…… “我……我一个女子之流,怎么担当得起?”宛眉皱眉。 可是宇文爵突然抬起头,他英挺的眉宇间盈满了忧虑:“公主……臣下此冒昧之请虽然唐突,却着实有无奈之处,此刻太子殿下下落不明,难道公主仅仅因为自己是一介女流,而坐视朝纲混乱,国将不国?” 朝纲混乱?这又是从何说起? 宛眉知道此时此地并不是详谈的地方,她只好摆出公主的架子,微微颔首:“好吧,监国一事,请大将军容后再说,此时此刻的要务,是送我回国。” “遵命!”宇文爵终于站起身,“请公主移驾回城,找间客栈暂时安歇,等属臣的军队补充了水和食物,我们既可启程。” 回去? 宛眉一怔,独孤湛仍然在城中,她孤身出城本就是为了阻挡住宇文爵的大军,没想到……仍然要回城吗? “我希望速速返回掖城,”宛眉尽量放缓语气,“我还要赶回中京,探望父皇的病。” “公主!”宇文爵抱拳拱手:“臣下的军士已经一日一夜没有补充水米,回程一路上都是沙漠戈壁,倘若贸然上路,恐怕会更加折损兵力,欲速而不达啊。” 说到这份儿上,宛眉还如何说啊,她暗暗的叹口气:“好吧……” 大队的军士倒是无法进入古城,宇文爵护送着宛眉又返回城中,仍然是那家客栈。 客栈的掌柜又看到宛眉,明显是一怔,却知趣儿的没有说话,先前带宛眉来的那个蓝眼的男人,刚刚与这明显是美女装扮的小男孩儿分开,她倒是回来得够快,身后还跟着大名鼎鼎的宇文将军。 这远近的边民谁人不知道宇文将军的大名?看来这个小女娃儿来头不小,连这将军大人对她毕恭毕敬的,掌柜存了这份敬畏之心,端茶倒水之际,就偷偷的多瞄了宛眉几眼。 宇文爵本是心细之人,他能年纪轻轻的做到大将军之职,本就不是白给的,他看出来掌柜的认识宛眉,不但认识,还很熟! 安排好宛眉在最好的客房歇息,他退了出来,安排手下的偏将去准备水米,夏禹国的军队,采买军粮补给从来都是公道实在,这些边民都喜欢与他的军队做生意,这些他都不用操心。 宇文爵信步回到前堂,命令小二去将掌柜的叫来。 “将军!”掌柜的来了,谦恭的鞠躬,腿肚子有点儿抖,毕竟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服侍过将军级别的大官儿,这个将军看起来不怒自威啊。 “嗯!”宇文爵喝了一口茶,没说话。他那冷冷的模样,吓坏了掌柜的,心中暗暗嘀咕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得罪了这个贵人。 “将军,小店地方小,简陋得很……” “刚刚你为什么盯着和我同来的那个小男孩儿看个不停?”宇文爵突然这么一句。 这个掌柜的当时额上就蒙了一层汗水:“这个,咱们乡下人,没礼貌,这个……” “说实话,”宇文爵抬手按住腰间的配剑,脸上沉静的表情没有变:“说实话,刚刚和她在一起的人都有谁?他们在哪里?” 宇文爵根本没有容他解释,直接单刀直入,他知道,宛眉被人掠走,失踪这么多天,怎么会孤身一人?他本在看到宛眉的时候就想开口问,可是无敢问出口。 是的,公主在他的治下被掠走,再次相遇的时候,公主换上了男子的衣裳,她对失踪的这段时间的事情守口如瓶,而他作为大将军如何开口去问她这些天的经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公主宛眉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对他无时不可追随着目光的小女孩儿了,她变了……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宇文爵的心脏突然狠狠的疼了一下,一个无助的女孩儿,被贼人掠走这么多天……那个可怕的结果,任是谁都想得到……可是他却独独不敢去想! 公主……他这些年一直用生命去捍卫保护的公主,他仍然将用自己的全部生命去保卫的公主,如果她已经受到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了,那又将如何? 他宇文爵生而为大丈夫,却独独过不了这个心结,他握紧腰间的剑柄,紧紧握住,紧得指尖都发白了:“说!说出来,饶你不死!” 宇文爵狠狠地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一句,低沉的语气轻柔至极,却吓得那个掌柜的一个哆嗦。 宇文爵知道,那个和宛眉一同出现的人就是关键,无论如何,他要知道之前是谁与宛眉在一起! “将军饶命……”掌柜的扑通一声跪地磕头,简直就像捣蒜一般:“饶命啊,草民不敢隐瞒,实在是因为这些人已经离去,草民实在不知他们所去何方。” “离去多久?”独孤湛惜字如金,每个字都是咬住了后槽牙说出来的。 “不久,刚刚……刚刚那个……小兄弟一走,他们就跟着走了……”掌柜的汗湿了双手,额上的汗水去不敢去拭。 “领头的人是谁?长相可否有什么特征?” “没……噢,有……”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有,领头的男人,也就是和……那个小兄弟一起的男人……眼睛是蓝色的,很是奇怪……” 只听“咔嚓”一声,宇文爵刚刚握在手中的茶水瓷碗被他一把捏碎,碎裂的瓷片夹杂着滚烫的茶水流了一桌子,宇文爵猛地站起身,大步向门外走:“来人!” “将军……”几名偏将匆匆迎上来。 “备马!招齐弓箭手!”宇文爵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满城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搜一个蓝眼睛的男人!” “将军……”一名偏将小心翼翼的在身后说:“蓝眼睛?您是说……” “娘的,我说话算是放屁啊!”宇文爵突然爆出一句脏口,顺手抽出手中的宝剑,手起剑落,那冷冽的寒刃擦着偏将的脸颊,砰的一声砍掉了一块儿八仙桌的桌子角。 那名偏将呆呆的望着那齐刷刷的被削掉的桌角,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宇文爵早已经大踏步地出了前庭。 将军这是怎么了?他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更从未说过粗话,这名偏将急急忙忙的跟在宇文爵身后,将军发火了,就像是一阵旋风的冲出去,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宛眉坐卧不宁的在房中来回逡巡,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有马嘶声还有危险的兵戈之声? 独孤湛他现在在哪里?会不会是他的行踪,被宇文爵发现了呢? 这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 不!她不能坐视不管,她一定要,要采取行动才行,下定了决心,跑到门边推门,房门竟然是锁着的!抓住房门狠狠的晃动,可以隐约的从门缝中看到门外拴着粗粗的铁链…… 这是什么样的情况?宇文爵为什么要将她锁在屋里? 哲率古城的某处暗巷,独孤湛缓步向后退…… 巷口闪动着鲜明的铠甲的银光,以及铮铮的兵戈之声,他……被围住了,他皱眉,他本不赞成宛眉贸然离城去迎宇文爵,可是她却执意去做。 从一开始,独孤湛就知道,宇文爵会看到这个事件之后的种种疑点,他一定会找种种的借口进城,所以,独孤湛坚持他的那些无忧谷的手下与他分开,化整为零,散入城中的百姓之中,果然…… “独孤湛!”宇文爵策马在巷口站稳,大声吼道:“你给我滚出来!” …… “独孤湛,是汉子你就给我滚出来,这巷子是死巷,别妄想逃走了,”宇文爵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愤怒:“缩头的王八不那么好做吧?” 独孤湛向后望,这巷子两边以及后身都是两丈余高的院墙,今天饶是他身生双翼,也飞不出去了。 “独孤湛,你不想变刺猬就滚出来!” 宇文爵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到,指指身后铠甲亮的弓箭手:“我身后是二百名长弓手,二百名短弩手,别怨我没警告你,我数五个数,数完你不出来,万箭穿心的滋味儿可不好受,不要到时候怨我!” 五十四 捉放 “一……” 所有的弓弩手都将手中的弓箭搭起来。 “二……” 弓箭手缓缓的拉开弓,而弩手们也都扣动了板机。 “三……” 弓弦拉开一半,板机也半扣…… “四……” “好!我会出来!”独孤湛扬声在巷子里道:“宇文爵,让你的人退后。” 半包围在巷口的军士退后,独孤湛缓缓走出,黑森森的箭簇密密麻麻的对准了他,而他,脸上的表情却很轻松。 “宇文,我们又见面了。”他们的目光相遇,独孤湛扬扬眉,微微张开双手,让宇文爵看准了他没有带武器。 “独孤湛……”宇文爵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拿下,将他单独关押,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和他说话。”他话音没落,立刻冲出几个士兵,将独孤湛绑了。 宛眉不知道独孤湛是否逃过,她被宇文爵不着痕迹的在房间中囚禁了一日一夜,其间宇文爵不知从哪里弄来质料非常好的汉服女装,甚至还为她找来了服侍她的汉族女孩子。 衣食供给一应俱全,宛眉提出想见宇文爵换来的仍然是铁将军把门,还有同样像是铁将军一样的守卫。 终于,隔了一天的清晨,小侍女刚刚给宛眉梳好发髻,装扮停当,宇文爵来了…… 宛眉很生气,这个大将军,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不至于囚禁她啊,但是又不好直说。 “这两日,微臣擅自作主在城中驻扎,公主一路奔波劳累,正应该好好歇息将养才对!”宇文爵倒是撇清得干净,还没等宛眉说话,他早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之辞。 “嗯,休息将养倒是不错,不过我仍然坚持立刻启程,回国要紧呢。”宛眉端起侍女奉上的茶碗喝了一口,难得,竟然还是早春的新茶。 宇文爵仍然不动声色:“微臣在城中捉到几个暴徒……” 宛眉手中的盖碗一抖,轻颤之下,泼出了几滴茶水,好烫。 强打精神放下茶杯,将被烫的食指用衣袖轻轻裹住,不住地凝搅着衣角:“暴徒……什么样的?” “小毛贼,不劳公主费心。”这回换宇文爵轻描淡写的一笑,端起茶碗轻轻啜饮。 这气氛一下子就僵住了,宛眉紧紧盯着他的脸,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可惜他不动声色的本事太大。 “我们何时启程呢?”他不想谈她也不谈吧。 “嗯,其实穿过前方横亘的山脉,出了北窑口,我们就能到达‘东望都邑,西走塞上而通大漠’的官道了。既然公主着急启程,我们即日出发也成。” “嗯,我不急……”宛眉眨眨眼睛:“将军考虑得十分周到呢,我想在这城中多盘桓几日。” 宇文爵不说他抓到的是谁,这就更加让宛眉不放心,但是,她也知道,她现在只有拖住宇文爵的军队继续在城中驻扎,因为,这样停留时间过长的修整,对习惯了轻装简行的骑兵最容易产生倦怠心理。 “那就多休息一天,明天一早,我们出发。”他站起身,向宛眉告辞。 “将军留步,”宛眉跟着站起身:“我在这房里呆得气闷,将军今天能不能像在掖城那样,安排我去城外骑马。” “这……”宇文爵皱眉,这个小公主,出城骑马这一件事,她已经被掠了两次,还没记性? “将军不放心,尽管多派些人马跟着我。” 吊桥轧轧地放了下来,这座吊桥平时并没有吊起来,可是宇文爵为保在城中宛眉的安全,他特意下令吊起吊桥,现在……它缓缓的停靠在护城河的另一端。 宛眉一带缰绳,在成两排纵列的士兵的护送下,再一次出城骑马。 “公主殿下,”一个络腮男子在她身后得马上躬身行礼:“属下我是雷大壮,将军手下的偏将。此次负责跟随公主出行。” “嗯!”宛眉只是应了一声,一带马已经窜了出去。 “公主等等属下……” 宛眉一口气打马顺着这城墙跑了三四圈,这弹丸之地的小城,亏得还是五脏俱全,而驻扎在城外的宇文爵的军队,也都是盔明甲亮。 为了保证宛眉的人身安全,宇文爵特意安排自己的一匹温顺的白马给她骑。 “公主……”雷大壮倒是跟得辛苦。 “喂!问你个事情!”宛眉看他头脑不太灵光,捡在这时候突然发问:“听说昨天抓了俘虏,会怎么发落啊?” “啊,公主说的是那个蓝眼睛的男人啊,将军将他关在城中的地牢了。” “哦?将军会如何发落?”宛眉握紧缰绳,果然,宇文爵够聪明,还是抓到了他。 “发落?”雷大壮愣了一愣,呵呵笑道:“这个……不知,不过昨天将军独自去审他,审了很久。” “独自去审?” “嗯,将军不要守卫和他交谈,关押犯人的地牢,本是废弃许久的酒窖。” “雷副将,你知道那人的情况吗?” 雷大壮挠头:“俺一小小偏将,只听说将军对他动刑了,据说还请军医去看过。” 军医,动刑…… 宛眉皱眉,圈转马头没有回城,直接去了宇文爵的中军帐,没人…… 雷大壮跟在她身后:“公主,不要担心,那个叛徒会被处置的……” “叛徒?”宛眉惊讶地回头。 “啊,听说他不是从将军手下逃跑的奴隶嘛,这一次将军一定会军法伺候了。” 宛眉猛地停住脚步。“军法?我……我不允许!” “公主殿下,这种小事您根本不必操心。” “雷大壮,我要你立刻去将达将军召来见我。” 这个副将注视眼前突然变得固执的公主,看到她那突然变得刚毅的眼神,公主要他找他就去。 宛眉返回宇文爵的大帐,不一刻宇文爵撩帐门进来了:“公主真是有闲。” 宛眉坐在大将军的书案边,手中把玩着独孤湛还给她的那块玉,现在她手中既有父皇给的玉,贴身在胸口还带着独孤湛的那块儿血玉。 “将军倒是大忙人……” 宇文爵眼尖,他认得那块玉,那块玉,如若在他宇文爵手中,就是可以调动军队的虎符,而现今,在宛眉却是仅仅代表了一种身份和权力的符号罢了。 “公主有什么事,直说了吧。” “听说,你抓了一个俘虏?” “嗯……”宇文爵迷眼,他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要见他。”宛眉继续把玩手中的玉。 “粗鄙的奴隶罢了,公主见他做甚?” “我要亲手杀了他!” 这句话又让宇文爵一怔,然后忍不住说:“那就更没必要了,我无法担保他在那地牢里是否能活过今晚,公主尽可放心,他会死得静悄悄的。” 宛眉握紧了玉:“我又改变主意了,我又不想要他死了。” 宇文爵算是彻底服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应当如何,他昨天对独孤湛用了极严酷的刑,可是独孤湛牙口封都没欠一句,他现在已经摸不清者阴晴不定的小公主,对独孤湛到底是想救还是想放了。 “公主,那草芥一样的劣奴,犯不着费那个心思去想如何处置,让他自生自灭吧。” 自生自灭……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宇文将军,我再说一遍,这男人不是逃奴吗,我正好缺一奴隶……”宛眉柳眉倒竖,小脸蛋粉扑扑的:“好啊,你倒是说得天花乱坠的,说啥要迎我回中京,还让我当监国,我问你,监国要一个奴隶还用找我父皇去问么?” 宇文爵算是真的领教了宛眉胡搅蛮缠的风格,他微微叹气:“臣下不敢,只是……这人是暴徒……” “刚还说挺不过今晚,现在又成了暴徒了。你,雷大力,去传大将军的令,带那逃奴来中军帐。” 宇文爵眼睁睁的看着雷大力捡了公主的令箭当宝贝,急火火的簇拥了好几个兵士下去了,他叹气。 宛眉手中的玉,真的可以用来号令三军的,何况,此时此刻他身为人臣的身份,也不好对这个小公主说的太深,独孤湛的事情,现在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独孤湛终于被带来,看到他的伤并没有传说的重,他的神志仍然清晰,脸上仍然带着戏谑的笑容,宛眉就禁不住想跑过去,搂住他…… 但是,她还是忍住了。 士兵被斥退,有那么一晌,帐中站着的这三个人全部静默,仿佛变成石雕一般。 良久,宛眉开口:“就是你了,从今以后,我要你做我随从。” 宇文爵愣住了:“公主,这于理不合。” “于理不合?”宛眉转头望着他:“相信我,回京之后,我会将他交给公众的总管处理,然后让他做我的扈从变得合情合理。” 独孤湛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 说出这么一句强悍的话的小女人,真的是曾经柔柔弱弱的宛眉吗?几天不见,她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宛眉这么说完,一下子就后悔了,她这句话说得太粗鄙了,但是,只要看着宇文爵呆愣的模样,也值得了。 原本,在宇文爵的心中,宛眉虽然不是皇家公主的典范,可是还算是端庄有礼,现在……他被她这么强悍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无奈。 其实,任何人不纯洁的思想,都知道拥有这样一个强壮年轻的男性奴隶,不仅仅是随从那么简单吧…… 可是,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宇文爵拒绝相信他一直看着长大的小公主,竟然变成了这样可怕的女人,但是,皇家的公主,大婚之后,如果驸马不如意不可心,赡养男宠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完了,完了……宇文爵现在是越想越怕,满脸黑线,一脑门子的汗水噼里啪啦。 “好了,宇文将军我先回客栈,这个奴隶我带走了啊!”宛眉看出宇文爵已经涨红了脸,明显是气得不清。 “公主,您您您……”宇文爵开始变得语无伦次,饶是他还是大将军呢,遇到不按牌理出牌的,他也没办法了。 五十五 母后 “启禀皇后,宛眉公主在宫外等待见驾。”大太监泰顺压低着嗓子眼儿在慕容绍华的耳边低语:“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哦……”慕容绍华拎着手中念珠,微微颔首:“请她进来吧。” 宛眉亦步亦趋的跟在泰顺的身后,刚一从明亮的室外进入内室,昏暗的佛堂里面的灯光让她眯了一下眼睛,入鼻的都是淡淡的檀香味儿。 慕容皇后的目光扫向站在门口的那张秀丽致细的脸孔,宛眉大胆的回望着王后,这端坐在佛堂前的薄团上的女人,就是当今的一国之母,慕容皇后。 宛眉只在十岁左右的时候见过她一次,而现在这个一身素服的女人没有穿着华丽的衮服,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百姓家里的当家主母一般,安详、慈眉善目…… “母后——” 慕容皇后赞许地向她微笑,然后向她伸出一只手。“过来,孩子,过来让哀家看看你,泰顺,公主回宫的消息,通知骊妃没有?” “老奴没敢去打搅骊妃,这不,公主回来第一个就来拜见娘娘。” “嗯……出落和跟她的母亲一样美丽。”慕容绍华微笑着握住宛眉的手,从头到脚的打量宛眉。“骊妃妹子好福气啊,有女儿疼……” 宛眉缓缓地在她的蒲团前屈膝跪倒,她的眼眸里盈满泪珠:“母后,宛眉也是您的女儿啊!” “我知道,我知道……”慕容绍华安抚着拍拍她的肩:“听说你被贼人掠走,万幸宇文将军将你救回,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忘了吧,现今你已经平安无事,能回来就好。” “母后这些日子,一定又急又怕,不知父皇还有儿臣的母妃现今如何?” “都好……,都好……按照你父皇留下的诏书,他如果身体出现意外,朝中之事由你或者你的哥哥监管,可恨的是你那不争气的哥哥……” 慕容绍华从腋下拿出一块手帕,印了印嘴角的泪:“幸好还有你……” “我不能!” 慕容绍华紧盯着她的脸,然后挥手让泰顺退下留她们两个独处。 她的目光在泰顺离开之后变得严厉:“宛眉,现在你没有选择,你是皇上的亲骨肉,你哥哥不在朝中,下落不明,现在只有你能代理监国一职了。” “不不……哥哥才是太子,我一个女孩子,怎么能……” “只是代理,你哥哥下落不明,难道这个国家我们要交给那些番王不成?皇上的兄弟们谁人不盯着这个皇位?宛眉,就算是为了太子,你也要接下这个监国。” “可是……” “不要和我说可是,”慕容皇后眯起眼睛:“你只能选择是今晚还是明早去和几位朝中忠臣见面讨论朝事的细节,但放聪明一点吧,别再不要做监国的事情。男女之别那些都是小节,不值一提。” 宛眉听得出来这些话都是慕容皇后的真心话,“好吧,但是孩儿还有很多不懂的,到时候可能要求母后相助了。” “呵呵,皇上一生对后宫干政十分的忌讳,这个监国的作用在朝中十分重大,哀家我怎么会枉驾多嘴呢。”慕容皇后站起身,握住宛眉的手: “孩子,听人说,你从边关,竟然带了一个奴隶回来?” “嗯……”宛眉这一下真的要佩服小道消息传播的速度了,住在深宫中的皇后是怎么知道独孤湛的事情的? “母后,宛眉确定带回了一个奴隶……我是想要他在御马苑做一名养马的奴隶罢了。” “孩子,你身为公主,就必须要知道公主的本分,现在你又是监国了,从今以后,你必须做一名行事克制,性格坚忍的公主,这个奴隶的事情,我会交代人去处理的。” “皇后陛下——母亲——如果,我不能拥有自己能支配的一个奴隶,那么,您想想,我在作为一名监国的前提下,还会有哪一个朝廷重臣会认为我值得这个职位呢?请让我自己来处理这个奴隶吧。” “你,很会狡辩啊,孩子,我很高兴能看到你在边关这些年来变得美丽而且性格坚毅,但是我很痛心你竟然学会了运用权术来威胁人。” “母后,请您听我说……” “好了,”慕容皇后语气变得近乎强硬:“宛眉,你忘了你父皇曾经对北海国许下和亲的承诺,北海国的可汗也正式接受了,这项和亲的婚约几乎无法变更,除非你找到的是同样地为国家的皇子……一个奴隶……” “母后我不懂,您说的这些难道是指女儿不检点?既然父皇坚持我与北海国的婚约,我会遵守,宛眉绝不会接受其他国家提出的和亲要求了。” 一阵沉静后,慕容皇后缓缓开口。“你父皇现在昏迷着,我相信他会赞成我的观点而不是你的,孩子,这一次听我的,不然,你父皇会非常失望的。” 宛眉愣愣的站在原地,她本想亲近这个面前被她尊为母后的女人,可是这女人却似乎只想逼迫她接受慕容琛的提婚,她还说要‘处理’独孤湛。 一阵冰冷的恐惧突然滑下宛眉的背脊。 五十六 迷离 也许是宛眉脸上表现出恐惧的表情让慕容皇后看出来了,她微微一笑从蒲团上站起来,捧住宛眉的脸庞,把她的脸转向她。 “好了,我的小宛眉,先不要皱眉,你刚刚回来,那些琐事先不要管,哀家还是领你去看看父皇吧。” “嗯,谢谢母后。”宛眉顺从的扶着慕容皇后在一边软塌上坐了,皇后唤殿外服侍的女官理来,要她这会执事的太监备辇,她们要去长春宫见病中的皇帝朱润之。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慕容皇后与宛眉乘坐的步辇进了的朱润之养病的长春宫,那是一进幽深的小院儿,古柏环绕,苔径无痕。 待得宛眉进了正当中的正室,只见房间内的摆设非常的简单,一张紫檀雕刻的龙床、镏金的香炉里面袅袅的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儿,再往里的二进门,隐隐的可以看到有人影走动。 宛眉静静的站在房间门口,这屋内昏暗的光线还有浓重的药味儿,真想让她害怕得想溜走。 可是,不容她后退,内室里面走出一位女人…… “宛眉,是你吗?我的女儿!” 宛眉一怔,这个头发花白的女人,竟然是不到一个月前见到的母妃……刚刚过了不惑之年的骊妃,本是一头青丝,现在却花白了头发。 “母亲……” “女儿……”骊妃快走几步,上前扶住她的肩,她根本没想到能看到失踪的女儿回来。 “骊妃,”慕容皇后脸上的不悦非常明显:“皇上的病情如何了?” “没有起色,”骊妃也醒司自己根本没有看到皇后,连忙向慕容皇后施礼。 “我想看看父皇,”宛梅打岔:“可以吗?” “当然。”慕容皇后安抚的看看她:“我们进去吧。” 宛眉走向静静地躺在床上的父皇:“父皇……”她试探的喊了几声,可是朱润之进闭双目,根本没有反应。 “太医怎么说?”慕容皇后问骊妃,她自自然然的走过去,将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握起来:“这总也不见起色,可如何是好?骊妃,你坐,今天哀家来此,也是和你商量宛眉……” “宛眉?”骊妃困惑的抬头。 “是啊,”慕容皇后的眉头稍稍纾解。“宛眉回来,正好堵住了安王他们嘴,宛眉来做监国,量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这个,宛眉只是一个孩子啊,”骊妃喃喃的开口,不安地看着身边的女儿:“况且……她刚刚回国,或许我们应该给她一段时间……” “是啊,”宛眉暗暗松气,对她母亲感激的一笑。 “不能等了,宛眉必须立刻接替监国一职。”慕容皇后的语气不容置疑:“骊妃,你在皇上身边照顾不能分心,宛眉尽管交给哀家吧,等这段时间过去,你们母女再亲近。” “但凭姐姐吩咐,”骊妃看看女儿,欲言又止:“不过……” “呵呵,妹妹是不放心哀家来照顾宛眉了?” “哪有……”骊妃移开目光,脸上的笑容凝固:“宛眉这孩子不懂事,能不能让妹妹单独嘱咐她几句呢?” “好啊!”慕容绍华微笑:“今天妹妹你尽管与女儿亲近亲近,姐姐也好久没有来皇上这里侍候,今天换哀家来照顾皇上。” “谢谢姐姐体谅,不过,姐姐一心礼佛,怎敢劳动姐姐?”骊妃轻轻的一揖,扯了宛眉一把:“今天就让宛眉留在长春宫,亲手侍奉她的父皇,明天,妹妹会送她去见姐姐以及朝中众臣。” “很好,误用家也很希望妹妹体谅我的这些建议,那好吧,今天你们母女先团圆,明天一早的早朝,宛眉必须出现在前殿。” 慕容皇后执住骊妃的手:“妹妹,让宛眉先侍候着她父皇,我们借一步说话”。“等等……我……”宛眉焦急的抬起头,她根本不想做什么监国,看母妃与慕容皇后的样子,似乎已经将她当作了空气。 骊妃回头望了一眼宛眉,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口中道:“仔细侍候着,有事儿就唤外间值班的宫女。” 宛眉点点头,她本想违抗命令跟过去偷听,可是母妃警告的眼神似乎提醒了她什么,她噤声,转过身望向床上躺着的父皇。 比起突然变得憔悴苍老的母妃,沉沉的昏睡着的父皇却仍然显得安详宁静,眉目间少了那常见的郁郁不乐的神色,反而显得分外的脆弱与年轻。 父皇父皇……您可知道您这一病,天地都要翻了一个个了? 宛眉在朱润之的塌前软垫上跪了下来,小手轻轻握住父皇苍白修长的手指。默默的瞪视眼前这个决定她一生的男人。 刚刚母妃与慕容皇后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即使她们听入耳,她们也不在乎。宛眉无奈的知道,作为一国的公主,她对自己的未来全然没有决定的权利,从一出生的时候他的命运就被决定了。 和亲……无论是与哪个国家和亲,父皇在她一出生的时候,就已下决心要她成为联合两个的纽带,而她的地位正如独孤湛所说——只是他们下棋的棋子罢了。 “宛眉,”她的母亲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我的女儿!” 宛眉回过身,投入母亲的怀中:“娘,这些日子,孩儿让您担心了。”扬起头,泪光盈盈的望着母亲。 “不要说话,让娘看看你。”骊妃低头:“孩子,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宛眉被母亲抱在怀中,静静的半晌,骊妃低声说:“孩子,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你……还好吧?” 宛眉叹气,从母亲的怀中挣脱,她如何回答?这些日子的经历,她如何开口? “孩子……”骊妃握住她的手腕,“我想问你,你……” 母亲握着她手臂的手在颤抖,宛眉回头,望着母亲颤抖着手撩起她的衣袖,雪白的小臂上,没有了那末殷红…… 骊妃没有说话,她愣愣的望着宛眉的手臂半晌:“孩子,是谁?” 宛眉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眨眨眼睛:“母亲,这个我不想说。” “我只想问,是不是慕容?” “不是……”宛眉下了一跳:“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强盗,我……” “算了,我们不谈这些,”骊妃的语气中有一丝莫名的焦躁:“你要知道,你早晚会要去和亲,你必须了解,你父皇赋予你的责任重大,你的子嗣将统治北海国,你不能因为这个,而影响这个未来。” “母亲,您有什么好的方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吗?”宛眉突然想笑:“您关心的好像不是女儿的这颗痣,您关心的似乎只有皇家的脸面。” 骊妃叹气,轻触她的衣袖:“孩子,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了,现在,我们只能是争取将伤害减到最低。” 宛眉低头:“母亲指的是?” “那个……男人,你们,唉……”骊妃艰难的说了两名,终于放弃:“孩子,你爱他?” “我?这重要吗?”宛眉惊愕的抬头:“母亲问这个做什么?” “你并没有因为失去的童贞而显得太后悔,”骊妃叹气,摸她的头发:“你的性格,母亲我还不了解?即使那是一个贼人,但是你起码不讨厌他,起码不像对慕容琛那样抗拒。” 宛眉默不作声…… “是那个你带回来的奴隶?”骊妃又试探:“宇文将军俘虏的那个?” 宛眉抬起头,想否认,可是她的目光却不小心泄露了她内心的秘密。 “他必须死。”骊妃的语气斩钉截铁:“不要和我争辩。” “是的。”宛眉静静的回答,头温驯地下垂,她这么痛快的同意骊妃的话,也让骊妃很惊讶。 “好,我知道,这些日子的疲倦还有这些颠沛流离的经历把你累坏了。”骊妃道:“可是,明天一早,你还要上朝,娘还有几句话……” “母妃还有什么吩咐?女儿我很想休息,如果我可以告退……” “当然可以。”骊妃的语气也有一点儿软化:“不过,女儿,做监国可不是那么容易,母亲别的都不多说,只给你一句话——少说话,听皇后的。” 宛眉点头:“女儿明白,母亲不说女儿也知道。” 五十七 谋划 “别的……我就先不多说,”骊妃低语:“女儿,你要对皇后娘娘尊称为母后,还有,要尽快把那个奴隶处理了。” 宛眉知道她与母妃争辩或者反对都没用,只好含糊的点头。 长春宫有好几进幽深的跨院,宛眉暂时休息的地点就被安排在最里面的一进小跨院里,骊妃在离开她的时候迟疑道: “孩子,我在很小的年纪就被强掠到夏禹国来,母亲我根本不想离开家乡或我的家人,可是那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也一样,你的父皇那么小就让你远离宫廷,他本来想让你很快的习惯边塞的生活,可是现在……你慢慢的就会发现,你自己已经置身于帝国的中心,这是个世界上最豪华、最富庶的地方,你会也许会发现自己从未体验过的生活……” “母亲您想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在中京与掖城市完全不同的……好了,我该让你休息了。等晚膳的时候,我会派宫女叫醒你。” 骊妃似乎欲言又止,她看着宫女为宛眉铺好床铺,简单点个头后便离开了,宛眉关上房门,刚刚的小宫女也退入屏风之后,悄无声息,宛眉知道,她会一直在那里小心侍候,等候她的差遣。 宛眉有点儿消沉地躺在骊妃为她铺好的塌子上,睡不着……抬起手臂,望着那雪白的小臂,苦笑……因为这么一点守宫痣,难道她就要真的听从母亲的话,将独孤湛“处理了”? 原来,他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我为刀俎,他为鱼肉…… 正在想着,房门咔哒一声轻叩,然后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小绿姐姐。”那声音很轻,似乎是刻意压低了。 屏风后面的宫女轻手轻脚的站起身,先是看看闭着眼睛佯装睡着的宛眉,她走到门边,打开门:“嘘……公主睡着了……” “哎呀我知道,求求你,小绿姐,让我来服侍公主。”宛眉耳朵尖,已经听出来是在掖城一直侍候她的小美的声音,不由得也高兴起来。 “不管啦,不干啦,小绿组最好啦,就让我这一次吧,回头儿给你买糖吃。” “哎呀不是糖不糖的啊,要是这事儿让当值的嬷嬷知道……” “不会啦,不会啦,谢谢啊谢谢啊!” 不容那个宫女再说什么,小美用谄媚的口气软磨硬泡的将她推出去,然后关上房门,转过身…… 一看到小美,宛眉也顾不得装睡,立刻一骨碌爬了起来:“小美!” “公主!”小美瘪着嘴扑上来,抱住宛眉就是一顿哭。 “乖啦,怎么还是这样爱哭?”宛眉倒是变得手足无措了。 “您还怪人家,您到好啊,一下子玩儿失踪,害得我哭坏了好几条手帕。” “啧啧……手帕都哭破喽,太厉害了。”宛眉看到小美哭得红彤彤的鼻子,禁不住笑丰刮一下:“我又没死,干嘛?哭丧啊?” “呸呸呸……晦气啊,公主您说什么啊?”小美瞪大了眼睛顾不得哭:“还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刚刚看到御林军押着那个蓝眼睛的贼人了,他……他不会就是掠走公主的人吧?” “你说什么?”宛眉一惊:“他们押着他做什么?” “不知道啊,我悄悄问了一个御林军的大哥,他只是说押到大内的秘牢中关押,公主……”小美的三八精神突然闪现:“您不会真的是被他掠走的?” 宛眉气急:“咋啦,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不是啦,只是因为我躲在人群中,看了那么一眼,乖乖,那男人英俊得不得了,要是被强盗掠走,我宁可选择是他来掠我。” 宛眉向天翻白眼,这个小美,在宫里呆得脑子都要坏掉了,她可知道被强人掠走的滋味?难道每个人都会那么好命,遇到独孤湛吗?她想起第一次被掠走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恶劣的混蛋…… “公主,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是个小傻瓜!”宛眉推推她:“喂,你既然那么喜欢那个蓝眼强盗,一定能打探到他的消息喽。” “嗯,不用打听,直接押到大内的地牢去了,那里都是死刑犯人的去处。” “小美,你能再去打听一些他的消息吗?” “这个,公主你想要知道?” “这个,公主你想要知道?” “嗯,我想知道呢。” “那好,我去……” 小美倒是不推辞,急忙转身打开房门走了进去,临了还回头跟她说:“我马上回来。” 果然,还没等宛眉开始着急,小美就回来了。 “你打听到什么消息啦?”宛眉问,小美脸上浮现的悲伤的表情却使她不敢再问:“怎么了?” “他……公主,他在在讨论今夜……”小美扶着宛眉在软塌上坐下来:“公主殿下,天色不早了,我该叫人进来伺侯你更衣吗?” “不!告诉我……你先告诉我你都打探到了什么……他……现在还好吗?” “不好……但是,他说不定还真得恨不得自己死了呢。那个水牢根本不是活人呆的地方。” “水牢?” “是啊,那里不但建在地下,而且整个牢房还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守牢的御林军说了,关进那个水牢,冰冷肮脏的水会使他身上的伤口恶化,根本不用麻烦这些看守,他熬不过三天的。” 小美一边说还一边颤抖:“我还好言好语的求他们打开牢门,我看了一眼……公主,您想象不到那里的味道……公主?” 小美抬眼望见最后一丝血色从宛眉的脸上褪去,她喃叶着闭上眼睛:“小美,不要说了……” “哦,我去叫值班的宫女……” “不要,我说过,不要。”宛眉抓住她的手臂,她颤抖着拽住她的衣袖:“小美,不要去。” “可是,公主,你现在的脸好白……你……看起来要晕倒了。” “不不!我没事……现在,你不要走,我求签名……告诉我你看到的,告诉我你看到的。” “哦……我还是不要告诉你吧,那里面的情形你是不会想知道的……” “小美,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主子你的公主,你就告诉我一切,快一些。” “哎呀,好吧。我去找一个比较熟悉的御林军,他正好是看管那个地牢的头目……” “不要罗嗦,他……我问的是他的伤势怎么样?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看起来很严重,因为他被索在锁链上,半个身子都浸在水中,好像一直在昏迷。” “他有没有说过什么?” “公主,他一直在昏迷,什么也没说,我问了看守的大哥,那些守卫全都被命令不要靠近,其时,根本也没人想靠近,因为那里面又黑又臭,守卫说池子里面就泡着死去囚犯的尸骨……” 宛眉只觉得一阵恶心,她的心脏揪紧,突然而出的愤怒和恐惧使她的声音颤抖:“他会死吗?”然后她醒悟自己这句话问得有多可笑,毫无疑问,他不但会死,而且还会死得一点尊严都没有。 “公主,他掠走你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会付出什么代价。”小美忧虑的想安慰她。 “错了,他掠走我有什么错?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爱的是我,是我这个人,而不是一个被皇族的凤冠霞帔覆盖着的,看不清脸孔的女人。” 宛眉抓住小美的肩:“小美,你明白吗?他……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像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他想要拥有他想要的女人,这难道是错了?何况,何况他……” 小美嗫嚅:“公主……您是在替他辩解吗?” 宛眉怔住,然后松手:“我没有……”可是她急急的否定更让小美疑心:“您,您不是喜欢宇文将军吗?” “他……”宛眉狂乱的踱步,她无法在原地站着:“他……” 小美谨慎的低语:“公主,这个强盗他掠走你,他甚至试图占你便宜……他犯的罪过死一千次都不为过。” “不……”宛眉呻吟:“他并没有虐待我!” “他绑架了你。” “他……他绑架我只是因为他喜欢我。” 小美惊讶的张开嘴:“公主殿下?您疯了?您难道真的会爱上一个强盗?他一文不名,现在又奄奄一息。” “不,不是的……”宛眉摇头:“他并不是一文不名!”她握住胸口的那枚血玉,他竟然因为她执意回国,而放弃那个宝藏,他,浑身都是谜。 “公主……容我说一句,您……好像很同情……不……您似乎爱上他了。” “没有!”宛眉掩面转身背对着她:“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 宛眉狂乱的模样吓坏了小美,她上前一步抱住宛眉:“哦,公主……求求您不要这样,这个男人即使是一个圣人或者是完美的英雄,现在也无法挽回了,我们又救不了他。” 宛眉倔强的挣脱她,跑向门边:“你错了小美,我确实恨他,可是我不会允许他被那些人就这样侮辱。” “可是,公主……他被侮辱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谁说的!他是……”宛眉第一次愣住,他是什么人,他到底想说什么? 小美小心翼翼的顺着她的话:“他是谁?” 宛眉闭上眼睛:“请不要问了,他罪不至死,反正我要救他。” “我就知道……”小美下一刻眉开眼笑:“我的公主最善良了,她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如果您需要我的帮忙,我去安排。” “如何帮忙?”宛眉苦笑着走回房内,颓然坐在榻上:“我们怎么接近地牢?又如何把他救出来?” “交给我了!”小美语气乐观的拍拍她的肩:“大太监秦顺着两天刚刚命令杖毙一名小太监,那小子被打得五魂三魄都没了,只剩一口气在那边挨着,就等死了……” “小太监和这个事情有啥关系?”宛眉被她说得一头雾水。 “哎呀,您听我说啊……”小美将头凑到她的耳边,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地说了一大套。 “啊?这怎么成?秦顺他应该知道那小太监的模样啊?” “就是不要瞒着他,整个皇宫上下,哪有事情瞒得了秦顺啊,公主……”小美接着附耳在她耳边说:“你照我这么办,他一定不敢不坐。” 宛眉静默了半晌,握紧拳头:“好吧,就照你说的去办吧。” 五十八 谋动 大太监秦顺忙忙活活的张罗着皇后为公主宛眉举行的接风晚宴,就在这个当口儿,一个跑腿的小太监匆匆忙忙的给他捎来一个口信儿。 竟然是公主宛眉请他去? 这倒是蹊跷,公主刚刚回朝,她对秦顺并不熟悉,而且,之前的仅有几次见面,也是秦顺随侍皇上出巡掖城的时候,偶然见的那么几面,公主找他,会有什么事呢? 秦顺将小太监拉到一边问了一个仔细,可惜啥也问不出来,他事无巨细的安排好晚宴的各方面的细节之后,就急急忙的往长春宫来了,进了长春宫,小美早已经等在宫门口,看到秦顺就把他往宛眉歇息的跨院里请。 “哎呦……我说小美姑娘,老奴今天可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公主找老奴有什么事,倒是请姑娘指点迷津。” 秦顺不愧是宫里的老油条,这些年来,他能一直在朱润之的身边雷打不动,从一个端痰盂的小太监一直做到大内总管,自是有他的一个处世哲学——那就是懂得察言观色。 当然,察言观色只是他众多优点之一,另一个优点就是——秦顺深知,皇帝身边的这些娘娘宫女儿、皇子公主,任谁一个都得罪不得,天威难测,保不准哪一天哪一个就得了势。 所以,他秦顺的大总管地位做得越牢,他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反过来,他对手下的小太监们却监管甚严,有的时候可以说得上是严苛。 就拿前些天他下令杖毙的那个小太监来说吧,那小太监本是掌管内务府钱粮的端王爷宠爱的,瑞王爷对年轻的男孩子的宠爱,在夏禹国的内廷早已不是秘密,那个年纪轻轻的小太监,仗着端王爷的宠爱,竟然敢对他——大内的总管秦顺视而不见,甚至与还敢顶撞于他。 加上这个小太监正好监管的是御膳房的饮食以及食材的买入,本是一个油水丰厚的差事,可是没想到他不但从中克扣钱粮,竟然还弄了很多伪劣食材,比如,皇上每天吃的极品刺参羹,竟然被查出来他用劣质的茄参代替。 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可气的是这小子在每一笔的食材进帐中,都把他秦顺扯了近去,住来的帐务还有货品进出宫廷的记录,都清清楚楚的摆着,这不是“屁眼拔火罐子——嘬屎(作死)”呢么? 秦顺知道,那小太监的靠山端王爷自从皇上病倒之后,行为就越来越乖张,而这个小太监,似乎也染上了王爷的脾气,对他这个总管开始看不上眼了,秦顺不是好欺负的,皇上的病症皇后娘娘还没有下令彻查,如果这些御膳房的烂账被查出来,他秦顺可就是让火给烤上了。 于是,干脆,不如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他根本连皇后娘娘都没有请示,就直接吩咐杖毙! 杖毙一个小太监,他这个权力是有的,而且,他知道一个死了微不足道的小太监正好表明他对端王的警告,那个得意忘形的端王也会警醒——他秦顺既然已经被他拉到了一条贼船上,那么他也不要太过得意。 自从大将军宇文爵飞报朝廷,公主宛眉即将返朝的那一日起,端王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明摆着,公主是皇上的亲骨肉,慕容皇后一定会打出公主这张牌来遏制端王等一干皇族的势力。 在夏禹国的国政中,公主与皇子的地位几乎相等,公主起码在出嫁之前,是拥有与皇子一样权力,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可以成为监国。 公主宛眉加国,无疑就是皇后在找到太子朱毓之前的最好的缓冲,而他秦顺,也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是端王还是谁,都无法撼动慕容皇后此刻在朝中的地位,而公主宛眉,也是皇后手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秦顺来到宛眉的房间的时候,就赫然发现她正在房中来回踱步,老总管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老奴拜见公主,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宛眉回道:“哦,秦总管来啦,请坐,请坐!” “不敢不敢,老奴还是站着……”秦顺客气着,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宛眉一眼。 “秦总管,我要问你我父皇的病症,”宛眉的紫擅软椅上坐了,捧起茶杯:“父皇病了这么久,太医都是怎么说的?” “这个……公主可以传唤太医院的几位太医,老奴……” “这些我都不想听,我只想知道,父皇生病之前,他的饮食一直是谁在侍候。” 汗水已经从秦顺的额上渗出:“这个,皇上的膳食,一直是老奴在侍候。” “哦?”宛眉放下手中的茶杯,从案子上拿起一张纸:“这是我刚刚从父皇身边值班的太医手中抄来的父皇近几个月的医案,还有这个……” 她又拿起另一张纸:“这是御膳房呈上来的近几个月父皇的饮食单子,御膳房的总管太监说了,这些单子都还没给慕容皇后看过,秦总管,您都先拿去看看。” 秦顺接过来,只看了几眼,额上的汗水就密密的渗了一层,可是他又不敢擦,那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向下巴颏儿,然后滴滴嗒嗒的滴下来。 “秦总管,您这是怎么了?”宛眉从袖口抽出一条崭新的手帕,递过来:“您看您这一头的汗,快擦擦……” “不不不……老奴……老奴……”秦顺扑通一声跪下了,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水湿透了。 “老奴有罪,老奴监管不力,老奴已人着人去查,这些食材都是……” “我听说了,听说你杖毙了一个主管食材的小太监……这个小太监还没死透?”宛眉这里正在等着他:“那么,方便不方便奏请母后娘娘亲自审问他呢?” “公主,那小太监狂妄无理,屡次犯上,他他他已经得了失心疯,他说的话做不得数的!”饶是秦顺一辈子老于世故,也被宛眉这一口气弄得措手不及,语无伦次起来。 “这么说……秦总管对于父皇病症的起因,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是啊……不!不不不!老奴没有,老奴不是太医,哪里敢对皇上的病症妄加猜测?”连秦顺自己都发现自己的话没有了说服力,他跪在宛眉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言多必失,他再说再解释,竟然像是越解释越乱的感觉。 “秦总管,您说……我这些东西……”宛眉捻着手中的几张纸:“我应该如何去对母后交代?我的亲生母妃此时此刻日日侍候在父皇身边,衣不解带夜不能寐,母后每日也是被这繁杂的国事弄得殚精竭虑,这些事情我一呈上去,岂不是要将两位娘娘气个六神无在不可?” “公主……老奴恳请公主……”秦顺听出来宛眉的语气中有一丝松动,他是何等心思灵巧之人,赶忙向前爬跪了两步:“公主,老奴自皇上十五岁的时候就随侍左右,老奴怎么会害皇上?老怒冤枉啊,望公主明察,老奴实在是冤枉。” “秦总管,每个人在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都会喊冤,我本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可是……”宛眉用食指点点桌上的几张纸:“这里白纸黑字的写着,每一条都指向你,你如果没有下令杖毙那个小太监,也许还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可现在……” “公主明鉴,老奴也是查出这个小太监有鬼,老奴这才……” “秦总管,您这说的就不对了,哪有查到一个小太监舞弊,你就私自用刑的道理?你的这种种行为,不得不让人更加怀疑。” 这哪里还用得了宛眉提醒,秦顺自己心知肚明,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都怪他对情势估计错误,只因平日他在后宫一手遮天惯了,慕容皇后虽然是后宫之主,却似乎从未过多干涉过他管辖的这一块。 再加上朱润之这一病,朝中上下早已经乱成一团粥,他本想趁着这乱将这事平了,看来……常在河边走,也会不小心湿了鞋啊。 绝望的抬头,目光与宛眉清亮冷静的目光对上,不由得心里又是一惊,没想到,他根本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公主,目光竟然从容淡定得极似当今的皇上朱润之。 什么也别说了,是他低估了这个公主,他一直以为,这个远在边关的公主,与她的亲生母亲骊妃一样,空有一副美若天仙的模样,性格确是温良恭俭让的。 可是没想到……这个小公主,虽然处事并不老道,很显然却并不笨,她竟然能在短短的时间中,抓到他的把柄,可敬、可畏、可怕。 “秦公公……”宛眉故意停了一下,等秦顺从魂不守舍中回过神,她才接着说:“宛眉虽然看到了这么多的不利于公公的证据,可是宛眉相信,秦公公一直是尽心尽意地服侍我的父皇……” 秦顺苦笑,打一巴掌给一甜枣,这个小公主倒是将帝王之术学得有模有样,算了,今天他算是认栽了: “公主,老奴确实监管不力,这个要真是追究起责任,老奴就是灭了九族也担待不起,公主要如何处置老奴,请公主说句话。” 他也知道事已至此,与其百般推委,不如干干脆脆的看看这个小公主到底想把他如何,凭着直觉,他知道这个小公主并不想将他赶尽杀绝,不然,直接报给皇后娘娘那里就得了,还唱这么一出干嘛啊。 “秦总管果然是明白人,今天我也就直说了,”宛眉微微一笑:“秦总管杖毙这个小太监这一步走错人,我们就从这里重新来过。” 秦顺糊涂了:“公主的意思?” “小太监不能死,小太监一死,他幕后的主使者会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因为,线索断了,”宛眉看了秦顺一眼:“当然,前提是你不是那个幕后的人。” “天地良心,老奴绝不是……” “先不急着赌咒发誓,”宛眉用食指磕磕桌子:“我年纪轻,经过的路没有秦公公走过的桥多,不过,我也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与其满世界去找那幕后的主使,不如静观其变。” “公主尽管吩咐,老奴鲁钝,公主怎么说,老奴怎么去办。” “小太监不能死,可是他已经只有出的气儿没进的气儿了,我派宫女儿去看了,就差一口气了,这样,你将他挪挪地方,对外面说他没死,又活了。” “这个……公主呦,您长年不在京城,怎知道这宫中的规矩,太监死了,那么大一个尸体,挪不出去,难道还能平空变没了?难道,您让老奴把他的尸体沉入皇后娘娘的天天赏花的荷塘里去?况且,小太监没了一个,也没有人填空缺不是?” “这个好办,皇后娘娘今晚的晚宴上,一定会给我安排住处,你就把这个小太监。调到我的身边侍候。” “老奴不懂……”秦顺更加不明白了,一个马上变成死尸的小太监,给公主当差去?这个不合适。 “我问你,这宫中有什么去处,死了人不用将尸体处理掉的?”宛眉微笑,“秦公公,您在这宫里想处理掉一具尸首,还不容易?话说,宛眉就算是远在掖城也听说过秦公公的本事,只要秦公公想办,把活人变成死人,让死人复活,倒腾起来还不容易?” 宛眉这句话一说出口,秦顺突然如醍醐灌顶一般,心里变得明镜一般。 水牢! 公主说的“这宫中有什么去处,死了人不用将尸体处理掉的?”指的正是大内的那个秘密水牢,而水牢中关着的犯人…… 秦顺突然明白小公主为什么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请他入瓮了,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水牢中关着的那个男人。 水牢中的犯人本来属于御林军的管辖范围,而守宫的御林军与太监之间,本有不睦之处,那些御林军多是世家公卿之子,伸出名门势显赫,他们一般上是看不上他们这些阉人之流的。 确切的说,皇城的外城归御林军管理,而内城就是他们这些太监的天下,内外有别,他们侍候皇上以及嫔妃,本来就容易亲近龙颜,自然平日里的好处得的比那些侍卫多得多,所以,可以说双方是互相看不上,也是互相老死不相往来的。 但是,这一次拿水牢中关押的犯人,却早已经引起秦顺的注意,因为——那个男人的眼睛! 蓝色的眼眸,这小子就是化成了灰,秦顺也记得他!这就是十六年前,被他抓入皇城,想净了身将他献给端王的那个男孩子,当年的情形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十六年前的那个冬日,朱润之昭告天下,将他的长女,长公主朱宛眉送往边疆掖城抚养,待到公主成年之后,择日与北海国的太子和亲,而那个蓝眼睛的小男孩儿,当日也在场。 秦顺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朱润之任命宇文爵为大将军,去掖城镇守边关顺带辅佐小公主,他还记得,这个蓝眼少年当时因为箭法不错,被朱润之赏给宇文爵,做了一个随军的骑奴。 他更记得,几次随皇上巡狩掖城,这个蓝眸少年的武功每一次都记朱润之大加赞赏,可惜宇文爵却一直只用他做骑奴,几乎没有提拔过他。 这一次宇文爵发疯一般将这个叫作“湛”的男人抓回来,将他关在与世隔绝的大内水牢之中,很明显的就是想置他于死地。 秦顺不知道这个湛与宇文爵之间的过节,但是,今天宛眉这一席话说完,他突然明白了……这小公主十分关心那个关在水牢之中的男人。 而他,一个终日城在后宫侍候主子的奴才,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什么样的秘密没有经过?听到宛眉这几句话,秦顺满脑门子的汗水,一下子都没了。 “公主,您的意思是……水牢中的那个人与这具小太监的死尸……” “我说过什么吗?”宛眉微笑:“我只是需要一个能给我洒扫庭除的小太监,不多话,勤快,我平时好清静,那些碎嘴子还有喜欢去各个宫院乱窜的奴才,不要也罢。” “老奴明白了!”秦顺跪在当地,咚咚咚的给宛眉磕了几个响头:“老奴立马去办,包管公主满意。” “秦公公请起,”宛眉抬抬手:“宛眉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儿当得起您这么磕头啊,今后宛眉在这宫中还要仰仗公公的照顾,公公年纪大了,还是长辈,今后见面也不要总是这么大礼参拜的,怪别扭的。” “公主哪里的话,能办好公主交待下的差事,是老奴的福分。”秦顺听到宛眉夹威带棒的这么一通话,不但没有再冒冷汗,反而是眉开眼笑起来:“老奴这就给您去办。” 他急急忙忙地起身向外走,宛眉又叫住他:“等等,秦公公,您这是去办什么事情啊?” “哦,老奴刚刚安排好了今夜皇后娘娘给公主的接风喜筵,正要去将西面的春华宫给公主打扫出来,公主喜欢僻静的住处,春华宫紧邻御花园,闹中取静,是修心养性的好地方。” “嗯……”宛眉满意的点头:“秦公公不愧是父皇身边的人,果然是办理利落,秦公公,宛眉先在这里谢过了。” “岂敢岂敢,老奴告退,告退……” 秦顺低眉顺目的退出房间,夜色低沉,一阵寒风吹来,他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冷颤,这才发现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了,他愣愣的站了一会儿,才举步向外走,这个小公主果然是厉害的角色,她的这出其不意的给他一个下马威,这胆色,简直不输须眉男儿。 秦顺出了长春宫,快步走向自己的居处,一路上,他将即将要进行的这个偷梁换柱的计划在脑子里又仔细的思量了一遍,宛眉公主这着棋走得险,看来,她真的很在乎那个关在水牢中的男人。 思来想去,秦顺不由得暗暗微笑,还真没看出来这些皇子公主,竟然都是情种,早在当年还是太子的朱润之,就为了骊妃,而违背自己父皇的意志,宠幸了仍然是女奴的骊姬,浑然不顾自己仍然岌岌可危的太子位。 现在,这个小公主又为了一个蓝眼睛的奴隶,开始算计上他秦大总管了,不过,宛眉分析的也在理,他贸然的杖毙那个小太监,确实对他自己的仕途太过危险,既然如此,他就索性也送公主一个人情,一个天大的人情。 五十九 监国 秦顺打定了这个主意,就开始着手去安排。 他之所以这么痛快,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他想去救的男人,即使是小公主的男宠、面首、情人,对他秦顺又有什么影响呢?假如事情败露,他满可以将这件事一推三作五,救人换尸都可以说成是公主的吩咐。 再者,这个即将成为监国的公主欠了他这么大的一个人情,小公主今后在朝中的势利渐渐壮大,他也会多一条出路不是? 退一万步说,他现在要是死扛着不给公主办事,自己说不定也不会有什么事,因为公主不一定能真的对皇后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可是,为奴之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让主子觉得自己的权威无法撼动。 这,也正是他秦顺能在这夏禹国的权力中心岿然不动这么多年的秘诀,小公主……她想体会主子的感觉,就让她体会个够吧! 至于御林军那帮孙子,秦顺微笑,他对付那些人可是太有办法了。 宛眉在小美的服侍下,换上浅驼色四合云地过肩蟒妆花纱单衣,玉色纱中禅,红领襟袂裾,外罩四合如意连云纹亮地纱,四合云地柿蒂窠过肩蟒妆花红缎袍织金云龙文。 这繁琐的衮服正式的宫中晚宴必须穿的,小美一边给她上妆、梳头,一边在她耳边说:“公主,这身衣服是皇后娘娘从压箱底儿的衮服中找出来的,娘娘吩咐了,今夜的晚宴,您的几位皇叔都会出现。” 宛眉点头,小美为她的唇上点上胭脂,然后退后几步,拿了一面磨得锃明瓦亮的铜镜给她照:“头上戴两个珠花吧,不然太素了。” “好啊,不过别拿那个,太重!”宛眉摇头制止小美那黄金打制的金凤冠——看着那金冠就好重,上面还镶着几颗手指肚大小的明珠,那金冠要是给她戴上,一场晚宴吃完,她的脖子弄不好就要残废。 “那就来支钗子吧!”小美喃喃着,将金步摇的钗子给她鬓上插好,又拿了一对累丝联珠纹金镯给她戴上,霞披在用镶玉霞帔坠坠好,腰上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素面玉带,宛眉等小美将这些配饰都为她装饰全了,缓缓地站起身走了几点。 正要从小美端着的镜子中看看前后的效果,骊妃一推门进来了…… 骊妃也着了嫔妃的礼服,不过她的装束尽量素淡了很多,看到宛眉穿好礼且的模样,骊妃也笑了:“没想到我的小公主穿好全套的衮服,会是这么美丽。” 宛眉上前执住母亲的手:“母亲,孩儿正要去找您。” “嗯,我们一同去皇后的昭阳宫吧。”骊妃微笑着为宛眉拢好衣袖,将她胸前的那枚朱润之御赐的玉佩摆正:“宛眉,母亲其实不求你能做什么监国,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但是,既然情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你做监国必然会引起几位皇叔的不满,所以……你要谨慎又谨慎,切记切记!” “女儿知道了,母亲请!”宛眉扶着骊妃迈步出了长春宫,母女二人乘了步辇直奔昭阳宫。 皇家的家宴,只有几位皇族的王爷和王妃,由于都是亲族,就没有拘君臣之礼,慕容皇后命令宫女卷了内眷与外眷之间的竹帘,丝竹之声袅袅婷婷,几位从未见过宛眉的皇叔纷纷离座来向宛眉敬酒。 端王、齐王、汝南王、湘郡王,各位王妃、世子、郡主以及各位王爷家的女眷们,一时间宛眉还真记不住这么多张的脸孔。 “公主,”端王端了酒杯,已经是第二次来敬她酒了:“公主在边关这些年,皇叔我还是第一次得见,刚刚的那杯酒算是洗尘,这杯全当接风。” 还没等宛眉端起酒杯答谢,端王早已一扬脖,将酒杯中的酒喝了一个精干,他又倒了一杯酒,转身冲着慕容皇后一躬倒地:“皇嫂……” “端王,你醉了。”慕容皇后不动声色的挥挥手,早已有两名小太监将他架开:“端王妃,你可以先告退了,将王爷弄回府,帮他煮点儿醒酒汤。” 端王妃是一个性格温良的妇人,早已经站起身随着两个小太监扶着端王出去,慕容皇后望望堂中的人,突然道:“今日误用家举行这场家宴,一方面我们君臣之间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另一方面是关于监国一事,我朝本有先例,皇上病重之时,太子可行监国之职。现在太子下落不明,宛眉同为我皇骨血,可循前朝例,拜公主宛眉为监国。” 在座的几位王爷,各个都以端王马首是瞻,先前都商量好了,今夜的晚宴端王要首先反对,没想到,端王却醉了…… 余下的各位王爷一时间没了主意,面面相觑这后,齐王咳了两声:“这个,皇嫂,宛眉年方一十六岁,这个……是不是年纪有些小?” 慕容皇后微笑:“宛眉年纪虽小,但是为人处事,大方得体,哀家甚为喜欢,再说,不是有几位皇叔从边辅佐吗?不碍的,既然……没有什么异议,咱们今天就把宛眉出任监国一事定下来?” 几个王爷大眼瞪小眼,既不敢点头,又不敢不点头:“但凭皇后娘娘吩咐吧。” 六十 疗伤 这一场晚宴吃下来,宛眉算是见识到了慕容皇后的铁腕,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不过是皇后手中的棋子。 宛眉叹气,她偷眼去看母亲,骊妃眼观算,算观口,口观心,对宴上的事情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知母亲是怎么了,这一次见面她觉得母亲变了好多,似乎对自己一点儿也不亲。 小美站在宛眉身后轻轻的拽了一下她的衣袖,宛眉回头,正好看到大总管秦顺在她身后站定,声音很低的在她耳边说:“公主,老奴将您吩咐的事情办好了。不过……” “怎么?”宛眉听出他的语气里的不确定,向慕容皇后一颔首,站起身来向外走,秦顺跟上:“公主,小太监的尸首已经被老奴用了调包计弄进了水牢,只是那个……那个犯人,现如今却一时无法运出宫去,只能先将他安排在公主的春华宫。” 宛眉猛地站住,他们两个人已经出了摆宴的偏殿,站在了院子当中,一轮明月照得院子当中白昼一般,宛眉仰望月色半晌,终于回过神:“秦公公的意思?” “老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说,老奴只知道那个叫做喜宝的小太监被老奴责罚了几棒,现在待被派到公主的春华宫去当差了。” “好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宛眉回过身望着他:“你倒是撇清得快。” “嘿嘿,公主不常在这宫中,公主如果在这宫中呆久了,也就习惯了,老奴在这里斗胆说一句……” 秦顺一揖倒地:“老奴虽然是内廷的总管,其实只不过是咱内廷的一条狗罢了,公主想要老奴死那还不像是捻死一条臭虫?老奴知道公主其实是在考验老奴的办事能力,老奴不是夸口,今后公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一声,老奴就是万死不辞也会去办。” 宛眉听到他这一席话,心中也不由得暗暗一沉,秦顺不愧疚是老油条,这打哈哈的本事一流啊。 “嗯……既然如此,那就先谢谢了,秦总管,先前御膳房的那个贪默舞弊的安子,你可要继续查下去啊。” “这是自然,公主不说,老奴也一定全力去查。” “哎呦,这是谁啊,原来是秦总管啊,还有新任的监国,宛眉公主……真是好兴致,赏月吗?”一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在黑暗中分外刺耳,宛眉循声望去,从黑暗中缓缓走出端王以及端王妃,他脚步踉跄,虚飘飘的,脸色也苍白,似乎刚刚吐完。 宛眉皱眉,不知道这人刚刚听到了什么没有,对他这种人不得不防。 “皇叔万富!”宛眉礼数周到的施礼,暗暗抬头去看端王,只看到他满面醉色,脚步虚浮,看样子醉得不轻。“皇步说的哪里话?宛眉也不过是出来透透气,皇叔不也是刚刚匆匆离席,难道也是赏月?” “没有,孤家可没有那兴致。”端王摆摆手,挣脱端王妃的扶持,踉跄着绕着她转了一圈:“还别说,时隔这么多年,你这不修边幅的小野丫头,这么一打扮还真的认不出来。” 宛眉镇定的站在原地,端王的呼吸全是酒气,她强忍着没有皱眉:“皇叔之前见过侄女啊?侄女为什么不记得了?” “呃……见过?或许没见过?”端王喃喃着转身问秦顺:“我说秦总管,你说我们见没见过?” “端王,您醉了。”秦顺不动声色的回头招呼远远的廊下的小太监:“来送端王和端王妃回府。” 宛眉望着小太监将端王夫妇扶走,回过头对秦顺道:“秦总管,我要回去去了,至于那个叫做喜宝的小太监,就先放在春华宫吧,现在,春华宫里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公主放心,”秦顺跟在宛眉身后,“春华宫,我派去那里侍候的都是从冷宫调去的太监宫女,这些人经过大起大落,他们会对公主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的。” 冷宫……,宛眉愣了一下,这下子她倒是听明白了,这个秦顺,他根本不是被自己的那几个小伎俩吓怕了,他现在说的与做的似乎是在刻意的讨好她呢。 “公主,请回宴会厅吧,皇后娘娘等着您呢。”小美适时地出现,打破了沉静。 慕容皇后看到宛眉归座,微笑着点头,然后转头对骊妃说道:“骊妃啊,宛眉这孩子越出落越漂亮啦,将咱们两个都衬得老了。” 骊妃微笑,可是眉目间却带了一层忧虑的神色:“姐姐说笑了,姐姐可没有老。” 慕容皇后莞尔:“妹妹,我们都老啦,不过今天我很高兴,宫中有多久没有这样欢宴的场面啦?都快忘了乐舞的音乐。”她一边说,一边命令乐师开始演奏。 献舞的宫女开始和着乐师演奏的音乐表演舞蹈,此刻也正是酒过三巡,席间也不像刚开始那样拘谨,开始松动,几位王爷带着家眷来到宛眉面前开始自我介绍。 宛眉必须忍受这几乎将她包围的自我介绍的人群,还要注意保持皇家风度,面对这些繁杂的头衔、官阶还有名字,她努力的微笑,一一点头致意。 “母后……”宛眉在忍了又忍这后,终于忍不住向慕容皇后告假:“原谅女儿想先告退了,女儿这些天累坏了,一路上劳累困顿,现在更是不胜酒力。我现在几乎睁不开眼睛了……” “听骊妃说,你刚才不是休息过了。”慕容皇后的脸上露出很明显的失望表情。 “嗯,也许是因为回宫太兴奋,我午后躺着的时候根本没法闭上眼睛,现在困倦的劲头上来,我真的睁不开眼睛了,非常想睡。” “也好,”慕容皇后挥手叫来一名女官。“公主的寝宫安排好了?着人送公主回寝宫,再从我的身边拨派两名宫女去她身边伺候。” “哦,母后,我不需要那么多的宫女,孩儿身边一直是宫女小美在侍候,母后的好意孩儿心领了,孩儿先告退了。”宛眉站起身,向慕容皇后施礼,然后转身又对母亲骊妃施礼。 骊妃握了一下宛眉冰凉的手:“好吧,那就先让小美照顾你去休息。” 小美扶着宛眉退出宴会厅,等在宫门口的步辇将她们载到了春华宫前,在她们的身后,悠扬动听的乐声以及舞动的舞者,渐渐的乐声和人声听不到了。 远远的,就能看到春华宫门前的大红灯笼了,宛眉不由自主地握紧小美的手,春会宫中,会有什么样的未来等着她呢? 每一处宫苑的布防仍然由御林军把守,可是进了独立的宫院的大门之后,春华宫的内廷就只有小太监还有宫侍候了,宛眉与小美进了宫门,还没过二门,就发现秦顺将这春华宫重新布置得一团簇新,随侍的宫女太监果然也是个个手脚伶俐的角色,前后院儿加起来大概有十多个人。 这些人员在看到宛眉驾临,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垂手立于道路两旁。 小美在宛眉耳边低声嘀咕:“公主放心,秦总管这么做就是怕一般的宫女太监口风不严,这些人都是秦总管在冷宫调派的人手,每个人都是在那里呆怕了,知道自己能在公主这里服侍公主都是天大的造化,他们不敢乱嚼舌根。” 宛眉点点头,对这些宫女太监简单的讲了几句话,余下的具体细节问题就交给小美去调配了。 独孤湛被安排在春华宫最里面的一处小院中,除了两个哑巴太监之外,没有人知道。 宛眉被小美带着七拐八拐的来到那间跨院,两个小监不但哑巴,似乎也聋,看到宛眉她们出现,就悄无声息的退出院子,在院外守候。 宛眉向院子里面迈步的时候,她的心脏突然猛列地跳动,她突然害怕自己进去之后,看到的是确是独孤湛冰冷的尸首,但是,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主观臆想,她强迫自己往前走。 黑暗的小院里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间厢房内闪着光亮,那灯火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宛眉在门前站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推门,半掩的房门发出一声生锈的门轴的吱呀声…… 然后,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他。 独孤湛虽然被救了出来,可是似乎并没有被清理过伤口,他遍布伤痕的身体以及破碎的衣物,还有他肩膀上裂开的被水牢中的污水泡得发白的伤口,令宛眉几乎忍不住惊呼出声。 她掩住口,从小美的手上抢过她准备好的医药包,跑过去抱起躺在床上的那具已经被折磨得剩不下一口气的独孤湛,一声虚弱的呻吟发自他的口中,无疑的,宛眉抱着他的头的动作,又触动了他的伤口。 “怎么会这样严重?”宛眉喃喃着,咬紧嘴唇,他的手臂还有额头都好烫,他的皮肤灼烫着她,在她的碰触下瑟缩着。 “该死,滚开!”他喃喃着:“我不要再看到你。” “湛……”宛眉焦急的泪水滴在他的额上:“你醒醒啊。” “公主,他早就烧糊涂了,听不见的。”小美在一边提醒着他。 “……可是……” 宛眉低头抓住独孤湛手臂,咬紧牙把他手臂抬起,“该死,他身上的衣裳都还是湿的……” 小美没吱声,他终于知道秦顺那个老狐狸为啥这么痛快的帮她们忙了,现在的独孤湛和死尸比只剩一口气了,白送一个人情谁不愿意干啊。 确切的说,现在宛眉他们根本没有必要给独孤湛换衣上药,因为没有必要。 可是宛眉不这么想,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将独孤湛身上的衣裳用剪子剪掉,小美打来干净的清水,宛眉一点一点儿给他将身上的伤口清洗完毕,每个伤口上了药,包扎…… 小美从来没有看到过公主如此麻利的处理伤口,她将匕首在火上烤红,为他割去伤口的腐肉,然后再将生肌止血的药为他敷上。 而最可怕的,还是独孤湛高热…… 宛眉为了给他降温,命令小美去找御膳房要冰,幸好时值盛夏刚过,气温仍然比较闷热,要解暑降温的冰块还不算太离谱,将白玉盘里盛好的冰块用手帕包了,为他额头上冷敷,又用融化的冰水为他擦洗身子。 两人就这么忙了大半夜,等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完毕,宛眉已经是汗透重衣。 独孤湛的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是遍布全身的剧痛,他只觉得全身无一处不痛,他在黑暗中睁大眼睛,这疼痛倒是提醒了他——他还活着! 六十一 醒悟 独孤湛的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低语:“我怀疑他们有给他吃过东西。” 似乎是宛眉?不,不会是她,难道是因为他已经死了?或者这都是梦? “他的头还是很烫!”宛眉把独孤湛的头扶正,他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她把冰冷的小手伸进他灼热似火的胸膛上,慌乱的感觉他的心跳是否还在。 “公主,天快亮了呢,天亮之后会有早朝,作为监国,您必须出席,等下了朝您又要去皇后那里请安,再去看望您的父皇,您必须先休息一下。” “这些我都如道,可是我欠他太多了,他……我希望他不会因为我而开死去,我不能就这么把他扔在这里。” “他不能死!”宛眉决然的说:“我不会允许!” “可是公主,这生死的事情,不是您不允许就不能发生的啊。” “他不会死,我不会让他死。”宛眉仿佛听不到她的话,将独孤湛的头按在怀中,继续喃喃着。 独孤湛听到了她语气中的决绝,他想笑,想挣扎着睁开眼睛,可是他的意识却时断时续,眼皮像是灌了铅睁也睁不开。 宛眉……他浑浑噩噩的想着她的名宇,这个小女人,在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坚定不屈的特质,让他能感觉到她的坚持。 半个多时辰之后,当晨曦透过窗棱照进室内,趴在独孤湛的床边打盹儿的宛眉睁开眼晴,就看到了独孤谌紧紧闭着的双眼,她急切的双手慌忙放在他的心口,然后长舒一口气。 “他还活着。”她低声喃喃。 守在身边的小美点点头,她的双眼充满血丝打了一个哈欠:“嗯,他的烧退了……” 小美的话声刚落,独孤湛悠悠醒转,他一睁开眼晴就被照入房间的阳光晃得一时间失去了视力,记忆中自己不是还在冰冷的水牢中吗? 现在他是在哪里? 温暖的锦被,松软的褥子……他缓缓地抬起手,手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他发现手腕上被镣铐磨破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然后他转过头,宛眉发出一声惊喜地感叹,他的眼眸明亮明澈,很明显他的烧已经退了。 “宛眉,”独孤湛终于认出眼前的女人真的是他梦中不断的呼喝她醒来的那个小女人:“真的是你?你怎么……” “你最好吃一点东西。”宛眉微笑着用手抚上他布满胡茬的脸颊:“看看你胡子长得,我都不认识了。”她的眼眶红红的,似乎哭过了? “唔……我……觉得太累了。”独孤湛叹气。“都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先不要问了,”宛眉从小美的手中接过一碗粥:“喝一点粥吧……等我回头再跟你说。” 独孤湛喝了几口粥,然后又疲惫的闭上眼晴,昏睡过去。 “公主,我们必须换装……”小美在他身后低声说:“您还得去早朝,不要担心,他伤得这么重,即使有什么……我们也尽力了。” “不!他会活下去的。”宛眉的语气肯定,她仿佛像是对自己说话一般:“我会让他活下去,哪怕……” “可是,这个还得看天命啊,但愿他福大命大。” “他不会死。”宛眉喃喃。 “公主.您已经做了您能做的……”小美跟在她的身后:“即便……” 宛眉转过身试着注视小美的眼睛。“小美,你想说什么?” “他……受了这些伤,其实不怪公主……这个人他绑架你,禁锢你……他被宇文将军俘虏,他受到刑罚,这都是因为他最初冒犯您……我只是说……” 宛眉愣了半天,没有回答,半晌后.小美接着说:“我只是想说,公主您其实没有必要救他,即使他活不了,您也没有必要感到那么内疚。” 小美捧来一面铜镜,小美为她找新衣,她重新梳妆。 “我……我没有内疚!” “可是……不是内疚……公主您为什么会如此在乎他?” 宛眉望着镜中倒映着小美的身影,她正将她的发髻散开,重新为她梳头:“小美,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公主,我只想问您一句,您为什么要设法救他的性命?其实您大可不必管他,您知道您为了救他冒了多大的危险?” “我……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些……”宛眉被她问得也有些迷糊。 “公主,您没想过您要救他的真实原因?” “也许是因为……寂寞,还有熟悉……”宛眉的语气平静。“我一出生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我的父皇对我来说几乎就是陌生人,我在他的眼中,其实只是一个与别的国家结盟的棋子罢了。可是他,他不同,他……只是将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女子。” “公主,我现在可以肯定了……”小美一边为宛眉换好妆.一边小大人一般点头:“公主,您爱上他了。” 宛眉愣住,她愣愣的呆坐在原地,刚刚小美说的话就像是一声惊雷,震得她的耳畔嗡嗡作响:“不……” “不会吧?已经这么明显的事情,公主您会不知道?”这回换小美惊讶了:“那您以为您对他是什么感觉?” “我从未想过……”宛眉只觉得心如乱麻:“如果你是一个在襁褓中就被许配给敌国的公主,爱?那已经是太奢侈的东西。” 躺在床上的儿孤湛突然发出一声呻吟…… 宛眉推开小美为她换装的手,急急忙忙扑到床边,独孤湛突然睁开眼睛,“不要哭。” 宛眉愣了一下:“我没有哭。” “是吗?那你的眼睛……”独孤湛伸出手,抚上她的下巴:“你的眼眶为什么是红的?”也许是这个动作幅度太大,他单是抬手这一个动作就让他的额头上冷汗直冒。 “不要动,你会很痛的。”宛眉按住他。 “现在好多了,刚刚的确疼得要命。”独孤湛舒了一口气,“我似乎记得我被铐在一个水牢中?” 小美轻轻的退出房间,不知又去忙什么,留给他两个人独处的空间。 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宛眉将头靠在他的额上,她的声音低柔,抚着他仍然有些烫的额头的手冰凉:“嗯……小美说,她看见你当时被链铐起来的模样,还以为你死了。” “我的宫女,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 “你……你为什么救我?” 宛眉静默,感觉他握着她的手在用力。“我……换了你你也会救我的。”她低声说,“再说,你被俘受伤,也全都是因为我。” “只是因为这个?”他的声音变得疲惫而且虚弱了,宛眉没有回答他,她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胸膛,在这一刻她才发觉因为为他疗伤,他是赤裸着身子的,只有一袭薄被盖在他的身上。 宛眉的脸庞一下子变得通红。此时此刻,即使他仍然虚弱不堪,可是他露在被子外面完美的肌肉线条,顿时让她想起自己和他以前的那些亲密的时光。 “公主,公主,时辰到了呢……”小美推门进来:“快,换装,来不及了。” 自己是怎么了?宛眉又坐回镜子前面,望着自己双颊上薰薰然的红晕,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他,难道真的像小美说的,她对他的感情是爱? 可是,她有资格爱人吗? “快.步辇在外面等着呢。”小美拽着宛眉向门外走,宛眉又一次回头,独孤湛清亮的蓝眸也正望着她…… “等着我,我晚上还来。”宛眉只想到这么一句。 等着我…… 六十二 思春 “公主……您看,这件有关湖面官员贪墨的案子应该严厉处理吗?” 一个低沉严肃的声音突然在宛眉耳边响起,宛眉一下子从瞌睡的状态中醒转,然后脸颊变得发烧:“嗯,我想再听听大家的意思。” “公主,我们正在谈的就是您刚刚提起的那个折子。”须发尽白的老丞相李文同皱着眉,他算是服了这个小公主,刚刚还有条有理的说着一个折子里面的亟待解决的问题,下一刻竟然会打瞌睡,果然还是女孩子,可能从来没有起过这么早。 宛眉的脸变得更红,“贪墨民脂民膏当然要严加处理,不过,湖南的这个案子似乎又有隐情,我希望在正式下旨处理之前,主管此案的大人能见一见这位在押的官员。” 宛眉处理政务的地点,是朱润之平常处理政务的御书房东暖阁,以首辅李文同为主的几位内阁大臣把一些需要处理的政务报给她,然后大家共同商量处理,这些政务,在宛眉回来之前,都是几位王爷共同参与的。 只一上午,宛眉就被这如山的政务弄得头痛万分,一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虽然在掖城她也有教师,可是那都是教她礼仪或者是如何成为皇后的课程,哪里学过这些君王之术啊? 好在几位首辅大臣都是老成持重的老臣,这些政务也办理得有声有色,宛眉在这里的主要功用,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慕容皇后派来牵制这些重臣的摆设罢了。 好不容易,所有的待办的折子都办完,这一天的朝会算是结束,一边儿侍候的宫女端来一杯香气四溢的香片,宛眉也顾不得形象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好渴……坐在父皇的龙椅上,做得腰酸背痛的…… 抬头看看沙漏,时辰不早了,已近午时,她急急忙忙的出了御书房,克格勃慕容皇后的宫中去请安,本来,去皇后娘娘的宫中请安是要一早,慕容皇后却特意准许她可以在朝会结束再去。 从御书房往皇后的宫中路程并不远,宛眉的步辇在半路上又恰巧遇到了瑞王。 “呦嗬,这不是我们的监国公主嘛。”瑞王抱拳拱手。 “皇叔午安!”宛眉在步辇上欠欠身子:“昨天酒醉不妨事吧?” “哈哈,那点儿酒算不了什么,我说……公主……”瑞王上前一步:“听说御膳房的喜宝被派到你的宫中去了?” “哦?宛眉初来乍到,对公主的太监宫女还都不太熟,皇叔说的是……” 一听到瑞王问到独孤湛顶替的那个小太监的名字,宛眉的心里顿时变得忐忑不安的,可是她又要极力的保持脸上的表情不变。 瑞王紧紧地盯着宛眉的脸宠:“公主,听说那个小太监被秦顺下令痛责,似乎活不久了……” “皇叔,这些后宫的宫女太监的事情,”宛眉摆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侄女可不太明白,这后宫中的人员调动皇叔还是去问秦顺吧,或者,我正要去母后的宫中,皇叔去问问母后?” “哦,不……算了,”瑞王一听到宛眉要去见慕容皇后,不由得后退一步:“本王也就是随便问问……” “嗯,那侄女先走一步。” 宛眉的步辇走出很远,回头一看,瑞王仍然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阴沉不定。她低声叹口气,握紧了衣角,独孤湛现在伤势沉重,只能暂时呆在她的宫中养伤。 但是,独孤湛以太监的身份躲在宫中毕竟不是办法,她已经决定一有机会就要将他送出宫去。想到独孤湛的伤势,宛眉又皱起了眉头,他的外伤不重,可是仍然低烧不断,如何给她降温呢? “宛眉公主到!” 执事的太监接着尖细的嗓音通报着,宛眉小心翼翼的再一次进了慕容皇后的佛堂,这一次,佛堂中青烟袅袅,正在一位中年尼姑模样的女子坐在慕容皇后的对面低声念着观音大士白衣神咒: 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怛垤哆奄伽啰伐哆伽诃伐哆啰伽伐哆 啰伽伐哆娑婆诃天罗神地罗神人离难难离身 一切灾殃化为尘南无摩诃般若波罗蜜 慕容皇后本来也是低眉垂目得跟着她吟唱,听到宛眉来了,她放下手中的念珠,命令宫女给宛眉搬来乡墩赐坐。 “怎么样?第一次临朝,还习惯吧?”慕容皇后慈爱的执起宛眉的手:“眉儿的手好凉,怎么,昨夜没有睡好?” 宛眉一夜没睡,此刻脸上早已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倦意来:“孩儿这些天舟车劳顿,可能要歇息调养一段时日呢。” “嗯,朝中之事,右首辅们帮着照看,应该没有大问题。”慕容皇后叹气:“爱家最担心的还是你的哥哥,这些天一直没有消息,不知是吉是凶啊,还有你的父皇……” “母后娘娘放心,”宛眉坐着的乡墩比较矮,比坐在软塌上的慕容皇后矮了一截,她仰起头冲慕容皇后微笑:“孩儿与皇兄有心灵感应的,皇兄一定没事儿。” “嗯,”慕容皇后也不避讳,微笑着拢了拢宛眉的头发,指着对面软塌上的女尼说:“这是玉真观的玉真师傅,玉真观里面供奉观音大士的佛骨舍利,可是灵验的很呢。今天难得玉真师傅能来,宛眉你能遇到她可真是造化呢。” “不知玉真大师在此,宛眉唐突了。”看到慕容皇后如此隆重的介绍,宛眉连忙站起身深施一礼。 女尼玉真生的白白净净,端庄大方,她一挥手中的浮濡,合十回礼:“岂敢岂敢,贫尼看公主双眉之间生着这颗朱砂痣,似乎很有佛缘呢,公主能否近前来,让贫尼好好看看?” 宛眉望向慕容皇后,慕容皇后点点头,她站起身走向玉真的榻前。 玉真伸出手,握住宛眉的小手,不住点头,然后将她的手张翻过来,细细看她的掌纹。 “怎么样?我的皇儿有没有佛缘呢?” “呵呵……天机不可泄漏,”玉真神秘的笑笑:“不过公主今日能和玉真遇到,我们倒是很有缘。” 宛眉被她的双目看定了,目光似乎突然胶住了,挪也挪不开了,神志也变得半梦半醒的。 “真是不错的美人胚子,”玉真赞叹着握着宛眉的手相怀中一带,宛眉登时软绵绵的靠了过去,一直没有作声的慕容皇后轻咳了一声:“玉真,你想做什么?” “我的了皇后,怕什么……”玉真抬眼四顾:“又没有人,这孩子看起来真是我见犹怜呢。” “哼哼……我就知道,”慕容皇后低声叹道:“你这浪尼子,不知道背着我收了多少美女养在你的尼姑庵中,现在可是让我抓到你的马脚了。”她此刻望着玉真的目光脉脉含情,竟然仿若思春的少妇一般。 “冤枉!”玉真被她这么一说,嘴角含春的冲着慕容皇后一笑:“难道堂堂的夏禹国皇后是在吃贫尼的醋吗?” 宛眉被玉真抱了放在她坐着的矮塌子上,玉真用手在她沉沉睡着的脸上抚过:“小美人儿,睡得还真香。”然后她回过头,向慕容皇后妩媚一笑:“不过,在玉真的心里,最美的还是我们的皇后娘娘啊。” “贫嘴……”慕容皇后微笑,然后神色一正:“给她施药吧,我们时间不多,这一次不要再搞砸了。” “嗯嗯,贫尼明白。”玉真也羰正了神色,从衣袖中拿出一枚红色药丸,在喂入宛眉的口中之前,她回首望着慕容皇后:“真的要这么做?” “嗯,”慕容皇后眯了一下眼睛:“喂吧,这媚药的效力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神奇?” “皇后放心,我这媚药的效力发生得很缓慢,不过,只要吃下去,她就会沉缅于欲望之中无法自拨,任是什么贞节烈女都抵抗不了的。最妙的是,边太医在脉象中都看不出来,如每日不能与男子交合缓解药性,食药之人的身体会像患了一场大病一般,慢慢耗尽阴精而死。” “好,喂给她吃。”慕容皇后一挥手:“这深宫之中,她能上哪里去找男子?我还不信那些御书房的几个白胡子的首辅大臣会为她角毒。” “皇后……”玉真望着宛眉咽下药丸,突然微笑着回头:“您要不要也试试这喂药?其实,女子吃起来,会飘飘欲仙的。” “死相,”慕容皇后一挥袍袖,站起身来,语气突然变得幽幽的:“你又不能常在宫中陪伴于我,这药……” “这药……”玉真起身上前搂住她,刚刚还是轻柔的女子的嗓音,突然变得低沉浑厚起来:“奴家就是皇后的药啊。” “罢了,罢了,冤家啊……”慕容皇后推拒半响,被她抱了躺倒在另一个榻子上:“慢着,殿外那些值班的宫女太监都在,还是等晚上。” “不行,奴家等不及了。”玉真的嗓音变得嘶哑:“您不叫他们,谁敢进来。” “可是,宛眉……” “放心,这孩子且是得睡一会儿呢……”玉真一边说着,一边将慕容皇后压倒在榻子上,然后抬起身扯开了自己的衣襟,褪下内裤…… 出人意料的,那一身尼姑的衣着下面,竟然露出一具男子身材,如假包换的阳刚伟器昂然挺立,慕容皇后目光迷离的伸手要去抚摸,却被玉真抓住了双手,按在她的头两侧。 “啊……不要,让我摸……”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很显然这个玉真是个男人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扮成尼姑的男人)狠狠的吻住。 良久,他才抬起头,“摸我,”他略显粗鲁地说,“当你这样摸我的时候,我的感觉非常美好,那个感觉,就像我就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是的……嗯……”他叹着气:“就是那种感觉。” 慕容皇后一反平日端庄贤淑的模样,她发髻凌乱的在他的身下蠕动,她的手终于握紧了他,她的手指贪婪地抚摸着他的每一寸肌肉,感觉到他的肌肉在她的手底下坚硬起来。 “玉真,”她近乎痛苦地呻吟了一下,而他娴熟的手滑向她的胸口,紧紧的握住她一边的乳房。“你……你快一些。” “我知道,”他低声浅笑:“我的急切的母老虎啊,我一直在怀疑,那个不中用的皇帝,是不是被你榨干的。” “哼,他……”慕容皇后搂住他的脖子:“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到我的寝宫里来了。” “怪不得……”他挪开手,向下移到她腰间,摸索着解开她的衣带,然后再向下,撩起她的襦裙下摆,“啊……你已经准备好了……”他嗓音嘶哑。 “那还等什么呢,”慕容皇后搂紧他:“来吧,来吧……” 这两个人虽然压抑着声音,可是,那淫靡的呻吟声,仍然将浑党噩噩的宛眉吵醒了,她先是困惑的睁开眼睛,愣愣的听着那很低但是仍然很明显男女交欢的声音,然后她转头……那佛榻上正上演的活色生香的一幕令她目瞪口呆。 六十三 挑逗 宛眉略一思忖,就明白了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原来,慕容皇后竟然瞒过了所有的人,把一个扮成尼姑的男人弄到宫中来淫乱,可是自己为何躺在这边的榻上,又为何浑身软绵绵的,却不得而知。 怎么办?宛眉眼睁睁的望着面前的活春宫,却连转开视线都不能,她又闭上眼睛,可是那暧昧的低声呻吟却源源不断的钻入她的耳朵里,想不听都不行。 这边且说那个玉真对慕容皇后可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他知道这妇人表面上如贞节烈妇一般,可是骨子里却因为夫君的疏忽而好淫得很。 他们两人每月一次的幽会,每一次都是弄得他腿软筋麻,饶是他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对着女人却要使尽了十二分的力气答对。 看到先前的缓慢挑逗生效,他连忙将她的双腿架于自己的肩上,挺腰将自己雄伟的阳物抵住她的花心,然后挺腰耸臀,一下子便没了根底,也顾不得她低声娇喘,使出十八般武艺一般的开始抽插,抽送到动静处,将那个锈床软榻弄得不住地摇晃,吱嘎作响。 “嗳呀,慢些……你这冤家……”慕容皇后似乎也是吃不消了,低声抗拒着。 玉真微微一笑:“冤家……这样就告饶了?”他熟练的在她体内抽插一阵之后,然后又将她的身子翻转,扯过一边的缎子锈枕放在她的小腹下面,掰开她的双腿。 慕容等了良久,却不想他停住了动作:“怎么?看什么?” “奴家在找……”,玉真低首向她腿间那紧紧合拢的湿滑缝儿上嗅了一下,低声调笑:“奴家在找皇后的玉户在何方,无奈这肉缝看起来这是合得甚紧,皇后怎不把腿掰开得大些,任奴家看个究竟?” 慕容皇后向后也斜一眼,唇角含春,无限风情的缓缓回应:“你欲看个哀家的玉户,哀家倒是更想看看你的那件家什!” 宛眉暗暗的惊喘,她本是闭着眼睛的,却被皇后着句彪悍无比的话吓得又忍不住微微睁眼。 宛眉可以听到他低声调笑道:“原来皇后爱的是这个!” 只见那边的玉真也不推辞,他挺身上前,将那昂然挺立的什物递到慕容皇后面前,他身上的尼姑袍子早已经褪下,宛眉可意看到他露出男子精瘦结实的后背,她被他那大胆的动作吓了一跳,又闭眼。 慕容皇后凝神细细观瞧,叹气道:“就这么几下子,怎的就变成这么不中用?” “皇后所言差矣”玉真低声道:“这家伙就是孙悟空的金箍棒,能大能小任凭您发落!”他一边说话,却不经意的回首向宛眉这边看来,宛眉虽然微合着目假寐,却仍然感觉到了他的目光。 慕容皇后探手扯住他的如意棒,本事懊恼那无往不利的神器为什么软了,却不料,她刚刚一碰,那家伙却突然弹起胀大,一下子从小蚯蚓变回原本的又粗又长的模样。 确切的说,似乎是雄风更盛,变得不但长大而且无比坚硬,仿佛小铁杵一般血脉贲张。 玉真喘息,他终日里对着的,都是王公大臣家的后室饥渴妇人,说实话要想装成兴奋的样子本是很容易,不知为何他今日之弄了几下就雄风不再,但是,当他回首望着另一个榻上躺着的半昏迷的宛眉,他那疲软的家什却突然挺立起来,那边儿慕容皇后还以为是她的功劳,轻声浅笑: “果然,果然,如意,如意……”她握住他那涨红的铁杵一般的家什在其上摩挲不停,来回套弄抚摸,又抬首吐出粉红的玉舌儿,在他那怒然挺立的话儿上有吮有咂,这一下字,玉真的那个家伙受不了刺激,开始变得红灿灿的,愈发的长大起来。 玉真仍然回首看着宛眉,他被慕容咂得热气上涌,也熬得难过,望着小脸儿红扑扑的宛眉,他故意说道:“我的亲娘,您可是想要了奴家的命啊,您再不让奴家你那美妙的玉户,奴家可是要找对床的小美人儿去了。” 慕容皇后闻言,轻轻啐了一口:“色鬼,给你看就是……”她翘起粉臀,用手指掰开腿间的两片肉缝儿。 玉真低头,努力的把自己的视力凝注在身下翘臀扭腰的妇人身上,只见她玉腿间,肉缝被指头细细的掰开,隐约能看见那肉缝里面红艳艳,淫水浓浓,不由得又回首去看宛眉。 然后他的眉一拧,他发现躺在对面榻上的那个小美女似乎已经醒了?因为她躺着的姿势虽然看起来自然,可是刚刚他回头的时候,似乎看到她的睫毛一闪…… 呵呵……有意思……皇后要他给这小美女下媚药,这孩子吃了之后,怕是药性发作难耐,现在要是真的醒了,也不怕,他还真的想…… 越想越兴奋,玉真禁不住一阵低笑道:“皇后这玉户真的是销魂的所在!” 那边慕容皇后已经急了,道:“那还等什么?何必看得甚细,还不快来!”她翻手握住他就往自己的腿间送。 玉真见她也确实是淫兴大发,便也不再矜持,挺身直捣黄龙,只听一声水声,直捣黄龙般插到他尽根没入,他俯下身捏住她一边的软乳,着实的耸动着狠干起来。 六十四 媚药 话说宛眉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初经人事的小孩子罢了,她虽然已经与独孤湛之间尝过了禁果,可是她从未见到如此露骨的性爱场景,说实话面前这场活春宫真是要教坏小孩子呢。 宛眉无声的叹气,她想背转过身却又不敢动,从她微启的双眸看过去,可以看到慕容皇后搭在玉真肩上的两只小巧玲珑的三寸金莲,还有她那粉嫩似的大腿,在玉真的进攻中乱颠乱颤…… 玉真给宛眉喂的那粒媚药,已经渐渐地发挥了效用……,其实,不用那媚药的药效,这么生猛的场面,任谁看了也都要脸热心跳啊。 所以,玉真刚刚回首看宛眉的时候,看到她的脸颊泛红,他已经猜到这个小女孩儿已经醒了,可是他却不说破,他心中打的主意其实更龌龊——那就是他想坐享齐人之福。 他深知在慕容皇后这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男宠,可是,他想要的更多……首先,他想要得到的就是这个更加年轻美丽的公主。 慕容皇后既想借助于宛眉的公主身份牵制朝臣,又想不知不觉地用慢性的媚药置她于死地。 这媚腰中毒之后不留痕迹,只要不与男子交合,表现出的病症就像是女子的虚症,身子一日虚似一日,但是真正的病因即使是太医也查不出来。 媚药,是玉真下的,他的心中也打了自己的小九九,那就是他想通过这媚药,将小公主也弄到手,到时候,一箭双雕岂不是更好? 有了以上的打算,玉真可是真的使出了浑身解数,要将皇后答对得舒舒服服的。 慕容皇后用手紧紧勾住玉真的颈项,极力的想压制住口中的呻吟,可是这男人就有那勾魂摄魄的本事,弄得她体内如火灼一般,他深深地进入她久未有雨露润泽的体内,用近乎折磨死人的一抽一送将她送上一个又一个高潮。 玉真这边儿弄着皇后,心中却想着那边榻上躺着的小公主,不由得淫兴如狂,他仿若邪神附身一般急急得捣入又抽出,搂住了皇后的细腰,一番浪战弄得天翻地动一般。 慕容皇后饶是饥渴难当,但也无法天天与这个假尼姑相见,一年到头,也不过只有几次能得见这个男人,她与这玉真一番超乎寻常的激烈鏖战之下,仍然还是以她落败告终。 “不,不要了……受不了了……”她颤声求饶,可是玉真哪里会真的听他的,她被玉真变换不同的姿势,折磨得又死又复生还,一时间四肢酸软,两腿颤动,几乎要半死过去:“再弄哀家……哀家就要……” 玉真听到她的哀求,干得更加起劲,慕容皇后痉挛着裹紧他的灼热一阵收缩,然后虚软的瘫倒,低声道:“冤家,你弄死我了。” 玉真被她这么一弄,也被刺激得向后一撤,胯下的硬挺在她的花心中跳了几跳,伴着一股灼热的黏液,那硬挺弹性十足的被挤了出来,仿若钢炮一般猛然的将精华都洒在她粉嫩的花心之上,他顺势又冲入她的体内,激得她紧缩的花心颤颤巍巍。 慕容皇后也感觉到了他那灼热的液体淋在了自己的花心上,不由得将身子瘫成一团,幽幽叹道:“终是泄了,今天你可是要弄死我了。” 玉真瘫在她的身上,头埋在她的肩上,又转头去看宛眉,而被他压在身下的慕容皇后也发现他的心不在焉了,微微侧头,发现他在看宛眉,不由得冷笑一声:“呦呵,看什么呢?” “咳咳……”玉真被一口口水呛得喘不上气:“我没……” “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弯弯肠子?”慕容皇后在他身下一扭身,将压在腹下的锦缎软枕抽出来:“想一箭双雕?想都别想,我要让那贱人生的女儿也尝尝什么叫独守空闺。” “嗳呀,我的亲亲皇后……”玉真俯下头吻她耳后敏感的肌肤:“这没来由的飞醋吃起来可是不爽,怎么了?奴家侍侯得不到位?” “哼哼……”慕容皇后回眸一望:“怎么?你还能?你还想?” “奴家倒是能,奴家也还想,可是这里毕竟这里是禅堂,那些太监宫女就不见召,不知会不会起疑。” 玉真知道,此时此刻他必须陪着小心,这一国之母此时此刻就是这宫中真正的主人,他万万不能得罪。 “哼哼……”慕容皇后翻转身,伸手拍拍他的秃头道:“早在前朝,就有‘不秃不毒,不毒不秃。惟其头秃,一发淫毒,奈何……’这一说,民间谆谆呼你们‘和尚’为佛爷,哀家看来,也不过如此。” 玉真转动秃头,俊美的脸庞露出蛊惑的微笑:“奴家不是和尚,奴家是女尼。” “不是和尚,那这是什么?”慕容皇后抓住他胯间软下去的那话儿:“那倒是你们西番僧的法杖不成?” 玉真轻笑:“陛下虽尊居九重,富有四海。其过保有现世而已,人生能几何?若能受我宗秘密大喜乐禅,必能早登西方极乐之界。” “哦?但闻其详……”慕容皇后探头来咂住他的舌头:“禅师请教哀家这秘密大喜乐禅吧。” “皇后当真想学?” “当真想学。”慕容皇后舒了一口气道:“听说能延年益寿?” “恩。”玉真低声在她耳边说道:“那就与皇后说说前朝的一些故事。” “但讲不妨。” 这个玉真,其实是以怀有异能的胡僧,他修行的也是异于中原的修炼法门,俗称“双精修”的,说白了,就是类似道家的采阴补阳。 他这项慕容皇后一宣讲前朝的故事,宛眉听了不由得吓得簌簌发抖。 其实,他所谓的前朝故事,就是在夏禹国开国之前,有一段将近两百年的时间,中原分裂成几个小国,其中有一个小国的皇帝,就是笃信佛教的密宗。 这位皇帝亵狎不羁,喜欢将年轻的成年男子与在民间抢来的妇人、女子裸处在一室之中,这些人不拘同姓异姓,任这些男女关在同一牢室中自相淫乱交合。 这些关在一块儿的男女不拘身份贵贱,其中既有身份尊贵的贵胄子弟,又有地位卑贱的男奴营妓,在囚室中,贵胄子弟可以淫女奴,卑贱如乞丐者也可以毫无避忌的奸淫宗室之女。 最可怕的是,这些被关在一块儿的人们毫无选择,那位荒唐的皇帝甚至曾将自己亲生的女儿扔在监牢中供数位囚犯奸淫,只求一个乐子。 前朝的那段糜乱的历史,宛眉曾经也略有耳闻,听说当时那些得宠的番僧们可以自由出入宫禁之中,夜宿宫闱,奸淫公主乃至于嫔妃,甚至同御多人。 而那位昏君却只知道修习高僧秘法以求长生,对这些淫行并不禁止,宛眉知道,这也是为什么本朝对那些胡僧大家整饬的缘故。 前朝之时,这些胡僧浊乱寰宇、淫污帷薄,难道此时此刻慕容皇后弄来的这个假尼姑,竟然也是胡僧一党不成? 听玉真讲完,慕容皇后吃吃直笑:“哎呀,还真有过这样的事情?” “千真万确,”玉真咬住慕容皇后的耳垂:“不信奴家就给皇后娘娘演示一下‘双精修’的妙处……其实,这精修人越多越好……” “贫嘴!”慕容皇后娇喘着:“那你要人多,哪天多带几个小尼姑来吧……” “应该是多几个小和尚才对……” 正调笑中,突然远远的听到当值的小太监大声通报:“骊妃前来请安!” 这一下犹如晴天霹雳惊醒梦中人,扭在一块儿的两个人急急忙忙的分开,慕容皇后扬声道:“请骊妃稍等片刻。” 良久,两个人终于将衣着收拾停当,仔细检查无误之后,招骊妃入见。 骊妃一进佛堂,就看到了躺在地上假寐的宛眉,她从从容容的向慕容皇后行大礼,然后转向宛眉:“原来宛眉这孩子在姐姐这里,妹妹还在纳闷,以为她散朝之后又去出宫乱走呢。” “呵呵,妹妹请坐……”慕容皇后命令宫女奉茶:“完美散朝之后前来请安,可能是昨夜休息不好?在我这里睡着了,妹妹既然来了,就一同在姐姐这里午膳吧?” “不了,妹妹也就是来给姐姐请个安。”骊妃在慕容皇后赐坐的小凳子上坐了,“宛眉这孩子还小,朝中的是她根本应付不过来,还得姐姐多加教导才对。” “妹妹不用多虑,宛眉做得很好。”慕容皇后看着立在身后的玉真,终于,她心中对男色的渴望压过了自己的理智还有矜持:“妹妹既然坚持要走,就将宛眉也叫醒吧,她也睡了半天了,带她去给皇上请安。” 宛眉此刻在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皇后,终于吐口了。还不等她的母亲在她的肩上推第二下,她就装作醒转过来的样子睁开眼睛,可是一睁眼,就又望到了站在慕容皇后身后怒古打扮的玉真。 而玉真也正望着她……那眼神,仿佛有一股神秘的魔力,让她只觉得头一阵眩晕,又向枕上倒去。 “哎呀,这孩子……”骊妃扶住她的肩,轻轻将她的鬓发向后撩:“怎么了?孩子?” “娘……我的头好晕……” 这头晕不是假的,刚刚玉真就一直怀疑宛眉并没有晕倒,所以,刚才他们两个四目相交,他醒悟这女孩子果然没有晕倒,于是,他又用自己熟知的胡僧迷魂之术,扰乱她的心智。 这个迷魂之术,说白了类似现在西方的那种催眠术,其实就是精神控制的一种,当然,也是因为宛眉先前被他喂了媚药,所以才能很容易的控制住她的心智。 玉真现在,就是用意念强迫宛眉忘掉刚刚她看到和听到的事情,他的这种功力并没有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过,暂时抹去她的这一段记忆也已经足够了。 当然,这封印了记忆除非有什么外物刺激,不然她也不会轻易想起。 宛眉扶着头,她只觉得头痛欲裂,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会这么头痛?刚刚还记得来皇后娘娘这里请安,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皇儿,你的脸色很不好。”慕容皇后一脸的关心:“骊妃啊,快快带宛眉回宫歇息去。” “恩……姐姐宽坐,我们先走一步。”骊妃扶了宛眉出了皇后的禅堂,快步到了宫门前,那里,早已经等着宛眉还有骊妃的步辇。 “母亲,孩儿的头好痛,能不能容孩儿今天先回宫去休息?” “你……唉,”骊妃在步辇上坐定:“你回宫去吧!不过,明天来皇后宫中之前要先去给你父皇请安,然后我陪你来给皇后请安。” “好啊,但凭母亲吩咐。”宛眉靠在步辇的软垫上,轻舒一口气,说实话,她也不愿意一个人来见皇后,即使她慈眉善目得很和蔼,可是…… 两个人的步辇在御花园处分开,宛眉望着母亲往长春宫方向走,她的步辇转往自己的宫中,远远的,就看到小美站在宫苑门前张望。 “哎呀,公主,您可下回来了。”小美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将宛眉从步辇上搀下来:“快来吧,乱套了都。” “怎么了?”宛眉跟在她的身后,心想可能就是独孤湛又出事了? 小美果然拽着她直奔独孤湛养病的那间小院儿,等进了小院儿的门四周都没人了,小美才开口:“乖乖,这位可真是脾气臭,我刚刚给他换药,他问你去了哪里,我没说,好么,他把药都给我掀翻了,我给他端的吃的也不吃。” 宛眉抬手打断她的唠唠叨叨,轻轻地推开独孤湛住着的房间门,只见一地的杯盘狼藉,她抬脚走进房间,正好看到靠在床边的独孤湛正向她望过来。 “唉……你看你……”宛眉哀叹:“我以前被你关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像你这么脾气大啊?怎么啦?”回头对小美说:“要午膳了吧?重新端一份,再把要换的药也端来。” “好的。”小美小心翼翼的在她身后将房间的门关上。 独孤湛清冷的蓝眸静静地望着一身锦绣朝服的宛眉,他瘦削的脸上带着一丝冷硬的表情看着她:“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怎么了?”宛眉知道他可能是伤口疼痛导致虚火旺盛,心中一边笑他的孩子气,一边陪着小心:“我这不是急急忙忙地赶回来啦?为啥发那么大的火啊?” 独孤湛望着她走近身前,巧笑倩兮的模样,不由得狠狠的咬牙,这个小女人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他长舒猿臂,一把将她拉入他的怀中,宛眉惊呼一声,可是她的声音很快就被他狠命的吻吞噬了。 “唔……你的伤……”宛眉被他拽得失去平衡,手忙脚乱的却不想按在他的伤口上,引得他的喉间逸出一声呻吟。 “该死的不要管什么我的伤!”独孤湛低声诅咒一句,然后将她搂进怀中,这依次托住她的后脑,狠狠地吻她,宛眉被他这急切的模样惊呆,口中突然尝到血腥的腥味,他竟然在急切之下咬破了她的唇。 “可是……你的伤……你头上有冷汗……”宛眉仍然不怕死的想争辩,可是却又在他杀人般的目光下将余下的话吞回去。 “你这个……小傻瓜……”独孤湛在她耳边低语:“你疯了,你在这大内之中藏了一个男人,你想这么做的后果了吗?” “我……”宛眉凝神望着他的眼眸,泪水已经浮上她的眼眶:“你……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你被关在那里面?” “唉……傻瓜,你这是何苦。” 独孤湛抱起她,将她平放在床上,捧起她的脸又吻,宛眉只觉得唇齿间都满满的充斥着他阳刚的味道,不由得心神一荡,抬手将他的脖子抱得更紧。 玉真喂她的媚药早已起效了,她刚刚还顾及到独孤湛的伤口,可是现在她已经被他的吻吻得失去了理智,忘了身在何初,现在,她主动迎合他的吻,她的小手抚过他的胸前光滑的肌肤,以及绑着的绷带,然后……独孤湛开始解开她的衣带。 “公主……”小美推开门,马上又满面通红的住口,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托盘放到门口的地上,轻手轻脚的关门,然后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低声叹气,公主这是怎么了?她竟然会允许那个男人…… 房间中,独孤湛缓慢但是坚定地将宛眉的衣衫褪尽,宛眉满面娇羞的躺在丝缎的被面上,小脸涨红如凝脂般粉嫩可爱,在他的注视下,她的脸更红了。 “别……你有伤呢……”宛眉朱唇微启,想拽过被子遮掩身体,却被他一把拂开,明亮的日光下,半褪衣衫的宛眉小巧的乳房高耸,在他的注视下,那小巧的乳头慢慢变硬,犹如两颗红色的草莓一般,高耸的雪乳衬得她腰肢盈盈一握更显得、纤细,独孤湛伸手握住她的腰肢,将她举起: “相信我……”他的嗓音里面有着莫名的安抚效果:“我会找到方法,让我的伤不那么碍事……”他将她举到他的身上,骑在他的腰间。 宛眉得小脸红彤彤的,她应该拒绝他,可是她不想,在着青天白日的宫禁之中,他将她剥得精光,两个人之间只隔了一条薄被,这种情形竟然让她忘记了禁忌和害怕,她不安的扭扭臀。 独孤湛对她的身体仿佛着了迷一般,他的大手圈住她的纤腰,然后向下,她那雪白浑圆的臀儿相较之下更显得丰满诱人,他一反刚刚的急切,把她身上摸了个遍,只觉的触手之处滑如羊脂一般…… 宛眉望着独孤湛的蓝眸慢慢变成了近乎黑色,他刚硬的唇角带着一丝莫名的微笑,他的手指仿佛有了莫名的魔力一般,他抚遍她的全身,宛眉在他的抚触下不觉轻声吟哦起来。 那是什么感觉?她只觉得两腿间已经是湿淋淋一片,似乎原本就已经很湿了,现在被他撩拨得更加湿了,甚至已经有少许流到他腰上盖着的薄被上。 独孤湛伸手,用手指蘸了一丝儿,那细滑的液体在两指间如薄冰一般,他微微的嗅那个味道,然后微笑。 宛眉嘤咛一声,被他这暧昧的动作吓坏了,可是这还不够,他将她的身子举高,将头埋入她的腿间,然后宛眉惊叫,他的舌尖竟然灵巧的舔到她腿间柔嫩的肌肤。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宛眉惊慌失措的扭着身子,想挣脱他可是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口中无助的恩恩地低吟,却阻挡不了他吻得更深,那腿间柔软的唇瓣在他的吻之下兀自痉挛收缩了几下。 “不……不要……”她刚想挣扎,却因为看到他脸上突然浮现的痛苦表情而停住。 “帮帮我,宛眉,帮我完成它……”独孤湛将她举高,调整好位置,突然扯来了盖着自己的薄被,然后将她向下放。 宛眉低头,然后醒悟他想做什么,他是想让她从上面……可是……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伸出手摸上他那遍体发烫的灼热,那向上怒立的灼热尖端已经有了黏糊糊的润滑,似乎……她又转头看他,他也正目光沉醉的望着她,不由得心下一惊,犹豫片刻,迟疑的小手试探的碰碰它,然后马上感觉到手心中攥着的灼热变得更加坚硬粗大。 独孤湛将她慢慢的往下放,让她湿润的花心轻触那灼热的尖端:“乖乖的听话,”他安慰着渐渐变得恐慌的宛眉:“一下子就好了。” “啊啊……不行……”他将她的身子又向下沉了一点儿,陌生的体位让她觉得自己就要被他的灼热涨开了:“不行……好痛……” 独孤湛托起她一点儿缓和了一下,然后又突然向上一挺,在宛眉喘息的当口,慢悠悠的末进去了一寸,然后他松手,让宛眉随着自然的重力向下,他小心翼翼的慢慢抽送,刚刚的湿润终于让她勉强把他容下,她也缓慢的扭动娇躯,迎合着他的入侵。 独孤湛缓缓的将自己完全插入她的体内,强忍片刻,看宛眉并没有不适,这才疾速抽动起来,他拖着宛眉小小的柔软的臀,将她的身子一起一落,起初宛眉还不适应,口中仍然是疼痛的低吟,慢慢的被欢畅的呻吟取代。 玉真喂她的媚药的药效此刻完全被激发起来,那种媚药的药力本来就大,加上宛眉与独孤湛又是两情相悦,这媚药的药力反而助长了她的敏感。 随着他的入侵,宛眉两眼微张,嘴唇半启,被他弄得几乎香魂欲断。 独孤湛本来伤中初见起色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可是他一看到宛眉刚刚进入房间的模样,却不知从何而起的一股欲望,让他欲火攻心一般的想得到她。 本想只要浅尝辄止,没想到他一进入她的身体,却愈发难忍那灼热的欲望,一口气上来,抽了好几十下也不停一停。 最后,完美被他弄得仿若死去般变得气若游丝,他才将自己的精华泻出,然后,搂着她躺倒,宛眉无力的趴在他的身上,沉沉睡去。 媚药媚药……这媚药的威力,才刚刚开始。 六十五 鱼水 独孤湛拥着昏睡中的宛眉,也惊讶于刚刚这个小女孩儿的主动,虽然他做得很激烈,可是她的反应更激烈。 玉真喂给宛眉的媚药无色无味,他本以为这个小公主从来没有近过男色,加上他也对她有染指的欲望,所以这一味媚药下得药力很强,足以令她在浅尝了情欲之后迷上那个感觉。 这也是宛眉为什么只是被独孤湛那么轻轻一碰,就几乎崩溃的原因。 独孤湛抚过她柔顺的头发,那长长的秀发披散下来,在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是多么渴望能抚摸她这柔软如缎子般的秀发啊! 记得,在那干燥灼热的沙漠之中,他最最渴望的就是能将头埋入她的颈边,闻着她那芳香,沁人心脾的体香…… 他已经忘记自己是何时会对宛眉如此着迷。 他只记得自己第一次在远处望见长大之后的她,就已经下定决心想要她,然后自己真的将她掠走,她开始的时候是那样的抗拒他,可是,等他真的强要了她之后,他知道她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那股强烈的吸引力,甚至,她也喜欢。 再后来,他索性放纵自己,干脆利用那无法否认的吸引力,试图摧毁她在自己周围极力的树立起的每一道樊篱,可惜……他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直到现在…… 他知道两个人之间有太多的隔阂,他的莫名的身世,还有她那从小就定下来的和亲…… 他本以为,他对她的爱还不够让他放弃自己的自我,可是,在她离开她迎上宇文爵的军队的时候,他突然醒悟自己不能失去她。 他失手被俘之后,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只有在梦中,他才能像现在这样抚摸她的秀发了。 在牢中被伤痛折磨昏迷过去的时候,是她的幽深的双眸在黑暗中注视着他,那目光中有的时候满含着责备与悔恨,有的时候却充满温暖与欲火。 他的下意识里面,抗拒着她那充满欲火的模样,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是身体受伤太痛苦,才会放纵自己的幻想,现实中的宛眉,怎么会这么没有矜持的向他发出邀请呢? 每一次,在他醒来的时候,冰冷的水牢还有疼痛的伤口就让他更加懊恼,可是,也正是这些幻想挽救了他的姓名,让他得以在绝望中还有活下去的理智。 “要不是这段时间我经常昏迷不醒,我恐怕真的要被你逼疯了。”他叹气,贴着她的唇喃喃道,他拥紧她,而他的动作似乎大了一点儿。 睡梦中的宛眉低声发出抗议的嘟囔:“不……不要……” 他抬去唇堵住她的抗议,就像是一个保证,这个吻缓解了所有积压在他内心的饥渴、痛苦和焦躁。 这个吻让她心灵还有身体的痛苦一下子都缓和、平静下来,这不是梦,而现在他就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 宛眉缓缓地睁开眼,然后掉进他那一双美丽的蓝眸中,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低声呻吟…… 独孤湛搂紧依偎在他怀中的宛眉,直到现在,他仍然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刚刚发生的一切竟然不是幻想,更不是他发烧时的春梦。 宛眉,现在拥在怀中的她是真实的人儿,如假包换的宛眉。 宛眉小脸红着讷讷的找不到与他搭话的话题:“那个……你饿了吧……” “是啊,我饿了……”他喃喃着吻着她,“我饿死了……宛眉,不过你现在知道也没用了,我要吃掉你……” “湛,我们一定要谈——” 宛眉稚嫩的身体在他熟练的抚触下轻颤不已,她想抗拒,可是她的身躯不听话,她颤抖着更依偎向他的怀中,而他也因为她的这个反应而兴奋不已。 “哦……湛……”当独孤湛的手饥渴地抚摸她乳房时,她不禁轻声呻吟,可是仅存的意志力让她制止他的进一步行动:“不要,你的伤要换药,还有,你要吃东西。” “恩……那些都可以等……”独孤湛的看到自己的手在颤抖,“我现在只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我的幻觉。”他喃喃道。 “我当然不是幻觉……”宛眉喃喃道,“请不要……我……我是真实的。” “我现在知道你是真实的。”独孤湛牵动嘴角,他埋下头去,舔着她胸前挺立的小小蓓蕾:“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掌抚过她浑圆的臀部,然后感觉到她在他的掌下轻颤不已。 突然袭击宛眉头部的晕眩似乎猛然加剧,潜意识里,她知道他对她的探索会继续,而她现在的感觉竟然是充满了期盼和紧张的,以至于她的小腹深处因为欲望而蠕动不已。 独孤湛望进她的目光深处,然后他的手开始不耐烦地托起她…… “哦,湛……” 他给自己一个茫然的微笑,他已经分辨不出宛眉那声呼喊是抗议还是渴望,他只知道他必须要完成它,马上,立刻…… “哦……”宛眉困惑的皱紧眉,他正探索到她双腿内侧柔软的肌肤,这温柔的爱抚使她浑身发颤,她需要他,需要他爱抚她身体上每一处隐密的肌肤。 宛眉双唇微启,张开她的双腿与他交缠,喃喃着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他……她已经完全的屈服于他,而独孤湛一挺身进入她的身体。 这一次真的不是他的幻觉,独孤湛可以感觉到她仍然干涩的抗拒着他的入侵,慢慢的,她就像绽开的花朵一般,逐渐地适应并且接受他。 宛眉简直无法认出自己了,她似乎跌入了一个奇怪的怪圈,似乎……每一次他与她的结合,都导致她更加无法满足,她的指尖因为极度的兴奋而掐入他肩膀,然后留下血痕…… 但是这突然而来的刺痛感似乎又带给独孤湛一阵难抑的兴奋,模糊中,他似乎醒悟此时此刻的宛眉似乎变得不一样了,此时的她似乎不想要他温柔的对待,她更喜欢他用狂热的欲望来取悦,粗暴的入侵还有深深地进入,可以带给她无上的喜悦…… 难道,这不正是他在半梦半醒间,每一次的狂野的幻想中想要的吗?如果,他真的可以带给她如此畅快淋漓的满足,那么,他可不可以用这完美的性爱来引诱她永远留在他身边呢? “湛……爱我,求求你,爱我……我还要……深一些,就要到了……”宛眉一双玉腿夹紧他劲瘦的腰身,她娇小雪白的身子,急切地蠕动着在他的身上蠕动着…… “就快了,再一点……” 独孤湛可以感觉到她语气中的急切,他的喉间溢出一声呻吟,他可以感觉到在最后的一刻,她的痉挛收缩,倏然,一道白光耀亮了他们两个,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围着他们旋转! “宛眉!” 在终于接触到那顶点的一刻,他低吟着呼唤着她的名字,突然填满她的满足令他一时间失去了知觉,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块儿,然后,他紧紧拥着她的怀抱渐渐松弛…… 宛眉突然不安地睁开眼睛,她看着突然变得脸色苍白得他,在那一次又一次的高潮之后,他就那么静静的仰躺着,他晕过去了?没有……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脏缓慢有力的隔着肋骨敲击着她的胸膛,还有,他的身体刚刚在激情的一刻有多么炙热,那热度热得太不正常了,还有……他半掩的睫毛下的醉人的蓝眸,似乎也失去了焦距…… “湛……”他的呼吸深沉,似乎是……睡着了。 宛眉小心翼翼的抬起手,伸手拨开他额头上的头发,她的手指触及到他额头上的肌肤,突然感觉到刚刚困扰他的低烧奇迹般的褪去了。 “湛……”她轻拍他的脸颊,可是回应的竟然是他低沉而有规律的呼吸声,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睡过去,而且睡得很沉。 天哪……他,他甚至还在她的体内,宛眉仍然可以感觉到他的硕大仍然没有丝毫软下来的意思。 怎么办,她小心翼翼的试着抬起臀,可是轻轻移动的结果就是发现,她被他塞得满满的,根本一时间挪动不了,最难受的是她这一动,睡梦中的他竟然翻了一个身将她压在身下。 糟糕,糟糕……宛眉几乎要哭出来,这下这个姿势好尴尬,她小心翼翼的在他身下喘息,将腿从他缠绕的双腿之间抽出来,然后是又一次试图挪动,这依次他终于变软了,缓缓地从她的体内滑了出来…… 她抬起手,抚过他脸部俊朗的棱角以及每一道曲线,然后轻轻抚上他平滑坚实的脊背上。可是,她又碰到了他背上的那些包扎好然后又挣开的伤痕,紧接着是他大腿上的另一道伤痕…… 天啊!她疯了吗?独孤湛刚刚受过那么重的伤,这些伤口有的又挣开,甚至还渗出了血,她小心翼翼的从他身下爬出来,酸疼的腰肢以及双腿令她脸颊如火般灼热,她究竟是怎么了? 她怎么会,怎么会像是一个无法满足饥渴的坏女人一样,连重伤的他都不放过? 她笨拙地想找一件衣服穿上,却发现每一件衣服都被他扔得好远,再加上腿间不舒服的粘腻感觉,让她觉得很难受,但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跌跌撞撞的下床。 酸疼的双腿颤抖个不停,几乎站立不稳,门口的托盘中有干净的水和绷带,还有疗伤的药……刚在托盘边蹲下身,房门突然毫无预警的开了一条缝…… 小美要死不死的像个好奇宝宝一般趴着门缝往里面瞅,宛眉几乎被她吓得发飚,但是也顾不得发怒,先抱紧裸身得自己背转过身。 “公主……”小美犹犹豫豫的:“要不要我帮忙……” “唔……滚开……”宛眉气急败坏的红了脸,这时候她才醒悟自己和独孤湛刚刚的“大战”已经被小美免费听了去。 “哎呀,真的不要我帮忙?您不想要热水洗个澡?还有干净的衣服?”小美的声音好诱人:“喏喏……还有吃的,你们刚刚运动了那么久,不饿啊?” “……” “不说话就是同意喽!”小美在门外低声笑着走远了,不一会儿,热水、橡木的浴桶都在外间准备就位,小美仿佛像是见到了元宝般的口中哼着歌,进进出出的忙活。 宛眉窝在榻上用大被将自己和独孤湛裹住,懒得理她那人来疯的样子。 “恩,公主,您去洗澡,我来帮他上药!”小美的话吓了宛眉一跳,连忙反对:“不用,我来……” 小美早把药膏还有干净的清水递过来了,余了还不忘揶揄一句:“哈哈,我就知道。” 宛眉又一次脸红,等她把独孤湛的伤口处理完了,躺在装满热水的浴桶中放松的时候,不由得又想到她目前的处境,此时此刻的她,处于夏禹国的深宫之中,独孤湛在这里面躲着,根本不是长久的办法,再加上,她也害怕泰顺不可靠,但是,没有一个稳妥的办法,是无法将独孤湛送出禁宫的。 现在,她与独孤湛都被困在了这宫禁深处,随处都有陷阱机关,她深知,如果,就这么将她与独孤湛关在一块儿,她对他是没有办法免疫的,她……迟早会完完全全的屈服于他,这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宛眉在热水中勉强的动了一下酸痛的身子,她知道,这样疯狂的肉体的满足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似乎是一生一世的真心爱恋,还有相守在一块儿的平淡人生。 而这些,他给不起她,她也给不起他。 轻手轻脚的穿好衣裳,宛眉回到里间的卧房,独孤湛仍然保持着趴着的姿势沉沉睡着,雪白的绷带衬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的白,宛眉轻掀薄被,细细的在他后背上寻找先前结痂脱落之后的新疤痕,那平滑的后背上,甚至还有旧的轻浅的鞭痕,一想到他竟然忍受过这么多种可怕的伤痛,她的心简直像刀割般的痛苦。 怎么办?现在她越来越放不下他,可是,她有不能不顾一切的随他离去,怎么办?难道…… 就在她强忍想哭的冲动的时候,独孤湛的身躯突然移动了,他翻转身,口中喃喃地说着梦话,宛眉握住他冰冷的手臂,好在他不再发烧了。 独孤湛的双眸突然微微张开:“宛眉,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眸子清冷,一霎时间似乎变得非常的清醒。 “我……”宛眉脸红,“我刚刚给你换药,饿不饿?这里有粥……” “粥?”独孤湛厌恶的吐出这个字,仿佛那是天下最恶心的东西:“我不想……” 宛眉不顾他的反对,径自盛了一碗粥,吹凉,用调羹喂他,独孤湛先是抗拒,然后醒悟到她根本不会给他反对的机会,只好勉强喝了一口,然后宛眉又喂第二口。 喝了几口粥,独孤湛又靠回枕上沉沉睡去。紧接着,整个下午他都一直沉睡不醒,宛眉觉得他折腾了这么多次,根本没有好好休息,所以也不再试着叫醒他。 小美偷偷来看了几次,干脆将宛眉的日常衣裳杂物也都搬来了,因为她知道宛眉不会撇下独孤湛回房休息。 宛眉折腾了一天,也累了,她看看沉睡着的独孤湛睡得很安静,她也在他的身边躺下,决定在早上起床之前,小寐一下。” 六十六 苏醒 宛眉这孩子太不懂事! 骊妃在长春宫坐卧不安,她失魂落魄的在宫中附带的小花园中散步,宛眉行使监国的职务已经逾月余,先不论这孩子治国的本领如何,单单是她这段时间的行事就已经引起满朝的非议。 宛眉不但没有像她第一日相见的时候嘱咐的那样韬光养晦,相反她却大刀阔斧的积极改革朝政,压竟然允许朝臣们阐述不同的政见,将每月一次的全体京中官员的朝会,弄成一场辩论。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皇后…… 皇后对宛眉的这些政见,并不以为然,刚刚骊妃前去皇后的宫中,就是想探探皇后的口风,没想到……她来到皇后宫中,却看到了不该看的。 刚刚在皇后宫中看到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她按住怦怦乱跳的胸口,怎么办?怎么办? 她握紧双手,扶住园中的那株古槐树,刚刚……在皇后的宫中,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个女尼,似乎与皇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会错的,在她踏进皇后所在的禅堂的时候,她看到了迎面与她擦身而过的女尼,她腰间系的豆青色的丝绦腰带,竟然是慕容皇后的贴身之物,之所以骊妃能认出来,那是因为那条丝绦是皇上亲手赏给慕容皇后的,而且那丝绦腰带是皇上命令她亲手编织的。 皇上赏的腰带,怎么能轻易送人?何况,对方只是一个方外的尼姑? 这其间,必有缘故。 骊妃想到这些时日这个尼姑频繁的出入宫廷内室,而一个月前,宛眉去皇后初请安,这个尼姑也正好在场,宛眉为什么会在皇后的宫室内睡着? 慕容皇后给出的解释太苍白,她当时倒是没有太在意,可是……今日骊妃看到那个尼姑的眼神之后,她的心里就开始越来越不踏实。 骊妃越想越怕,自从朱润之病倒之后,她就一心一意的想着照顾皇帝的病情,她已经感觉到皇后有些不对,但是她却没有心里也没有办法去管,她一心一意求的,只是皇上的平安。 但是,骊妃也开始害怕,自己越来越无法掌控女儿的思想,除了悉心的照顾朱润之的病体,她已经找不到别的精神支柱了。 骊妃一边想着这些烦心的事情,一边踉踉跄跄的往内院中走去,过了两道院门,竟然发现平日里在园中值日的宫女太监都没了踪影,怎么会这样? 骊妃正在怀疑中,却听到内室有一个男子神清气爽的声音: “骊妃娘娘还没有回来?” “娘娘今日去了皇后的宫中……”是当值的小太监赵益的声音。 “恩,朕今日着实倦了,她没回来朕正好歇息一下。” 骊妃愣在原地,她大踏步进入有晴轩的院子,然后推开朱润之养病的东暖阁的房门,这一推开她吓了一条,密密麻麻的跪着一地的宫女太监,这些人,都是他刚刚疑问失踪的人们。 而宪宗朱润之此刻正斜靠在病榻上,看他的脸色,虽然有一丝苍白,但是,却如假包换的清醒着。 “皇上……”骊妃上前一步扑到朱润之的床榻前,她真可算得上是又惊又怕,惊的是皇上真的醒了,怕的是这又是她在做梦。 “爱妃!”朱润之用手搭着她的香肩,神色委顿,“朕可算是醒了,这些日子,把你吓坏了吧?” “皇上,您真的醒了?”骊妃终于发觉没有做梦,这下子可让她着了忙,急急忙忙催着宫女去端朱润之天天吃的汤药,手忙脚乱的吩咐小太监快去请太医。 没想到朱润之却叫住赵益:“先不要惊动宫中的人,太医么,就唤李太医一个人前来就成,先不要说是因为朕已经苏醒。” 骊妃对他的这条命令很奇怪,却又不敢违背,一会子朱润之的汤药先送来了。骊妃亲自接了过来,用嘴吹了一吹,才用羊脂玉的茶匙舀了一茶匙,送到朱润之的唇边。 口中轻轻地道:“万岁请先进一口汤药吧!”朱润之微睁着眼,望着她的脸却不喝,唇边带着笑容。她又轻轻地唤道:“万岁,请用罢,在停一会要冷了!” 朱润之却突然伸手猛地一格,骊妃一惊,身子下意识的向后一缩,幸喜手中的汤药没有脱手抛出去,连忙将碗匙递与身后的宫女,自己向后退了一步,敛身为礼:“皇上,有什么不对?” 没想到躺在床上的朱润之却轻舒猿臂,将她一把抱过来,将她的粉脸偎到他的腮边,问道:“为什么要害我?” “万岁……”骊妃早已惨白了面容:“万岁从何说起?这些时日贱妾虽然服侍不周,可加害万岁……这从何说起?” 没想到朱润之突然哈哈大笑道:“宇文将军,你这话从何说起?你这些年南征北战,屡建奇功,孤家赏你还来不及,怎能怪罪与你呢?” 骊妃惊讶的抬头,此时此刻朱润之竟然满口醉话,她连忙回首望向赵益,赵益小声说:“皇上醒来之后,左等娘娘不回,右等娘娘不回,他命我们拿酒……” “……”骊妃几欲晕倒:“那你们就拿酒?真是胆大的奴才!” 那边朱润之突然向骊妃喝道: “慕容氏!难道寡人这几话说错了么?你处处为西夷说话,你任人唯亲,还有你的那些丑事……如果让朕抖出去,真看看你还称得上一国只母吗?” 他指着骊妃的鼻子,一口气说下来,说完了伏在她的肩上,似乎睡着了。 骊妃听了他这番话,却怔住了,她斥退那些宫女太监,又在心中细细地忖量半天,暗道:“酒后诉真情,他既然说出这些话来,看来他对慕容皇后似乎也有不满。如今从朱润之这些话中看来,他在昏迷这么多时日之后,竟然会这样重重的责怪皇后,难道朱润之的病情就蹊跷?” 不一时,朱润之又渐渐地苏醒过来,有嚷口渴。骊妃连忙去倒了一杯茶,仔仔细细的用细瓷碗盘托到朱润之的身前,温柔的说道:“请万岁用茶罢!” 朱润之将茶杯接了过去,抿了一口,转头向骊妃笑道:“爱妃,这些天你受累了,孤家倒生受了。” 骊妃含笑答道:“万岁不用客气,这些天贱妾服侍不周,万岁能不见罪就算万幸了。” 朱润之听出她这句话回得十分蹊跷,知道自己刚刚酒后失言了,不由得涨红了脸,忙问道:“爱妃,朕刚刚说了些什么的?朕怎么想不起来了。” 骊妃微笑:“皇上没有说什么。” 朱润之不信:“朕不信,朕刚刚一定说了什么话,得罪了爱妃……” 骊妃微微一笑,突然整肃宫装,向朱润之施礼道:“万岁,您这病……来得蹊跷,如今万岁的病也好了,就不要再在臣妾的宫中停留,臣妾请皇上起驾回中宫去罢!” 六十七 男宠 梦中,宛眉突然感觉有个东西轻轻地搔着她的脸,难道是蝴蝶?或者是微风? 宛眉想醒过来,却醒不过来……她仿佛像是漂浮在云中,半醒半睡,确切的说,她不愿意从那令她酥软、平静的睡梦中醒过来。 然后,又有个东西在搔着她的脸,她迷迷糊糊地抬起了手,想把它赶开。 “醒一醒,小懒虫……”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出现,仿佛像是阳光下的饴糖一般柔软。 有人?她的眼睛突然睁开,然后她突然完全的醒过来了。 独孤湛双臂撑在她的头两侧,正在温柔地看着她,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根笔筒中插着的孔雀尾翎,而他的赤裸、修长、肌肉匀称的躯体,正紧紧的与她贴合。 看到宛眉醒过来,他笑了,那由衷的笑声发自他的喉咙深处,悦耳而且慵懒:“小东西,这些天你和我在一起似乎太累了,难道,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太快乐了?你这个样子不行啊……” “怎么?”宛眉的全身突然变得发热,“你不满意我?” “错了,我非常满意。”独孤湛亲昵的搂紧她,她已经是他的了,毫无保留,而且不计后果。而现在,宛眉在回忆起两人的亲昵之后,第一个冲动就是想逃开。 但是,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此刻仍是空泛无力,这段日子,她沉湎于激情之中,每一次激情过后醒来,有好长的时间根本不能做任何事情。 宛眉闭了闭眼睛,但是,连这个动作并不能在心中将昨夜发生的一切从内心抹掉。 她这些天来,无时无刻的都想要他,只要她清醒着,她就开始渴望那充满了激情、狂热,她这些天已经做得有些过分了,每天,她他在关在这小院子中,他们在蓝天之下,在美丽繁花铺就的草地之上纵情做爱。 还有刚刚的纵情狂欢,就是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这些都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所期望的,这些情爱已经超出了他们身体的简单结合,更超出了她所能理解与预期的。 宛眉无法想像,如果在她今后的生活中,没有了这些,如果她再也不能像刚才那样,躺在独孤湛的怀里,做那些令她昏眩的性爱,她可能将永远不讳感到满足。 宛眉知道,自己不能够改变刚才发生的事情,如果能、她其实宁可不愿意感受这些,她其实宁可不想知道还会有这么完美的感觉。 “怎么了?”独孤湛的手轻抚着她紧皱的眉头,然后微笑,他漂亮的蓝眸移向她的胸前,他的手沿着她的腰向下抚摸着,最后滑到了她的肚脐。 宛眉低喘……他的身体挪到她的双腿间,“你醒了吗?宛眉,看着我。” 她看着他,说:“怎么了……” 独孤湛望着她的眼睛,他能猜出她在想些什么,她裸露的身体在他身下已经在轻轻颤抖。 宛眉坐起来,伸手去抓随意仍在一边衣服,可是他伸手轻轻拍掉她肩上沾的草叶,“我更喜欢你不穿衣服。”他说。 下意识地,宛眉的身体往后靠了靠,“好了,我还要去母亲那里请安呢。” “我知道……”独孤湛的目光变得专注…… 她的心在胸腔内猛跳了一下,“我必须马上走。” “我没兴趣……” 他扭过头从肩上看着他,“湛……我不……” 他突然俯下头,“我说,你不能就这么离开我,绝不可能。” 他皮肤上的热量和气息刺着宛眉的感官,他的目光如同耀眼的蓝宝石一般坚定,“我想……我们要谈谈……” “好,因为那也是我想做的,”她用手背抚摸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动作。“我们有得是时候,我要马上去母亲那里。” “真的吗?”他带着讽刺粗声问道,“这些天每一次我要和你谈,你就这样说……” “我会马上回来,我们会充分利用今天剩下的时间谈谈。” 莫名的感情在他的眼中闪现,“那些我都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除了将我当成男宠只外还将我当成什么。” 一种孤独无助的悲凉向她袭来。“对我们来说,你绝不是我的男宠,你明明知道……。”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臂,轻轻地摇晃着她,“不,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些天你除了让我做,你还和我谈别的吗?” 她没有回答他,他很困惑地皱起了眉头,“我敢肯定,你除了在床上让我满足你,你只会陶醉在我的怀里……” 宛眉的后背挺直了,“请你……不要让我……我不想对刚刚做的事感到后悔。” 独孤湛想反驳,但最终却无法开口,他想和她做爱,这些天他已经确实和她做好多好多,他为什么还不满足?“我其实……我现在有想要你了。” 这句话让宛眉一愣,他话中燃烧着欲火直令她吃惊,她带着一丝遗憾摇摇头,她抬头看着天空,“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回去换衣,我说过我要去见母亲。” “你迟一些去又如何呢?”独孤湛知道自己这句话有点没有道理的蛮横,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身体似乎执意想要她,假如,她此刻不能埋入她的深处,此刻他如果不能再一次获得满足,他绝对不讳放她走。 “不可以,我必须去……” 他猛地一下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她刚刚拿起的衣裳一下子又滑落下去,“你这些天来,哪一次你想要的时候,我没有给你呢?” “可是,小美……小美还在外面……”她张了张嘴,突然又被他漂亮的蓝眼睛吸引得失去了魂魄。 “小东西,你真的忍心离开我?”独孤湛一反刚刚强硬的语气,开始打温情牌。 她不由自主地摇头,而他呻吟了一声,伸出手,放在她的脑后,将她搂紧,然后他的嘴唇压在了她的唇上,片刻间宛眉又陶醉在他强烈的男性气息之中。 去他的什么去见母亲还是探望父皇病情吧,现在她什么也想不到了。 宛眉的双手,从抗拒的推拒变成了伸出手搂抱着他的腰,这些天那个欲望强烈的女孩子又回来了,只要他伸出手,她对他的欲望就会热烈的回应,屡试不爽…… 独孤湛开始微笑,至少在这一刻,她完完全全属于他,而现在的她,已经完全臣服于他的手下。 宛眉靠在他的胸前,她的头又开始眩晕,与此同时,她的感觉也开始变得混沌,她这是怎么了?她开始主动吻他,而他也搂住了她,然后往后倒在了草地上,搂紧她让她骑在自己身上。 “小东西,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喜欢在上面……” 他在她耳边喃喃……他的唇探求着她渐渐变得火热的吻,手指轻柔的掠过她臀部柔美的曲线。慢慢地,他的手指伸进她那光滑的双腿间,寻找她那温暖神秘的花瓣。 那主宰了他的躯体以及每一根跳动着的神经的强烈需要,使他变得如此的坚硬。他的嘴唇从她唇上移开,在她耳边轻喃:“你要记住,此时此刻,我要你……而你也要我,这就够了。” “恩……”她轻声回答,泪水盈眶,她知道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不会持续很久,但是,她想要抓住现在,尽可能的享受每一刻。独孤湛的伤已经好了,不久以后,他就会离开,而她……在她今后的生命只中,她也许再也体会不到这样的激情。 独孤湛将她放倒在柔软的草地上,温柔的抬起她的腿,将他的腿盘在他的腰上,然后将已经变得灼热的自己埋入到她那温暖紧窒的身体之中。 宛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抱回房间的大床上,他仍然趴在她的身边沉睡,但即便如此,他搂着她的强健躯体仍然散发着类似丛林之王的危险而性感的味道,他闭着眼睛,可她仍然记得那双美丽的蓝眼睛望着她的时候,她内心的悸动。 宛眉低叹,这个男人,能用欲望把她燃烧得喘不过气来,小美曾经问她,她是否是将他当成男宠来禁锢? 男宠?不!她此刻虽然禁锢着他的躯体,可是……她其实是爱着他的。 宛眉颤抖的伸出手,抚过他禁闭的双眼上方那长长的睫毛,她爱他……她确实是爱他的,不然……她不会允许自己被他燃烧……她爱他,她已经爱上他很久了。 她悄悄的穿好衣裳,溜下床,无声地离开了。 六十八 隐瞒 却说长春宫里,骊妃对朱润之那么一拜,朱润之的脸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爱妃……爱妃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朕刚刚说错了什么?寡人刚刚酒后失言,一定是哪一句话惹爱妃不高兴了。” “陛下哪里会说错什么?”骊妃移步上前:“陛下,您大病初愈,臣妾高兴都来不及呢,哪里会生气呢。” 她轻轻端起案上的茶杯,递给朱润之:“不过,臣妾有一事不明。” “怎么?” “陛下……您的病,真的有那么重?” 朱润之一怔:“爱妃难道在怀疑寡人装病不成?” “臣妾岂敢私下揣摩圣意,”骊妃微笑:“只是臣妾不明白,为何陛下醒来之后,要我们所有的人瞒着朝中上下人等,陛下这是在防着谁呢?” “哈哈……”朱润之大笑,他久病初愈,中气不足,但是从这笑声中听出的只有赞赏:“爱妃果然冰雪聪明,不错,寡人就是想瞒着一些人,爱妃既然问到了,寡人就索性与你明说了吧……寡人已经醒了两天了,是我吩咐这些贴身的太监宫女不要与你说的。” “什么?”骊妃惨白脸庞:“陛下原来防着的不是别人,是臣妾我啊。” “爱妃哪里话,”朱润之伸臂将她揽进怀中,撩起衣袖为她擦泪:“朕要想防你,哪里还会在你的宫中多呆,朕只不过怕你的神色上带出情绪,被别人看出端倪。” 骊妃被他这句话说得心头暗暗吃惊,她抬起头望向朱润之:“陛下,朝廷为尊,您难道还有什么难解之事?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您……” 朱润之叹气,冷静淡定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爱妃,你不懂,有人想要朕一直病着,既然如此,朕干脆遂了她的意,岂不是更好?” “陛下……” 朱润之搂紧她:“骊姬,不要叫我陛下,叫我润之吧,此时此刻,你我之间早已如同民间的夫妻一般亲密,为何不能用名字相称呢?” “这个……,于理不合……”骊妃讷讷的道:“皇后是后宫之主,臣妾如果称呼,岂不是目无纲纪?皇后她……” “她……”朱润之噻笑一声:“我们不管她,”他执起骊妃的手:“骊姬,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正说话间,一个小太监轻轻敲门报告:公主宛眉来了。 “这……如何是好?”骊妃急了:“宛眉还不知你醒过来,我去拦她。” “不,”朱润之摇头:“这些时日,寡人听说宛眉监国的工作做得还成,正好叫她进来,我有事要问她。” “嗳……可陛下苏醒的事情?” “没关系,宛眉是朕的骨肉,宣她进来吧。” 宛眉根本没有想到,来母亲的宫中请安,会见到昏迷数月的父皇清醒过来,她对朱润之的记忆,不过是寥寥无几的数面之缘,这一下子一个活生生的父皇半躺在榻上向她微笑,她还一时间真不太适应。 行过大礼后,宛眉落座,道起她一直在做的监国之职,宛眉道:“父皇先前病重,此次痊愈,女儿当还政于父皇才对。” 朱润之笑道:“听闻皇儿治理国政很有一套,朕的身体仍然担不了国政,皇儿还是帮父皇多治理一些时日吧。” 骊妃也在一旁道:“陛下所说极是,但宛眉毕竟年轻,以妾言之,前朝的国事还是宛眉多多拿来请教陛下才是。” 朱润之摆手拒绝,决意道:“骊妃言之谬矣,朕心甚悦,朕此刻身体仍然微恙,国事就不要拿来劳烦朕了。倒是还有一事,朕一直放不下。” “陛下说的是?” “我皇儿的婚事啊,”朱润之上下打量宛眉:“皇儿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近来,北海国一直在派使臣催促和亲之事,看来,好事将近了。” “可是……皇兄他……”宛眉好不容易回过神:“皇兄下落不明,孩儿怎么能抛下父皇还有母亲远嫁他国呢?” 骊妃在一旁道:“是啊,毓然的下落成谜,这孩子也不知是不是……”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哽咽不能语。 朱毓然虽然是慕容皇后的孩子,可是却一直被朱润之放在骊妃的身边抚养,所以,朱毓然失踪,骊妃反倒比慕容皇后更心焦。 朱润之亦侧然,“毓然失踪,一直没有消息,寡人也十分担心,但是,与北海国的和亲也不能再推了。” “孩儿知道……”宛眉黯然回应:“这门和亲,是父皇在孩儿出生之时就定下的,孩儿知道,无论如何,这门亲事是毁不了的。” “孩子,你知道就好!”朱润之点头,然后吩咐摆酒,命令宛眉晚膳就在长春宫吃了,宛眉转头去望这些太监宫女忙忙碌碌的侍候,忽然道:“父皇,您清醒过来,为何不见皇后娘娘?” “嗯……”朱润之与骊妃对视一眼:“父皇病情比较严重,皇后那里,就先不去通报她了,免得她担心害怕,皇儿你也不要去与皇后说。” 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宛眉皱皱眉,却也不敢再问。 晚宴很清淡,宛眉吃东西的时候,不止一次发现父皇用评估的眼神望着她,她越吃越紧张,面对母亲,她从未感觉过紧张,可是面对这个贵为一国之君的父皇,她紧张极了。 难道,父皇看穿了自己清纯的伪装?难道,他猜到了自己竟然在宫中藏了一个男人? 宛眉味同嚼蜡的吃着食物,她突然有一个冲动想照照镜子,想看看自己的颈子上有没有独孤湛留下的吻痕。 六十九 欢喜佛(上) 朱润之已经发现女儿脸色的不自然了:“皇儿,你怎么了?” “父皇……孩儿没事……只是今天身体有些不适。”宛眉抚着额头,虚弱的笑笑:“头晕。” “怎么?”骊妃皱着眉头:“不舒服有多少天了?” “大概着凉了,”宛眉微笑:“应该不碍事,父皇,孩儿想……” “想做什么?”朱润之看起来心情应该不错:“皇儿长这么大,还没有请求过父皇什么呢,想要什么尽管说。” “就是关于北海国太子的婚事……”宛眉越说声音越低,她将手中的调羹放下:“孩儿想问,能不能再拖延一些时日呢?” “嗯,”朱润之隔着桌子,递过来一块手帕,示意她下颌上粘了东西:“拖不了多久,也许半年或者一年,就看北海国的可汗如何要求了,之前的那次,是朕提出的要求,这一次如果人家再要求,我们也不能不答应不是。” “半年……”宛眉沉吟,半年的时间,足够她找机会将独孤湛送出宫了:“孩儿明白了。” 末了,朱润之听取了宛眉对这一段时间的朝中大小事务的汇报,他又嘱咐了宛眉几句明天临朝要注意的一些事情,然后,他就以身体欠安为由,让宛眉跪安了。 宛眉走后,骊妃扶着朱润之躺下,朱润之醒来,只有她宫中的太监宫女知道,还有专门给朱润之看病的两个太医知道,再就是宛眉,朱润之对他们都下了死命令,他醒过来的事, 不许说出去。 “不要走,陪我说说话吧。”在骊妃将他安置好了,想退出去的时候,朱润之扯住她的衣袖,与其疲惫的说:“现在,只有你和皇儿两个,朕能信得过了。” 骊妃没有多话,静静的在他身边坐下:“陛下想说什么?” 朱润之笑笑,他清亮的眼眸在黑暗中熠熠发光:“我想谈谈慕容皇后。” “陛下想谈皇后?”骊妃醒悟他终于想说些什么了,也不多嘴,静静地听着。 “她嫁过来的时候,我还不是皇帝。”朱润之叹口气,“谁让她是一国的公主呢?一嫁过来,就是我的正妻,其实,我们之间……只有相敬如宾的感觉。” 骊妃静静地听着。 “可是……我在这几年,发现她开始信仰一种密宗的佛教,这个教派,在前朝的时候曾经是前朝的朝纲混乱,所以,我朝初创之时,已经明令禁止。” “皇后她……信奉的不是观音大士吗?” “什么观音大士……”朱润之冷笑:“说白了,她信仰的就是密宗佛教的一个旁支,已经走入邪道。” “密宗?”骊妃困惑:“那是什么?” “密宗佛教的宗旨就是性力思想的反映,密教也称坦多罗教,坦多罗这个词的原义就是生殖、繁衍。它虽然像佛教一样寻求解脱,但这解脱不在来世的轮回,而在‘此生’,说白了,密教不禁绝尘世中的各种享乐,反而去尽力地挖掘种种声色之娱。” 骊妃听得脸颊微红,不敢插嘴。 朱润之继续说:“她信仰的这个旁支,据说就是从天竺国传来的,这个派别重视性仪式,认为通过性爱可以使人类灵魂和肉体中的创造性能源激扬起来,与宇宙灵魂的大能合流,达到一种最高的精神境界。其实,这些倒是没什么。” 骊妃偷眼看朱润之似乎是说累了,连忙将他的头下面塞了一个枕头:“陛下,您累了就下回再说给我听?” “不,我要说……”朱润之轻喘一口气:“这些人直接把性交本身作为一种宗教仪式,在性交中使男女通神,这种仪式被他们称为‘轮宝供养’。 所谓的‘轮宝供养’,就是在三更半夜由数对男女出席举行‘五种享乐’。 前四种是鱼、肉、酒、谷物和饮食,最后一种就是性爱。在性爱之前需冥想和其他准备,并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情,然后以多种形式进行性交,男女在极乐中融为一体,体验个人灵魂与宇宙灵魂合一的情景。” “难道……”骊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她……” “她有没有参加这个‘轮宝供养’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亲眼见过她供奉‘欢喜佛’。” “欢喜佛?难道,这是密教的佛像?” “是啊,所谓的欢喜佛图,就是欢喜佛与明王妃合抱交媾之相,明妃搂抱其头,一足围绕其腰,正是所谓其教宗‘大乐’的形式。” 骊妃瞠目结舌:“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 “这些其实都不过分,毕竟是人家天竺国的宗教,可是……前朝的那些喇嘛却刻意的曲解教义,秽乱后宫,甚至用春药引诱良家女子,这才是前朝覆灭的痼疾所在。” 骊妃点头:“陛下,您难道没有劝过皇后?” “劝?”朱润之冷笑:“你以为朕没有劝过吗?” 宛眉回到自己的宫院,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看独孤湛,现在,独孤湛呆着的小院被她索性拿来算是自己的别院,除了小美,其他人都没有资格进入。 她轻轻地推开院门,没有声音,独孤湛吃过东西了?小美说她将吃的东西放在园内的凉亭中了,可是…… 院门突然在她身后关上,宛眉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回头。 “为什么刚回来?马上给我回房去!”独孤湛一身整齐的衣着,脸上是冷冷的表情,对着她叱道。 六十九 欢喜佛(中) 宛眉怔住,他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没等她弄懂,他已经将她抱在怀中,踢开房门,大步跨了进去。 宛眉抬起头望着他脸上冷硬的线条,模糊的意识到自己被他粗鲁的丢在床中央,然后他回身又走向房门,将门愤然甩上。 应该生气的是她才对,怎么这男人就有这种气势让她觉得一切被他掌握呢?不但是这样,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她竟然还从心底生出一丝兴奋的感觉。 她略显瘫软的望着他走向她,然后站在床边望着她,看他脸上满脸陌生的表情,仿佛她是某种奇怪的生物一般。 发生什么事了吗?宛眉困惑的望着他…… 独孤湛就那么冷冷的望着她,然后用冰冷而且陌生的声音道:“这是什么?” 他伸出手,他的手中拿着的东西令宛眉整个人惊跳一下。 那是一个只有指甲大小的铜偶,看起来类似佛像? “这是什么?”宛眉困惑。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独孤湛的唇冷酷的抿紧,他拿着那小雕像上前一步:“你再仔细看看。” 然后她的脸颊染上红晕,那是一对儿男女面对相抱性交的佛像,那双身佛中的男子结跏跌坐,裸体的女子一手中持着法器,另一手环抱男颈,双腿环绕到男体腰后。 宛眉摇头,“我不认识这个。” “不认识?”独孤湛冷哼:“不认识,那这佛像为什么会栓在你的衣带上?” “我不知道……”宛眉的目光溜向紧闭的窗子,独孤湛似乎十分生气,他的样子好像是要活活吞了她,她能逃开吗? “现在想逃了?你不妨试试看能不能逃得掉,”独孤湛冷冷地说:“即使这里是深宫大院,可是保证,你此时此刻绝对逃不掉的。” 他在床边坐下,手掌危险的爬上她的喉咙:“这是密宗佛教的欢喜佛,你什么时候信了这个东西?” 宛眉咽下一声哽咽,“什么密宗?我……” “再说一次你不知道?”独孤湛打断她:“我也不是傻子!”然后他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沉得可怕:“原来你信了这个东西,现在,告诉我,难道我满足不了你?还要你去那些淫乱的胡僧那里寻找刺激?” “你说什么?什么不满足?”宛眉困惑的皱眉。 独孤湛对她扬起一边的眉毛,突然略带邪气地笑了:“我早该知道,你这些天旧变得不一样了,现在,把你表现给那些淫僧的模样,也给我表演一下。” “你……”宛眉的目光从那对佛像移到他紧抿的唇上,她本想给他自大可憎的脸上狠狠的大一巴掌,可是,她的目光一接触到他眼眸中的火焰,小腹中竟然有一股类似渴望般的欲望在升腾,她……面对他这样无理的侮辱,她竟然还是渴望他? “怎么样?要你自己来,还是我来动手?”独孤湛冷冷的望着她,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十指的指甲都刺如掌心,可是他又浑然不觉。 欢喜佛…… 在掖城附近,有一座密宗的寺庙,独孤湛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寺庙,他知道那些喇嘛是如何修行的,本来,他对那些修行的男女没有什么歧视,可是,只要他一想到宛眉竟然会变成那些以滥交群交为乐的修行者中的一员,就让他失去了理智。 宛眉不愿意开口求他,她从床上坐起来,试图表现得对他的威胁一点也不在乎,但是,她想离开,但是只向前走了两步,她的双腿已经边得瘫软如棉,她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回头。 独孤湛抓住她的肩膀,将她近乎瘫软的身子拥在怀中,然后,近乎残忍的用力一扯,将她的衣服撕开,露出罩在那层华丽衣袍下的雪白胴体。 他将她转过来,脸上是近乎冷酷的微笑:“剩下的自己脱。” 他放开她,望着她狼狈的踉跄,宛眉略显笨拙的抓住跌落的衣衫以遮掩裸露的身体。 “还是自己脱掉吧,”他的语气温和:“不要让我用强。” 轻纱的绫罗从宛眉的指间滑落,顺着她完美如雪白瓷的细腰以及臀部滑落…… “还有……”独孤湛的眼睛边得十分的蓝,他的语气可以说得上是温文尔雅的:“全脱掉,让我看看你,你说你没有和密宗有瓜葛,我需要完完全全的看到才知道。” 宛眉羞红了脸,近乎羞耻的犹豫,骄傲支持着她要转身离开,可是腹中的近乎罪恶的欲望又令她对即将来到的羞辱充满了变态的渴望。 她渴望他粗鲁的将她压在身下…… 她闭上眼,然后木然的脱下贴身的中衣,只穿着薄薄的小衣站在他的面前。他知道他要让她一点一点的剥光自己,借这个方法来羞辱她。 突然上升的理智令她默然的抗拒继续的动作,她哽咽着转身想跑开,他现在卑微的就一如当初被他掠走时候的样子,他竟然如此的羞辱她。 独孤湛在她一转身的时候,闪电般的跳起来,将她扑倒在床上。 宛眉被他压在身下,她剧烈的喘息着,感觉到他曾经温柔爱抚过她的手缓缓地在她领口逡巡,然后他的手突然猛力一扯,她的小衣以及抹胸都被他撕成了碎片。 宛眉只觉得身上一凉,他略微离开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她抓过被子躲到里面将自己裹紧。 “不想让我看吗?”他粗鲁夫人抢过那薄被,然后无情的目光掠过她的身体,似乎想在她的身上找到一些证据。 两个人曾经经过的种种甜蜜从她的脑海中掠过,她困惑的转开头,突然盈满眼眶的泪水令她目光模糊,独孤湛他这是怎么了? “让我好好看看你,你说你是去见你的母亲了?不是去见别人?‘他修长的手指肆意的逗弄着她变得坚硬的乳头。 宛眉压抑住心间的羞耻感,他的手指仿佛带着神奇的符咒,在她的体内激起酥麻般的快感。她没有挣扎,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投降了。 他手指突然毫无预兆的伸到她双腿间,宛眉本能的并紧双腿,可是他不理会她的抗拒,手指坚定的探索着她的柔软,那温柔而且坚持的探索,令她的双腿间涨满了刺痛的快感。 不好了,她这是怎么了? 她脆弱的身体在他熟练的挑逗下无助的屈服,同时,可是,令她陌生的是他的吻、他的抚摸,他的吻与他的抚摸没有往日的温柔,相反,是近乎粗暴的强硬的掠夺。 “你想知道欢喜佛是什么?“独孤湛在她耳边低语,”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 六十九 欢喜佛(下) 宛眉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的体内移动,她禁不住发出呻吟,想推开他,可是手一触到他的胸膛,却禁不住想要搂住他的脖子。 “你很喜欢……”他微笑着低声喃喃,“但是,欢喜佛的双精修可说不上那么让人享受,”他突然压在她身上,用膝盖顶开她紧闭的腿,大手托起她的臀部,用力地穿透她。 宛眉哑然的张了张嘴,想喊,可是没有出声,她的眼睛望入他冷冷的眼眸深处,深深地望进那美丽冰冷的蓝色深处,她突然想看看他的灵魂深处到底有没有她? 他那美丽的蓝眼睛里面,映着一个小小的她,但是,他的心里呢? 独孤湛避开她的目光,抽身,紧接着又长驱直入的埋入她狭窄干涩的身体里。 近乎撕裂的痛苦刺穿了宛眉,她忍不住叫出声来,而那声音绝不是因为享受,独孤湛突然在她耳边发出一声野蛮的咒骂,然后他抽身,而宛眉痉挛的在他身下颤抖,她的眸子含着眼泪,嘴唇颤抖着想努力忍受即将再一次降临的痛苦。 即使是痛苦的第一次,独孤湛都没有这么粗鲁的对她,着已经不是性爱,而是强暴,宛眉认命的闭上眼睛,等待着他的惩罚,但是他的惩罚并没有降临,他趴在她的身上一动也不动,粗砾的喘息声回荡在她的耳边。 独孤湛在进入她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她的干涩与不适证明她根本还没有准备好,他怎么会因为那么一个小佛像,就推断她会去信仰那样可怕邪门的宗教呢?宛眉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他不了解吗? 为什么会这样?他颤抖的用手指掠过她柔美的脸庞,宛眉没有睁眼望他,还有什么好看的呢?他根本就是将她当成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了。 他苦笑着,他的火气其实是因为自己被关在这深宫大院里面,他一个男人,被冠以太监的名号关在深宫中小院子里面,这个小公主还……还每天都将他当作男宠一般宠幸,再加上他又在她的衣带上发现这个小佛像…… 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男人的身上,也许都会怒火中烧吧? 当然,这些都不是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都幽禁再这宫中,已经快被逼疯了,而这个小女人,每一次与他见面,却有都表现得只想要他的身体。 每一次欢爱之后,宛眉从不窝在他的怀中到天明,她总是早早的起身离开,每一次,他醒来的时候只能苦笑,面首的日子不好过。 他本是就想借着小佛像的事情,好好惩罚她一下,没想到,他却伤到了她…… “别哭……”他用手指轻柔的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张口想道歉,却又说不出口。 宛眉哽咽着抬头,他刚刚那些冷酷的话还在耳边,他竟然还要她不哭,她刚想开口,可是目光却被他的眸子夺取了魂魄。 在双目相交的一刹那,他突然呻吟一声,低头吻住她,这一次的吻没有了强迫的意味,充满了温柔与诱哄。 只这一吻,宛眉的小腹中似乎一下子就有一把火焰在燃烧,她的双乳敏感的感觉到他粗鲁的揉捏,但是却在着揉捏下变得更加饱满挺立,敏感的尖端变硬收缩,他的灼热又一次挤进她的腿间,这一次可以感觉到她稍有一些湿润了。 独孤湛突然低下头向下吻,他的吻滑过她平坦的腹部,然后来到她的腿间,宛眉惊讶的挣扎,可是他坚决地握住她两边的大腿,他的目光在她那渐渐隐入毛丛之后的花心中仔细的看了半晌,隐约可见其间因为紧张而渗出的些许汁液。 宛眉吓坏了,她的整个身体轻轻地颤抖着,在他这样放肆的探视下,她苗条纤细的身体神奇的起了反应,在他轻轻地伸出手指的撩拨下,她仿若成熟的花朵一般在他面前绽放,令他恨不得一口吞下那花瓣甜蜜的蜜汁。 宛眉的小腹中,被他激起的欲火灼热的燃烧着她脆弱的神经,她的双眼猛然睁开,紧紧盯住他那高高昂起的欲望,小腹不禁收缩,她突然近乎疯狂的搂住他的脖子,主动的吻他,将他拉向自己,让他压在自己身上,抬起双腿紧紧勾住他的腰,急切的身体频频向上试探着他。 又来了,独孤湛望进她迷蒙的眼睛,他又开始像是着了魔一般的想要他,可是她对他的反应,似乎仅止于欲望。 独孤湛叹口气,他挺腰将自己深深埋入于她的温暖之中,用力下压,而宛眉体内的媚药已经发作了,她娇喘不迭的迎着他的抽送,已经是酥软如泥,在他的猛烈冲刺之下轻声呻吟着。 独孤湛在她的身上缓过一口气,将脸儿埋入她胸前的两乳之间,鼻端都是她馥郁的香气,舔着,他用牙齿还有舌尖,啮咬着他那因为兴奋耳边的深红并且发硬的乳头。 这些天来,宛眉身上的每一个敏感的地带都被他开发出来,他知道用多大的力气能让她觉得最舒服。 果然,在独孤湛的吸吮咂弄之下,宛眉禁不住轻声吟哦,她闭紧双眼,咬紧嘴唇极力的忍住呻吟,但是,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她抗拒了。 独孤湛抱着她的身躯一个翻身,让她又一次向那天他伤重时候那样,骑在了他的身上,他还没等宛眉反应过来,挺起下身对准她温暖的花心,握住她的腰,将她的身躯向下坐。 “啊……”宛眉失声惊叫,她只觉得他的灼热一下子塞满了她,那紧紧的充满的感觉,那销魂蚀骨的滋味令她一时间忘记了矜持,她不由自主地扶住他的肩,然后耸动腰身,将自己的身子一上一下,那紧紧的涨满的感觉迷住了她,不一会儿,她就找到了令她沉迷的节奏。 独孤湛仰望着她,从他的角度望去,此时此刻的宛眉,那颓废淫靡的样子就像是那欢喜佛中的明王妃——一个异教的神袛一般,他缓缓地伸出双手,握住她因为剧烈运动而颤抖的双乳之上,一手一个,用力的揉捏。 宛眉知道此时自己的样子在他的眼中看来,一定是淫靡放浪的,可是她已经停不下了,她不知着了什么魔,独孤湛也握紧她的腰顺着她的动作配合她,直到他用尽了力气,双腿酥麻,节奏也渐渐慢了下来。 独孤湛看到她已经疲倦,也不再强求,他翻身将她又伏卧于自己身下,他将她的身子伏身跪在榻上,让她用双肘撑着上身,这一下,她雪白的臀部向后翘,她在她的身后可以很容易进入。 宛眉不知道,此时他将他摆成的姿势对她来说是最省力的,她已经没有了力气,浑浑噩噩的任他摆弄。 独孤湛此时此刻也被她的这个充满诱惑的姿势迷住,他移至她的身后,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浑圆微翘的臀,宛眉突然感觉到了他的意图,猛然夹紧双腿想逃开,但是已经晚了,他的双手握紧她的腰部让她逃,而他的灼热已经找到了她湿润的中心。 这个角度还有姿势好诡异,宛眉呜咽着想挣脱他,可是他已经扶着她的臀,那滚烫如火灸地坚硬已经紧紧地抵在了她的入口,呜咽变成了轻轻的呻吟,她在他的身下颤抖着无奈的接受自己的命运。 这是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独孤湛试着进入,第一下竟然没有成功,他再用力一顶,只觉得自己被紧紧的攥住了,自己也不觉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的进入一些。 宛眉咬紧牙关,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也不敢动。那一边独孤湛又一用力,将自己深深的埋入,宛眉“啊”地喊了一声,几乎昏厥过去。她本以为等着自己的是熟悉的疼痛,没想到竟然是蚀骨的快意,他不由自主地摆动臀向后迎着他插入。 独孤湛也从未尝试过这样的姿势,他听见宛眉强自压抑的低声呻吟,更加剧了他的兴奋,终于,他在她的痉挛下也达到了高潮,他紧紧的攥住她粉嫩雪白的臀,伏身在她的身上,用力一挺,释放了他的精华。 一切归于平静,两个人浑身赤裸肢体绞缠的躺在床上,独孤湛仍然在她身后搂住她,汗水湿透了身下的床单。 “你满意了吧?‘宛眉翻过身面对他,却意外地发现他脸上的表情竟然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七十 离开 为什么他这样对她之后,他还会一脸的痛苦呢? 宛眉注视着他脸上深切的痛苦,然后哽咽出声,问对这个折磨她的男人,她竟然希望能被他安慰与呵护,而不是这样冰冷的推拒。 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嘤嘤的啜泣,伸手环住他光裸滑润的臂膀:“你为什么……” 独孤湛动了一下,然后他转向她,用令她心疼的温柔将她搂进怀中,宛眉抽噎着将头埋在他怀中,然后哭声渐渐加大,而他没有出声,只是用手轻轻的抚着她头上柔软的发丝。 “别哭……”他沙哑的出声,将她搂得更紧。 “我不想想现在这个样子,”宛眉泣不成声。“可是我忍不住,我……” “我痛苦不是因为这个,”独孤湛低声说:“我不会因为你喜欢欢爱,而这样残忍的对待你。” “那是为什么?”她呜咽着。 独孤湛叹息:“我想离开这里,我恨现在的境遇,我在这里已经要被他逼疯了,你不能把我一直禁锢在这里……” 宛眉突然怔怔的停止哭泣,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羞辱过,她挣脱他的怀抱,滚向床的另一侧,不堪羞惭的拉起杯子遮盖赤裸的自己:“我没有说不送你离开,我只是没有找到机会。” 天啊,他想离开,难道她不想吗?难道她是那种一心只要享受,不惜将他禁锢成禁脔的女人? 独孤湛发现自己的话似乎让她误会了,他伸出手试图温柔的将她扳过身来:“宛眉,不像你想的那样,”他的语气中带着恳求:“你听我说。” 可是宛眉已经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解释:“我不会听你的解释,好吧,你想离开,我送你离开!我本想等你伤好,看来你早就不需要养伤了。” 她拒绝他扳过她的身子,独孤湛将她搂在怀中,下巴枕着她的头顶:“宛眉,你一定要听我的解释。” 但是宛眉一连声的啜泣着抗拒着他温暖的怀抱,一直到她疲倦的在他的臂弯中睡着。 独孤湛躺在宛眉的身边,竟无睡意,他就那么一直的睁眼瞪着头上的屋顶,房间中的藻井上那些精美的图案也无法让他分神。 他这是怎么了?他不是一心想要得到她,想要疼惜她一辈子吗? 可是看看他做了什么?他从一开始就冷酷的夺走她的纯洁,然后又一次次的伤害她,现在倒好,他又把事情弄砸了。 他的眼前,一幕幕闪过自己对她所说所做的每一件事,他对她的每一个伤害、还有羞辱她的行为,然后,他的心脏的位置开始重重的疼痛,从一开始,他就做错了。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熟睡的宛眉在他的怀中翻了一个身,独孤湛注视着她沉睡的面容,贪婪的想将她的脸庞铭刻在心间,也许,这一次的离别就是永别,也许,从今以后,他的宛眉再也不会这样躺在他身边了。 宛眉是被清晨庭院中的小鸟的叫声惊醒的,她慢慢张开眼睛,先是意识朦胧的看着周遭,然后发现自己躺在凌乱的被褥中间,她又疲惫的闭上眼,想要再一次睡去。 可是她又猛然张开眼,什么时辰了?她……本是要去早朝的,还有……独孤湛呢? 她正奇怪着,房门推开,小美端着气腾腾的早饭进房来,然后小心的放在床头的小几上,“今天很早啊,公主。” “啊,早!”宛眉惊觉自己的声音粗涩如瓦砾,“他……他去哪里了?” 小美以困惑的眼眸俯视宛眉,然后讶然摇头。“公主,您说谁?这房间里面只有您一个人啊,时辰不早了,步辇已经在外面等候了,等您穿好衣服,我帮您梳妆。” 宛眉狐疑的望着小美,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做不得假,这小妮子好像是得了失魂症,她难道忘记了独孤湛? “小美,你昨晚一直当值?” “是啊!” “你忘记了这个小院子里面住的是谁了?”宛眉不相信,难道这些天的经历都是她的一场绮丽的梦不成? “哦……您说的是那个小太监?”小美扑哧一声笑了:“他走了。” “走了?”宛眉吓了一跳,一下子坐起身。 “嗯,她昨晚出门的时候,找到我,让我将这个还给你。”小美平摊手掌——那是独孤湛曾经从她这里抢走的凤珏——那块可以被当作虎符的白玉。 这块玉这些天来,宛眉都是将它挂在独孤湛的脖子上的,她怕万一独孤湛的身份暴露,自己又不再独孤湛的身边,独孤湛可以用这块玉当作通行证闯出宫去,没想到…… 宛眉接过那块玉,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颈上带着的血玉珏——这个,独孤湛曾经执意要她带着,没想到,他这以摸却摸了一个空。 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竟然用这种方式与她决绝,宛眉愣愣的握紧凤珏,她去了哪里?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利索,他会去哪里呢?还有,在这宫禁森严的夏禹国皇宫中,他如何能全身而退? 这些担忧让她忽忽欲狂,但是……转念一想,独孤湛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他就一定会离开,无论是他想要秘密的遁走,还是明目张胆的穿着太监的衣袍、佩戴进出宫禁的腰牌出入,他都会走的。 在宛眉住着的这进小院的假山石缝的空隙中,独孤湛将身子缩在狭窄的洞口中,等着在他离开之前看她最后一眼。 宛眉衣衫飘飘的步下台阶,走向远处的步辇,微风扬起她的裙裾,在她背后翻飞。在台阶底下,宛眉停顿,在这痛彻心扉的一刻,独孤湛几乎以为她会转身抬头看见他了。可是,她没有回头……她优雅的上了步辇,然后离开…… 七十一 诊脉 独孤湛呆呆的望着宛眉上了步辇,他茫然的伸出手想再一次抚摸她柔软的裙裾,可是……什么也没有。 他发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转身回头,冲身后的两个蒙面黑衣男子道:“可以了,我们走吧。” “少主,您真的不带她走吗?”其中一个男子低语:“我们来的人足够多,足可以将她也带上。” “不!”独孤湛决绝的说了这么一个字,然后他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握紧拳头:“我们走,终有一天,我会回来娶她。” 独孤湛居然就这么走了,这深宫大院他是怎么走的?他会不会被再一次抓到? 宛眉斜靠在凤辇的一角,透过她纷乱迷茫的思绪,她无助的情绪在充斥心间的羞耻、哀伤和愤怒之间翻搅个不停。 她试图要告诉自己,昨夜的一切,这些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狂野的梦魇而已,难道,独孤湛不走,她能永远的将他留在身边做男宠?她终会嫁给那个远在北国的未来夫婿,从此以后,他走他的阳关路,她过她的独木桥,从此萧郎是路人。 独孤湛绝对不会屈从自己在她的羽翼之下做一个男宠,而她也不可能跟随他浪迹天涯。 宛眉压抑住突然涌上一阵恶心的感觉,泪眼朦胧的仰头向后靠,凤辇中的绸垫很软,就像是他的怀抱,可是,从此以后,可能她再也没有机会靠在他的厚实温暖的怀中了。 呵呵…… 小美告诉她,独孤湛是被两名黑衣人带走的,她无法猜想是什么样的人能潜入深宫大内? 但无论如何,她必须得编个借口解决那个失踪小太监的事情,否则,在这飞短流长的后宫里面…… 大约半盏茶时分,宛眉终于勉强想了一个借口,现在她坐在朝堂上,没有了独孤湛留在她宫中,她也正好不太害怕了,因为,她再也不会担心有人发现自己宫中藏着男人,可是,独孤湛不在,却让她感到更加的孤独与无助,现在,更加没有人可以陪着她搂着她了,而母亲与父皇也不是她倾诉的对象。 在这冰冷的后宫之中,独孤湛曾经是她唯一可以取暖依靠的港湾,而现在……她又能如何呢? 这一月一次的满朝文武聚会的朝堂上,她见到了宇文爵,宇文爵似乎并没有被独孤湛的事件影响到,他仍然是那么的不卑不亢,就那么站在群臣的对列冷冷的瞪着她。 宛眉不知道他望着她的目光中的含义,她只知道他目光如炬的望着她。 宛眉回忆着自己抬头挺胸勇敢的走进朝堂,坐在父皇的龙椅边的太子椅上,她面带微笑的听着众臣的朝议,可是当退朝之后,宛眉觉得阔大疼得更厉害了。 她等所有人都退下之后,她几乎瘫软在椅上,她只觉得全身颤抖,额上冷汗直冒,她这是怎么了? “公主,公主……”她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宛眉困难的想睁开眼,但是……她望见几个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扶到了龙床之上,额上已经敷了一条浸湿了的汗巾,一个陌生的小宫女在她身边侍候着。 “我不要喝水,”宛眉拒绝她递过来的水:“叫秦总管来。” “公主有什么吩咐?”秦顺的声音在她耳边倏然响起。 宛眉也没有睁眼:“嗯,那个小太监,你送我宫里的……” “嗯……” “今儿一早上就不见了,你去打听打听,这宫中的失踪人口怎么找?” “这好办……”秦顺嘻嘻一笑:“宫中每天死个把人失踪个把人也没什么问题,只要不是凭空多出来一具尸体,就好办。” “好吧,你看着办。”秦顺匆匆忙忙的走了,宛眉睁开眼,刚要坐起来,身边有一个人伸手扶了她一把。宛眉转头,正好看到宇文爵望过来的目光,他专注的望着她,他伸过来的手正扶着她的手腕。 宛眉皱眉:“宇文将军……” “公主,”宇文爵的声音仍然像当初令她着迷时一样好听,可是她现在却没有了当初的感觉,宛眉望着他雕凿一样俊秀的脸庞,嫣然一笑:“宇文将军,您怎么没有离开?” “公主,宇文爵有要事禀报。”宇文爵退后一步,双手呈上一份公函:“边关吃紧,宇文爵向公主请兵,去边关平乱。” “边关吃紧?为什么刚刚朝会上没有报上来呢?”宛眉接过那折子,打开一看,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那是一份绝密的战报——北海国突然在边境屯兵50万! “这个战报是绝密的,因为北海国的军队是连夜开到边境,”宇文爵继续说:“可能是因为北海国听说了皇上的病情,不然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西夷国有什么动静吗?”宛眉沉吟着问:“他们虽然与我国之间隔着戈壁沙漠,但是也不容小觑。” “西夷一直是我军防范的重点,暂时还没有接到有着西夷屯兵塞上的消息。” 宛眉沉吟半晌:“暂时封锁这个消息,至于如何应付,容我明日给你答复。” 宇文爵颔首,宛眉起身离开的时候,宇文爵又一次开口:“公主,有一件事,不知臣当说不当说。” “你说,”宛眉转过身,仰首望着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宇文爵:“但说无妨。” “公主的气色不好,不知公主有没有看过御医?” “没有……”宛眉犹豫了一下:“可能是近来休息不够,我想……” “公主能否准臣给您把一把脉象?”宇文爵上前一步,目光炯炯的望着她:“臣略通医术,虽然只是皮毛,但还是冒昧的恳请公主答应。” 宇文爵要给她把脉?宛眉怔怔的望着他,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正眼瞧她了?又是什么时候,宇文爵竟然会主动要求帮她把脉? 假如,宇文爵面前站着的是一年前的宛眉,说不定会因为他的提议而变得不知所措、欢呼雀跃,但是……此时此刻,他执意要给她把脉,意欲何为? “公主如果觉着不妥,那请怒臣冒昧。” “哦,不……”宛眉后退一步坐回在龙床上:“我这些天真的觉着不舒服,如果将军有空儿,那就麻烦您啦。” 她伸出右手臂,雪白圆润的手腕以及小臂仿佛像是新采的莲藕一般…… 宇文爵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边给宛眉号脉,一边目光落向别处,他漂亮的眉毛在给宛眉号子半天脉之后纠结成一团: 公主,实不相瞒,您的脉象紊乱的很,您……” “脉象紊乱?”宛眉惊讶:“这怎么说?” “好像是虚证,又像不是……”宇文爵的目光停留在她眼眶边上暗沉的颜色上:“公主近来休息严重不足,而且……” “哎呦,这是怎么话说的!”一声尖厉声音将两人吓了一跳,双双转向大门入口处,瑞王一步三摇的进了大殿:“监国公主,打扰了您和大将军,您继续,继续啊,就当没看到我这一号人。” 宛眉微微叹气,这人在场,这下倒好,都被他搞砸了。 七十 脉案 “皇叔,您……有事?”宛眉凝眉:“还是……” “没事,没事儿,微臣只是看到大将军没有与我们一起离开,所以回来看看。”瑞王唇角含笑,围着宇文爵转了两圈:“大将军,诊脉有太医呢,用不着你越俎代疱,除非……” “瑞王爷,请自重。”宇文爵松开宛眉的手腕,站直身子,他伟岸的身高对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瑞王是不小的威胁。 瑞王啧啧着摇头:“宇文将军,我说什么了?我不过是在阐明一个实情--那就是将军您对公主僭越了,不过,孤王忘记了,将军一直在掖城护卫公主。” “瑞王殿下,”宇文爵冷冷的道:“您到底想说什么?” “哦,没什么,真的没什么。”瑞王冷笑:“孤王只是担心,将军对公主的关心过分了。” “皇叔,您多虑了!”宛眉打断剑拔弩张的两人:“宇文将军只是帮我诊脉,至于僭越,侄女觉得倒是皇叔僭越了。” “哦?这从何说起?”瑞王也竖起眉毛。 “皇叔,侄女刚刚已经命令大家退下,您为何不听命令呢?”宛眉索性摆出监国的架子来:“宇文将军正在向侄女通报边疆紧急机密 要事,皇叔大摇大摆的闯进来,这个擅闯宫禁之罪……” “哦,恕罪恕罪……”瑞王被宛眉这么意正严词的一说,讪笑着后退:“孤王忘记了公主此刻是监国。” “希望皇叔还是不要忘记的好,”宛眉注目与他:“侄女虽然不拘小节,可是在关乎国家内政的大事上,侄女半点也马虎不得。” “是是……”瑞王一叠声的点头,向后退着退出了大门。 宇文爵看看瑞王消失的方向,又回头看向宛眉:“想不到,公主您 现在变得这么厉害?” “厉害吗?”宛眉苦笑:“我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如果我不是监国,想必瑞王也没有必要害怕我了。”她抬眼望着宇文爵:“宇文将军,我其实现在想问您一句话,您为什么要让他死。” “他……谁?”宇文爵的脸庞一下子变了颜色:“公主说的是谁?” “独孤湛!”宛眉咬着牙说出他的名字:“从我第一次看到他起,你就已经对他起了杀心,是不是?” “嗯!”宇文爵也不否认:“公主既然知道,微臣也不隐瞒,独孤湛这个人本就是危险人物,微巨之所以能容他在军营中,只是因为他之前从未对公主显露兴趣。” “这么说,你对他的不满就是因为他对我……” “可以这么说吧,”宇文爵也不再否认:“他可以伤害任何人,但是不包括公主您。” “宇文将军……”宛眉皱眉:“我一直怀疑您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您什么时候这么在乎我了?” “公主,微臣是臣子,臣子怎么能,怎么敢正眼看您呢?公主在微臣这里就是天,公主的安危是第一重要的,可是就是这样,微臣仍然没有保护公主。” “是啊,假如当初我听你的话……”宛眉慨叹:“也许不会有现在的这些事。” 宇文爵也听出宛眉话中有话,但是他没有追问,他只是皱着眉略微思忖了一下:“公主,还是您的脉象的问题,我觉得很蹊跷,我想找一个明白人给您看看。” “好啊,”宛眉也没有在意:“请他来还是去?” “深宫中恐有不便,”宇文爵从龙案上拿来纸笔:“微臣借纸笔一用,给您写下一个地点,公主按此地址去找。” “好吧,”宛眉纳闷儿宇文爵的凝重,接过纸张一看,上面写的是皇城外某著医药铺子的地址,“这里的医生有神通?” “嗯,”宇文爵缓缓点头:“希望公主抽空去那里看看,坐堂的夏大夫是我的至交好友,他年纪虽轻,却已经是名满京城的名医了。” “好吧,”宛眉将纸张收入袖中:“ 我会抽空去的。” “这就好,希望公主能早日康复。”宇文爵再次施礼,然后告退。 名医?医院?难道一个药店坐堂的草根大夫,就比皇家的御医还厉害吗?宛眉不由得摇头,她现在哪里有空儿啊。 突然想到离开的独孤湛,她的心口狠狠的疼了一下,然后她想转念想些别的,没想到,她不想独孤湛还好,只要一想到了,她的心口就疼得厉害。 去皇后宫中请安的时候,宛眉只觉得心口乃至后腰都疼得厉害,无奈却只好强忍,不过她苍白的脸庞也让皇后着实担心的嘘寒问暖了一番。 转到长春宫,正赶上太医给朱润之诊脉,骊纪强按住她也让太医给她诊脉,太医诊了半天,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说是虚症,要进补。 虚症? 宛眉捡着向朱润之汇报朝纲的空档,拿了自己的脉案上下看了半响,也看不出所以然。 “公主的病,是因为劳累过度,导致体内阴阳不调,如有可能,应当卧床休息一阵子。” “嗯,”宛眉含糊的点头,她现在哪里有时间啊?本来朱润之已经醒了,对朝政的管理她并不擅长,她本想还政于父王,没想到朱润之一口气推了干干净净。 七十一 神医 宛眉并没有对宇文爵说的那个医生的事情在意,她将边疆的战报呈给朱润之,然后再一次请求还政,朱润之拒绝,坚持让宛眉继续封锁他已经醒转的消息。 于是宛眉继续当她的监国,但是,因为她所中的媚药的关系,一直变得晕眩而且情绪不稳定,她越来越疏于朝政。 就那么又过了两个月,边疆的局势更加混乱,边防告急的文书一连串的递进京城。 宛眉又做了那个梦,梦中,一个金盔金甲的男子,从敌军中纵马而来,将她掠走。 在梦中,她看不清的脸庞,他蒙着面,可是……宛眉却看到了它隐藏在蒙面巾后面的眼睛--湖蓝色的美丽瞳仁! 那一天清晨,宛眉在一夜的恶梦中醒过来,动作缓慢地下了床,略显厌恶地瞄了一眼小美摆在床头的华丽朝服。 “有什么新消息吗?”在小美为她梳妆的时候,宛眉漫不经心的询问。 “边境上北海国的动作似乎大了点儿,不过我们应该不怕,宇文将军对付那些敌军,可是手拿把掐的。” 宛眉点头,宇文爵在那一次之后就请缨又去了边关,她临行之前仍然向她建议去见一见他推荐的神医,而宛眉一直没有倒出空来去。 “今天散朝这后,换上男装陪我出宫走走。”宛眉吩咐小美。 “好啊,繁华的京城咱们还从来没有仔细逛过呢。”小美雁跃“不过,要不要带待卫?” “待卫就不要带了,”宛眉低语:“也不走远,就是皇城外的一间小药店。” “哦……”小美点头,不再多问。 宛眉还是第一次领着小美微服出宫,她们两个先是换上小太监的服饰拿着出宫的腰牌混出宫,又找地方换了男装,宛眉身上穿着一水儿的上好杭缎的衣料,头上绑着的抹额上,镶了一块儿无暇的美玉,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翩翩佳公子。 她们穿街走巷,在皇城外的闹市中转了很久才找到宇文爵推荐的回春堂药铺,并不是特别大的门脸,隐藏在人迹罕至的一条小巷子里,远远的就能闻到浓浓的药香。 宛眉在门前望了望,来来往往的客人倒是很多,出门的人都提着一包包的药,一看这家药铺的生意就不错。 前堂的伙计十分机灵,看到宛眉主仆二人进来,连忙迎出来将二人让进里间奉茶:“我家主人一直嘱咐小的这些天留意着,说是要有贵人来。” “哦?贵人?”宛眉打开手中的折扇,不禁莞尔:“难道来的不贵客贵店就不做生意了?” 小伙计没有回答,只是神秘的笑笑。“两位稍等,我去里面通报师傅。” 不一会儿,小伙计出来:“我们师傅有请。” 宛眉挑了挑眉,起身跟着小伙计往后院走,小美突然害怕的拽拽宛眉衣袖:“公子,我觉着这里……有点邪门……” 这里,幽深的小院儿门内传来一阵绝不会错认的女孩子的狎笑声。 宛眉一愣,她也停住了脚步:“喂……似乎你师傅在里面很忙啊……” 小伙计搔搔头:“这个……可是……我师傅说尽管将外面的公子带 进来么,里面只不过是几个歌伎。” “好,我倒要见见你的师傅!”宛眉朗声回答,推开身后担心的拽住她的小美,迈进了小院。 吆喝,如果外间药铺的布置还算得上拿得出层面,现在这个小院儿的布置只有富丽堂皇四个字可以形容。 他们此刻身处的小院儿不大,但是曲径通幽的布置成山水环绕的园林,不远处的一处雕梁画栋的小亭子是建在曲水流觞的水池之上,那亭子的美人靠上斜倚着七八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美女。 这些美女众星捧月一般围着一名白衣胜雪的英俊青年男子悠闲地自斟自酌,几位美女有的抚琴、有的唱曲、有的斟酒,忙得不亦乐乎。 “咳咳……我去通报。”小伙计也觉得不好意思,红了脸。 “哦,让他忙!”宛眉不以为意的看了看,回过头向小美说:“看来就是一纨绔子弟!宇文将军的朋友原来是这样的人?” 小美困惑的摇摇头,不知为何,她觉得那位白衣公子十分的面善。 仿佛感觉到了宛眉他们的来临,亭中的白衣公子突然转过头,英俊,第一个跃进小美脑中的形容词就是英俊,这白衣男子英俊得一塌糊涂,与宛眉前一阵藏在宫中的那外蓝眼睛的男人有的拼。 还没等小美感慨完,宛眉已经惊讶万分的捂住嘴:“啊?” 白衣男子的目光扫过小美,没有多看她,对着宛眉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 这笑容让小美再一次变得双膝发软,这个男人唯 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他那对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眸子。 “哈哈,让我看看是谁来了!”白衣男子离座站起,身边的少女们训练有素一般的鱼贯退下。 “哼!”宛眉展开手中的折扇:“我道是哪一个纨绔子弟在此间冒充郎中,悬壶济世来着,原来是已经失踪数月有余的太子殿下啊!我说,皇兄,您唱的这是哪一出?” 小美更惊讶了,她本来在两年前远远的见过太子朱毓然一面,没想到这个男人就是当今的太子?怪不得她得眼熟,原来这个朱毓然与慕容琛长得有三分想似。 “哈哈,我的好妹妹!”朱毓然张开臂,迎接跑过去扑进他怀中的宛眉:“听说,你的监国干得有声有色,哥哥我正好乐得逍遥自在一段时间。” “逍遥!”宛眉抓住他的领口,气急败坏的撒娇摇晃:“好啊,你跟我玩失踪,怪不得宇文将定郑得其事的让我来找什么神医,找的就是你吧?” “谁知道?”朱毓然的唇角讥诮地扬起。“说不定,在这个角色错乱的游戏里面,我就是一个神医,而你……”他爱怜的伸手刮刮她的小鼻子:“你才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选。” “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宛眉奇怪的道:“什么神医,什么皇位继承人?” 朱毓然的黑眸中闪着笑意:“呵呵……你只要知道--不为良相,就为良医,以我的聪明才智,当不了一个优秀的储君,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他摆手画过小院:“也许有一天,哥哥我真的需要这么一个小院儿,到时候妹妹能不能看在这么多年的兄妹情份上给我保留?” “皇兄您说什么呢?”宛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难道皇兄这一次的失踪是事先安排好的?” “非常正确,”朱毓然冰冷地目光滑过小美的脸庞。“我让春来带这个小兄弟回侧厅歇息好吗?我想我需要和我的妹妹单独谈些事情。” 小伙计还没等小美点头,急急忙忙的抢道:“这边来!” 小美望望宛眉,宛眉点头。小美这才放心的退出小院儿。 朱毓然闲闲地踱到宛眉的身边,眸子非常锐利。“妹子,很抱歉这些天都瞒着你,”他摇摇头。“我也是不得已,先不要对外人说你找到了我,尤其是我母后。” “为什么?”宛眉惊愕地问:“你母后现在都要急疯了。” 朱毓然摇摇头:“她才不会因为我失踪疯呢,”他淡淡地苦笑。“说不定此时此刻她正高兴都来不及。” 宛眉深吸了一口。“可是,皇兄……” “先别说别的,我此刻只对一件事有兴趣,”朱毓然冷冷地问道:“你中毒多久了?” “什么?中毒?” “嗯……”朱毓然拉过宛眉的手腕,搭在她的脉上:“很隐蔽,不过我对西域的那些的僧的伎俩倒是研究过一些。” “啊?你真的懂医?”宛眉惊讶地道:“我为什么没有听说?” “你没听说的还多着呢,”朱毓然抿唇:“父皇的病情我都知道,进宫为父皇瞧病的那两名太医都是我的手下,整个太医院,现在只有他们两个还靠得住。” 七十二 遗忘 “靠得住?”宛眉皱眉:“哥哥你在说什么?” 朱毓然的回答没头没脑:“不过,今天你来了,你中的毒我可以帮你解开。” “中毒?”宛眉惊讶:“难道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是因为中了毒?” “是啊,”朱毓然牵着她的手在凉亭中坐下,一名美丽的女子悄然上前奉上清茶:“让我猜猜,你这段日子有没有莫名昏倒过?” 宛眉不安地摇摇头:“我不在确定,只有一次去你母后的公众请安,不知为何就睡着了。” “什么?”朱毓然的声音里流露出一抹危险的柔和,“你说详细些,前因后果都要给我说说。” 宛眉大概的讲讲在皇后宫中遇到的女尼姑,以及后来在衣带上发现的那枚奇怪的佛像,当然,关于独孤湛的事情,她没有说。 朱毓然脸上的表情随着她所说的每句话益发阴沉:“你后来去母后宫中又见过那个尼姑没有?” “有的,偶尔能见到。”宛眉回忆,不过每一次都是匆匆忙忙,她没再对我说什么,“我总是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过……” 朱毓然表情凝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第一次见到她之后,昏睡前的事情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宛眉努力回忆,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头疼……” 朱毓然别开视线,转身走开,然后哑声问道:“我还有一事问你,妹子你要如实地告诉哥哥。” “什么事?” “你……这段时间……是一个人呆在宫中吗?或者,你经常出宫与人相会?” “哥哥您……问这话什么意思?”宛眉没有提防他这一问,听他的语气,似乎猜出了什么。难道独孤湛的事情…… 朱毓然阴郁地笑笑,然后转身背对着她:“妹子,你被那个男人掠走那么多天,宇文将军救你回来的时候,你曾经试着帮他掩护,他与你……” “等等,”宛眉打断他:“哥哥,你要问妹妹什么就请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朱毓然回过身,闲倚在栏杆上,交叉起双臂,“宇文爵是什么人?他亲手关进地牢中的要犯,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掉了包,你以为他会不知道?他知道,只是他因为知道你牵涉其中,不好深察罢了。” 宛眉握紧手中的怀子,脸颊上浮上一丝红晕:“既然哥哥你都知道了,我就实话说了,那个奴隶确定是被我救的,他……现在已经走了,我不会再与他相见,我们之间,已经断了。” “正是因为我知道他已经离开,”朱毓然的语气变得无奈:“而现今这件事,正因为他离开了,才变得更加棘手。” “棘手?”宛眉抬眼望他“难道哥哥你也想要他死?” “不,”朱毓然懒洋洋地道。“当然,这男人动了我妹妹,我要是遇到他倒是真的想杀了他,不过, 我没有杀人的嗜好,我只是想知道,他离开之后,你觉得如何?” 宛眉脸红:“我……我每天都被朝事忙得忘记向太多的事情,”她的语气一顿。“我没有觉得……” “我现在问你的事,事关你的生死,”朱毓然语气镇定地追问。“你有没有做过类似与他在一起时候的梦?春梦?”他急急忙忙补充道,“我只是以一个医生的角度问你。” 宛眉一下子连脖子都羞红了,她回答的声音小如蚊喃:“有……” “有多少次?”朱毓然迎着她的目光寒冷如霜。“不要认为我危言耸听,你现在已经命若琴弦,正确的回答我的问题。” “很多次……”宛眉闭紧双眼,咬住下唇:“几乎每天。” 朱毓然握紧她握在一块儿的手:“醒来之后有没有觉得特别的累?” “嗯……”宛眉点头,她羞于开口,她几乎是每一夜都梦到与独孤湛在一块儿。 “我明白了,”一个突然浮现的笑容驱散了朱毓然脸上严厉的线条。“你中了胡僧的媚药,不过,这胡僧没有下狠手,似乎还有破解的办法。” “胡僧?”宛眉望进朱毓然幽深的眸子深处:“你说的是?不会是?难道是?” 朱毓然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妹子,我可以告诉你,你不但被下药,还中了胡僧的移魂术,好在这个胡僧似乎想对你染指,所以他下的媚药的分量拿捏得恰到好处,他不想要你死,只想控制你的心智。” “难道我头疼,还有忘记一些事情,都是因为……” “别的不要说了,”朱毓然搀着宛眉坐好:“他的移魂术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控制人心智的小把戏,想解开很容易,现在我就帮你解开。” 宛眉按着他的吩咐,在蒲团上坐好,闭目凝神,朱毓然语调轻柔,引导她放松心智,然后断喝一声,刚刚薰薰然已有睡意的宛眉被他这么一喝,顿时出了一头的冷汗猛然睁开眼睛。 “怎么样?”朱毓然望着她吃惊的瞪大的双眼:“想起什么了没?” 宛眉握紧双手拼命地摇头,“不,怎么会?我不信……” 朱毓然淡然道:“不要不信,你想起来什么了?你遗忘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那个尼姑……是胡僧?” “他假扮成尼姑往来宫中,已经不只是一天两天了。”朱毓然递过一块手帕让她擦汗:“还有什么?你还记来什么?” “我……我记不得……”宛眉羞得满面通红,现在她已经回忆起一切,她记起来那装成尼姑的胡僧与皇后是如何在半昏迷的她面前燕好的,她还记起来那胡僧偷瞧她的目光…… “你不说我也知道,”朱毓然冷冷笑着:“一想到有那样的一个母亲,我就恨不得自己没有生在这个世上。” “哥……”宛眉震惊地抓住他的衣袖:“你不要这样。” “我痛恨生在皇家,我痛恨自己的太子身份,我痛恨总是被母亲当做稳住后位的工具,”朱毓然疲倦地道:“当然,在痛恨这些之前,我还要先确定我自己的身份。” “哥你说什么?”宛眉更加震惊,“什么身份?” “谁知道?”朱毓然苦笑:“现今除非我找出证据证明我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否则我不会回宫的。”他颤抖的手猛地捏紧栏杆,“该死,我一直在太子的光环下活到这么大,却突然有一天不敢确定自己的身份。” “不会的,”宛眉静静的道。“你是我哥哥,你与父皇之前有那么多的地方相似……” 朱毓然平静了半响,然后静静的道:“宛眉,你要记住哥哥的话,也许,只是也许,我并不是父皇儿子,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成为夏禹国唯 一正统的继承人,我只希望你会成长,然后能将这个重担担下。” “哥哥你在说什么?”宛眉的眸子里闪着泪光:“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朱毓然转身,离开栏杆。“走吧!我们去我的书房,看看如何帮你解开媚药的毒。” 宛眉加快脚步赶上他,“这毒……如何解?” “这毒,其实不用解,”朱毓然推开庭院中书房的大门,他的黑眸幽深而且明亮:“很简单,这个胡僧本想用这媚药控制你的心神,可是他没想到你的宫中还藏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媚药的解药。” 宛眉彻底无语,独孤湛是解药?她回想起那一段时间与独孤湛的夜夜笙歌,果然,那段时间虽然夜夜不眠不休,可是她从未觉得体力透支或者无力,相反,每一次欢爱过后都是神采奕奕的。 “当然,现在他不见了,”朱毓然在一面墙的药罐子里翻找着:“再找到他有难道,那么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宛眉担心吊胆,生怕哥哥说出啥惊世骇俗的话,难道男人是解药,就要让她找男人去解?那还不如让她去死。 “另外的办法,就是服下另一剂药,以毒攻毒。”朱毓然终于找到一枚小小的白瓶,掀开塞子递给宛眉,宛眉闻闻,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这是什么?” “另外的一种药,”朱毓然盯住宛眉的眼睛:“这个药可以使你忘记他,忘记你们之间的一切,没有了记忆,自然就没有了感情的纠缠,这媚药也就发生不了效用了。” 宛眉缓缓地摇摇头,但没有再开口,她不想忘记独孤湛,不想…… “妹子,你只能选一样,用男人当解药,或者彻底忘记男人。”朱毓然的目光里有着深深的同情:“其实,你不必那么辛苦,作为天朝的长公主,收几个男宠也未尝不可。” 宛眉苦笑:“哥哥,我没有那么狂放,再说,我还要嫁到北海国去呢。” “嫁到北海国?” 朱毓然突然仰头大笑,他拍拍宛眉的肩膀,“别皱眉,我的好妹妹,所谓的和亲其实是父皇给北海国的烟雾弹罢了,他只不过想通过和亲的提议麻痹北海国,父皇的心思,我还不明白?如果北海国在这些年来真的能出一个强势的可汗,嫁女也不无不可。 但是,现今北海国国力日衰,父皇的打算,其实只不过嫁女是假,和亲之时挥师北上,一举将北海国灭了才是真!” “你是说……”宛眉震惊的后退:“父皇并没有真心让我去和亲?” “是啊,”朱毓然淡然道:“这就是帝王之术,妹妹,这些,你都要学。” “如果帝王这术就是这些,我还是不要学的好。” 宛眉转身走开,她紧紧握着双手,目光专注于窗外的一片荷塘,她的喉咙变得哽咽:“我以为,我一直以为,父皇及时将我一人仍在边疆,仍然是爱我的,可是……” “父皇是爱着你的,他爱我们,”朱毓然苦笑:“不过却是以他的方式,我们生而在皇家,就得承受着特殊的爱,妹子,你还是下决定吧,如何解这媚药之毒,一切在你。” 宛眉冷笑:“也许,我也应该效仿前朝的安乐公主,蓄养个几十名男宠于宫中,可惜……即使是我想养,也要是因为我真的想养,如果是因为一味毒药,不治又如何?” 他伸手接过朱毓然手中的白瓷瓶:“哥哥,您说,我要是吃了这个药,就能把过去的事情都忘记?” 朱毓然的目光凝注在她的脸上:“你可以选择第三个,你将他找回来,这样不用蓄养男宠,也不用忘记他了。” “不!”宛眉仰起头,仰望窗外碧蓝如独孤湛美丽眼眸的天空:“我不会因为什么可笑的毒药去找他,他已经无数次请求我和他一起走,但是,既然父皇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裁定了我的命远,那么,就让我来完成这个命运吧。” “你真的要吃这个药?”朱毓然的眸子变暗:“你会彻底的忘记他。” “哈哈,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与其整日沉湎于过去,长痛不如短痛。”宛眉伸出手:“给我吧!” 七十三 后悔药 “宛眉,你要想好了!”朱毓然举高手中的小瓶,眼眸中有着一丝不忍:‘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呵呵……没有后悔药,这不就是?”宛眉淡淡地笑了,握住他手中的白瓷瓶:“我曾经后悔认识过他,我更后悔生在帝王家,可惜,我的出身无法改变,可能,选择遗忘他是最好的办法。” “宛眉,你是我天朝的公主,”朱毓然扶着她的肩:“甚至,你会有可能是未来的女皇,你没有想过将他留在身边?” “哥哥,你记得你小时候抓到的那只海东青吗?” “哦,我记得,那是在塞外的草原上,我驯养的第一只海东青啊。” 朱毓然微笑着回忆:“那只小鹰可真够倔的,我饿它,给它吃不带血的肉,天天将它架在肩上溜,熬鹰熬了几个月,没想到那扁毛畜牲一点也不感恩,还是在一次狩猎中逃了。” “嗯,”宛眉也微笑:“你还偷偷哭了很久。” “哈哈,我可不承认啊。” “哥……其实在我心里,他就是那只海东青,”宛眉仰头望天,澄明清朗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他虽然出身卑微,可是他却是志在千里,我不能因为我想要他,而强迫他留在我的身边。” 朱毓然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松开了我的手中的白瓷瓶。 宛眉将瓷瓶凑到嘴边,仰脖唱下…… 药水一点也不苦,相反还有涩涩的感觉,她一点一点地将药水喝完,握紧手中的瓷瓶:“哥哥,我会不会忘记你和父皇?” “不会……”朱毓然爱怜的搂着她,将她抱起放在榻上,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这药会抵消媚药的威力,而你睡醒之后你只会忘记那个与你纠缠情丝的男人。” “忘记他……”宛眉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低声的咯咯笑着:“我真的能忘得了他?他已经在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要是真的忘掉他就好了。” 朱毓然脸上的神情一滞,然后他松开宛眉,退出了房间。 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宛眉慢慢地恢复知觉,同时觉得胃里空空如也,头倒是不疼了,可是……她想起自己喝下的药的,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慢慢调整没有焦距的视线。 她想起哥哥朱毓然,还有他说的话,她望望放在床头小几上的白瓷药瓶,她中的毒真的清除了?还有,哥哥说过什么?她会忘记一个人…… 可是,什么人? 宛眉记得哥哥说的话,但是却真的记不起来记忆中有什么人想不起来,室内五片寂静,她小心地下床,除了咕咕抗议的肚子还有和口渴之外,一切还好。 她扶着床柱,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刺目的夕阳照进窗子,终于令她完全清醒过来,金色的夕阳提醒她,她已经昏睡了一个多时辰。 宛眉小心的推开房门,听到庭院中有古琴的清音,朱毓然背对着她正在抚琴。 她静静地没有出声,仔细的回忆一件件事情,她没有失忆,但是,却似乎真的遗失了一段记忆,朱毓然的琴音突然铮的一声,弦断了…… 朱毓然回头:“宛眉,你醒了?” 宛眉扬扬眉头:“嗯,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宫了。哥哥,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偏偏要躲在这里让父皇担心?” “我不回去的理由和父皇不想昭告天下他醒过来一样,”朱毓然淡然的目光掠过她:“妹子,哥哥我宁可这一生都不要回宫中去。” 宛眉无语…… 朱毓然耸耸肩:“要不要来杯西夷国进贡的上好葡萄酒?这可是用骆驼从大漠中驼来的。” 宛眉点头同意,她接过盛在晶莹剔透的琉璃酒杯中的葡萄酒浅啜一口,的确是好酒。朱毓然也喝了一口,深思着说:“你也许会纳闷我为什么会躲在这里,其实很简单,我并不是父皇想要的那种强悍的继承人,即使我真的是父皇的亲生儿子,我也不是他理想的皇位继承人。” “难道哥哥你觉得我成?你觉得那些首辅大臣会接受我?”宛眉苦笑:“哥哥你上在钻牛角尖,你怎么不会是父皇的骨肉?您与父皇的脸庞轮廓骨架很像。” “呵呵”朱毓然向她举怀,“可是,我现在仍然无法说服我自己。” 一位年轻的女孩子突然在短径上出现,手中托着的托盘有一线短笺,朱毓然拿起看了一下,然后皱眉。 “宛眉,你必须尽快回宫,”他站起身:“我送你们走最近的路。” 宛眉点头,朱毓然突然拽住她,望进她的眼眸:“你,真的忘记了那个男人?” “也许……”宛眉低眉:“有一点模糊的记忆,但是,我想即使对面相见,我也许都不会认识他了。” “你不后悔?” “哥哥,你这里还有后悔药吗?” “很抱歉,没有……” 终结章 一 国书 那是一圈类似堡垒一样的城邦,独孤湛勒住胯下的马匹,从他所在的山丘望下去,远远的可以看到驻扎在夏禹国边境上的北海国军队。 多少年了? 在望着那旌旗涌动的大营,那熟悉的兵士的袍服以及远处旌旗摇摆中掩映的金顶王帐,那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少主,您不能再前进了,北海国的军队就在前方,我们必须绕路。” “可是……我不懂……” “你看那是什么?”独孤湛用手中的马鞭指指军营中正中央的金顶王帐:“那座金帐,只有北海的可汉才有资格享用,既然独孤永裕他在这里,我也不用奔波千里去找他了。” “这个,”他身后的黑衣人递过来一张强弓:“少主您要想清楚,如果只身闯营,后果难料啊。” “哈哈!”独孤湛仰天大笑:“这么多年,独孤永裕一直没有否认我世子的身份,我今天就是让他承认我来的。” 独孤湛一带马,策马向山坡下的大营驰去。 三年后,夏禹国宛平三年冬至日,一场暴雪意外的袭击了夏禹国的陪都骊京。 这是宛眉做为监国掌握夏禹国政权的第三年,这三年的年号因为宛眉的缘故,正式更名为宛平元年、二年、三年,这三年中,她大刀阔斧的整顿吏治,改进科考制度,选拔了一大批出身贫寒的官员管理盐务、丝路,以及北方边疆的贸易。 母仪天下的慕容皇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对外宣布病重,拒不见客,但是据宫中传出的消息,慕容皇后似乎是犯了错误,被公主宛眉抓到把柄,打入了冷宫。 当然,这些都是传言,真相总是被隐藏在一大堆谎言之中的,慕容皇后如果真的因为过错被打入冷宫,为什么她的封号不被剥夺掉呢? 还有远在西域的西夷国,如果皇后被废,身为皇后亲哥哥的西夷国国王能善罢甘休吗?西夷国没有丝毫的动静,相反,西夷的供奉倒是年年都来。 也就是这一年的冬日,宪宗朱润之经过三年的调养,终于清醒过来,就太医院的传闻,皇帝身体大好,但是仍然没有临朝,宛眉作为监国继续统领朝政。 而太子朱毓然的下落,仿若石沉大海一般,没有着落。 为了庆贺皇帝身体大案,翰林院昭告天下,陪都骊京将在腊月中开一届恩科,选取天下贤才…… 宛眉第三次抑制住打瞌睡的冲动,她最讨厌在这种言之无物的朝会上听着群臣唇枪舌剑,可是没有办法,她必须听,不但要听,还得控制住不要睡着,因为一会儿她还得向父皇报告朝会的内容。 “公主!”新任首辅来敏出班:“进京赶考的举子已经登记完毕,共计两千七百余人,创历届科考之最。” “很好,今年冬天出奇的寒冷,颁布命令补贴这些举子们每人三两银子的薪火钱。” “遵命!” “时候不早了,诸位卿家还有事吗?没事退朝吧!”宛眉站起身,恭顺在她身后尖着嗓子喊道:“退朝……” “且慢!”一个声音突然在大殿口响起,宛眉回头,只见一身风尘的宇文爵突然在大殿门口出现,由于天气寒冷,他的一身银色的铠甲,似乎都结满了冰。 “宇文将军,”宛眉坐回宝座:“你不是一直在边关镇守,为何风尘仆仆赶来此地?” “公主,北海国的加急文书,微臣亲自带到。”宇文爵跪倒在地,双手捧着一个木匣,恭顺快步走过去接了,呈上来。 宛眉望望那个木匣,是一个雕漆镂金的精美木匣,合口处用火漆封住,上面有一个鸟虫篆的印鉴盖在了火漆上。 宛眉将木匣拿在手中,很轻,漆匣赏刻着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凤凰的眼睛上镶嵌着一枚小巧的虎眼石。 最令人称奇的,是那枚虎眼石竟然是蓝色的,宛眉望着那凤凰的眼睛仿佛被催眠了一般,就像打开木匣。 宇文爵上前一步,“公主,为防有诈,请让臣下来帮您来打开木盒。” “好啊,”宛眉将木匣递给他。 木匣的合口处是一个精巧的机关,宇文爵挑开火漆,按下机关,轻轻巧巧的就打开了小木匣,里面躺着一封明黄色的帛书。 首辅来敏上前展开帛书,然后抬头道:“公主,这似乎是北海国的国书。” 二 使臣 “国书?”宛眉挑了一下眉:“念来听听。” 来敏打开国书,北海国的官方语言也是汉语,这个倒是省事,国书的内容是以北海国的可汗的语气写成的,大意是听闻朱润之身体欠安,惦记两国儿女亲家之盟已久,今可汗特意派两位皇子前来迎接公主。 “等一等,两位皇子?”宛眉打断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公主有所不知,”宇文爵躬身道;“这北海国的皇室,现今有好几位成年的皇子,当年我国与北海国定下的和亲约定,是公主与太子,但是现今北海国可汗没有正式册封太子,所以……” “所以我嫁给谁还不一定?”宛眉接过那张帛书,挑眉:“极北之地也有蚕桑?” “公主有所不知,我国生产桑蚕,北海国是柞蚕,夏禹是家蚕,而柞蚕是野蚕,蚕丝没有我国桑蚕细腻,比较粗糙。”主管农桑的大臣在一边解释。 “哦……”宛眉凝眉看了半晌那国书,然后望向宇文爵:“这三年,北海国在我边境一直加紧驻军,这一次,本是天寒地冻的冬至日,按理说即使是北海国要发难也要等到春暖花开,将军对此事有何看法?” “公主,此次北海国的军队直逼边关,陪都骊京距边关太近,微臣害怕此次的恩科会受影响。” “北海国的军队,距边关还有多元?” “不远,纵马半日可到,”宇文爵呈上一幅地图:“公主请看,图上所画标有红箭头的地域,尽是北海国的军队,大概有二十万人马。” 宛眉倒吸一口凉气,此次恩科的两千名举子尽在陪都,加上骊京城中的百姓数万人,也不过不到五万人,北海国的军队一反冬季不出兵的禁忌,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军队插入边境距骊京不足两百里的平原地带,这速度,简直是神速嘛。 “将军,此刻距骊京最近的边关驻扎有多少人马?” “不足五万,”宇文爵抱拳:“北海国一直陈兵于掖城,我国主要兵力也是在掖城,没想到这突然出现在骊京附近的北海国军队是如何出现的,现今边关守军加上骊京守军两万,北海国的军队远远大于我方,公主,请求掖城驻军支援的公文我已经发出,不过,此去掖城多为山地,加上天冷路滑,实在是不好调度。” “这北海国是有备而来啊,”宛眉拿起桌前案上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他们拿准了冬日里我国休养生息,而掖城本是我军主力所在,现今骊京外围守军薄弱……这边关的烽火台……” 从边关到骊京这一路上的烽火台本有人值守,但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守将却是北海国的降将。” “降将?他临阵倒戈了?” “此刻消息中断,一切只是微臣的推测。”宇文爵叹气:“此刻这北海国的大军已经在离掖城不远的边关城外驻扎。” “公主,微臣请求公主速速撤离此地,”来敏跪倒:“我们可趁夜色速速离去。” “笑话,”宛眉抬起手指轻拂自己眉心的红梅状胎记:“难道我会为了自己的安危弃全城的百姓与两千多名举子于不顾?再说,我朝此时正是缺人之际,今冬的恩科必须顺利进行。” “不行!”宇文爵突然上前一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他,“公主您必须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 “此次北海国的这封国书语气不善,咄咄逼人,微臣怕北海国的大军会依此挟持公主,届时恐怕……” “北海国的军队是由哪两位皇子统帅?” “这个微臣不知道……” “我决定了,既然事已至此,我国也要派出使臣去北海国的军营中一探究竟,诸位爱卿,哪一个可以前去走一趟?” “微臣愿往!”宇文爵与来敏几乎是同时应声。 宛眉看看他们两个,然后目光停在来敏身上:“来大人,麻烦你走一趟,带去我国的国书,顺便探看一下北海国的底线。” “等等,”宇文爵上前一步:“来敏是文臣,去敌营探看,为什么不让我去?” 来敏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宇文将军,两国之间的使臣,本就是以文臣为主,将军是武将,如果将军前去,恐怕北海国会将将军扣留,届时我国的损失恐怕更大。” 宇文爵被他这么一说,一时间也无法驳斥他,只好作罢。 宛眉再次宣布退朝,她望着群臣退下,然后示意来敏单独留下。 独孤湛坐在帅帐之中,苏日与哲木进来通报夏禹国派来了使臣,独孤湛摆摆手,向他示意他不想见。 “可是,夏禹国的使臣执意要见您。”苏日和哲木目光中似有深意:“再说,这使臣您一定想见。” “怎么?”独孤湛坐正了身子:“难道这位使臣我认识?” 苏日和哲木迟疑了一下,“我还是让您见见再说吧。”他后退一步,守帐的士兵挑开帐篷的门帘。“睿亲王阁下,容我向您引见夏禹国的首辅来敏大人。”他恭敬说完,向一边退开。 暗沉的大帐中虽然点着照明的火把,可是挑起厚重的门帘却挡不住冰冷刺骨的寒风以及刺目的阳光,独孤湛的目光望向那阳光下的两个人影。 前面一个是一位长身玉立的男子,而后面的……只是单见到那娇小而且充满自信的身影,他已经可以确定那是谁了! 一瞬间握紧手中的酒杯,独孤湛几欲失控的站起身来,他极力让自己冷静地坐在原位,身边副帅的位置,还坐着他的弟弟——卓亲王独孤洵,他不能,他现在不能失控,而他也希望她不会…… “夏禹国使臣来敏,携副使徐宛平拜见睿亲王、卓亲王。”莱敏虽然只三十出头,可是他经过这几年的历练,已经显露出人臣的卓然风范,只见他不卑不亢的行礼,然后奉上国书。 而跟在来敏身后面的,身着这副使衣袍的,正是宛眉! 宛眉将来敏留下,就是想与他商量扮作副使和他一起去敌营,她知道自己此举是冒险,可是她也确实想亲自察看敌营的情况。 独孤湛已经忘记了回应,他现在的目光已经无法从来敏身后的那个年轻男子的身上移开,即使,他已经三年没有见到她,可是……他的身躯已经在见到她的一霎那不自觉地回应、紧绷,这个宛眉,她难道疯了吗?她竟然胆敢身穿男装化装成副使只身犯险,来敌营送国书?她…… 宛眉借着施礼的空当偷偷抬头向上望,没想到却与独孤湛的美丽蓝眸不期而遇,她愣了一下,然后对开那莫测高深的眼眸,一边坐着的卓亲王独孤洵也顺着独孤湛的目光看到了宛眉。 独孤洵比独孤湛小几岁,他的面容比独孤湛粗狂一些,身材也矮一些,他与这个凭空多出来的兄长几乎是陌路人,这三年来,独孤湛突然的出现,打乱了独孤永裕打算立独孤洵为太子的计划,在独孤洵的心里,一直就对独孤湛心存芥蒂。 现在,他发现独孤湛的目光不错神儿地望着宛眉,他就也注意上了,不看不知道,一看之后就无法将目光挪开。 没想到,中原的男子中,竟然还会有这样的男色?简直比女人还美!也许…… 独孤洵仔细观察宛眉的面容,望着她小而挺直的鼻梁,白里透红的肌肤,小巧的红唇,原来,他了然的望望自己的皇兄,终于明白独孤湛为啥对父皇赐给他的女人不感兴趣了,原来他喜欢男人。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三 错愕 宛眉,她竟然会装作不认识他?独孤湛努力的控制自己错愕的表情,虽然过了三年的时间,他可是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宛眉,即使当年他不告而别,也不至于将他忘了吧? 独孤湛接过来敏递过来的国书,却没有展开,他皱着眉头再一次望向宛眉,她刚刚看着他的眼神,以及现在她根本不看他的样子,竟然会让他误以为她不认识他,但是,这根本不可能! 难道,这是一个长相与宛眉相似的男孩子?不会!绝对不会! “皇兄,”独孤洵突然提高的声音将他的意识猛地拉回现实,“国书中写了什么?” 独孤湛愣了一下,然后将国书递给独孤洵。 独孤洵展开国书,然后笑了:“贵国的这些托辞已经说了三年了,贵国对于我们两国以前的和亲约定,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来敏皱眉:“敢问亲王殿下,此时正值隆冬之际,怎么会是和亲的好时机呢?我国提议明年春暖花开之时从长计议,正是体现了我国的诚意。” 独孤洵微嚷:“是啊,贵国的公主已经将近十八岁了吧?在我北海国,十八岁的姑娘没嫁出去,这辈子就嫁不出去了,真是不懂你们的那个皇帝为什么将他的女儿像个宝一样捂着,小心到时候没有人要。” 宛眉微微蹙眉,害怕暴露身份,她眉心的梅花胎记用很厚的粉遮盖了去,这个男人的话粗鄙不堪,令她厌烦不已,还有那个坐在主位的蓝眼睛男人,不知为何总是盯着她看,难道,北海国的男人都是这样没有礼貌吗?” 来敏上前一步:“两位亲王殿下,贵国的国书难道不是也措辞含糊吗?国书上并没有列出公主殿下未来的夫婿是谁,我国的公主,难道在出嫁之前没有知悉自己夫婿是谁的权利吗?” 独孤湛也笑了,他的笑声爽朗动听:“我们兄弟二人任何一个迎娶贵国的公主都辱没不了她罢?换句话说,难道贵国公主还要一直等下去?” “不,当然不!”一直沉默的宛眉终于听出这兄弟二人之间的芥蒂,“当然,任何一个帝国在面临储位之争的时候,都会面临同样的问题——储位只有一个,就像我国的公主只有一个是一样的道理,不知道现在堂上的两位亲王中间,哪一位是储君?或者……两位都不是?” 这女人,独孤湛从心中暗笑,她竟然变得如此的伶牙俐齿,可惜,他才不会上当。 “呵呵……”独孤湛大笑,“我国的储君是谁,不劳两位费心,不过……请来大人给你们的公主带个话,她既然已经许配给我北海国,就跑也跑不掉,即使我北海国的铁骑踏平骊京城,我们也在所不惜。”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直直的盯着宛眉,没想到宛眉也抬起头看他,她这个近乎无礼的举止让他错愕,她似乎真的没有认出他,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这三年来外貌几乎没有变,除了身上穿着的是北海国亲王特有的服饰,他百思不得其解,即使宛眉恨他,他也不相信她会不肯认他。 面对独孤湛犀利的目光,宛眉不但不怕,反而淡然微笑着直视他的眼睛,任由独孤湛目光深沉的审视着她。 来敏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空气中的火药味,连忙深深鞠了个躬:“睿亲王阁下,我的副使只是一个年轻的孩子,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水,悔不当初会答应宛眉的无理要求,假如公主的身份真的暴露,其后果不堪设想。 独孤湛猛地站起身,然后爽朗的笑了:“谁说他得罪我了?贵国真是青年才俊辈出啊,这位小兄弟真是能言善道,不知可否有意愿留在我这里当差?” 来敏的脸都白乐,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睿亲王大人的兴奋点不在国书上,反而注意起宛眉来,这下糟了。 “承蒙亲王错爱,”宛眉一挑眉,向前一步,脸上带着微笑说:“不过我国有一句古话,两国交兵部斩来使,此时我们两国正在军事对峙中,如果我们化干戈为玉帛,相信公主与贵国和亲之日,不但区区在下,我国会委派更多的青年才俊随公主前来效力。” “那是……”独孤湛语气轻柔,他缓缓地上前,突然一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我想和这位小兄弟深谈……” 还不容得来敏和宛眉反对,一列如狼似虎的北海过士兵突然从帐幕后方出现,独孤湛饶有兴味地站起身,看着兵士们强硬而且有礼的将来敏请出大帐:“我说……皇兄,您这唱的是哪出?” 独孤湛唇边含笑,可是眼眸冰冷,他没有看独孤洵:“洵弟,我刚刚说的是让所有的人都退下。” “哦,恕罪恕罪!”独孤洵微微一愣,目光中闪现一丝阴狠,然后他也低眉退下。只那么一瞬,大帐内除了甲胄的碰撞声还有来敏的抗议声没有别的声音,然后,空阔的金帐之中一下子只剩下了宛眉和他。 宛眉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认识她,但是她搜索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难道…… 独孤湛渐渐走近宛眉,心情由确定到不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如果是宛眉,而这是她特意来演的一场戏,无疑,她演的倒是十分的到位。不过,他不会允许她再演下去了。 他的笑容紧绷地上前一步,“容我自我介绍,我是……独孤湛。” 四 强吻 独孤湛一边说,一边抓住她的手腕,举到唇边,轻触她手腕上疾速跳动的脉搏,宛眉仿佛是被他咬了一口般的急忙收回手,她几乎被独孤湛的这个动作吓得灵魂出窍,急忙向后退了好几步,这男人难道有断袖之癖不成? 不过,宛眉虽然惊讶,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她只是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尘土:“睿亲王阁下,在下一个小小的副使,似乎不值的您这样发怒,不管怎么说,小的在这里先向您赔礼了。” 这个女人竟然用这样满不在乎的语气和他说话,仿佛她从来都不认识他?宛眉的这个举动触动了独孤湛这几年来积郁的怒火,如果他不想法子惩罚她一下子,她还真的忘了他不成?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无法否认,独孤湛猛地伸手,用力将她拉进怀里,吻住她带着嘲讽微笑的唇。 假如,刚刚他还有一丝不确定,可是现在他已经确定他怀中的是宛眉。确切的说,现在他的四肢百骸都知道怀中拥着的是宛眉,那熟悉而且柔软的唇,还有她身上特有的馥郁的香气。 独孤湛叹气,迄今为止,从来没有另外一个女人单单只是碰触就能挑起他的欲火,可是,他却忽略了怀中拥着的宛眉的僵硬,当久违的激情燃起,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更忘了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抱她,更忘了她现在的身份,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 宛眉被他搂住,先是僵硬的挣扎,然后在他在她唇边叹息的事可突然浑身颤抖,她仿佛着魔了一般的屈服于他辗转加深的吻,她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美丽的蓝眼睛,那美丽湛蓝的色泽仿佛催眠了她,她的身躯变得柔软,颤抖的唇在他的诱哄之下张开,然后他的舌头长驱直入,就那么一舜那,宛眉呆呆的任他掠夺,她已经双膝发软的瘫在了他的怀中。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比她还熟悉她自己的身体?突然涌现的恐惧令她试着挣扎,可是他不容她挣扎,将她抱得更紧,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仿若要将她的灵魂从交缠的唇舌中吮吸过去一般的吻她。 宛眉紧紧握住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推着他的胸膛,可是他不放手,她抬起腿想踢他,却被他伸手握住了弓起的膝盖:“乖孩子,相信我,停止暴力最明智,不然……” 他的语气变得慢吞吞的,然后他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转向金帐中央铺着的金色的虎皮;“你会知道挣扎的后果……” “放手,你疯了,你竟然,竟然……”宛眉想挣扎,可是他却托起她娇小的臀部,将她按向他:“你不信?”他的语气变得危险:“不信就试试。” “好,你放手,你先放手我就不反抗。” 独孤湛终于不情愿的放开她,宛眉马上向后退了一大步,眼眸中闪着愤怒的光芒,独孤湛提防着她会伸手打他,然而宛眉脸上的气愤神情只是一闪,反而冷冷的道:“我不知道您的礼貌只有那么少” “请原谅,可是……”独孤湛面对仍然是用这陌生目光望着她的宛眉,一时间竟然拿不准如何对她解释:“反正你以后就要嫁给我了。” “嫁给您?”宛眉突然用轻佻而且毫无深沉的语气说:“恐怕观世音菩萨嫁给您,也拿您可怕的礼貌没辙。”宛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好吧,尊敬的睿亲王大人,您说出您的疑问吧!” 独孤湛微微一笑:“公主殿下,你以为你扮演副使得角色那么好扮演?你这么自以为是的化妆瞒得了下面的兵士,可惜你却瞒不了我。说吧,不是一心想急着嫁人,为什么跑到我的大营之中,有何赐教?” “赐教?”宛眉习惯的摸着被他捏青的手腕:“好吧,那我今日就对您说明白——我国直接递给贵国可汗的书信,已经寄出去了,我国同意和亲,但是……我只能与一人和亲!”宛眉望着他略显得意地样子:“而你们是兄弟两个,但是可汗只有一个。” 独孤湛的脸色变得有些发青:“你什么意思?” 宛眉淡然一笑,“我只是想说,既然我堂堂的夏禹国的公主要下嫁,就只嫁给北海国的可汗,什么亲王、太子,我眼中没有他们。”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独孤湛冷笑:“独孤洵的生母,仁瑾大皇妃刚刚去世,你就来这么一出,夏禹国的女人,真的都像你这样?” “夏禹国的女人怎么了?”她似乎被他的这席话弄疯了,“这是我自己的个人决定,我已经派人将国书送到贵国的首都,既然是和亲,我就要做北海国的皇后!” 五 激将 独孤湛不怒反笑,他一下子坐进了大帐当中的帅椅说:“北海国的皇后……朱宛眉,算你狠!” “我狠?”宛眉淡然一笑:“我哪里狠了?总归是嫁,与其嫁给一个没有名分的太子,不如直接做皇后。” “不用你解释!”独孤湛语带怒气。“不过你别以为你这句话能气死我,你为什么认为我当不了北海国的可汗?” “你……”宛眉仔细的上下打量他:“你只是独孤永裕的六个儿子中的一个,你怎么能拿得准你的父皇会传位给你?” 独孤湛眯起眼睛,他的眼神令她不解,而语气却温柔得令人起疑:“你知道我是他的儿子?”他突然变得极为愤怒,他慢慢的审视着她的脸,探究她脸上的表情:“你究竟是怎么了?你难道把我忘了?还是……这又是你的一个欲擒故纵的把戏?” “什么把戏?”宛眉略显紧绷的回望他,“我只是跟随我国的使臣来看看北海国的两位皇子长得是圆是扁,现在我看到了,亲王阁下,我现在想离开了,希望您看到我也满意了。” 宛眉说完,快步向帐门口走去,但是独孤湛抬手制止她。“请你等一下。” 独孤湛此刻已经确定宛眉真的将他忘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绝对可以肯定,因为婉眉望着他的模样就是在望着一个陌生人的眼神,而他此刻绝不想放手让她走。 “等等!”他高声道:“要知道不经过我的允许你与你的那位使臣是不可能离开我的大营的。” 宛美在门口迟疑了一刻,然后回过身走回来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好吧,亲王阁下,请说下去,不过请您记住,我不是那些你可以随随便便的扣留的使臣,我是夏禹国的公主。” “这有什么区别?”独孤湛冷笑:“你马上就要嫁过来了。” 宛眉再次眯起眼睛,“我嫁不嫁不干你的事,请把你想说的话说完,好让我尽快的离开。” 这小女子对他有敌意,独孤湛却试着忽视她的敌意而注重另一方面:“你对我……没有印象吗?你难道忘了三年前……” “三年前……”宛眉以手支额:“三年前我病了一场,醒过来之后就忘记了一些事情,有好多记忆的片断我都想不起来,我见过你?” “这个玩笑不好笑,”独孤湛冷冷地回答:“你是不是要把失忆一直装下去?” 宛眉拿起身边茶几上的盖碗,浅啜一口清茶。“我已经厌倦了回忆想不起来的事情,如果我们见过面而我忘记了你,我很抱歉。”宛眉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好了,我想我可以告退了?” 独孤湛侧头;“你很累,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容易。” 宛眉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听你的口气似乎真的认识我?我如果见过你不会忘记你饿,你长得……这么特别。” 独孤湛微笑,可是笑容中没有喜悦。“你是所另类吧?我的眼睛……” 沉默良久,宛眉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是啊,你的眼睛很特别。”她的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的微笑,随即又消逝。“好了,亲王阁下,我想我可以走了?” 独孤湛面容冷峻的望着她的笑靥,她为什么会忘了他?在他冒着被杀的危险重回北海国,在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在这里站稳脚跟,然后,她出现在他面前,用陌生的目光和语气与他说话。 而他……他此时此刻想的却是要与她共赴云雨,独孤湛开始纳闷自己这些年来对她的记忆是不是真实,无论他受伤抑或是被监禁的时刻,他都会想起她,不过……现在这些已经不相干了,除非宛眉是一流的戏子,不然她唱的是哪一出啊? 独孤湛徐徐的深呼吸,他早该知道再一次见到她就会有新的状况,可是没想到会这样,三年前,他独孤湛可以轻易的控制她的身心,可是……当岁月流转,当爱情消逝后,当一切的亲密与回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时候,这次的重逢竟然变得如此令人难堪。 他抬起头直视着她:“你走吧!”他略带嘲讽的暗想,即使她忘了他又如何?他会利用现有的这些条件将她再一次攥进自己的手心,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担心什么呢? “好吧,你回去吧。”独孤湛聪明地隐藏住自己的情绪:“请回到你的骊京区准备你的嫁妆吧,我的公主,相信你应该知晓我的二十万铁骑都在等着我的命令,其实这个命令不是我下的——都是由你来间接下达的。” “哦?我听不懂,你再说一遍。”宛眉蹙眉,“你这是将决定权交给我了?” “是得,你们的陪都的生死,以及城中的百姓和军队的未来,都握在你的手中。” 他们两个人的目光交错,独孤湛乐于变换话题。“只在你的一句话。” 宛眉抓紧椅子的扶手,她真希望自己能狠狠地甩他一巴掌,这人是在讹诈,还好她只是想拖延时间,她轻盈的起身:“我还是想成为贵国真正的皇后,请给您的父皇去信,如果他能来边境上迎娶我,我会完成和亲。” 独孤湛也站了起来:“这个,你只想嫁可汗?”他的唇角扭曲:“我会给你一个可汗。” 宛眉抿紧双唇,她略显讽刺地说:“你可以不逼我的,但是贵国的军队显然是等不及了。” “我们无意强迫你。”独孤湛温和的说。“不过,我相信,应该不会太久,你的父皇就会下招书命令你嫁过来,你信不信?当然,如果他意识清楚的话。” 宛眉咬紧牙关握紧手中的茶杯,她很想把杯中的茶水泼到他的脸上,看看能不能浇灭他脸上的傲慢与冷静,不幸的是,她现在身在敌营,她一咬牙。“好吧,希望你的父皇能尽快给我国答复。” “很快就会有答复,”独孤湛望着她走向门口,这一次他没有阻拦她:“我的父皇很快就回来,他倒是不知道会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公主哭着喊着要嫁他,他是来看看自己的儿子迎娶公主的。” 宛眉转过身面对着他,脸上带着一丝近乎邪恶的微笑。“好啊,那就看看到时候会有什么结果,也许,你会喊我一声母后也说不定。”然后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类似痛苦和挣扎的表情。 宛眉挑开大帐的门帘离开的时候,脸上洋溢着洋洋自得的笑容,这一次的会面,占尽上风的人是她……她本应该期待下一次的会面,不过,她希望永远不再见到他。 六 箭阵 来敏看到宛眉出来,脸上还带着得意之色,不由得暗暗放心,看来,这个睿亲王并没有像他的封号一样睿智的看出公主的身份,无论如何,他现在只求能顺利地将宛眉带回城去就是万幸了。 独孤湛微笑着望着宛眉走向她的首辅,那个男人看起来气色不太好,仿佛像是要晕过去了一般:“来大人,”独孤湛朗声道:“来大人远道而来,不吃了中饭再回去吗?” “不了,不了……”来敏只觉得后心上都是汗水,可是他在朝会上养成的礼貌不容得他失礼:“时候不早……” “怎么会不早呢?明明时候还早!”独孤湛上前,一把握住宛眉纤细的手腕:“怎么样?副使大人,能不能赏脸?” 宛眉抬头,望着独孤湛,他的剑眉如画,目如朗星,不由得心脏漏跳了半拍,这男人如果不是敌国人,还真的算得上是人中龙凤,可惜了。 “你在想什么?”宛眉与来敏被独孤湛以及他的亲随士兵包夹着向一个莫名的方向走,独孤湛在她的耳边问:“你脸上的表情恨……奇怪……” “呵呵……”宛眉低声道:“我在想,北海国的食物不知我是不是吃得惯。” “北海国……你知道北海国的名字如何得来的?”独孤湛低声问她。 “不知。” “在我国的最北方,有一个巨大的湖泊,早在汉朝的时候,这个湖泊就被匈人所控制的,当时名曰‘北海’。这个‘北海’是我国的龙脉之地,根据我们族人的传说,此湖水之深,之洁净,走遍了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之所以称它为“北海”,就是因为它是极北之地的一处深渊,它狭长弯曲宛如新月,颜色湛蓝通透如蓝宝石,据说北海的深度从来没有人知道,还有传说从它的湖底可以直通东海的龙宫。 “哦……”宛眉抬起目光望着他幽深清澈如北海的目光:“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你,此时此刻……”独孤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冬季,那片北海已经是天寒地冻,它被冻成了一面大镜子,仿佛水晶宫一般美丽,我想念那里。” “你……想念寒冷?”宛眉被他拉着,来到帐后的空地,已经有兵士架起了篝火,天寒地冻之时,北海国的士兵却没有躲在帐篷中取暖,而是围在篝火边烤肉,传递着烧刀子的烈酒,一人一口。 见到独孤湛来了,这些士兵并没有噤若寒蝉,反而和他打成一片的其乐融融,有的将手中的羊腿递给他,有的将喝了一口的酒壶也递了过来…… 独孤湛来者不拒,与这些人身着狐裘,人高马大的男子打成一片,宛眉皱眉向后退,难道这人竟然会让她茹毛饮血一般的和这些人一起吃东西? 这这这……简直就像野人一样,宛眉瞪着独孤湛拿出一把银质的小刀,从火上烤着的羊腿上,片下来一大块肉,然后那肉被递到她的面前…… “吃吃看!”独孤湛唇角轻佻的一抿:“毒不死你。”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瞪着宛眉,贵为一国的王子,他递给一个小小的副使的食物,这小子竟然不接?是不是活腻了? “呃……”宛眉接过那把小刀,如果不是她看错,小刀上挑着的这块肉上还有血津,她迟疑着望望独孤湛,独孤湛微笑,脸颊上有一个好看的酒窝:“吃吧,吃了第一口,就想第二口。” 他凑到宛眉的耳畔低声说:“忘了说,你要是嫁到我们这里,天天吃的都是这个。” 宛眉咬牙,这男人真的以为她不敢吃?闭眼,张嘴,一口咬下去……嗳?还真的挺好吃的,难得难得,又咬一口,羊肉已经事先煨入了味,在火上烤得火候恰恰刚好,肉嫩,唇齿留香。 独孤湛静静地看着她一口口的吃掉那些烤肉,然后从自己的腰间拿下一个酒囊,拔去塞子,递给她:“喝!” 周围的人群在宛眉举起酒囊喝了一大口之后又恢复了刚刚的喧闹,这些士兵觉得这弱不经风的中原小子开始融入了他们的文化群,顿时注意力又都转开了。 独孤湛一点也不顾忌别人的感受,直接将宛眉安排在自己的身边坐好,然后北海国的宴席才刚刚摆开…… 事实上,北海国的酒宴一点也不比夏禹国差,这露天席地的宴会别有一番风味,大家烤着火,筵席开始一道道的上来,这是流水席,各式各样的菜品流水一般的上来,很多奇怪的食材宛眉只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过,这一次真是开了眼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源源不断的菜品竟然没有止歇的样子,独孤湛举起酒杯啜饮,然后在宛眉耳边说:“怎么样,吃饱了?” “何止是吃饱了?”宛眉摇头:“这宴席单让我看就看饱了,说说,这叫什么宴啊?”宛眉知道,这男人宴无好宴,请她吃饭,哪有这么简单? “哈哈,这种宴客方式在北海已经司空见惯了,这叫流水席,大厨不停的做菜,而客人却是流动的,来了吃,吃完了走,这宴席正规的是要吃个七天七夜呢。” “哦……亲王殿下不会也要请我吃个七天七夜?” “不!”独孤湛微笑着举杯,席间的喧闹一下子停住:“众位兄弟,孤王早就说过,来者是客,我们北海没有什么娱乐助兴的节目,今天,酒足饭饱,咱家弟兄们一起上马送来敏大人和他的副使回边城吧,顺便我们打猎助兴。” “好!”这些兵士酒足饭饱,回答声如雷震天一般。 “好!牵马来!”独孤湛站起身,他伟岸的身躯几乎令宛眉窒息的压迫着她的神经:“我们送来大人一程。” 刚刚还嬉笑怒骂的军士一瞬间褪去了休闲散漫的表象,整盔贯甲之后,数百名骑兵拥着宛眉以及来敏的座骑呼啦啦的驰出了营盘,宛眉很气愤,这独孤湛仍然骑着马不离她的左右。而另一边的来敏被几位北海国的副将簇拥着,近不得前。 宛眉虽然对北海国的这些粗鲁的士兵没有太多好感,但是她也不得不暗自承认这些独孤湛身边的亲随士兵,每一个都是千挑万选的金戈铁骑,一只体形小巧的鹞鹰在他们头顶上盘旋。 独孤湛几声唿哨之后,它盘旋而下落在他的肩上,宛眉侧头仔细打量,这鹰……长得不大,不过却是眼神犀利,金色的瞳仁如电光火石一般,双爪上覆了一层雪白的毛,而双翅展开来,也不过尺余,但是速度却是极快。 “海东青!”宛眉惊讶的叫道:“这是海东青,我在前朝的画上看到过。” “呵呵……海东青,我北海国的神鹰,体形虽小,却能与大它数倍的天鹅搏斗,傲视草原的巨型金鹰也不是它的对手。”独孤湛爱怜的伸出手腕,那海东青就神气活现的停在他手腕上的皮护腕上。 “嗯,确实神奇。”宛眉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早已忘记了要以激怒独孤湛为己任。 “噢噢噢……”兵士们突然呼喝着催动坐骑:“是麋鹿。” “啊?这就要狩猎了?”宛眉吓坏了,抓紧了缰绳,生怕那些呼喝着追赶猎物的士兵们将她撞倒。 独孤湛站在马镫上,举目远眺,一抖手腕,海东青呼啸着盘旋而上,独孤湛摘下背上背的强弓,回首对宛眉道:“马上就好。” 什么是什么啊? 什么马上就好? 宛眉正纳闷呢,只见独孤湛从箭匣中抽出一支造型奇怪的弓箭,那箭的箭头做得似乎比正常的箭头长了一倍,只见他弯弓搭箭,弓弦响处,那支箭呼啸着飞了出去。 宛眉终于发现,这是一支响箭,也就是所谓的“鸣镝”,独孤湛的鸣镝所射之处,是远在十数丈之外的一只成年公鹿。可最令她惊讶的,是这些独孤湛手下的兵士,看到独孤湛弯弓搭箭,他们也同时弯弓搭箭。 伴着独孤湛的鸣镝的响声,他手下的这些亲随们的箭也都发射出去,这是一个非常壮观的场面,万箭齐发,仿若飞蝗一般追随鸣镝而去。 一起都发生得太快,就是一眨眼的时刻,那头好端端的公鹿就被射成了刺猬。 七 鸣镝 宛眉一下子握紧了缰绳,被过头去不想再看,实在是太血腥了…… “为什么不说话?”独孤湛回首望着她问道:“你觉得太残忍?” “难道你不认为残忍?”宛眉惊讶地回望他:“你射杀一头鹿,犯不着弄这么大动静吧?” “弱肉强食,本就是规律。”独孤湛突然勒住马缰绳:“我累了,今天,就送你到这里吧,下一次,婚礼上见。” “婚礼?谁的婚礼?” 独孤湛冷笑:“你说呢?” “会有婚礼,不过……”宛眉收住下一句没说,她想说的是,绝对不会是你和我的,宛眉在来之前已经将北海国王室的内部纷争了解了八九不离十。 北海国的可汗独孤永裕膝下有五名皇子,本来那位的独孤洵是独孤永裕罪宠爱的皇妃生的,应顺理成章立为太子。 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位睿亲王独孤湛却在三年前突然出现在独孤永裕面前,他的手中,据说有独孤氏正妃之子的信物,这位失踪多年的皇子的出现,一下子打乱了独孤永裕所有的安排。 独孤永裕没有否认这位神秘皇子的身份,还封他为睿亲王,位列五名皇子的首位,但是,也仅仅是将他放到首位罢了,独孤湛没有真正的兵权,除了他的亲随卫队,她无法单独调动北海国的军队。 独孤湛要她走,宛眉应该立马转身离开才对,可是……她不知怎么的,目光无法从那个被射成刺猬的麋鹿身上移开:“你刚刚说,你射出的那支箭,叫什么?” “鸣镝。” “鸣镝,能给我看看吗?” 独孤湛挥手,早已有士兵去拔了来,拭干血迹双手奉上,宛眉接过来,沉甸甸的箭杆黝黑中泛着暗红色,那是一缕干涸了的血丝,宛眉将箭调过来,箭尖冲着独孤湛比划了一下:“你这只鸣镝射向任何地方,你的这些弓箭手都会追随着它?” 独孤湛看着宛眉将那只鸣镝缓缓举起,箭尖指向他的眉心,两个人相距也不过一丈远,宛眉平举着这只箭对准他的眉心:“如果现在这支箭射向你呢?” 独孤湛笑了,他不笑的时候满脸的严峻神色,现在一笑,脸上的线条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当然,所有的箭都会跟着它……前提是我的这些兄弟知道这一箭是我射出的。” “哦?如果我有这支鸣镝,”宛眉冷笑:“说不定我会在夜色中将它射向你,到时候再看看你会不会像那头鹿一样。” “别闹了,这支鸣镝在你的手中根本没有什么用,”独孤湛缓缓的伸手:“还给我吧,为了训练我的这些弟兄听到它的声音能敏锐的反应,我已经杀了好几十个不服从鸣镝命令的人了。” 宛眉将那枚鸣镝向地上一掴,斜斜的插入土中:“想要就自己来拿吧,我是不会将一枚杀人的利器递回给刽子手的。” “嗯,我也不会。”独孤湛催动马匹,慢吞吞的走过来将那枚鸣镝拾起,她湛蓝色的眼眸逮住她:“相信我,我不会用它指着你的,我不像你,我还是有一点良心的……” 这和良心有什么关系? “哼……”宛眉调转马头,呼喝一声打马狂奔,那边厢来敏也纵马追上,独孤湛攥着手中的鸣镝望着她强硬的挺值的后背,几乎失笑,这小女人还做着会挑起北海国的皇族互相内斗的美梦,可惜……这小女娃根本不了解独孤永裕,这老狐狸怎么会将实权给他? 独孤永裕明面上是派了几十万的大军给她统率,但是调动大军的虎符却在独孤洵的手中,她说白了,就是一个傀儡的角色罢了。 “少主,”身后有人低声禀告,“我们离驻营之地太远了,现在已经太过接近敌军的大营,请返回吧。” “嗯……”独孤湛闲闲的答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他勒住缰绳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宛眉一行人越走越远,然后在天边变成了几个小点儿,最后连小点儿都不见了,她才叹了一口气,调转马头。 独孤湛望着手下的这些身别强弓的男子,各个都是雄姿英发,独孤湛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慢慢的掠过,然后扬声道:“兄弟们,你们可还记得着鸣镝之盟?” “鸣镝所到之处,万箭齐发!”震耳欲聋的声音。 独孤湛满意的点头:“好!鸣镝所到之处,万箭跟随,大家不要忘了。” “王爷放心,我等天天练习,已经练到听见鸣镝之声,抽箭就射的地步,如果王爷不信,可以随时演示。” “好啊,”独孤湛回马:“我们回营!” 独孤湛选的这些亲随,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弓箭好手,其中,还有很多都是从无忧谷就开始跟着他了,更多的是到北海国之后精选出来的,一律配的都是强弓强箭,这一对精英士兵纵马一跑,场面可是宏大壮观极了。 慢慢的,营盘越来越近,独孤湛一边放慢脚步,一边怜爱的用手抚着身下的马匹的鬃毛:“好孩子,猜一猜我会怎么样?” 身下的马匹打了一个响鼻,对他的提问不置可否。 “看看……”独孤湛低笑的抬起马鞭:“看看前方是哪一个?”那是一匹马通体没有一根杂毛的青骢马,刚刚只有一岁的牙口,独孤湛对这匹马可是钟爱有加,每次都是亲自为那匹马刷洗驯溜,此刻正被马官牵到河边洗了澡回来。 独孤湛眯着眼望了望,突然抽出鸣镝,挽弓搭箭…… 八 春姬 苏日和哲木皱眉,只有她与独孤湛离得最近,他看到了独孤湛瞄准的方向,独孤湛的鸣镝竟然对准自己的战马!战马是北海国男人的第二条生命,这匹青骢马更是独孤湛的心头肉,很多人都看到过他是如何的爱护那匹马。 所以,当独孤湛瞄准青骢马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很多士兵却犹豫了,难道独孤湛疯了不成?这鸣镝如果射出去,那匹等同她他生命的大宛良驹可就一命呜呼啦! 但是,这鸣镝已经取代了独孤湛的令旗以及传令官口头的命令,一声清脆的声音划过草原,跟在他身后的很多的骑兵不假思索,挽弓搭箭,射出的如飞蝗一般的箭矢紧随着鸣镝而去…… 那匹独孤湛最最钟爱的青骢马立刻毙命在这箭雨之中,密密麻麻的箭将那匹马射成了刺猬仿佛,独孤湛的鸣镝正好是穿过青骢马的一对眼睛。 等这些兵士发现自己射的是什么的时候,不禁一阵哗然,有好多犹豫着挽弓搭箭还没有射出箭的士兵禁不住暗中抹了一把汗,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射出箭,看来亲王殿下也许是射错了。 但是,独孤湛回首,他看着苏日和哲木手中的空弓,然后目光掠过那些手上弓上还有箭的士兵,他一挥手,“将没有射箭的都抓起来。” 苏日和哲木眉心一蹙:“独孤,你别……” “我别什么?”独孤湛望着他,然后从冷冰冰的嘴唇中吐出一句话:“箭在弦而不发着,斩!” 现场的气温顿时降到冰点,那些手中有箭的兵士被拽下马,绑上,拉向队伍后面,苏日和哲木急了,上前握住独孤湛的缰绳:“独孤,你疯了,这些弟兄都是这些年跟着你出生入死……” 独孤湛抬手挡住他,抿紧了唇不理他,不一会儿,一排被砍下的血淋淋的头颅被放在盘子上摆放在大队人马面前,当场所有的人心里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苏日和哲木也禁不住手心里都是汗水,刚刚,他也没有射箭,不但没射,连箭都没有从箭匣中抽出来。刚刚独孤湛明明是看出他没有出手,但是却网开一面没有追究。 独孤湛纵马在队伍前方往来趋行,重申他对自己射出鸣镝的命令:“各位弟兄,你们是我国家栋梁之才,既然你们现如今是我的手下,你们就必须要随时听从我的命令,并且果断执行!战场上的变化瞬息万变,每一刻的战机来临之时,惟有果断者可以取胜。即便是我现在让你们射杀我心爱的战马,也不要犹豫,我再重申一遍,鸣镝所到之处,诸位的飞箭必须紧随其后,违者斩无赦!” 独孤湛的这一席话令所有的兵士都暗自捏了一把汗,独孤湛在这三年以来,为了训练整齐划一的箭阵,她都是随时随地射杀猎物,可是这一次,竟然是他自己等同生命的战马都不要了,下一个又会是谁? 独孤湛从这些士兵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惧还有敬畏,为将帅者,必须用铁腕 铁的纪律来治理军队,私下里,他可以与士兵是好朋友,大家可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在一个锅里舀汤喝,但是,在阵前,服从命令就是他们的天职。 独孤湛纵马回营,迎面遇到独孤洵,独孤洵的怀中,搂着一名娇弱美艳的姬妾,看到独孤湛,独孤洵微笑着将怀中的美人向独孤湛一抛:“皇兄,这是父皇赏你的美人,皇兄为何天天让这美人独守空闺?皇兄要是不用,小弟我可要笑纳了。” “哈哈哈……”独孤湛仰天大笑:“洵弟,一个女人,还劳得你这么惦记?不过,此女既然是父皇赏我的,我就笑纳了,洵弟喜欢,改日寻几个更好的给你送去。” “皇兄说笑,做弟弟的,哪有跟哥哥争女人的道理?”独孤洵望着独孤湛搂着那女人绝尘而去,脸上的笑容暗暗凝结,对身后的手下道:“找时机告诉春姬,如果她能将独孤湛迷住,我赏她的家人500亩良田。” 独孤湛搂着怀中的美人回了大帐,将那女人往榻上一扔,转身命令手下人拿酒,怀中的女人脂粉气味好重,又命令准备沐浴的香汤。 “你叫什么?”独孤湛低眉问她。 “春姬,让臣妾来侍候王爷沐浴吧。” “不用,你自己洗!”独孤湛扔下这句话,转身走出营帐。 不一会儿,那春姬洗完澡,早有侍候她更衣的老妈子进来服侍她躺下,“王爷让熄灯,”老妈子用漏风的牙解释着,照明的灯具都被收走,帐篷中一下子黑得不见五指,紧接着帐门帘一挑,有人进来。 春姬瞪大了眼睛,去看不到进来何人。 但是,那人自信的脚步和他随意丢弃嘉州的样子,春姬认定了进来的是独孤湛。 果然,紧紧被裹在身上的被子被抽去,一个滚烫强壮的男人躯体压上来,春姬先是吓一跳,然后张开自己搂进怀中强健的男子躯体:“我的爷,您轻一点儿,奴家还……哎呀……爷,慢一些,奴家受不住……” 守在帐外的卫兵,免费听了一夜的婉转承欢,第二天,春姬受宠承欢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可是奇怪的是,独孤湛每日半夜去见她,都是直接直奔主题。做完就走,从不在她帐中停留,更别说春姬见他一面,或者说上一句话了。 九 虎符 宛眉回到骊京之后,立刻给远在中京的父皇写了一封信,大致介绍了边关的形式,并且同时修书给北海国可汗独孤永裕,言明两国和亲可以,但必须要等到来年开春,并且,如果来年春天北海国仍然没有立太子,她宁可嫁给独孤永裕。 在这之后,宛眉又修了一封密信,用火漆封好,然后,派专人将两封信以及国书送了出去。北海国的那一封国书,是直接绕过北海国的大营送往北海国的国都的。 那边厢,北海国的重兵就趴在离骊京不到300里的草原上,而这边厢宛眉送出几封书信之后,又不着急了,开始慢条斯理的布置主考恩科的入帏事宜。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些进驻骊京的考官们先沉不住气了,骊京此时此刻的情况太过危急,不容得他们不急啊,这些官员探听不出公主的心思,只好纷纷拜访来敏以及宇文爵这些重臣,没想到来敏一问三不知,而宇文爵早已经不在骊京,去向不明。 整个儿骊京的气氛诡异得可怕…… 春姬在大帐中苦闷的萎顿与毛皮铺陈的床铺上,每一夜,独孤湛的宠幸都能令她欲仙欲死的失去自主,而每一天的清晨,他都会绝然的离去,根本不回头一顾,她根本摸不准这个男人,独孤洵的嘱托如何完成? 不成不成,今夜她一定要…… 她一边琢磨打算着,一边缓缓的起身更衣,服侍她的侍女,是独孤洵特意派来的,春姬懒得和她说太多,斜靠在床榻上让她给她梳头。 帐内只掌了一只巨烛,她也懒得让女侍将帐门挑起,正百无聊赖间,春姬突然发现床上的枕褥间露出一块儿白绸的一角…… “春姑娘,这个发型成么?”小女侍在她的身后拿了一面镜子,给她照后脑的发髻。 “不错……”春姬伸手,将那一块小小的帕子抽出来,果然,是一块而画在丝帛上的地图,这是什么呢? 春姬低头仔细的研究了半天,也看不明白上面奇怪的符号,顺手将帕子递给小女侍:“把这个拿给卓亲王去看看,然后再给我拿回来知道了吗?” “奴婢知道了,”小女侍屈膝,接过那个帕子,笼在袖子里快步退出大帐。 没想到,白天从未出现的独孤湛突然出现,他挑开挡在大帐门前厚重的毡帘,低头看着小侍女从他身边飞快的溜走,然后他迈步进帐,春姬连忙起身相迎,脆弱无力的跪倒:“臣妾……” “算了!”独孤湛一手扶起她,仔细的打量着她的脸庞,染满春色的脸颊娇艳欲滴,在烛火的衬托下更显娇媚:“怎么天天闷在帐中?” “臣妾的本分就是呆在帐中……”独孤湛没理她,径自走到床前,一掀那凌乱的毛皮褥子,春姬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跪倒:“莫不是丢了什么?” “没!”独孤湛转过头,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笑容:“你披上大氅,此间太闷,我带你出门透透气。” 春姬登时因为独孤湛脸上的笑容失去了魂魄,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她笑,这个男人,如果他想对一个女人使出迷惑的手段,恐怕是任谁都逃脱不了吧? 春姬仿佛被催眠了一般,缓缓站起身,将手放在他伸过来的手中,独孤湛握紧,将她拉入自己的怀抱。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我们去看雪。”独孤湛湛蓝色的眼眸仿佛就像是最最纯净的蓝天,春姬不由自主地回答:“但凭王爷吩咐。” 独孤湛搂着春姬上了马,纵马向大营后方的山坡上跑去,那里……有一片梅林,严寒之中小小的梅花正争芳吐艳的绽放着…… 春姬已经被这恩宠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她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姬妾,从来都是被诸位王爷送来送去,哪里体会过被一个男人搂在怀中,踏雪寻梅的惬意? 她在雪花飞舞中抬起头,望着独孤湛严峻的侧脸,在心中暗暗叹息,假如……她生命中遇到的第一个男人是他……假如,她没有把刚刚拾到的手帕送去给卓王爷假如…… “这片梅林很美!”独孤湛将她放在一株梅树下,春姬被这美景陶醉了,她笑吟吟的回头,想看看独孤湛是不是也下马了,可是,她回首之时,却看到独孤湛的战马一转身,带着他跑下了山丘,山丘下,是一队盔明甲亮的弓箭手…… 春姬愣愣的望着这一幕,她的心思任然牵挂在那个给她夜夜春宵的男人身上,却不知自己已经不幸的成为了被独孤湛送上祭台的牺牲品。 独孤湛在箭阵之前勒马,他回首望去,山坡上的梅林之中,那一身红衣的女子娇弱美丽,他冷冷一笑,此时此刻,他已经彻底沦落成为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独孤湛缓缓的举起手中的鸣镝,瞄准了她。 春姬正含情脉脉望着远方的独孤湛,想象着他对她的怜爱,却不想看到是独孤湛手中的鸣镝正瞄准了自己,她那温柔如秋水般的眼眸,顿时,变得惊恐万分。 她不相信!夜夜春宵的这个男人,竟然会在欢爱之后,向她射出无情的一箭,她惊讶的望着那枚箭,然后是刺耳的鸣镝声……她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看到竟然是铺满天空的一片箭雨。 难道这就是命运?不要说逃跑,春姬连最后的惨叫声都来不及喊出,数千支随着鸣镝而来的利箭几乎在一霎那间刺穿了她的身体,毛裘制成的华美大氅也挡不住这漫天飞舞的箭雨,春姬惊讶的瞪着眼睛,她已经来不及闭上眼睛,她是在一瞬间香消玉殒的,密密麻麻沾满了鲜血的箭头穿过她的身躯,她就保持着那个站立的姿势,立在原地…… 点点的血迹滴落在雪地上,就像是夺目惊心的怒放的梅花,独孤湛身后的箭阵沉默着,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雪……继续下着…… 而独孤湛没有一丝的动容,他策马绕着箭阵巡视一圈,照例命令将几个因为惊恐万分而没有射箭的骑兵斩首示众。 然后,他策马上了山脊,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万箭穿身的美女,这个女人,假如她没有将那枚手帕送走,他会饶她吗?不会!因为,她此时就是一枚卒子,他必须用到她! 独孤湛淡淡的对身后的随从说:“挖个坑,把尸体埋了。此事不得泄密,违者,斩。” 违者,斩! 这句话将是他今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独孤湛就是要把这些追随他的人,统统变成冷血。他冷静万分的回营,然后拿出数量丰厚的赏赐,重赏所有忠心耿耿的骑兵。 然后,他要最后一次考验兵士们对自己的忠诚之心。独孤湛着人设宴,把独孤洵请来,独孤洵虽然只是副帅,但是调动军队的虎符却在他的腰上的丝绦上拴着,那枚虎符,象征着大可汗无上的权力,有了那枚虎符,独孤洵才是这个军营中独一无二的无冕之王。 独孤洵姗姗来迟,前一天他本已经喝醉了酒,此刻朦朦胧胧的望见独孤湛站在辕门前面,他策马向前走,口中还调侃着:“我说,春姬那小妮子侍候你侍候得如何?” “很好,”独孤湛抬手一指他身后,“你可以自己问她。” 独孤洵回首,耳畔突然响起有如龙吟的一声,他还没有回头,独孤湛的鸣镝已经射向他,这一次,独孤湛身后的兵士没有一个犹豫迟疑,万箭齐发。 洁白的雪地之上,一片渐渐晕散的红晕之中,独孤洵躺在原地,他的口中吐出最后一口血沫,然后他看到了独孤湛冰蓝色的眼眸,独孤湛伸手,从他的腰间取下那枚虎符,染血的虎符渐渐在他的目光中变得模糊…… 独孤湛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喜,他已经被心中的仇恨磨练得没有了感情,但是,在他要得到的东西即将实现的一刹那,还有类似欣喜的感觉涌现,时机……终于成熟了! 十 心乱 宛眉送出去的几封信很快都有了回音,北海国的国书回得最快,这也是在宛眉的意料之中,独孤永裕果然对宛眉的提议很感兴趣,他只字未提宛眉之前与自己的儿子的婚约。 在国书中,独孤永裕同意了明年春天和亲的提议,但是他并没有承诺会下令召回压境的大军,也对到底是谁来与宛眉和亲三缄其口。 宛眉发出的密信是给哥哥朱毓然的,朱毓然的回信也很快,只有两个字:胡闹你! 惟有发往中京的那封上书迟迟没有回信,而宛眉等的就是父皇的这封回信,她这些年来,一直搞不懂父皇为什么会把一个国家的权力都集中于她一个弱女子身上,更搞不懂父皇明明可以理政,为何要一直装作病重。她合上手中的信札,轻轻叹了一口气。 站在宛眉身后的小美悄悄地奉上一杯热茶:“公主,喝点茶暖暖胃,这天气越来越冷了,这行宫里面保暖又差,您可得仔细着不要感冒了。” “嗯……”宛眉呷了一口茶,接过小美用帕子包好的小暖炉,小心翼翼的捧好:“宇文将军可有消息?” “还没……”小美的语气更加小心了:“那些来会试的举子们,都听说了北海国陈兵边境的事儿,这不,有好几个愚忠的就跪在外面,请求公主速速离开骊京去避难。” “真的?”宛眉站起身走到窗边,伸手去推窗,扑面而来的寒风以及窗外一片银装素裹的雪景令她不由一惊:“下雪了?” “嗯,昨夜下了一宿。”小美拿了厚厚的毛皮大氅跟在快步推门而出的宛眉身后:“公主,您的大衣!” 宛眉慢声答应着,可是脚步却不变慢,她出了自己居住的宫院,顾不得身上的衣物单薄,拎起裙子急急忙忙的向前宫门跑。 “哎呦喂……”她这个依照单薄的模样,着实把迎面抬着步辇来接她上早朝的秦顺吓了一大跳:“公主,这是怎么话说的……”他扑通一下就跪下了:“老奴接驾来迟,还往公主恕罪。” “免了,”宛眉摆摆手,小美恰时也在身后赶到,宛眉一边披上大氅,一边靠在步辇的软垫上:“带我去宫门外看看那些跪着的举子,这大冷天的,别冻坏了。” “要老奴说,”秦顺在她身边小跑着:“这些举子愚得紧,这么冷的天,赶都赶不走。” “嗯,不过支撑着这些人的心灵的,可是满肚子的学问以及忠孝礼义廉耻的东西,我好久没见过这些读书人了,偶尔见见也不错。” 宛眉抬手,接起一片飘落的雪花,她望着那雪花在她的指尖慢慢的融化,天气太冷,她的睫毛上似乎都结冰了:“秦总管请回吧,我有需要您帮忙的再传你。” 宫门外,宛眉乘坐的步辇刚一停稳,她就被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举子们吓了一跳,大概有一百多人呢,这些人很明显已经在雪地中跪了好久,很多人身上都被纷纷洒落的雪花粘住,然后越堆越烈,现在乍一看上去就像是雪筑的群像一般。 不知是举子堆中的谁喊了一句:“公主来了!” 所有的人都抬起头,目光追随着宛眉,有人大声呼喊着,希望宛眉能考虑离开骊京。 “大家安静!”宛眉安抚的微笑:“诸位,本公主一直以为,天下就我一人不讲理,现在看来,你们也不讲理啊!北海国在边境陈兵,并没有我们的错,我们为何要逃?” “公主……”为首的一名男子突然大声道:“两国交恶,满可以兵戎相见,拼个你死我活,现今这算是什么?难道区区的几十万军队,就想把我们的公主娶走?贵为中华上邦的我国,什么时候需要签订这样耻辱的和亲协议?这岂不是城下之盟?” 如果是三年前,宛眉会因为这句话而大声叫好,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小公主,而是一个有独立性格魅力的监国公主了:“不,这不是城下之盟!和亲是必须的,但是我承诺……从今日起,宛眉会基于自愿而去和亲,任何国家或者个人都没有权利胁迫我。” “公主!”举子们呜咽着:“为什么,一个号称强大的国家,会把自己的内政外交都放到一个弱女子柔弱的肩上?我夏禹国难道真的贫弱到了那个地步?” 宛眉挥挥手,仿若挥去一个不快的梦:“诸位跪了这么久,还是都起来吧,下雪了,我已经明令御膳房熬了姜汤,给诸位驱寒,诸位,能不能听我一句?” “公主但讲无妨。” “无论前朝如何,我朝的这一次和亲……并不是用一个女子的终身幸福去换和平。”宛眉的语气不急不徐,她的目光掠过这些举子的头顶,望向宏伟的宫殿红墙,以及墙外湛蓝的天空:“这个和亲,我并没有反对,相反,我还有一丝期待。也许,那塞外的北国会有更广阔的一片天地,我倒是在心中渴望能看到那一片天空呢。” “可是……” “不要说了,”宛眉佛佛衣袖:“雪下大了,诸位也都散了吧,莫要耽误了七日之后的考试,说不定,诸位之中,会有我国的股肱之臣。” 她冲着跪了一地的举子们微微一揖,坐上步辇回宫。 这一路上,宛眉紧紧的握紧了手中的暖手炉,她刚刚没有说谎,在这些举子痛哭流涕的哀叹她的命运的时候,她却想起了独孤湛讲过的,那极北之地像是他的眼眸一般湛蓝的美丽湖泊,她渴望自己能亲眼去看看。 十一 春梦 宛眉回房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头好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的烦躁,她卸了妆容,对小美端上来的清粥小菜一点胃口也没有,烦躁得躺在床上小寐,但是却仍然睡不着。 “吩咐下去,给我准备香汤,我要沐浴。”宛眉低声对小美说。 很快的,盛放香汤的木桶摆好了,小美领着宫女们将遮挡的屏风摆好,服侍宛眉沐浴。 温暖的香汤终于舒缓了她的头痛,宛眉放松的靠在厚重的柏木桶上,温热的水汽中,夹杂着好闻的柏木的香气,她将自己向水中又沉了沉,这个感觉,像极了泡温泉。 温泉…… 她闭上眼,在她的记忆中,似乎有过那么一个模糊的印象,自己好像跑在一泓清澈温暖的泉水中……然后…… 宛眉猛然睁眼,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真的身处一泓温暖的泉水持重——那是一处幽深的山洞,四周寂静无人,这一定是一场噩梦,否则,就是她完全疯了,刚刚还不是在房间中? 她正纳闷的时候,只听得脚步声响,昏暗的灯影中,一个颀长身材的男子缓慢的走向她。 宛眉吓了一跳,让她更加惊讶的是这个男人竟然是她刚刚在敌营中见到的独孤湛,独孤湛看到她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相反,他的声音充满温柔:“你真的在这里?”他大步走向她。 宛眉条件反射的立刻往后缩,看到她的退缩,独孤湛并没有急着逼近,他只是注视着她慌乱的试图用披散的头发遮掩池水中的自己…… “不要害怕,”他看着她的表情饶有兴味:“相信我,不要向我遮挡你的美丽。” 宛眉仰着头,继续防备万分的凝视着他,千百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不可思议、恐惧万分、兴奋莫名?这些念头令她困惑,她却一个也抓不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平生第一次,宛眉面对这个男人熟稔的注视,却完全无言以对。他对她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生疏,相反,他对她的样子,仿若他已经与她认识了一辈子。 独孤湛缓缓的在池边停住,然后蹲下身,伸出手爱抚着她的侧脸,而宛眉僵硬的没有动,那爱抚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不要……”宛眉听到自己喉咙中,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喃。 “不要什么?是不要靠近还是不要爱抚?”独孤湛苦笑着,然后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收回。宛眉在池水中艰难的退后一步,听着他也同样沙哑的声音:“我一直是那么那么的想念你,宛眉。” 宛眉瞪大了眼睛,她无法相信她刚听到的话,她摇摇头,想大声的否认他的谎言,可是,却不知不觉地开始哭泣。 独孤湛的双手穿过热气腾腾的迷雾,抱住她,把湿漉漉的她从池水中抱起,搂进怀里:“对不起,宛眉,我真的很抱歉,我不该……不该将你一个人扔下,但是,我不离开的话,也许……我会永远地失去你。” 宛眉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一头雾水的听着他对着她呢喃低语,她困惑自己为什么会一点也不害怕他的双手的碰触,独孤湛搂着她,轻抚着她的头发,而她在他的怀中体验到了无上的安全感。 独孤湛吻掉她颊上的泪珠:“知道吗?我离开你的这段日子里我有多么的想你,可是……你再一次相见,你却忘掉我了……” 宛眉困惑的抬头,她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在她的额头上印下轻柔的吻,然后是她的鼻子,最后终于落在她的唇上,宛眉惊讶的睁大眼睛,他的吻是那么的熟悉,难道…… 终于醒悟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姿势有多暧昧,宛眉倒抽一口凉气,伸手开始推他,独孤湛在她唇边轻笑:“想起来了?我早就知道,即使你忘记我的人,也忘不了这个感觉。” 宛眉无法掩饰她的震惊,他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会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放手,你……” “你不必做任何决定,”独孤湛低声道:“及时你忘记了我,我也会让你再一次想起来。”宛眉推他,“如果这就是你让我想起来的办法,抱歉,我并不想想起你来。” “宛眉,如果……你再说一次上面的那句话,我相信我会掐死你。”独孤湛突然变得冰冷的眼神显示出他一定会说到做到,宛眉仰起下颌,“好啊,我不说,但是,现在请你放开我。” “我同意。”独孤湛回答,宛眉天真地以为他真的要放开她了,直到他抱着她来到一张大床前,宛眉一等他放手,就抓过床上的被子将自己裹住,而他……却自顾自的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累赘的衣物。 “你在干什么?”宛眉吓了一跳,极力的阻止:“你这……简直是……” “我已经厌倦了与你打哑谜,”独孤湛突然伸手抓住宛眉的肩,将她按倒,让她平躺在床上,随后他的身子翻身压住她:“你不知道我这三年来,有多么的想念吻你的滋味……” 宛眉被他语气里的挫败感击溃了,他的唇紧紧的攫住她的,强硬的撬开她紧闭的唇,宛眉呜咽着设法转开头,但是他强硬的身躯压住她,她在不断的挣扎中渐渐的感觉到他那勃起的欲望抵住她,她的挣扎也渐渐的变得更加坚决。 他可笑了,这一定是一个噩梦!她刚刚明明是在泡澡,一部分理智提醒着她,但是…… 独孤湛继续吻着她的唇,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她意志坚决的极力化解着她的反抗,她可以看到她蓝色的眼眸渐渐变得深邃,他灼热的身体是那么真实,他的心跳,他搂着她的坚定的臂膀…… 宛眉的意志也变得模糊,她已经无法确定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她已经失去了足够的力量阻止他了,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托起她,抬高她的臀部,她听到他在她耳边呻吟声,她弄疼他了?不然为什么他会那么痛苦? 然后宛眉看到他眼眸中闪烁着的并没有痛苦,而是喜悦,霎时间她竟然在心间浮现小小的满足——因为她可以取悦他。 宛眉仍然没有忘记用双手推他,但是他一点也不受她的阻力的困扰,他的唇继续灼热而温柔地折磨着她柔美的唇,然后辗转着吻上她的乳房,进而毫不犹豫地含进那已经变得坚硬的乳尖。 一阵震颤袭击了她脆弱的神经,她发出一声臣服的叹息,然后迷失在他轻柔的抚摸她敏感的肌肤的触觉中,终于,他的手滑进她的双腿之间,宛眉本能地并紧双腿,想阻止他的攻击,但是他的膝盖已经挤入她的腿间,强迫她分开双腿,然后,他的手指找到那温暖湿润的神秘之泉…… 一切的假象还有尊严都在这一碰之下轰然倒塌,宛眉以为她因为他的强迫而感到羞辱,没想到的是,她的身体却像是找到了主人一般为他打开,他的喘息因为强烈的欲望而变得粗重,而她喜欢那种感觉。 宛眉的理智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她在他熟练的挑逗下,她只想向他张开,然后乞求他和她做爱,可是……她的内心深处却知道她此刻的感觉是不对的,她必须远离这个男人的诱惑,“我……不知道你怎么能……让我臣服于你……”她软弱而无力的转开头:“但是……我不要你的热情,离开我,离开我,不要来诱惑我,” “你忘了……”他轻柔的嗓音沙哑而诱人。“你忘了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夜晚,你忘了我是如何臣服于你的?” “我忘了!”我们的声音平静,然后她终于从他怀中挣脱,转身背对着他,虽然,他与她之间一丝不挂,但是,她已经下决心不要臣服于他。 独孤湛在她身后揽住她,把她拥进怀里,再次亲吻她颈后的肌肤。 “不!你不可以,”宛眉挣扎:“我不要你使我失去控制了,我讨厌这样的你,确切的说,我恨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吻她,而她在他吻下溶化,变得无力的挣扎……她就像是他的猎物,他已经把她牢牢困在他的胸前,“宛眉,你无法抗拒我,你再次回到我的生命之中,我本已经忘记了什么是爱,除非你帮助我,教导我如何去爱,不然……我也许永远永远也不会懂爱了。” 宛眉震惊的回过头,他在说什么?她会教给他什么是爱?这个男人爱她?虽然仅仅只有几面之缘,她却知道这个男人对权力的欲望之大,无法遏制,她开始发抖。 “你感觉很冷?”独孤湛蹙眉:“很快,我就会让你暖和的。”他的声音里盈满笑意,然后他开始轻抚她的背,用他的身体覆住她。“我会让你暖和起来的,”然后他的唇覆住她的。 巨大的恐惧再次笼罩住她,宛眉可以感觉到他勃起的欲望抵着她,那灼热的坚硬离她如此之近,她第一次醒悟自己现在是全身赤裸的,“不,会疼!”她喘息的尖叫。 “不,不会……”他翻身压住她,“疼痛已经过去了,你忘了……”独孤湛的声音像轻柔的爱抚般抚平了她的恐惧。 他再一次低头亲吻她,狂猛的吻显示出他的急切。宛眉可以感觉到他的双臂以及背上肌肉变得紧绷,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热,而她好像也变得无法呼吸,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不耐烦地移动她的臀,迎接他的手指的抚摸,她因为欲望而变得潮湿、滚烫而且紧绷,他用双手捧住她的臀,然后有力地进入她。 预想疼痛并没有出现,慵懒的喜悦开始如溶化的砂糖一般渗进她的四肢百骸,他抬高她的双腿环住他的臀,然后令她完全迷失在激情中,原始的喜悦淹没了他们两个,她得紧紧攀住他。 久违的疯狂与解放令他在一次体验那种穿透心灵的颤抖,那醉人的颤栗来临得如此猛烈,以至于他们只能紧紧的相拥…… 一声突然出现的声音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宛眉,她困惑的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一个小宫女跌倒在木桶前面,洗漱的用具撒了一地,她转头四望,她仍然坐在被屏风围绕的木桶之中,不同的是桶中的热水已经变得冰凉。 小美出现在她的眼前:“公主……” “我在哪里?”宛眉沙哑的低声问道。 “您沐浴的时候睡着了。” “哦……”宛眉在几名宫女的服侍下躺在了床上,冰凉滑腻的丝绸被子提醒着她是一个人独睡,可是……那个梦境……是那么真实,而梦中的人…… 宛眉轻叹,她强迫自己闭眼,但是……那狂野的梦境又一次侵入她的心灵深处。 “小美!” “公主……” “刚刚,我有没有说些什么?” “公主刚刚睡得很香,奴婢什么也没有听见。” “嗯,跪安吧。”宛眉轻轻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翻转身子,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腰和腿酸疼难当,难道刚刚真的只是一场春梦? 十二 操纵 独孤湛猛然惊醒,黑暗的室内满满的都是他的喘息声,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他还记得她的柔和的曲线在他掌中的感觉,他也记得她柔软的嘴唇的滋味,还有她尖细的指尖在他滚烫发烧的后背上留下的指痕。 他皱着眉头翻身,只感觉到自己无法纾解得僵硬与痛苦,老天……这是他第多少次在梦中搂住她的纤细的身子了? 他伸出手,仿佛可以感觉到她在梦中用牙齿用力咬住他的手指,多少次,在梦中,她用她成熟的胴体挑逗他,用低下的男宠的地位折磨着他,现在……他终于离她更进一步了,她先前只是想要和亲,现在,她又要嫁给可汗,好啊,她既然想嫁,他就满足她! 独孤湛翻身而起,时辰只是刚过午夜,他穿戴整齐之后,召集部众,他命令北海国的骑兵连夜拔营,向骊京城进发! 要包围骊京城,必须要经过骊京城外的守军军营,独孤湛命令绕过夏禹国的大营,改走山路前进,为了不惊动沿路的守军,他命令骑兵们抛弃辎重粮草,给马匹戴上嚼子,以免它发出嘶声,不惜一切代价,急行军迅速包抄骊京城。 独孤洵死后,独孤湛先是不动声色地封锁消息,等他撤换了军队中忠于独孤洵的军官,真正掌握了边境大军的实权。才向独孤永裕上疏,请求独孤永裕亲征。 宛眉派使臣送出的国书,其实半路上已经被独孤湛截留,宛眉接到的回信根本就是他变造的,独孤湛此刻已经慢慢的收网了,一方面,他用大兵压境之势将骊京城围困,另一方面,他又用边境上对北海国极为有利的情势来引诱独孤永裕失去耐心,终于下诏决定亲征。 独孤永裕作为北海国的可汗,他知道独孤湛确实有领导天才,他更知道独孤洵无法真正的控制住独孤湛,这也是他决定亲征夏禹国的最根本原因,亲征,不但可以制约两个儿子,更可以清楚地判断边境的复杂情况。 独孤湛冒险连夜东进包围夏禹国的陪都,也是在接到独孤永裕亲征的消息之后,他知道,饶是自己治军甚严,但是关于独孤洵的死因,一定会有人透露给独孤永裕,与其坐以待毙的等待独孤永裕的到来,他还不如亲自去抓到他梦中的人儿,然后…… 五千精锐的死士,跟随着他全速前进,目标只有一个——夏禹国的骊京城! 凌晨时分,骊京城的九处城门紧闭,其中北面的德胜门,是通往塞北之重要门户,又被人们称之为“军门”,每天清晨,也正是守军最困倦的时分,也正是在这一刻,一队神秘的军队出现了,这些骑兵各个软甲护身,没有点灯球火把,更没有打出任何旗帜,这一队神出鬼没的军队就着地形,在城门四周埋伏隐身。 揭露出的宫墙没有中京的那么高大,禁卫也相对来说比较少,独孤湛当年既然能被手下的死忠之士救出去,现在他回来就更没有问题。 当然,仅仅靠运气也不可能,独孤湛以及他的几位亲随能潜入这宫禁深处,还靠早已经安排到宫中的卧底,独孤湛终于在这曙光微露的清晨,来到了宛眉的寝宫,独孤湛命令侍从将外间的太监宫女绑好,为了能看到梦寐以求的人儿,就是要他死,他也觉得值得了。 宛眉在梦中翻了一个身,却不小心触碰到一片冰冷,她不满的嘟囔一句,然后又往温暖的被子中缩了缩,但是,温暖的被子被一只手臂轻轻的掀开了…… 好冷,宛眉蹙眉,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 独孤湛尽量放慢自己的喘息,他不敢相信这个梦中令他疯狂的女人竟然真的在眼前,而且她还是裸睡。 他缓缓的叹气,一切都顺利得不像是真的,当他火速赶到骊京城的时候,竟然发现骊京城德胜门的守卫出奇的少,开始,他以为那只是守军布置的假象,没想到经过几次试探,他与他的近侍竟然轻而易举的攀爬入城,并且顺利的潜入宫中。 他必须在今晨将她掠走,只要他有了她做筹码,最好是能马上与她成婚,那么,北海国的可汗之位,即使他不动手抢,也逃不脱他的掌握了。 独孤湛应该马上叫醒她,现在,天机已经露出一缕晨光的亮色,在这朦胧的光线下,宛眉的皮肤仿若缎子一样光滑,独孤湛望着她蜷成一团的模样,突然忍不住想起梦中,他埋在她温暖的大腿之间,让她修长的腿锁住他结实瘦小的臀,他急切的欲望深深埋入她体内的感觉。 他简直是疯了,独孤湛轻声诅咒着,他难道还对她抱着任何幻想吗?她只要一醒过来,就立马会变成一个有着叛逆眼神的女人,她恨他,现在,只有在他的美梦中,她才会对他张开双臂,只有在梦里,她才会温柔的人他予取予夺。 好冷,宛眉蜷紧身子,没有温暖的被子,她微微发抖的蠕动着寻找温暖,独孤湛冲动的将她偎在他怀中,他谨慎地审视着她红扑扑的脸孔,难道她在发烧? 宛眉又开始战栗,独孤湛低头注视她零乱的美丽秀发还有柔美的曲线,他的怀里竟然真的抱着她,而他已经经过了那么多年的煎熬,对她强烈的饥渴令他一时难以遏制自己的欲望。 宛眉逐渐苏醒,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茫然的睁眼,她的头好痛,她挪动身躯,酸疼的肌肉令她呻吟出声,她皱起眉努力回想她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她就望入他那一双纯净美丽的蓝色眼眸深处,不要……她绝望的呻吟,又是一个梦,这美丽的绮梦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她真的需要每次都拿这个男人作为幻想的对象? 独孤湛看到她醒了,低哑着声音呼唤:“宛眉……” 宛眉僵了一下,她终于发现这不是梦,她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未清醒,然后回忆昨夜的梦,独孤湛不容她多想,拉过被子将她裹紧,她没有清醒更好,省得他还得费事将她捆上。 宛眉闭着眼睛终于明白恐怖的事实,禁不住暗暗地发抖,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潜入禁宫深处,要将她掳作人质?此刻她应该怎么办?那些宫女太监都去了哪里? 更重要的是,他掳她的目的究竟是想做什么?外间静悄悄的,宛眉听不到任何挣扎抵抗的声音,她现在如果拼命挣扎呼救应该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她根本在体力上挣扎不过这么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 好在独孤湛似乎现在还没有将她怎么办,她可以先假装昏迷,然后等待时机…… 一条有力的臂膀环住她纤细的腰,宛眉禁不住又回想起昨夜的梦,她可以感觉到他颤抖的手,他也对她有同样的感觉? 不能就让他这么将她带走,宛眉突然半睁开眼睛,迷蒙的向他一笑:“你来了?”然后,她不容他发怔,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她温热的小手滑入他敞开的领口……如果,昨夜的梦是真的,那么……这个男人的身体,应该比较好操纵才对。 十三 掌控 她竟然主动向他笑了?孤独湛的大脑嗡的一声,然后他一下子取回了主动权,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宛眉可以感觉到到他变得亢奋硬挺的下体抵着她的腿间。 他温暖粗糙的大手轻轻抚过她大腿上赤裸的肌肤,宛眉明白他想做什么,但是她不想阻止他,因为,她必须拖时间,只要天一亮,这个胆大包天的男人就逃不掉了。 宛眉向上望着他的眼睛,她的心中虽然害怕,但是,他那美丽湛蓝色的眼眸似乎真的有催眠的作用,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硬挺挺着她的柔软,她半睁着眼继续佯装半梦半醒的靠在他的怀中,她应该怎么办? 孤独湛努力的平复胸中的欲望,他在她耳边说:“别装了,你已经醒了。”他的语调冷酷而且充满不屑,“这一次,你才是我的俘虏,不要以为你假装睡着,就没事了。” 宛眉倏然睁开眼睛:“你想做什么?” 孤独湛微笑:“你似乎忘记了原本你如何对我,你用曾经将我禁锢在你的后宫,做你的男宠,此时此刻可真是风水轮流转,我也要你做我的禁离,就这样一下,就是把你裹在被子里你就觉得难受了?” 孤独湛将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然后用较粗的绳索缠住她,,他疲惫的吁口气:“你如果知道我今夜赶了多少里路来抓你,你一定会认为我疯了。” “我根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宛眉别开头,她现在浑身赤裸,但是她脸上的模样却仿佛他只是一个卑微的要饭的,孤独湛被她孤傲的模样弄得气结,他强壮的身体压过来,源源不断的热力向她辐射,宛眉突然感觉自己好渺小,在睡梦中,她似乎已经明白如何去取悦一个充满了渴望的男人,她似乎又无从下手。 没有办法,宛眉只有偎在他怀里,感觉到他将她搂得更紧,终于,宛眉下定决心弓起身子偎向他,在他僵硬的一刹那,她搂住他的脖子吻他。拖时间,好啊,他会拖住他! 可是,孤独湛那里是一个容易被掌控的男人?她吻住她,他的舌顺势滑入她的口中,堵住她的呻吟,这一回换作宛眉僵硬了,他的唇尝起来温热而甜蜜,他好整以暇的回应着她,他的唇沿着她的唇角向下吻,并含住她胸前变硬的蓓蕾。 好美妙的感觉,我们只觉得晕陶陶的无力阻止他,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上挺,,就像昨夜的梦中一样,她急切的想让他的舌头吮吸她胸前的蓓蕾,用力地品尝着她,她着魔般近乎急切在他身下扭动着,呼吸急促的扯着他的衣襟。 孤独湛轻叹着他无法,无法抗拒她,这个女人真的是一个祸水,明明知道现在的情况紧急,可是他就无法抗拒她,罢了罢了……. 他抓住她在他领口急切的摸着的小手,向下来到他们两人之间,气息不稳的命令着:“摸我。”宛眉惊讶于她的双手中握着的灼热,他竟然…… “握紧我。”他在她耳边喃喃道,然后伸手拖住她的臀部,宛眉愣愣的望着他,他的灼热体热,感觉与男性的气味令她神智眩晕。她用双手握住他,感觉着他在她的掌心中不断地悸动着。 宛眉眯着眼睛向上望着他,她喜欢他的双手爱抚她,赤裸臀部的感觉,更喜欢他吸吮她的舌尖的感觉,他的身体亲昵的与她厮磨。而她被他抓住双手紧紧的握住他,近乎罪恶的抚摸着他…… 一切都失去控制了,孤独湛无声的诅咒着,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放任自己的沉沦,突然,一股灼热的液体从她手中涌出,那灼人的热度令她惊惧的睁大眼睛。 孤独湛的眼眸变深,他握住她的手,将那粘腻的液体涂上她的小腹,“我的,你是我的……”他的语调轻柔,“我已经在你身上烙上我的印记,从今以后,你再也逃不掉。” 宛眉愣愣的望着他,他的味道——那强烈的男性气息没有让她感觉到屈辱,相反却令她兴奋莫名,她想要他给的更多,但是……她又不确定她想要些什么。只得向小猫咪一样在他怀中蠕动呢喃。 “我简直是疯了。”孤独湛抬头看看已经放亮的天色,“可是,即使有人拿一把锋利的宝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离开。”他坚硬的身体压向她柔软的胴体,坚定的双手开始轻抚和挑逗她的臀,他又开始变硬了。 宛眉察觉到他的变化,她本应抗拒的,可是他那灼热坚挺的用身体已经触到了她柔软湿润的女性部位,她忘记了自己应该抗拒他,只记得应该为天亮争取到更多时间。 她略带好奇的感觉着他迟疑的停在她探索着她湿润的开口前,然后,,一切就像是梦中一样,他坚挺的挑逗,诱惑她并且试图张开她的双腿,宛眉试着并紧双腿,但是他用双手抓住她的腰,然后他低头亲吻她变得坚挺的蓓蕾, 一切都和梦境重合,宛眉睁大眼睛,霎时间她所有的念头都变成了要尽可能的张开双腿,让他填满她的空虚,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他脸上的痛苦令她脑中一片空白,她可以感觉到他在迟疑着,他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允许,而她……茫然的伸出手引导着他寻找她的开口,孤独湛终于接着她的用力,狠狠地进入她的体内,坚硬灼热,深深的埋入。在逼真的梦境,也无法诠释那瞬间结合的狂喜,他沉重、硕大、坚硬的将她钉在柔软的被褥中间,虽然已经有了充分的前戏,可是她仍然觉得被充满的疼痛,他没有容她张口,他的唇覆住她的,吞下她的呼喊。 “少主……”屏风外一个男子急促的声音:“时候不早了,已经有人来敲这边宫苑的大门了,我们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再等等……”孤独湛低声喝道:“让一个小太监去应答,小心不要露出马脚。” 宛眉困惑于这个男人竟然在此时此刻还能从容的回话,她努力的回想起自己是被这个男人绑架出宫,然后……她是要尽量拖延时间来着,这个男人……她可以听到他在她耳鬓边急促的呼吸,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是为了一亲芳泽而选择留下? 他不但留下,而且还从容自信的在她体内开始冲刺,有力而且急迫,宛眉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失去了意志的控制,她的身体渴望着他来满足她体内油然而生的欲望,她紧紧的握住他,纤细的指甲在他的背上留下血痕,而他果然没有令她失望,他找到了那个古老的节奏,她本能的像梦中一样,用修长结实的双腿紧紧的扣住他的腰。将他禁锢在她的深处。 “我就知道,你忘了我,但是你的身体没忘。”他轻喘着。“你简直会要了我的命。” 是的,她现在就是想要他的命,宛眉伏在他的身上,默默的数着数,她必须借助自己唯一能用到的筹码,利用他对她的冲动将他留下,她首先要让他忘记掠走她的计划,她要让他耽弱于她的身体无法自拔。 屏风外的男人似乎都要抓狂了,他又一次低声催促:“少主,时辰不早了。” 寅时已过,天际放亮,宫门外的水车已经骨碌碌的经过,按理,此时应该是小太监们开宫门打扫庭院的时辰了,宛眉皱眉,她抓紧他的肩,强迫他不要注意那人的提醒。 其实,不用她的强迫,孤独湛已经又一次深深的进入她的体内,然后是一阵痉挛般的振颤,宛眉可以感觉到他在她体内深处释放的灼热,她的身体也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而不由自主的夹紧他然后用力收缩,她能感觉到自己在他的怀抱中颤栗着,然后她的意志渐渐坠入无边的黑暗。 不能睡,不能……她拼命的想睁开眼睛,但是她却可以感觉到他仍然在她体内蠕动着,只要她能继续搂住他,让他睡着…… 宛眉是被一阵乒乒的打门声惊醒的,她困惑的睁开眼,然后看见她被一条锦被紧紧地裹着,她的目光移向被撞开的房门,看到一脸惊慌的小美。 “公主,昨夜有刺客闯入宫中,您,您有没有……”小美冲到宛眉的床前,急切的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没有……我睡得很好的……”宛眉镇定自若的说:“退下去,我要更衣了。” “我来服侍您。”小美伸手想扶她。 “不用了,我自己来……” 宛眉屏退了所有的人,她躺了半响,然后掀开被子,果然……刚刚的不是梦,她雪白的身子上,被他留下的太多痕迹,小巧圆润的胸部上还有他留下的青紫的指痕,还有酸疼的肌肉,以及腿间粘腻的体液。 宛眉吞下一声呜咽,她想起自己是如何不顾一切的引诱他,只为他沉湎于肉欲而忘记离开,她几乎成功了,没想到最后,他还是离开了。 她拿起小美留在床边的镜子,镜子中那个陌生的女人也正望着她,这个女人双颊红润,目光清澈如水,小巧的樱唇肿胀着,她忆起那个男人是如何的啃咬亲吮她的唇,怎么会这样?她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被这个男人掌控!他以为他是谁?骊京城的皇宫是随随便便的来去自如的?宛眉较紧下唇,挣扎着起身,刚想唤小美进来,小美已经跌跌撞撞的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公主!” “怎么了?”宛眉也感觉到小美要禀告的事情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她仍然强自镇定:“有什么事儿慢慢说。” “城外,突然……突然从天而降一大队人马,已经将骊京城包围住了。”小美磕磕巴巴的说完,递上来一封穿在雕翎剑上的帛书。 那是一封卷成一团的帛书,封口处压了一出火漆的封印。 宛眉接过来,火漆上的封印是一个小小的繁体的湛字,她展开帛书,眉头越皱越紧:“围城的兵将有多少?” “不知道……听说…….听说那筑起的连营,望不到边啊。”小美抓住宛眉的衣袖:“怎么办?公主啊,早知道我们昨天先离开就好了。” “傻话!”宛眉呵斥她:“此时全城的百姓与我们一起被困,如何能说出这种丧气的话?” “可是……” “好了,不要说了,随我去城墙上观看一下敌营的部署。” “嗯……..”小美匆匆忙忙为宛眉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鬓,帮她寻找以前的骑马装:“宇文将军怎么又在关键时候不见了?真是的,亏得我还以为他是常胜将军,太信任一个人可不好,容易出纰漏。 “好了,你这不是起风点火么?”宛眉也不理她,换好了衣服径直出宫奔外城去了。 骊京城的城墙是比照陪都的形制修成,比起掖城来不但高大了很多也结实多了,城墙上可以并排跑五匹马,防御水平可以算得上一流。宛眉趴到城墙上向下望,白雪皑皑的城外草地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北海国的营帐。 十四 对阵 灰暗的天空中飘飘洒洒的下着大雪,洁白的雪花随着刺骨的寒风回旋飞舞。城外连营数十里的敌营,仿若凭空出现一般的刺目,而那端坐在马背上的男人,虽然看不到那个金盔金甲的男人的脸孔,但是不用问她就知道他是谁。 宛眉用镶有毛皮边的锦衣裹紧自己,仰头迎接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太阳在昏暗的天际似乎也没有了温度,雪花拂弄着她被冻的发红的双颊,张嘴品尝雪花的味道,冰冷中的苦涩。 宛眉极目远眺,这些营帐旌旗招展几乎望不到边,气势上就压倒夏禹国的守军半边天,她低声叹气,孤独湛刚刚射上来的那封信,通篇的语气措辞没有给她留半分余地,更本不是商量的口气,限她三日之内准备嫁妆两国和亲,如不答应,北海国将倾全国之力,踏平骊京城。 踏平骊京城,宛眉相信他没有说谎,她站在凛冽的风中,厚厚的毛袭也挡不住刺骨的寒冷,昨夜近乎屈辱的记忆仍然历历在目,无疑的,他确实是一个好情人,可是……除了与他和亲,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早在三年前,宛眉就明白自己的命运为何——作为父亲牵制北海国的一枚棋子,一枚任劳任怨的棋子。这三年来,她辛苦万分的整治吏治,疏通漕运,理顺国库,还要照顾着那一个因为母亲背叛父皇而赌气躲起来的皇兄。 这三年的时光,宛眉根本没有时间关于她自己的未来,可是,当遇到孤独湛之后,一切都变了! 刚刚发生在他们之间的那场似梦非梦的缠绵仍然是如此真实,而他最终仍然在情迷的一刻仍然全身而退,面对他,她似乎已经不是一个国家的公主,而恢复成了一个女人。 而在城外,孤独湛也在仰望着站在城头的她,缤纷的雪花在他的眉头凝聚,不一会儿大地上就铺上了一层雪白的地毯城墙以及城楼上已经铺上了一层霜白,凛冽的寒风提醒着对持的双方——严冬中不宜作战。 “怎么样?公主殿下对我军的提议有何回复?”孤独湛身后的传令官纵马到阵前向城上喊话,他一身孤袭重铠,趾高气扬的骑着高头大马在城门前纵马游走。 这个军官也许是太大意太器张,他的坐骑已经走入夏禹国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宛眉咬紧牙关,对身后的守军道:“这人太器张了,将他给我射下马!”。 身后的弓箭手应声,挽弓搭箭对准了那个传令官,城下的孤独湛也举起了手中弓箭,鸣硝声响起,如簧的飞羽形成了一片箭强一般,挡住了城上射下的箭,传令官趁机撤回阵中。 一封措辞强硬的回书被射下城去。手下人拾到了呈给孤独湛,孤独湛展开一看,不禁笑了,宛眉在信中不带脏字地将他骂了一个狗血领喷头,命令他尽快退兵,否则和亲的事永久搁置。 “既然公主不急,我们也不急!”孤独湛的心情大好:“我们等着公主回心转意!” 孤独湛又一次挽弓搭箭,这一次射的不是鸣销,而是穿过一个小小的包裹的羽箭,那支箭直接射向宛眉身边的旗杆,钉在粗壮的旗杆上。 宛眉转头望着那包裹,上前拔箭,包裹很轻,孤独湛一脸严峻的望着她打开…….城下的那些北海国士兵中间突然响起半真半假的欢呼声。 孤独湛举起手中的令旗,所有的人突然安静下来,他看不到宛眉脸上的表情,但是他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我需要尽快得到你的答复,尊敬的公主陛下。” 宛眉攥紧手中的小包裹,根本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就走。 “公主,我们如何给他们回话?” “让他们去死!冻死饿死,总之是不得好死。”宛眉口不择言的说完,就冲下了城楼。 暴风雪已持续了五天五夜,宛眉只要由窗口往外看,看到的都是漫天飞雪,暴风雪替她阻止了北海国的进攻,也阻止了援军的到来。这场大雪套句老话说,就是下的冒烟了,不但能见度极低,连绵不绝的大雪环绕着城垛肆虐,大有将骊京城埋上的架势。 宛眉躲在温暖的宫中,守着暖和的火盆不出门,她这些日子已经暂时不再担心城外的围困,倒是开始担心着肆虐的风雪会不会冻坏赶考的举子们,后天,就是开考的日子了。 巡视考场,查看考场的防寒情况,宛眉趁着空挡又一次溜上,贴着城垛口向下默默观看。她开始怀疑孤独湛手下的北海国士兵是否脑子有问题。对她而言,这么寒冷的天气,从来不是一件有趣的事。但是,那些围困骊京的北海国士兵竟然毫不在意的支起篝火围坐,厚厚的牛皮帐篷也是很好的御寒工事,这些来自极北之地的人们,仿若回了家一样的悠然自在。 漫天的大雪封住了城门,宛眉低头向下望去,绵延的厚厚的雪地根本没一哪怕是一个脚印,宛眉甚至担心再下个几夜,骊京城就要被大雪埋上了。 诚如宛眉所预料,宇文爵的失踪果真是为了火速前往其它的边城调救兵去了,但是恶劣的天气阻碍了援军的前进,孤独湛的大军却大刺刺的赖在城外不走,骊京城外的村镇多年的存粮都被消耗殆尽。 而骊京城内,由于没有了城外的粮食供应,加上巨大的城市人口以及驻军的消耗,粮草也开始告急,最添乱的还是那些嗅到即将开战传言的百姓,纷纷来到骊京城前祈求进入骊京。本着安全以及不急不足的考虑,这些人都被守军劝回去了。 宛眉抱着厚厚的毛袭大氅,在寒风中微微的颤抖一下。在大氅内她没有穿太厚的衣物,只在城头上站了这么一会儿,就被寒风吹透了。 雪愈下愈多,雪花落在宛眉的睫毛上,开始还融化,后来就是一层淡淡的冰霜,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连营最中间的那座大帐,心情亦逐渐烦躁起来。宇文爵的援军看不到踪影,难道真的是要逼着让她下令举城施粥不成? 又过了七天,这七日中,恩科的考试顺利完成,宛眉却根本没了心思去看考生的卷子,来敏以及一干考官倒是忙忙碌碌的优选试卷,一名突然出现的信使带来宇文爵的消息,大将军的军队已经开拨到骊京城不远的山坳之处,可惜……前进的路口被北海国的军队拒守。 宛眉借着炭火盆的火光,仔细地看着宇文爵的书信,宇文爵的军队被遏制在狭窄的山谷之地,原本可以顺利翻越的山峦因为大雪都没有了路,但相反的,宇文爵的军队也遏制住了孤独湛的退路以及粮草,总之就只能这么干耗着,看谁先耗不住了再说。 将那封书信扔在案子上,宛眉头疼的看着案子上厚厚的一杳恩科的优秀试卷,她根本还没有看,现在的情形真是让人头疼。 “来敏来大人到!” 来敏小心翼翼的进了屋,向宛眉行礼,试探的问:“公主,大将军的救兵?” “被困住了,这可恶的大雪。”宛眉叹气:“难道要等到春天?” “万万不可!城中很多百姓的粮米已经断炊,现在就连宫中的存粮也不足一月,耗下去只怕……” “什么?有这么严重?”宛眉更头疼了。 “公主,微臣此次前来,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 “你说……” “我们能不能佯装与孤独湛谈判,将他诱入城中。擒之?” “谈何容易?”宛眉冷笑:“这人精得很。” “难道两国真的难逃一战?”来敏小心翼翼的望望宛眉:“毕竟我们两国还有婚约在先。” “嗯,”宛眉抱紧胳膊,在她的心口的位置,系着一件小巧的绮罗料子的肚兜,这件轻柔如纱的小东西,就是那一日孤独湛射给她的,这件衣物她本是想扔掉,可是那柔软料子的触感却又让她爱不释手,最后干脆贴身穿上,终于,她领悟了孤独湛的良苦用心,他是要用一件贴身的衣物,向她宣誓占有。 美丽的衣物没有罪,宛眉爱死了这块儿肚兜的料子,她下定多少次决心想把这件肚兜扔进火盆里,可最后还是没有忍心,难道,现在讲和是唯一的出路了? 十五 信使 “城中的百姓,有多少人?”宛眉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百姓约五万,守军前前后后的聚集了八万左右。”来敏皱眉:“百姓的存粮本已不够,现在还要拿出给守军吃。恐怕时间长了,会激起民变。” 民变…… 宛眉没有见过饥民民变的样子,但是她知道饥饿的滋味,也知道绝望会让人失去理智,一座被围困的城池,就像是海上的孤岛一样,被围在城中的人的焦急和害怕,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转过头,望向城下的队伍,宛眉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派人,一定要突围出去,一定要和宇文将军的军队联系上,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正说话间,城外得敌营中战鼓声大起,远远的营盘中似乎开始变得混乱。 “似乎有人闯营?”来敏极目远眺,可惜风雪太大,远处的景色,根本就望不到边。 宛眉也眯了眼睛仔细辨认那纷乱的敌盘,但是实在是距离太远,根本都开不清。有人闯营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就通过战鼓声传递,阵前的孤独湛等人似乎都被战鼓声吸引,开始调转马头准备收兵。 产生纷乱的本是一片小小的营盘,但是,随着整个军营的调度,那个闯营的人似乎越来越难前进。 宛眉连忙吩咐身后守城的武将也趁机派几名敢闯敢杀的将领出城,从内包围圈向城外的突击队方向接应。 这里应外合的一招果然奏效,虽然派出得援军有很多被挡在城外,可是还是有人突破的守军的防线,冲入了营中……终于,两队人马顺利的汇合,然后合力向回冲杀。 “是皇上的信使!”来敏突然的一句话令宛眉一惊,她再一次仔细辨认,果然,冲杀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位军官,已经血透战袍,头上的头盔插着皇宫御林军特有的翎羽。 “冲在前面的那位…….”宛眉脸上的表情饶有兴味:“看起来,这人确实是父皇派来的。” “恐怕……”来敏沉默了半响,突然说:“公主您别不高兴,我怎么觉得这位信使带来的消息,您不一定爱听。” “说什么呢?”宛眉孤疑的望望他:“你难道说……” “如果臣下猜得没错,陛下一定要你隐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为了保全全城的百姓的安危,现在围城的那位即使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子,为了城中的百姓,您也必须出嫁。” 宛眉想不同意他的话,但是她自己的父皇她自己还不知道?“那你再猜猜,我会答应不?” “我如果能回答,我就是公主您本人了。”来敏倒是幽默:“一切还得您做决定。” 正如来敏所猜的,宛眉所处的情势看起来不妙,宛眉无言的望着敌营中的混乱,她的心中何尝没有这样的担心?在父皇的心中,她不过只是一枚棋子,一枚巩固他的江山与政权的棋子。 身着重铠的孤独湛赶到大营中混乱之处的时候,骊京城内派出的援军与闯营的信使刚刚汇合,已经被北海国的箭阵团团围住,孤独湛勒马,他的手握住身后箭裹中的那枚鸣镝,如果他此刻射出鸣镝,被包围的十几个人立马就变成了刺猬。 弓箭手们都沉默着,下意识的按住手中的箭裹,远远的城墙上,宛眉也翘首望过来,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这些人的命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但是,孤独湛却凝住了动作,迟迟没有抽箭。 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孤独湛突然放弃了拔箭,“后退,放他们过去。”他的这一句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他身后的军官哗然。 “少主,这些人不能放!” 但是孤独湛举起手示意安静:“放他们过去,不过……只许进不许出,如果有人妄图突围,杀无赦。” 北海国的又如潮水般分列两旁,所有人眼睁睁的望着那血染战袍的信使被簇拥着出了军营朝骊京城的城门疾驰而去。 半个时辰以后,宛眉走向接见信使的偏厅。小太监在她身前为她打开大门,然后在她进去后关上。 高大的偏厅中,只有微弱的火光和调得很暗的宫灯提供照明,,这诡异阴暗的气氛令她一颤,一开始,她并没看见那名信使,于是转身欲走,一转身,才看见了那名信使。 这个男人并没有向她以前接见的那些来自京城的信使一样站着,他就坐在她身后阴影中的一张椅子里,宛眉一看到他就大吃一惊,她慢慢的转身走向房间的龙榻前,小心翼翼的坐下。 “是你?”宛眉望入那个男人冰冷的蓝色眼眸,苦涩的开口:‘你竟然胆敢冒充信使,北海国的睿亲王,您恐怕是太胆大了一些吧?“ 孤独湛的目光仿佛像是森林中优雅的猫科动物一般冷静的追踪着她在灯光下的身影,昏暗的灯光下,仍然可以看出他优雅而强壮的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信使的袍服,衣衫上染着暗红色的血迹,瘦削脸庞冰冷而且面无表情。 宛眉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不错神的盯着他看,马上狼狈地别开目光,不知怎么了,她从心里对这个围困她甚至绑架她的男人充满了熟悉感,难道是因为那些春梦不成? “你怎么敢?”宛眉可以听出自己声音里的软弱:“你以为就这样混进城中,你就能……” 孤独湛根本没有回答她质问的意思,他那决然的静默并非是他的伪装,宛眉感觉到她仿佛正看着一个灵魂被这无边黑暗吞噬的男子,他并不是黑暗本身,但是他绝不是来自于光明。 在这个男人身上,她看不到特别的情绪,他似乎善于隐藏自己的想法并且习惯了掌控任何混乱的场面,她必须说些什么,现在的他令她焦躁不安。 “你……想见我?你……” “对,我想见你。”孤独湛的声音仿若从她的梦中复活一般,清澄而充满磁性。他澄澈的蓝色眼眸中,耀亮着烛光的光芒,而这光芒仿若这个男子内心燃烧着的火焰直接表露,“我有问题要问你,不然今夜我没有办法睡着。” 仿若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宛眉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丝莫名的愧疚:“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忘了我?”他问:“你是真的忘了我,还是故意装作忘了我?” “你说什么?”宛眉困惑的望着他的眼眸,更加不确定自己是否在梦中,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到这里,却只问她一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假装听不明白我这个问题,是毫无意义的。”孤独湛他抬起手,手中握着她一件贴身的轻薄的罗衫,他的嘴唇浮现一抹邪恶的微笑,“昨夜,你没有回应我?即使忘记了我,想必你却忘不了我能给你的快乐吧?难道,你真的忘记我这个曾经的男宠?” 男宠?宛眉猛然站起身,然后她的膝盖发软,伸手寻觅支撑。 孤独湛站起身,优雅的走向她,然后伸出手扶住她的手臂,可是她脚下还是绊了一下,向后跌坐在龙床上,半躺的姿势似乎是嗳味万分的邀请,难道,他指的是昨晚,她为了不让他将她绑走,她做出的那些刻意的勾引? 孤独湛脸上的微笑变得如刀锋般锐利:“我看得出来,你似乎听懂了我的意思。可是……难道你认为,在我已经确定我会拥有你的时候,会因为你的引诱而放弃绑架你吗?或者,你认为等我那个曾经用如此火热的情欲燃烧我的女人,仅仅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忘了我,我就会因为男人自尊而放弃你?不!我不会的。 我……从不背弃自己的诺言!你呢? 十六 婚诏 他的声音里面似乎有着无法释放的痛苦,他的目光令宛眉心底猛地一沉,他的话……似乎话中有话。、?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她的面前,“你应该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给我一点补偿,对吧?”他的语调轻柔。宛眉一惊,猛然想要起身,但却被他按回去。 “不急,”他微笑着低语声音宛如某种声调低沉的弦乐,震动她的心弦。宛眉向上望着他好看的蓝色眼眸,忘记了挣扎,他修长的手指伸进她的发梢,,他有着漂亮修长的手指,带着浑然天成的优雅。 他似乎熟悉宛眉的身体甚于她自己,令她的自觉的头晕目眩。 “等等……请你不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为什么冒充我国的信使?” “我没有冒充,”孤独湛的声音一片超然,仿若他没有将她压倒在床榻上,并且拉下她的领口,他的语调轻松自然:“我就是你父皇派来的信使、” 宛眉轻声惊呼,却不知是因为他这句话还是他已经将她的身体完全控制住了,他宽阔掌心的温度透过丝质衣料,令她几乎无法思考。那诱人的温度温暖了她迷惑了她,然后他掌握了她的胸部轻轻揉搓,以渐渐加深的温柔测试她的耐心。 阴郁的他让她害怕,宛眉脆弱的身体从未如此敏感,他刻意的爱抚,其中的意图如此明显。 “我的父皇怎么会派你做信使?” “因为……”他的拇指找到在她轻薄的丝质衣料下慢慢变硬的蓓蕾:“大概是因为,他命令你与我成亲的婚诏,由我交给你比较适合吧?” “不。”宛眉几乎快喘不过来气,“什么婚诏?”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喘不过来气,总之有他在场的时候,他的确喘不过来气。 她挣扎着开始起身,但是他再度温柔而坚定地将她按回龙椅,她抬头,他握住她的双手放在她的头两边,“不要动,”他在她耳畔低语,那温和、粗哑的声音令她的心头一阵酥麻:“我刚刚才碰了你几下而已,真的就受不了了?” 宛眉摇头,不敢看他危险的眼眸,怕泄露出自己心中的感觉:“你说你是信使?诏书呢?”她向他伸出手。 孤独湛优雅的起身,从怀中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帛书,递给她。 宛眉接过帛书,封住帛书的火漆上果然是父皇的花压,在龙榻起身背对着他展开,然后……茫然的松手,绢书跌落在龙榻前的地上:“怎么会这样?” 孤独湛回身,湛蓝的眼眸仿若幽深的潭水:“你父皇在信中说的什么?” “他……”宛眉连忙弯腰拿起那帛书:“他命令我必须要嫁给执此封书信之人……可是……这封信,……写成的时间竟然是十八年前?” “这封信是他十八年前,他给我的。”孤独湛盯着她的眼睛:“十八年前,你刚刚出生,你的父亲将这封书信当着我的面封好,放到了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地方——着骊京皇宫正殿的正大光明匾之后,他说……如果我可以凭着自己的实力重回骊京,我就可以凭着这封信来娶你。” 宛眉一惊,她攥紧手中的帛书,然后闭上眼睛:“既然你们早已经在十八年前就达成了协议,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孤独湛皱眉,他用自己的手盖住她的。“你……真的忘记我了?” 宛眉点头,孤独湛沉吟半响:“那好,你就这么躺着就好,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承认任何事,只要感觉。”她应当拒绝,可是他低沉的声音让她莫名的安心,宛眉垂下头,可以看到他修长黝黑的手指衬在她雪白的手上,形成非常强烈的对你。 “嗯,宛眉?你为什么会忘记我?是因为你的自尊在作祟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似乎是笑意或是痛苦的轻柔。 “不是。” 他突然抽回手,失去他的抚触的失望将她淹没,她直视着头顶的雕梁画栋,不敢看他却又满心忧虑,不确定他是不是要走了。 可是他的手离开她的手,却又来到她的脸颊,粗粝的手指在她下颚敏感的肌肤上画着细小而美妙的小圈圈。 “你真的不曾记起我?”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呢喃。“你忘了,昨天,昨天晚上,你想要我。记得吗?我记得…...” 宛眉摇头,但是她的脸颊因为羞愧而慢慢泛红“我不知道,我……” “呵呵……”他的手指突然在她的脖子上停顿下来。然后,他缓缓的握紧她的脖子,他的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小骗子,你才没有忘呢,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请你……不要这样。”宛眉猛然睁开眼睛,她的眼眸里含着眼泪:“我真得不记得你。” “没关系,不记得也好,”他将她压入柔软的被褥深处,他的大腿缓缓挤进她的双腿之间:“你将我禁锢在后宫之中,享受我的服务……你享受欢愉,贪得无厌,可是……你的内心,却不让我随意的走入,你可真是一个无情的小东西,甚至可以说是无礼的小东西。” 宛眉摇头,困难的吞咽,此时此刻眼眸闪耀着异彩的孤独湛,仿若丛林中危险的猫科动物盯着自己的食物一般,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根本不能禁锢并且控制这么一个男人,他一定是在造谣。 孤独湛望着她,掬起她柔软的一缕头发:“但是,分别之后的这么多年,每当我在夜中辗转反侧的醒来,我都更加确定一件事——假如让我再一次选择,我会很乐意听你的吩咐,我乐意向你提供我的服务,我相信……你也像我一样……”他吟哦诗歌一般的语调中,突然透出一丝绝望的疲惫,“我无数次的相象我们的重逢,可是…….讽刺的是,你竟然忘了我!” 宛眉轻叹,她真的忘了这个男人吗?她不知道自己何时遇到过他,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此时此刻,他对她身体的影响显而易见,是的,她想要他,就像他说的一样,她想要控制那无休止的雄性力量与蓬勃的性欲。 从她随着来敏第一次在北海国的军营中见到他开始,她变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力量强烈吸引。 “现在,我想象三年前一样,想你献出我的服务,让我来取悦你。”孤独湛在她耳边低语:“在我离开以后,你找过别人尝试过吗?” “什么?”宛眉迷茫的望着他,她已经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可是她想要他,他的强壮,还有只要轻轻一指头就能摧毁她的力量令她着迷。她望着他的唇压过来,温暖的唇在她的唇边轻啄:“让我来服侍你,就像三年前。” 宛眉因为他语气中的蛊惑语调沦陷了身心,他的声音在她听来,就如一剂春药,她颤抖着,饥渴的喘息因为他的指尖轻轻地抚弄她腿间敏感的肌肤而复活。 “不。” 孤独湛用手扣住她试图并起来的膝盖,分开她的腿。她根本无力抵抗,只好张开,然后他的手指略显粗鲁地向内探索她潮湿温暖的开口。 宛眉低头看着自己与他的身体接合处——那是一幅怎样的淫靡的模样?她的裙子被他撩到小腹,双腿无力的分开,他黝黑的手在她雪白的大腿上停留片刻,然后毫不犹豫的在她的私处爱抚,她的领口也敞开了,雪白的乳房被挤压着曾一个奇怪的形状,被他的另一只手肆意的搓揉玩弄。 她这是怎么了?她想要找到支撑自己意志力来躲开他,可是身体却软绵绵的无能为力。 “昨夜的时间很短,”他喃喃的说道:“你很狡猾,你知道我要带你走,却不知道我已经拿到了这个婚诏,我并不着急掠走你,因为……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娶走你。” “不要急,”他的手握住她美丽白暂的乳房,那修长的手指,在她白暂的肌肤上,显得黝黑而强壮,粗粝的拇指轻轻的抚弄着她胸前肿胀的蓓蕾,他的呼机变得深沉而粗重,他用要将她与他都逼疯的缓慢动作,轻柔的抚弄揉搓着她的紧绷:“今夜我们有的是时间。” “不……这里是我接见信使的偏殿,我们不能……随时会有人进来……”她粗哑地在他耳边低语着,可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弓身迎向他的碰触,她的臀部被他托起了,小巧的臀瓣儿正好被他的双手掌握,而她更容易被变得坚硬无比的他碰触。 “难道这个不会令你感觉到兴奋?我记得你最喜欢这样……”他的舌头缓缓地画过她唇部的曲线,她将头转向一旁,泪水流了下来:“我不想在这里……”她呢喃道。 他不理他:“你想,我知道你想。” 疯了,他怎能如此的放荡不羁,如此的漫不经心?他现在将她的身体拨弄的发痛,她脆弱的神经颤抖着无法主宰她的思想,可是他竟然连语气都没有乱。 “你要对吗?‘他的牙齿咬上她的耳垂——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他的手指轻触她双腿间那敏感的小核,他的声音诱惑而且低沉,”你要!“ 宛眉咬紧下唇,闭上眼睛不看他,但是她那变得湿润的核心却没有办法隐藏,他的手指慢慢的试着插进去,马上被她紧密包裹住了。宛眉惊讶的睁大眼睛,她蠕动着想挣脱,但是他却用张开手握住她的腰,将她囚禁在龙椅与他之间。 “你还想说你不要?”孤独湛粗粝的拇指恣意的玩弄着她那变得坚硬的小核,她一定会死在他手下的,宛眉微弱的声音犹如蚊呐“求求你……” “求我什么?”孤独湛的笑容里带着类似邪恶的满足:“求我给你更多,还是求我不要给?” “不要,我不要!”宛眉低吟。 他跳高一边的眉毛,然后缓缓的从她温暖的私处抽出手指,宛眉竟然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抗议,在那一霎间,她仿若被掏空了一般的空虚,为了抗拒他的手指的离开,她腿间竟然令人羞耻的发出类似吸吮的声音。 “这就是你说的不想要?”孤独湛凑到她的耳边:“骗子……” 宛眉脆弱的神经要被他弄得崩溃了她在他的身下愈挣扎就愈被撩拨的更加难受,他的手握着她的腰,只一翻身就将她举高骑坐在他身上,他灼热的热铁一般的身体猛地插入她体内! 空虚就这样一下子被填满,宛眉惊讶的望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将她举起又按下,她可以感觉到他在她体内变得更加胀大而且灼热。她低声惊叫着试图扭动身体挣脱,但是他握住她的腰迫使她继续。一次又一次,那属于男人和女人的古老节奏终于征服了她! 一切来得很快,结束的也很快,他们两个在狭小的龙榻前瘫作一团,他的手环抱着身下蜷成一团的她,而他仍然还留在她体内。周围只剩下他俩粗重的喘息声,宛眉在震惊的情绪中还没有平复,刚刚的疯狂令她似乎想起一些模糊的影像,颓靡的影像……那是什么呢? 小湛湛手中的婚诏没有那么简单,可怜的小湛湛,要被虐了…… 十七 杀诏 宛眉任孤独湛紧紧的搂着她,浑身因为狂野的欢爱而变得无力,身上被匆忙撕扯开的衣物也被汗水侵湿,难道,以前他们两个真的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为什么她不记得了? 宛眉开始在他怀中发抖,而孤独湛也感觉到她的颤动,他将她紧紧拥入他怀中,他令她感到那可以抚慰她的体热令她偎的更近。 一切都在不言中,宛眉闭上眼睛,静静地感觉他轻抚她的头发,然后他的唇覆上她的,她犹豫了一下,他的舌头不急不徐的占有着她的呼吸,她渴望而且享受他的给予…… 灯火忽闪了几下,熄灭了,躺在黑暗中的她感觉到他拨开她的双腿,那火热的碰触令她一颤,正在此时,偏殿的门被叩了几下,然后是小美的声音:“公主,灯灭了,要不要我进去换根蜡烛?” “不!还不要……” 宛眉开始拼命的推他的肩,想要他放开她,但是他根本没有顾及她的感受,敲门声响彻声中,他却已缓慢但是毫不留情的力量推进入她,她的灼热彻底刺入她,宛眉的指甲刺入他的肩膀,她在他的身下无助的扭动,快感就像突然袭击的闪电一般刺穿了她,她努力的挪动使自己尽快适应她的硕大,可是,她娇嫩的下体仍然在他的刺入时轻颤。 “嘘。”孤独湛安抚着她,宛眉才醒悟自己刚刚的回答的声音有多么的奇怪,小美听到她的拒绝,犹豫了一下,又继续敲门:“公主,你还好吧?” “我当然……”孤独湛压在她的身上,宽阔坚硬的胸膛摩擦着她的柔弱,宛眉不顾一切的攀附着他:“我很好……” 她身上的孤独湛开始深猛地在她体内冲刺,沉闷的呻吟声消失在她的耳畔,宛眉在他的攻击下变得柔软而且湿濡,小美在门外又说了什么他已经顾不得了,她修长的双腿环住他的腰,急切而来的高潮猛然的注入她,令她不由自主地抬高臀部迎向他每一个猛力的冲刺。 “公主?”小美提高声音:“要不我还是进去……” 宛眉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从她体内撤出,然后继续再度从容、镇定的刺穿她。 “不!”我说了现在不需要,我要……要与这位信使大人讨论…… 孤独湛从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强烈的想要她,他知道此时此刻做的事情有多么凶险,但是,当他一想到他会在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他就感觉到自己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兴奋,也行,这样的偷情的感觉会传染? 小美终于放弃了坚持,离开了。 而宛眉也开始在他辗转反侧,他微笑着,他知道如何激出她猛烈的反应,早在三年前,他就知道…… 醉人的黑暗包裹着他们两个,宛眉可以感觉到那弥漫在黑暗中的百无禁忌的感觉,她在他的怀中,感觉到无比的安全及热情,他的重量将她压入绸缎的软垫之中,那个感觉美妙的让她觉得他们两个天生就应当如此。 睡眠毫无知觉的光顾了,就这样,两个人竟然在这偏厅的龙榻上沉入梦乡。 当宛眉清醒过来时,发现他已经穿戴停当,她一动也不动地躺着,手中,仍然握着那卷父皇在十八年前写给她的诏书,她愣愣的望着那卷明黄色的帛书,然后抬头望他。 黑暗中,孤独湛咧嘴一笑,“我已经等不及了要迎娶你,你父皇的诏书上都写了什么?” 宛眉攥紧诏书:“明天别的……”她喃喃的起身整装,“上面只有我的生辰八字啥的。“ 孤独湛伸手捧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注视着他。“你……有什么瞒着我的?“ “我……没事。”宛眉抬头瞧瞧他,然后挖苦地回他一句:“我是有一些难受,但是你帮不上忙。” 孤独湛挑挑眉毛。“真的?”他忍不住想笑,他的身体因为与她做爱而变得身心舒畅,而此时此刻,他并不想隐瞒自己的想法:“说不定你是因为不被满足而感到沮丧?” 宛眉叹气,不被满足?她在被他满足下去就会挂了。 “你要怎么办?继续扮演你的信使?还是出城去准备和亲事宜?” 孤独湛的目光中精光一闪:“你…….答应了?” “我不答应成吗?”宛眉半披着衣衫坐起身:“父皇的诏书在此,我怎能不答应?” “好!我等着你!” “等等!” “怎么?”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宛眉的声音幽幽的:“你如何能保证你就是未来的可汗?和亲的公主必须嫁给未来的可汗才成。” 孤独湛沉默半响,然后苍凉着声音道:“我会是北海国的可汗,这个你不要担心” “我要求与北海国的可汗和亲。”宛眉没有看他,她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刺着她的后背:“我不会嫁给一个亲王。” “那好,”孤独湛站起身:“如果,我会登上汗位,你就诏告群臣与我和亲!但是,你如果违反今夜的誓言有该当如何?” “我既然答应了,就绝不违誓!”宛眉背转了身子,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手中握着的,那里是父皇的婚诏?那是一封命令她借着和亲的名义,伺机杀掉孤独湛的诏书。 狡猾的皇上,竟然早早的就洞察了小湛湛的身世…… 十八 弑君(上) “好,我信了你这句话!”独孤湛回过头:“我可以撤兵,来年春天我再来!” “好,一言为定!”宛眉也望着他的眼睛:“我就等着明年春天。” “也许……”独孤湛突然道:“你只是等着北海国的可汗?” “是啊,”宛眉气不过他冷冷的语气,索性赌气道:“难道你不也是期待着一个额头上写着‘公主’两个字的木偶人?” “木偶人?”独孤湛似笑非笑的望望她酥胸半露的模样:“我不这么认为。” 一个明黄绸子的大抱垫飞了过去…… 宛眉希望这个原本冷着脸孔得男人不要长得那么英俊,尤其是他笑的时候,他的五官分明,他的头发是那种带着一点卷的浓密的鬈发,他的全身也没有一点赘肉,她知道她不应该对这个男人有太多好感,因为…….父皇的诏书里面…… 也许宛眉凝视他太久,独孤湛湛蓝的眼眸突然盯着她看,脸上的带着评估的神色,宛眉想要转开视线却办不到,他的凝视太有感染力,就像是炙热的火光烤着他一样。 醒悟到自己衣衫不整,宛眉拽过衣裳将自己裹得更紧,她的举动使独孤湛露出一丝微笑,他慢慢的走向她,然后在她面前单膝跪地,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相信我,春天时,来接你的会是我。” “嗯,好啊,那你就努力成为可汗吧!”宛眉挑挑眉,继续着她的策反运动,北海国乱成一锅粥她才高兴呢。 “不用你提醒,”独孤湛打开偏厅的房门,在小美惊讶的目光中向外走,小美冲进偏厅,结结巴巴的对着衣衫不整的宛眉:“怎怎怎……怎么会是他?” “关门!”宛眉翻个身背对着她:“你认识他?你怎么会认识他?” “公主你忘了?”小美猛然停住接下去的话:“我……忘了……” “你在说什么?”宛眉匆忙的整装:“今天的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小美跟在她的身后,小声嘟囔:“太子爷还交待我不要和她说,看看……其实忘记了又咋地?他们两个就算不认识也能…….” 宛眉隐隐约约的听到她说的一句半句,但是她没有回头追问,她只是急匆匆的出了偏殿,往自己的寝宫赶,如果独孤湛真的被她稳住而退兵,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父皇写信,然后调度夏禹国的军队,此次骊京被围绝对绝对是夏禹国防务上的重大失误…… 宛眉攥紧手中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变成了淡黄色的帛书,父皇在帛书中所言甚明——执帛书求婚者,杀之!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父皇在十八年前就写下这么一篇帛书?难道? 独孤永裕接到独孤湛请求他亲征的信之后,紧接着又接到了独孤洵送来的密折,两个折子的口径一致——强调夏禹国的防务失误,请求可汗亲征,一举荡平中原。 独孤永裕并没有贸然下令调兵,如果他真的决定出兵,就必须要一击而中,而这又要倾全国之兵,他知道此刻是北国最寒冷的时候,调兵会很困难。 但是…….独孤永裕此生的梦想就是入主中原,为了这个梦想,他已经等了将近二十多年,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作着入主中原的美梦。 北海国的国家建制与中原有所不同,北海国是一个由游牧部落为主,农耕部落为辅的国家,军队都散落在很多部落首领的手中,如果可汗想打仗,就必须去通知各部落出人出马,自备粮草。 北海国的兵将是没有军饷一说的,士兵所得,尽在打胜仗之后掠夺敌军城池中的财务,这样一来,各部落的士兵打起仗来也特别的卖命,当然,这些都是在平时,现在冬天到了,独孤永裕即使想召集那些部落的首领,也空有心而无力,因为这些逐水草而居的部落,冬日里都是休养生息,没有让他们看到极大的利益,他们决不会出兵的。 经过整整一夜的思量,独孤永裕终于下定决心——他决定先不要动用虎符召集部众,他要率戍卫都城的两万亲兵亲自前往围困骊京城的军中去,独孤洵的密折上写的清清楚楚,骊京城中防卫空虚,如果借着这个势头,一举拿下骊京,他再调动虎符比较好。 也就是打着这个出其不意的想法,想来独断专行的独孤永裕中了独孤湛的惑敌之策。独孤永裕出发的时候,并不声张,轻装简行只带了五百死士先走一步,大队人马随后慢慢而行。 也就是独孤永裕的这个独断专行,害惨了他…… 北海国的首都上京,远在冰封万里之极寒地带,这些年来,只在夏日独孤永裕才会在上京居住,他冬日里将自己的金顶汗帐设在水草丰美的八延阁拉草原,虽然此处也是冰封万里的北国,但周围多山的环境仍然阻挡了来自北方的寒风,气候更接近中原地区一些,独孤永裕离开金顶汗帐的消息,被严密的封锁,但是,独孤湛仍然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内线的探报。 一场独孤湛策划了三年,用无数的生命堆积起来的大网慢慢收紧了! 骊京城外的北海国大营一夜之间突然后退一百里,将远道而来驰援的宇文爵也吓了一跳,他根本搞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北海国的撤兵正好让出了他与援军的进城之路,似乎一切,过于顺利。 独孤湛是那种让一切事务都顺利的人吗?根本不是! 独孤湛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在等这一刻!他一边安稳住夏禹国的将军与士兵们,另一方面,他一刻也不停的派使者联络各个部落的首领…… 两国的对峙,最后就像巨大的钟表的齿轮,越咬合越紧张,独孤永裕的行程保密工作做的不错,但是……当独孤永裕第一时间赶到独孤湛的大营一百里之外的时候,他也察觉到有些不对。 在接到独孤洵给他的密折之后,独孤永裕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只言片语,而平时,独孤洵的密折,是每隔一天一发的! 毕竟姜是老的辣,老奸巨滑的独孤永裕决定在距大营一百里的地方扎营,然后派传令兵去请独孤湛与独孤洵来参与围猎。北海的贵族阶层虽然都已经汉化,但是游牧民族的彪悍天性却在此扑朔迷离的困境中愈发显得珍贵。 所谓的围猎,就是人为的圈起来一片山地,将可以供之狩猎的走兽赶到一处,说白了就是做这些人的活靶子。一切布置停当,独孤永裕派人传两位皇子前来狩猎,但是他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早已经做了独孤湛的狩猎对象,而现在,这个狩猎的对象变成了他。 十八 轼君(中) 月圆之夜,清冷的月光照在大漠中一队纵马狂奔的士兵身上,为首的正是去赴围猎之召的独孤湛一行,胯下的骏马奋蹄飞奔,独孤湛仰首吸入冬日初雪的醉人气息,他的身上的大麾在猎猎翻飞,他的背后跟着他精心选出的八百骑兵,各顶个儿的都是神箭手级别的。 此次独孤永裕召他与独孤洵去围猎,言明他们所率军队不能过千,独孤湛知道这个指令主要是针对着他来的,独孤洵死后,他掌握的虎符被独孤湛拿走并且善加利用。 独孤湛封锁了独孤洵死去的消息,他启用独孤洵的密印,保持着与独孤永裕之间的密折通信,终于,他所做的一切有了回报! 也许是因为奔跑过于迅速,渐渐的马儿的步履也开始变慢,他俯身向胯下马儿的耳边,低声安慰,他胯下的这匹高大腿长的大宛马儿立马昂头抖擞着向前冲刺,他咬紧牙关,望着月色下的荒漠景色迅速的在他的身边后退。 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入独孤湛的体内,急促的马蹄声震耳欲聋,他身后队伍急行的速度敦促着他加快速度,成败与否,也就在此一刻了! 月色下的军队飞掠过起伏的山坡,越过这片荒漠之后,就可以看到独孤永裕围猎的围场了,独孤湛极力克制心头的兴奋感觉,纵马向那片隐约的山峦而去。 远远的,可以看到山坳的隘口有哨兵站岗,他勒马举起手示意身后的手下停止,他胯下的血红色的大宛马身上因为天气寒冷而蒙上了一层白霜,远看就像一匹白色的马一样。 静谧的空气中,不远处的一片干枯的胡杨林在月色下摇曳着枝条,然后独孤湛策马骑入树丛中,高大古怪的胡杨林的枝条,在沙地上洒下难解的阴影。 突然,林中传来马匹踩着树枝突然折断的声音,独孤湛胯下的马儿惊惶的频频后退,独孤湛右手扣住腰间宝剑的绷黄,左手已经把弓箭摘了下来。 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阴影中步入明亮月光下,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独孤湛半拉开手中的弓:“是谁?” 那个瘦弱的身影瑟缩了一下,然后惊慌的踉跄:“我是阿依尔,”她的语调惊惶,声音里面带着明显的颤抖:“您忘了?我已经是可汗身边宠妃的女官了,现在,我连夜等在此地,就等您的到来。” 独孤湛松开弓弦,阿依尔,他记得她的声音。 “真的是你?”他翻身下马:“你为何在此地偷偷等候?你可知藏匿在此地会引起多大的误会?” 阿依尔已经顾不得客套,她快步跑到独孤湛的面前:“不行,我必须在此地等你,不然你会受到他们的加害的。” 独孤湛笑着挽住她的手臂,扶她起来:“不,不会的…….我会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怎么不会?”阿依尔仔细的抬头审视他,“您忘了您当年受到的不公平的对待?” 独孤湛抿住唇角:“那些事情…….已经太多了,我要是刻意的去记,恐怕先疯了的人是我。” “哦…….”阿依尔的眼眶中满含泪水:“他们在明天打猎的围场中布置下巨大的陷阱,我怕……” 独孤湛伸出双臂,将啜泣的她接入怀抱,阿依尔也抱住他,独孤湛沉默了半响道:“很好,我相信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他回过头,另一骑马也跟在他的身后进入了林子,马上的骑士就那么默默地望着两人,终于,黑暗中的骑士迟疑的叫道:“阿依尔?” 阿依尔抬起头,望向黑暗中的骑士:“苏日和哲木?” 独孤湛松开阿依尔,向后退,接着,苏日和哲木与阿依尔便投入彼此的怀抱中,关切的询问,紧紧的相拥。 “哦,苏日,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阿依尔的语调中带着哭腔:“我怕,明天的围猎,我好怕你受伤。” 苏日和哲木温柔的摸着她柔顺的发丝:“傻孩子,我怎么会不回来?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 莫名的渴望突然刺痛独孤湛的心口和眼眶,阿依尔与苏日已经变成了恋人,他知道阿依尔对他只不过是少女怀春的喜欢,现在,对于这对恋人,他衷心的祝福。他带着酸酸的心情后退,望着月色中相拥的一对恋人,否在今后的日子里,他能否会像这两个人一样,因为喜欢一个女人而为她牺牲一切? 宛眉…….如果他能,他会祈求北海国的大司命平息他一想到那个女人,就在体内肆虐燃烧的欲望。 他转身上马,然后率众驰开那片树林,他不需要看到那温馨的场面,此时此刻的他,心肠应该硬如铁石才对。 他的几名智囊在他身后紧紧追随,“少主,您今晚突然出现,我想一定会激怒大可汗了。独孤洵不出现,您此刻又有如从天而降。万一……” 独孤湛微笑:“我这里没有万一。” “睿亲王独孤湛求见,”嘶哑着嗓音的内臣隔着纱帐轻轻禀告。 独孤永裕从温柔乡中翻身:“不见不见!” “睿亲王此次是直接从前方敌营赶来,他要见您。” “好啊,洵儿呢?也一起来了?” “这个…….暂时只看到睿亲王,他说……” “说什么?” “他说……” “算了,去告诉独孤湛,明天我要看到独孤洵,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我明天必须见到!”独孤永裕翻身将怀中的美人压在身下:“退下吧!” 十八 轼君(下) 深夜求见被拒,独孤湛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静静的在独孤永裕的金帐外站了半响,转身回了他的营帐,昏暗的灯光下,他开始擦拭那支跟随他已逾一年之久的鸣镝。 黝黑的金属箭杆,雪白的雕翎,锋利的尖刃……为了增加箭矢飞行的速度,箭尖上镂刻着锐角的凹槽,可以迅速切割空气的阻力发出凌厉的鸣叫,刺中猎物之后,这些凹槽有利于鲜血的排出,他停住手中的动作,握紧了箭杆…… 这支鸣镝,本不是他打造的,这是他在离家去国数载之后,回到北海国去祭拜亡母的时候,偶然得到的…… 北海国的皇陵,坐落于北海之滨的大擀杜鲁山麓,独孤湛的母亲甄氏的墓,孤零零的远离一切陵墓,孤单的建在皇陵围墙脚下,独孤湛去祭扫的时候,母亲的陵墓已经年久失修,墓道的地砖都裂开了。 不知是哪里突然涌现的好奇,独孤湛推开倾颓的墓碑边的墓道石板,一步步地走入母亲的墓冢之中。 这是怎样的疯狂?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墓室中并没有一国的皇后应有的祭祀明器,单薄朴素的楠木棺材孤零零的摆在墓室中,似乎母亲的棺材摆进来之后,根本就没有人想着去把墓道封好。 独孤湛走进那高大的楠木棺材,一步步地走近,他想哭,但是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她绕着棺木走了一圈,将带来的酒水撒完,刚想烧一柱香之后原路返回,也就是在那个当口儿,他抬眼看到的棺材盖子错开一条缝,小小的一片已经腐朽的布料露在外面。 棺盖没有被钉死? 独孤湛试着去推开那高大厚重的棺盖,金丝楠木的寿材沉重的开启,他惊讶的望见外棺中的内棺盖子上,趴着一个死去多年的男尸。 盗墓贼? 独孤湛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此,但是接下来的事实却推翻了他的臆测,死去的男子身材高大魁梧,身上的衣衫虽然算不上华丽,但是也都是上好的料子,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个男子的后心,露出一支锋利的箭尖。 似乎,这个疑似盗墓者的男人在破坏棺木亵渎母后的尸体的时候,被棺木中的机关所伤? 独孤湛犹疑了一下,仍然决定继续探究下去。他挪开内棺上的男子尸首,发现那支箭矢从内棺中射出,磁头了棺盖和男子的心口,凝固的血迹仿若一片巨大的毯子,铺陈在内棺盖上。 独孤湛毫不犹豫地揭开内棺的盖子…… 然后他停住了手,颤抖…..他跌跌撞撞的从棺木中爬出来,趴在墓室的地上不住的呕吐,知道将苦胆的胆汁都呕出来…… 内棺的棺盖……竟然是一扇门…… 独孤湛跌坐在地上,颤抖着闭上眼睛,他可以看到,一支锋利的强弩滑过空气,先是刺穿了母后的后心,然后又透过门板钉在门板另一面的男人的心口……. 独孤湛跌跌撞撞的将那名男子的尸首翻过身来,果然,这名男子的眉眼依稀似曾相识一般,他颤抖的手指掠过那男人似乎仍然带着微笑的脸庞,冰冷的泪水在砖石地上,慢慢的渗入石缝之中,他握紧了那支箭,将它拔出…… 就是这支剪! 独孤湛把玩着手中的鸣镝,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苦笑,就是这支箭,独孤永裕用它,将自己的亲生父母杀死,这支箭,刺穿了两个人的心脏,他们的血流在一块儿,但是却注定无法相距,他们之间,隔着那扇厚厚的门板! 究竟是什么样的爱情,会有如此惨烈的结局?独孤湛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知道当时母后与那个男人是否知道会遭到这样的暗算?似乎……那个男人知道,但是他不想躲! 独孤氏的皇陵中,有那么一个孤单单的陵墓,坐落在皇陵的院墙角落,只有去祭扫过的独孤湛知道,狭小的内棺中躺了两个人,他们本是被一扇门板隔住,永世不得相见,但是,最后,他亲手将两人葬在一起,两个人保持着死去时的姿势,隔着厚厚的门板相拥…… 即使,门板与那支刺穿他们胸口的箭矢都不见了,但是,两个人仍然保持着相拥的姿势。 独孤湛找来工匠将墓道修好,重新封好了墓室,他默默地在独孤氏巍峨的皇陵中逡巡而出,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失落从何而来,与母后相拥的那个男人,真的就是他的生身父亲? 母后当年的话仍在耳边,他的父亲不是早已经离开了人世?怎么又会出现在墓室中? 他握紧手中的那支鸣镝,以至于箭身上镂刻的花纹深深地印在他的掌心,他突然想起在夏禹国边疆军队戍守的日子,偶尔垦荒时会不小心挖出汉代的古墓,墓主人或独葬或夫妻合葬,即使是简陋的百姓墓,也摆满了生活用具。 有的夫妻合葬墓,妻子先死,丈夫隔了几十年才死,一个成了白骨,一个成了干瘪的尸体。不知道在几千年以后,另一些早已不知道北海国为何物的人们,会打开母后的墓,那紧紧相拥的两个人,那些后人会如何臆测? 或者……独孤湛闭上眼睛,他……死之后,会与谁葬在一块儿? 独孤永裕策马向前,他的身后跟随着数十名亲兵,狩猎的围场范围很广,他一早在宠妃的怀中醒来,想起要单独召见独孤洵,可是一问,却听说独孤湛与独孤洵已经一大早就往围场去了,他也顾不得用早膳了,急急匆匆地追出来。 果然,远远的可以望见两位皇子的旗帜在树林中飘扬,独孤永裕勒马,搭弓抽箭,瞄准从林中被赶出的一头惊惶的母鹿,母鹿身后跟着一只小鹿。 究竟是射母鹿还是小鹿?独孤永裕犹豫了一下,箭尖转向那呦呦鸣叫的小鹿,虽然射小鹿有点胜之不武,但是…… 那只跑在前方的母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折返,跑到他与小鹿之间的空地上,昂着头迎着他的箭跑来…….独孤永裕摇摇头,那头母鹿突然前蹄一软,跪在了他的马前,幽幽含着水色的大眼睛里面,隐隐似乎有着泪水。 “要我饶了你的孩子?”独孤永裕暴戾的嘟囔了一句:“我偏不!”他又抬起箭,瞄准远处的小鹿…… 他眼角的余光突然被更远处的一处金属闪光晃到,然后,耳边依稀听到了一声类似龙吟的响声…… 独孤湛松开手中拉圆了的弓弦,那只鸣镝划破空气呼啸而出,他身后的神箭手们不由自主地跟着弯弓搭箭,密密麻麻的箭雨仿若飞蝗般的飞出! 独孤湛屏住呼吸,看着他伸出的那只箭射向那个自称是他父皇的男人,他们的眼神在那一霎那交汇。 恐惧?兴奋?报复的快感?似乎又都不是…… 密密麻麻的飞羽将独孤永裕与他的坐骑变成了刺猬一般,但是,跪在他面前的那只母鹿竟然毫发未损,独孤湛策马前行,在独孤永裕的身前停住,身边的士兵大声的欢呼着,他充耳不闻,他走得更近一些…… 一直睁大了双眼的独孤永裕突然开口:“做得好!够狠然……”他吐出最后一口气,颓然的闭上了眼睛。 十九 惊梦 挚爱,执手爱…… 独孤湛伸手,握紧虚无空气中的她纤细的小手,宛眉,宛眉,她可否知道,他为了与她执手,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哦,不!她不必知道,她只要知道她是属于他的就成了,其他的,全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少主,”一个声音在他身后低声道:“独孤永裕的尸体已经装殓完毕。” “嗯,安可汗的标准给他下葬,不过……就不要运往北海边独孤氏的墓地了。” 正说着话,忽听帐外一阵女人哭泣的喧闹声音,其中还夹杂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 “怎么?外面有什么人?” “哦,是独孤永裕带在身边的最宠爱的几位妃子,他这一次来边关也舍不得留他们独自在北方,这一次一起带过来了。” “宠妃?”独孤湛挑眉:“让她们进来。” 不一会儿功夫,大帐里就密密麻麻的跪满了五六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这些女子年纪都不大,可是各个都是水葱儿一般伶俐美艳的人物,这其中还有一名抱着小孩子的美貌妇人。 这些女人跪了一地,除了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各个都偷偷的抬眼望着独孤湛,独孤湛的目光扫过这些女人,发现她们竟然没有穿着素服为独孤永裕守孝的意思,相反,一个个儿都打扮的分外妖娆。 “怎么回事?”独孤湛低声问身后的随从。 “少主您有所不知,咱们北海国的风俗,前一任可汗死了,他的妃子按照常理,与皇位一样都可以被新继位的可汗一并继承的。” “是这样……”独孤湛的目光又一次扫过了这些妃子,这些妃子都是独孤永裕平日里最最宠爱的。 尤其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妃子,她是仅次于正妃位置的大妃陈氏,她出身中原的名门望族,两年前被独孤永裕纳为侧妃,她为独孤永裕生下了最小也是最得宠的儿子之后,就一直对没有坐上正妃的位置耿耿于怀。 独孤湛心中不由得暗暗冷笑,他不动声色的望着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现在,这些女人虽然各个都是梨花带雨一样的面色惨白,但是却又都暗暗的争相打扮想博得新可汗的好感,女人啊女人,真的是矛盾的动物。 “按照老例,你们这些女人现在都是我的了?”独孤湛问道:“那么,你们可否愿意成为iw的女人?” 他的这一句话一说出口,这些女人一下子噤若寒蝉,但是望着他的目光里却都充满了希望,其中一名女子大胆的向前跪了一步:“小女子愿意……” 她这句话开了一个头,这些女人都七嘴八舌的说愿意,独孤湛的目光停在陈氏身上:“你呢?你愿意吗?” 陈氏是这些女人中,唯一一个打扮的比较朴素的人,她听到他问话,猛然瑟缩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我……” “怎么?不愿意?” “我……”陈氏犹豫了半响:“妾身有选择的余地吗?” “呵呵……”独孤湛笑了:“孤家可以述你无罪。”他闲适的往后靠在虎皮的椅垫上:“你尽管说。” “臣妾宁可一死,”陈氏抬起头,目光明亮:“臣妾只求速死,为吾皇殉葬。” 独孤湛猛地握紧手中的杯子,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狰狞:“吾皇?他是谁的吾皇?” “可能你不会爱听,”陈氏突然站起身来:“但是我要说!他是我的吾皇,他是我的夫君,他是我孩子的父亲!也许,在你这个篡位者的眼中,他现在只是一具了无声息的尸体,但是,在妻儿的眼中,他是夫君他是父亲!” “好一个父亲!”独孤湛冷笑:“这么说,我应该成全你们母子随他而去的决心了?” “哈哈,”陈氏扬声大笑:“向来成者王败者寇,难道我母子二人卑躬屈膝的向你俯首称臣,你就能放过我们了?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妾身既然选择痛骂你这个逆贼,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还没等独孤湛说话,陈氏身边突然站起一个女人,她趁陈氏不备,一把抢过陈氏手中的孩子,一把掴在地上,那小小的不住的哭泣着的婴儿,被这女人出其不意的一摔,头部着地,登时没了生息。 情况急转直下,独孤湛到时看到了那名女子抢孩子,可是他没料到会有这样惨烈的事情发生,小婴儿的头脆生生的撞在营帐内的石质地面上,混合着白色液体的鲜血从脆弱的婴儿口鼻中窜了出来…… 陈氏愣住了,她猛然反应过来扑上去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气。 “啊啊啊!为什么?”陈氏转身与那名女子撕做一团:“你为什么害我的孩子?”可是被周围的士兵伸过来的刀枪剑戟拦住了,她跌坐在地惨笑道:“冤冤相报,冤冤相报何时了?” “这时候知道哭了?”摔孩子的女子冷笑:“留着与其成为一个孽障,不如早早了断。” 独孤湛心中一惊,向着那名女子望去,她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看打扮也就是一个下等的嫔:“你是何人?为何摔死人家的孩子?” 二十 身世 “小女子没名没份,只不过是一个粗使宫女,我叫莲儿,”女子裣身为礼:“奴家自从七岁进宫到如今已满三十年了,身边的姐妹现今都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奴家对这些乱臣贼子所作的勾当最有发言权了。” 她说到这里,故意左右看了看,独孤湛挥手,让那些弓箭手与护卫压着失控的陈氏与其余的美人慢慢退出大帐,莲儿的声音放低沉了。 “这些女人根本不了解少主您的身世,但陈氏听说过少主被贬的经历,她故意作出刚烈顽抗的孤儿寡母的模样。只不过是想博得少主的同情罢了。” “噢?我的身世?”独孤湛挑眉,“我的什么身世?” “您是北海国正统的皇位继承人,这个,谁也无法改变。”莲儿的声音不大,但是在空无一人的大帐中却掷地有声,独孤湛挑眉,接着听她说下去:“妾身有幸,曾经在皇后的身边服侍过少主。” 独孤湛冷凝的眉头突然颤动了一下:“是你?‘ “少主认出我来了?”莲儿苦笑着抬头:“那些年,莲儿一直服侍少主,这么多年没见,模样已经变了,难怪您不敢认。” “怎么会忘?”独孤湛苦笑,他站起身:“莲姐姐坐吧,给我说说母后是怎么死的?这宫中的老人,恐怕剩得不多了。” “岂止是剩得不多,应该只有我一人了,”莲儿的嘴角啜着一丝似有似无的苦笑:“其他的人,知道内情的人呢,已经被独孤永裕悉数坑杀,为皇后陪葬了,而我…….也许他……觉得看着我在他身边服侍,会令他想起你的母妃?所以,他将我封为贴身服侍的女官,每日的起居,仍然比照皇后活着时候的样子。” “他……会怀念我的母亲?”独孤湛冷冷的笑,牙关紧咬:“才怪……” “他怀念,他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怀念,正因为怀念,所以更加不敢想起。”莲儿黯然道:“可同时他确实又恨,恨你的母亲为什么爱你的父亲而不爱他,也许,从某一个层面上来说,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你说的是独孤永裕?”独孤湛讶然:“还是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我说的,也不过是一个为情所苦的男人,这些年来,我在他身边一直看着,开始以为他只是惺惺作态,但是,越到后来越觉得在可汗的光环之下……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你既然这么欣赏他,”独孤湛沉吟:“那么为什么?”他的目光望向地上的那滩血迹,不言而喻,她为什么会摔死陈氏的孩子? “因为你!”莲儿也不含糊,直接望入他的目光深处:“因为你不能步他的后尘,不能留下他的孽种。” “你……是说正因为他当初留下了我这个孽种,才会遭此大祸吧?”独孤湛也不是傻子,一下子找到了症结之所在:“你这是提醒我要斩尽杀绝?当年……他其实也是想借外人之手杀我的,只不过没有成功罢了。” “是!”莲儿微微颔首:“少主既然已经做到了今天这一步,就不要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而放过他的孩子。” 独孤湛笑了:“我已经犯下了弑君的重罪,莲姐姐怎么会仍然为我担心呢?那些女人,我只有安排,那些独孤永裕的孩子,我更有安排,我此刻最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要说我是皇位的继承人?我不会粉饰我的篡位行为,更不会凭空编造一些故事愚弄大众。” “我没有说谎,”莲儿地声叹气:“这可是说来话长,这其中的缘由还得从独孤永裕与自己的诸兄弟争储时开始说起。” “那些拥立我的母妃的家臣们,从未说清楚过我的身世,”独孤湛沉吟:“难道你真的知道?” “独孤氏的皇族,每一个最终成为可汗的皇子都会有一双蓝色的眼眸。”莲儿盯着独孤湛湛蓝的眼眸:“唯有上一代可汗独孤永裕不是……,他能登上皇位是因为皇子中一直没有出现蓝眼的皇子,后来,在老可汗暮年时,一个北方掠来的女奴生下了一个男婴,他有一双,蓝眸。这个小皇子被大皇妃藏起来,不让他在老可汗面前出现,后来干脆将这个小皇子扔入皇城外的北海之中,然后告诉老可汗说这个小皇子死了。” “你是说……”独孤湛握紧了椅背上的扶手,他脸上的表情勃然变色。 “掠走皇妃的那个强盗,”莲儿脸上的表情安详无波:“就是你的父亲,他才应该是北海国的皇储,我国立国百年,独孤永裕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只不过是一个光明正大的篡位者罢了。” “所以……这才是他想杀我的原因?” “是啊,第一次看到你的眼眸,他就如鲠在喉,他要杀掉你!只是因为你的蓝色眼眸提醒了他还有一个人比他更有资格继承皇位。” “住口!”独孤湛猛然站起身:“再也不要谈我的身世问题,我不想知道!”他大步走向金帐的门口,对守在帐外的兵士吩咐:“将那些女人发配去为独孤永裕守陵!”他转过身。蓝眸阴沉如水:“我不要你宣扬这些,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就是一个篡位的君王,他独孤氏在独孤永裕那一代就断了!北海国的历史在我手中要重新书写。” 二十一 身孕 刚刚过去的这个冬日,分外的寒冷,夏禹国的骊京城,在经历了北海国的铁骑围城之难下,仍然坚持开了一届恩科,为国家选拔了很多栋梁之材。 就在举子们殿试的时候,失踪已逾三年之久的太子朱毓然突然现身骊京城,宣读中京养病的皇上朱润之的诏书,朱毓然接替了宛眉的监国之职。 只是这么一纸诏书,并没有言明宛眉几年来代理监国之职的得失,但是,不言自明,皇上对宛眉的一些决策不满。 那些见惯了官场变换的朝臣们,早已经从这一纸诏书中,嗅到了来自京城的天威,更何况,监国的小公主与太子爷相比,哪个轻哪个重,任是明眼人一看就知。 更何况,公主毕竟是公主,宛眉毕竟是签了国书要与北海国的太子和亲的公主,哪里能真的继承大统呢?众臣醒过味儿来之后,太子爷居住的东宫立刻变得门庭若市,一直时局混乱,政局飘摇的夏禹国终于因为太子的出现,一下子变得前途明朗。 夏禹国宛平四年春,夏禹国正式收到了北海国关于两国和亲的聘礼,这次和亲本事两国国君早就交换了国书的。 但是,北海国这一个冬天却是风雨飘摇,国君突然暴亡,除了独孤湛以外的所有皇子也都暴卒,唯一的皇子当仁不让的作了新可汗,关于独孤湛通过弑君登上皇位的传言也在两国的边关上愈演愈烈。 骊京城里,夏禹国公主宛眉与北海国的新可汗独孤湛的和亲大典将在这里举行,随着公主大婚时日的临近,骊京城不但张灯结彩,更是戒备森严,夏禹国的军队,有了冬日中被北海国军队围困的经历,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更是重兵把守。 宛眉收到了父皇与母妃着人送来的各色贺礼陪嫁,还有各色官员宗室子弟的贺礼汗牛充栋一般的堆满了一个偏殿,她不动声色地听着小美向她汇报着,这段时间她卸下了监国的职位,难得空闲,她就干脆将那些堆得如山的嫁妆细细整理一番。 宫女太监们在她背后悄声的议论时下的情势,最出格的传言就是这个新可汗嗜血如命,杀人如麻,宫女们谈论的时候,不约而同地为她们弱不禁风的小公主担心,远远的要嫁到北方的极北之地去,还是嫁给那么一个传说中的魔王一般的任务,想想都害怕呢。 对于这些议论,宛眉都只是笑笑,也不妄加评论,她日复一日的将自己关在寝宫之中深居简出,除了小美和太子朱毓然,难得有人能见到她。 小美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偌大的寝宫之中,只有她懊恼的叹气声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 “好了,可以了。”我们立在偌大的铜镜前仔细地审视身上裁制纤细合度的大红描金婚礼服:“就这款吧!” “哎,可是……”小美低声抱怨:“这款的腰身有点儿肥。” “还有半个月时间,”宛眉在一次转身,仔细地在镜子中审视后腰贴服的剪裁:“到时候能合身我就烧高香了。” “公主……”小美欲言又止:“这孩子,是不是他的?” “谁的?”宛眉张开双臂任她将身上沉重而且缀满珠宝的礼服卸下,露出里面贴身的月白色亵衣,镜子中可以看到她的小腹微微的隆起,她抬手轻抚微隆的小腹。 他轻叹了一口气,眼睛陶醉的闭上:“这个孩子是我的,就是我一个人的……” “公主……”小美无奈的摇头,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关于婚期……我要不要去跟太子说说?” “说什么?”宛眉转头望她:“皇兄日理万机,我的这些琐事,岂能拿来烦他?” “可这并不是琐事,”小美忧心忡忡的望着她的小腹:“这肚子一日日的渐渐变大了,到时候可怎么办?” 宛眉漠然,然后她继续在铜镜中审视自己的神采:“相信我,那个北海国的新可汗不会忍很长时间的,他催婚的国书早已经在哥哥的桌案上摆了一大打。” “公主……” “好了,不逗你了。”宛眉微笑着扶着后腰在塌边坐下:“总之不要为我,也不要为我的孩子担心,这个孩子我一定会留下……”她的眉毛好看的微颦着:“也许,我的决定很偏激,但是相信我,我会爱这个孩子,我会将他留在身边,并且亲自教导他……” “我不明白,”小美奇怪的望着她脸上突然迸发出的奇异光彩:“公主,您恨他吗?如果恨他为什么还会爱孩子呢?” “我爱孩子,是因为他会是我的孩子,而他与这个孩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宛眉转身离开:“我再说一遍,大婚之前你们都不要泄漏这个秘密。” “那么……要等到什么时候?” “秘密永远是秘密。”宛眉拿过一张花钿,贴在她额头的梅花胎记上:“如果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 二十二 和亲(上) 独孤湛狐疑的放下手中的国书,他困惑于夏禹国对这次和亲的回应,既没有推脱,也没有对他提出苛刻的条件,确切的说,对于他近乎苛刻的和亲条件,夏禹国几乎是全盘答应下来。 全帐之外,迎亲的驼队就要出发,身为可汗,他并不需要亲自去迎娶公主,但是,他却又十分渴望马上看到宛眉。 此时此刻的他,成了一个双手沾满父亲与弟弟鲜血的篡位者,即使独孤永裕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如刀的史官之笔不会管那些,他独孤湛的名字,即使没有流芳百世也会遗臭万年了。 但是,有的时候,他宁可自己仍然是宇文爵手下的那个微不足道的骑奴,起码,他可以远远的看着她;或者,他只是一个沦落草芥的强盗也好,在草原上掠夺走自己心爱的姑娘,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 “出发吧!”独孤湛冲负责迎亲的使臣挥挥手:“我会在七十里外的戈壁入口迎候公主的銮驾。” 登上营寨中最高处的瞭望台,独孤湛遥望着迎亲的队伍出发,驼满了北海国聘礼的驼队终于踏上旅程,这些聘礼的礼单,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写好,封存在北海过的宫廷档案库中。 今天,这些礼单终于变成了实物……,这些聘礼会换来那藏在深宫中的和亲公主,每一间聘礼都是他亲自过问置办整齐,被用来和亲的金帐他也亲自过问监督修造,他,希望这个和亲能顺利完美地进行。 虽然他知道那个执拗的小女人可能会又弄出什么意外,但是这些都没有他想得到她的渴望来得猛烈。 宛眉坐在銮驾中,高高卷起的珠帘将端坐在锦垫中的她展露无遗,她一身大红描金绣凤的嫁衣,淡淡是头上的凤冠就足以抵掖城地区一年的税收,更不要提那些花团锦簇的陪嫁品啦。 宛眉略显麻木的透过蒙在眼前的盖头的缝隙向外张望,人山人海的百姓夹道相送,毕竟公主出嫁和亲的场面不容易遇到,两个敌对的国家通过一个弱女子的牺牲,皆为盟誓,这排场与派头都要做足,不然两国都没面子。 骊京城的百姓可谓是倾城出动,这场面比农历新年都热闹了很多,夏禹国派出重兵护送公主的銮驾,黄土铺路,天子仪仗作为先导,盛装坐在銮驾中的宛眉,此刻也成了瞩目的焦点。 宛眉苦笑着,她知道自己此刻只不过是一个偶像,一个象征,一个可以稳定边疆,保护领土不被强迫染指的符号,自古以来,像她一样背国离家的和亲公主,是否都会有这样的无奈? 宛眉的目光扫过人群,却看不到她想看的人,那些朝臣早在她出宫之时就已经正式拜别,而她最牵挂的宇文将军却没有出现。 宇文爵将军自从得知独孤湛成为了北海国的新可汗之后,就表现的行为极度出格,他公然在朝会上顶撞太子,并且愤然挂印离开,据说被太子贬到边关守城,看来她出塞和亲的场面他是见不到了。 銮驾辚辚的行驶在黄土铺路的大路上。宛眉的随嫁队伍已经被北海国的使者迎出骊京城,这一路上路途平整,侍卫官报告说很快就要出关了,除了边关,护送的夏禹士兵就要回返,北海国的军队接手护防之责。 到那时,宛眉的身边,除了宇文爵为她训练的几百名死士,以及陪嫁的宫女侍从,就再也不会见到更多的中原人了。 宛眉闭目养神,眼前似乎仍然能看到刚刚在城外,皇兄送他的情形。 皇兄朱毓然敬了她三杯酒,宛眉每一杯都干了,她可以感觉到皇兄执着酒杯的手在颤抖,她和朱毓然都知道,此去北海国和亲,一切顺利还罢了,加入那位弑父弑兄弟的心可汗是一个不可理喻之人,他唯一的妹妹的命运该会如何?一切都无法预料。 “妹子,你……”朱毓然低声劝她:“你为何不向父皇呈申辩信?独孤氏的皇庭,杀气太重……” “哥哥不要说了,小妹既然接下了父皇的旨意,我一定会办到的,只是小妹忧心父皇与母妃的身体,小妹出塞之后,也许永远没有机会回来,无论如何请皇兄一定要代小妹多尽一份孝心。” 宛眉的回忆的思绪还没有转过来,她的銮驾已经通过了边关的城门,城外,是大队的北海国的骑兵护卫队,两国的军队交接的一刻,为宛眉驾车的侍从突然忍不住猛然抽泣起来。 宛眉端坐在銮驾中,低声眼里的斥责:“这是何时何地?不许哭!” 侍从的抽泣声嘎然而止,他扬手打马一鞭,驾车的驷马展蹄飞起,銮驾隆隆驶出了边城。 二十二 和亲(中) 北海国的金帐之中,潜心读者书的独孤湛忽然间感到了一丝烦乱。 那些迎亲的队伍走后,独孤湛曾经默默地思忖了一整天,他判定宛眉不会再大别的主意,其实她纵然打别的主意,也决不会违背她的父皇的旨意。 夏禹国的公主,注定了就是要与他和亲,他此时此刻终于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他微笑着蹙紧了眉毛,可是……以后呢?和亲之后该带着她去何处度过呢? 他在心中数遍北海国的山山水水,竟是无一满意之处。最后想到了北海…… 初春的天气,两国的边疆已经是草长莺飞,可是那几倍的黄兴之地,却仍然是天寒地冻,他不知为何却极度渴望宛眉能陪伴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去北海的皇陵祭拜他的父母,那只隔着一层门板相拥的两人,仿佛是他的梦魇一般,他不想探究那些事实背后的真相,可是她却又忍不住去想。 究竟什么养的爱情,会让他们宁可死,也要死在一块儿,分也分不开? “公主,北海过的可汗,亲自在前方迎接您。”小美撩开凤辇上华丽的绣帘轻声道:“您……准备好了吗?” “已经命中注定,还有什么准备好不好的呢?”宛眉抚着微隆的小腹,微笑着:“搀着我。” 宛眉不知道和亲的规矩是否是这样,礼部的官员不是说……可汗会在遥远的皇都等待使臣将公主护送回去? 又或者……宛眉在辇车前站稳,撩起头上的红巾,遥望着军营中那一马当先,向他们的队伍纵马而来的那个金盔金甲的男人…… 这个满身盔甲的男子,在她心中其实只是传说中的一个面孔模糊的人物,无论如何也都无法将他与那个密报中弑父杀弟的禽兽联系到一起。 宛眉静静地站在原地没动,那骑在马背上的高达的身影是如此的熟悉与陌生,熟悉的仿佛他就铭刻在她的胸中,可同时却又陌生的令她心痛。 近了近了,来了来了…… 那高大听罢的白马来到宛眉的身前,宛眉抬头……他的大半张脸她看不清楚,他的脸逆着光,隐藏在金盔铠甲遮挡的黑暗中,显得出奇的沉默。 宛眉几乎可以能猜得出,他皱眉的模样…… 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可是同时又有着莫名的熟悉,宛眉抬头隔着半透明的红绫喜帕望着他,还没等她想好说什么,这个男人突然弯腰俯身,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上了马。 宛眉无数次的梦见过自己的婚礼,她从小就知道,背负着和亲使命的婚礼不能有什么真情实爱,可是她也从未想到,自己会被未来的夫君一起掠到马上,然后就像是驼着猎物一般的纵马狂驰!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北海国的兵士们发出的类似呼啸般的呼喊声,她能听的出来,那呼喊声里面夹杂着胜利的呼啸,是啊……她在他的怀里慢慢闭上眼睛,无论使用何种方法,他胜了! 现在,一边都如这野蛮人所愿,他用父汗的血成就的血成就了他的汗位,他如愿以偿的娶到了天朝上国的公主,这是一场完美的婚礼,至少父皇派来的使臣很满意。 北海国的新可汗将她逮到自己的营帐中,然后大宴宾客,熊熊燃烧的营火照亮了半个天边,两个人的何衾仪式在傍晚举行。 宛眉站在那个即将要与她交换婚姻誓言的男人身边,冰冷如水的刀锋画过她苍白的中指,殷红的血液滴落酒杯,然后刀锋划破他黝黑修长的中指,同样殷红鲜艳的血滴落,宛眉低头看着两个人的血液奇妙的混合在酒水中,由最初的鲜红变成粉红…… 萨满的鼙鼓与铜铃的声音隐隐传来,宛眉抬起眼睛,娇弱的手中捏着酒杯,两个人的目光终于在空气中相撞,然后是两个执着酒杯的手,手腕交缠,酒杯送到唇边,深深的凝视,然后一饮而尽。 身穿神袍的萨满用古老的咒语给他们以祝福,没有中原媒妁以及繁琐的礼仪,一杯血乳交融的血酒,握在一起的手上有刚刚割破的口子,宛眉抬头看他,他刚刚用他国家最被卑下的百姓的语言在她耳边保证他会爱她、珍惜她,知道死神将他们拆散,噢不!他最后一句说的是——直到死神将他们结合一处。 宛眉能听得懂他的话,可是她却不想回应,只是低垂着眉毛暗自庆幸这漫长的仪式终于要结束了,她的潜意识中已经放弃反抗,在反抗无效的情况下,只能接受这无法避免的命运,父皇还有皇兄都知道她必须应该嫁给独孤湛,她根本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命运。 金帐中,芙蓉帐暖…… 小美略显笨拙的帮她将大红的婚袍换下来,她的眼神恭敬的盯着宛眉,可无奈的是北海国的几位宫中女官都围在宛眉的左右,她根本没法与公主说话。 宛眉也感觉到了,这个晚上她的时间在模糊中度过,小美一直希望能有片刻与公主独处的时间,可是这些女官须臾不肯离开她,然后,就到达了和衾的时间。 小美沉默地协助她卸妆,洗澡水被抬进来,宛眉庆幸是小美亲手服侍他洗好澡并换上一件合身睡袍,直到这时,小美才低声询问她:“您难道不想告诉他……” 宛眉摇摇头:“退下吧,我自有分寸。” 小美显然很沮丧,“公主,您会不会把一切搞砸?”她低语着与北海国的女官们推出了金帐。 一下子拥挤的大帐变得空阔,宛眉站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中央愣了一会儿,她正考虑自己是不是要先躺到在那柔软的裘皮褥子上,金帐的门帘突然被人拂开,然后,一身卸去盔甲只穿便服的独孤湛就站在门口。 独孤湛并没有急于走进帐内来,他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微微的火光下,她曼妙修长的身体透过薄薄的睡衣的模样,还有她笔直而匀称的腿、纤细的腰肢、饱满的胸脯。 宛眉没有躲闪,她静静地回视独孤湛。他此刻已经除下累赘的盔甲,随意披散在他肩背上的头发丰厚而且湿润,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深不可测,宛眉不再感觉到紧张,可是心底另一种情绪却纠结着令她感到害怕,他之前不是曾经非礼过她?她颤抖的后退,却无所遁形。 独孤湛开始一步步走向她:“你不冷吗?”他的声音嘶哑暗沉。 宛眉这才醒悟自己似乎无法停止的颤抖,独孤湛伸臂拥住她:“暖和一点没?”他沙哑地问道。 宛眉点点头:“这金帐很漂亮,不过就是有点冷。” 他抱着她走向烧的正旺的火盆边的床榻:“空间有点大,这火不够旺。” 宛眉徒劳的张了张嘴,然后闭上眼睛,她感觉着独孤湛抱着她走向那张庞大的床,柔软的毛裘手感不错,独孤湛把她放在那柔软的毛皮中央。 他一放开她,她立刻又开始发抖。 “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暖和的。”独孤湛微笑着脱下他身上的衣物,宛眉克制住转开目光的冲动,他身上华美的王袍卸落,露初宽阔的胸膛,以及其上零落的疤痕。 宛眉主意到他弯眉的身躯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疤痕,“你……受过很多的伤吗?”她问道。 独孤湛目光一闪,却并没有回答她,他只是倾身将她用进怀里,抱着她躺在床上,他炽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旁,使她失去思考的能力:“暖和一些了?” 宛眉点头,不知为何,她被他如此泰然的拥在怀中,似乎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独孤湛吻上她,他的舌探入她口中,在她的叹息声中,他开始缓缓的攻城略地,知道她的小脑袋再也无法思考,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浮上心头。 独孤湛却不允许她再有别的心思,他抬起身子,迅速的褪下他剩余的衣物。然后向她坦然地展示自己的赤裸,宛眉握紧了床单的一角,她的视线缓缓下移,在他平坦的小腹停留片刻,然后继续往下,终于落在他勃起的欲望上。 突然而至的恐惧笼罩住她,那些隐约朦胧的记忆涌上心头,天啊,他会不会伤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独孤湛可以看到她眼中的恐惧,他想慢慢来,可是他勃起的欲望已经抵着她的柔软,那灼热隔着薄薄的小衣燃烧她,她想逃开,但独孤湛翻身将她固定在身下,他的手因为急切而颤抖,拉扯着撕破了她的抹胸,只那么几下子,她已经一丝不挂。 “不……”她喘息地挣扎:“你把我的抹胸撕破了……这世上好的缂丝……” “管他什么缂丝……” 独孤湛只觉得他的额头上细密的附了一层汗水,他狂猛的吻她脆弱的唇瓣,双臂紧紧的禁锢她,膝盖强迫的挤进她的腿间,那潮湿而滑腻的部位温暖的呼唤着他有力的进入。 宛眉被他毫不客气地贯穿,她略显痛楚的低喊了一声,想躲开他的入侵,却没想到他太高她的双腿环住他的腰,然后……原始的喜悦被随着狂猛地冲刺,独孤湛握住她的腰,感觉那股贯穿灵魂的颤栗猛然来临,他可以感觉得到她的指甲深深戳进他的肩,在他一次又一次地冲刺入她柔软温暖的深处,忘记了一切…… “不……好疼……” 睡梦中,宛眉呜咽着向他的怀里躲得更深,独孤湛却睁大了眼睛,一丝睡意都没有,他的大手抚上她的小腹,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个孩子? 独孤湛咬咬牙翻身起来,近乎发痴的望着熟睡不醒的她,她竟然将他忘记了,而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是冬日中的那一次的吗?还是…… 他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一双巨人的大手攥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起来,他回想起被宛眉关在深宫中当做取乐的男宠,还有她无法满足的欲望……他颤抖的手又一次抚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不敢确定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 嫉妒,冰冷的妒忌令他的头脑霎时间发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幻想,他甜美的小新娘曾经是那么纯真的在他身下婉转承欢,何时,何时一切都变了? 多年不见,她的目光太亮,目光中的陌生太伤人了,难道,在她忘记他的这段时间里,她又纳了男宠不成? 二十二 和亲(下) 宛眉醒来的时候,发觉身上盖着一条沉重而温暖的狐裘披风,再转头,看到独孤湛正坐在火盆中熊熊的火焰前烘手,脸上的表情莫测高深,她转过身将头买入柔软的毛皮深处。 金帐内厚重的帷帐阻挡了光线的投入,她根本不知道天色是否已经发亮,她的手担心的抚上微隆的小腹,突然担忧刚刚激烈的运动是否会影响到腹中的胎儿。 “你难道不想告诉我那个孩子的事情?”独孤湛的语气平静,宛眉一转过身子就迎上他愤怒的眼眸。 “你想知道什么?”宛眉波澜不惊:“我不想换锁这个孩子时谁的,也许等他生下来看看再说。” “好啊、”独孤湛的声音冷冷的:“明天你就收拾你行囊去北海边上夏宫,我会等待这个孩子出生以后再决定一切。” 宛眉点点头,平静地试图掩饰住内心突然闪现的惊慌,难道他想就这样将她扔在一旁?那父皇要她做的事情……“你,会和我一起?” 独孤湛可以看到她眼中闪现的惊慌,如果不是因为心中的烦乱,他几乎都要绽开得意的笑了,原来,她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强硬理智。 “不!”他强迫自己的语调冷硬:“我会等你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再去找你。” “我在你这里,是不是妨碍到其他的女人了?”宛眉的预期平淡,她背对着他,独孤湛看不到她的神情。 独孤湛愣了一下,有那么一霎那他想说是,然后他说:“没有。”他走向床边,迟疑的伸手握住她僵硬的肩膀,“你难道不想离我远远的?” 宛眉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她闭上眼睛,突然感觉到他的唇轻轻拂过她而后的肌肤,在她根本没有想好如何应对的时候,他又一次吻住她,一次又一次。 “让我完完全全的拥有你吧。”独孤湛的声音里有着他无法理解的柔软,他再次低头吻她,那炽热而且缠绵的吻顿时夺取了她的所有的神志。 “不要抗拒我吧!”他低声叹着气:“就当做我本就是你爱着的那个人。” 宛眉哽咽,然后她突然冲动的按住他,她婉转的迎接着他近乎是野蛮的吻,独孤湛无法温柔的对她,而她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温柔。当独孤湛猛烈的冲入她的体内,宛眉轻声地呻吟令她立刻紧张地停下:“怎么,很疼吗?” 他挺腰准备后撤,但是宛眉拱向他,用她的双手攀住他的后背:“不!不要停,求求你!”她低声的乞求仿若天籁,独孤湛呻吟的将自己埋得更深。 宛眉知道自己无法逃脱他的禁锢了,他已经找到了能操纵她的一切方法,而她竟然只想沉浸于他给予的片刻温暖之中……然后,他瘫软在她身上,宛眉听着他粗重的喘息,感觉他狂野的心跳,她满足地叹口气,闭上眼睛等待他在她的耳边说他爱她。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刚刚迷惑了她的满足感觉在逐渐消褪,独孤湛翻身侧卧,将她拥进怀里,他略显嘲弄的苦笑着:“好像,每一次都只有在这里我们才不会吵架。”他的嗓音沙哑粗砾。 “你说的北海,那里美吗?”宛眉仿若没有听到他的话,独孤湛牵动唇角:“美……”他将她紧拥在胸前,不理会她的挣扎,他的目光掠过她纤细的颈项,他可以感觉到她饱满的胸脯紧紧地抵着他的胸膛,这柔软诱惑着他又一次变硬,可是下一刻他突然想起她的胸部是因为什么变得更加丰满。 在宛眉躲开之前,他的大手就抚上她的小腹:“孩子……”他低声叹气:“我一直以为他对我母亲恨之入骨,原来……” “你说什么?”宛眉被他莫名其妙的话弄的一愣。 独孤湛苦笑,他叹口气:“你忘记了我们的约定,可是我没忘,我本以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没想到,最终我的报应来了。” “什么报应?”宛眉的心中一凛,难道他知道了父皇给她的密旨? “你们都认为,我杀了独孤永裕是弑父?”独孤湛把宛眉拉回他的怀里,一只手的手指无意识的把玩着她的头发,“可是没有人知道,我并不是独孤永裕的儿子。” 宛眉沉默,她的脑子里面飞快的过滤着这个秘密。 他突然叹口气。“可是我现在突然很了解他的心情,他是一个男人,宛眉,一个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深爱的女人,怀着另一个人的孩子。” 宛眉蹙眉,独孤湛抚着她的小腹的手,突然变得不那么温暖,他究竟所指为何? “宛眉,我无法想象,当我历尽劫难,拥有天下之后,我的女人……” 宛眉只觉得自己的周身变得冰冷异常,她几乎听不见他接下来的话,这个男人究竟是想说什么? “拿掉他!”宛眉突然听到他在她的耳边说,她惊异的睁大眼睛,他的手掌在她的小腹上握成拳,他在她的耳边说:“我的儿子,我的继承人,我绝对不会允许他的身世有一丝一毫的令人存疑的地方,把他拿掉。” 宛眉怔住了,这个男人在说什么?他认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宛眉不知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她肚子里的孩子竟然能令他如此的痛苦,他爱她?或者他爱的只是自己的皇位? 宛眉张了张嘴,想争辩,却又无法开口。独孤湛没有再说话,他平稳深沉的呼吸提醒她他已经睡着了。她设法想从他的身下滚离,但他紧紧抱住她。 宛眉又一次闭上眼睛,但许久都无法入睡。她的脑中翻腾着无数的一问和苦恼,她知道这个男人要得到她的心思,甚至远超过她的想象。 或许……他真的爱他,但是,还不够…… 她一直认为他是一个杀掉父亲的十恶不赦之人,可是,事实上,她却并不了解他!良久。等他睡熟了,宛眉终于从他怀中挣脱,胡乱的穿戴着衣物。 这间可汗的金帐打得几乎与夏禹国的一个正殿相仿佛,更绝的是这座金帐是建在一个巨大的木质平台上,扎营的时候就地安放,营寨开拔的时候,可以用几百匹健壮的骆驼驮起来。 金帐中的声音惊动了等候再帐外的小美,她探头进来小心地张望,宛眉对着她比了一个让她进来的手势,小美肖晓迪溜进帐中来:“公主……” “小美!”宛眉拽住她的衣袖,坐在她的身边的地毯上:“你有事没事情瞒着我?” “我没……” “我以前认识他吗?”宛眉危险的眯着眼睛:“为什么他说是我忘了他?” “……” “你说吧,我不会送密折给太子告你的状的。” 小美惊讶的抬眼:“公主……您怎么知道……”她突然捂住自己的嘴,脸颊涨的通红。 “你每天给太子写信,以为我不知道吗?”娃娃纳眉无奈的微笑摇头:“小美,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有那么傻吧?你的一颗心都给了太子,太子就是要你去死,说不定你也会义无反顾地去吧?” “公主……” “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宛眉咬了咬唇:“你说,我听着。” 良久,良久…… 独孤湛一翻身却没有摸到身边的那个温香软玉一般的人儿,他猛地睁开眼睛,一层薄密的冷汗浮上他的额头,他翻身而起,然后看到宛眉呆呆的坐在柔软的虎皮地毯上。 他再一定睛,就看清楚她的身前,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陪嫁衣物,都已经打成了包裹。他醒悟这是她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又或者是……他几乎是立刻就勃然大怒:“你这是在做什么?” 宛眉张了张嘴,然后闭上眼睛,她的语气虚弱无力:“对不起,我会马上收拾好的,你什么时候送我去北海?” “你……我不会送你去任何地方!”独孤湛握紧拳头:“拿掉肚子里的孩子,然后待在我的身边! “不!”宛眉伸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虽然你不相信这个孩子是你的,可是他确实是宫中的那一晚……算了……” 她再也不说其他的,只是转身背对着他继续收拾她的行囊,独孤湛皱眉,想伸手阻止她,却在伸出之后又缩了回来。 也许,她离开一段时间也好?北海是北海国的腹地,她待那里绝对安全,而夏禹国的这次和亲并没有瓦解他的戒心,夏禹国边疆军队的部署异常,这些他表面上都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心中却都加了小心。 “你离开之前,”独孤湛抓住她的手腕:“还是要把这个孩子拿掉。” “不要!”宛眉想挣脱他的钳制,可是她的心在他越握越紧的手中不禁住往下一沉。刚刚小美的话在她的心中产生的震动还没消褪,他眼中的固执却让她的新一点一点地变冷。 “不拿掉孩子,你也不要想走。”独孤湛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宛眉就这么白塔禁锢在了豪华的金顶汗帐之中,每天晚上,他都不来。而她都哭着入睡,她终于决定放弃,决定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他并没有像小美说得爱上她,一切都是一场梦罢了,黝黑苦涩的汤药端上来,宛眉望着那嘿嘿的汤药,愣怔着翻身背对断药上来的女官。 冰冷的床榻令她想念其独孤湛温暖的怀抱,她紧紧抱着被子睡去,假装自己根本不想念他的怀抱,她不想再想起父皇给她的密诏,可是……如果她就此认命的屈服,她负重的那个无辜的小生命难道就要如此无辜惨死? 她本以为,自己会冷血的执行父皇的密诏,可是,当小美向她讲明了独孤湛与她的一切过往,她却又已经无法回头。 “公主……”小美趴在她的床头小声地劝她:“您和一点粥也好啊,不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宛眉叹气,她不是不想吃,是不敢吃,她怕独孤湛真的会将药混在吃食中给她,这个男人,既然会因为皇位而杀掉独孤永裕以及那么多皇子,这个她腹中的小小胎儿又怎么会幸免? 这些日子,独孤湛的军队开拔,金顶汗帐也被置于几百头骆驼组成的驼队的背上,平稳而且迅速的前进,这座可以移动的宫殿就像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城池,小美与她是被困在城中的人,外界的消息一点都不知道,她已经心灰意冷的不想去想其他的事情,但是,独孤湛坚持派人将那碗药汁端来。 宛眉不喝,药汁被倒掉,然后再熬一碗新的端来…… 小美恳求她吃东西,用小宝宝的身体来劝她,终于宛眉会喝一点小美当面亲手熬制的小粥,其他的吃食她却动也不动一口。 独孤湛从未进过金帐,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坏,他知道自己是有一些偏激,但是……他却不敢看也不敢想宛眉那微隆的小腹,宛眉越抗拒他越觉得事情不对,终于……在半个月以后的一天夜里他趁着酒劲儿闯入金帐,小美在他进来之后知趣儿的退出。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床边,在宛眉的身旁坐下。然后他坚定的除下她的衣服。宛眉没有回头,一切发生得就像是一场独角戏,空间里回响着急促的喘息,她痛苦的承受着他丝毫没有疼惜的掠夺,他的唇如此炽热,如此强硬,激烈的入侵几乎要将她撕碎,他这是要用这种方法害死他们的孩子吗? 宛眉闭上眼睛,绝望的将手伸入枕下,那里,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独孤湛并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在一次狂吼中,翻转她的身躯,让她跨骑在他身上。她扶住他的肩,胸前丰满的柔软略显诱惑地摩擦他坚硬的胸膛,这个香艳的姿势令他更加疯狂,他挺腰向上进入她的深处,沉醉于那爆发的璀璨之中。 也许,普天之下的销魂一刻,都是浑然忘我的?他没有看到宛眉已经从枕下抽出那枚匕首,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银白色的匕首握在她的手中高高地举起,锋利刀刃距他的后心只有寸余。 他的双手抬高她的双腿,将那藕节一般的小腿夹在他的肩上,他的手指爱抚着她最敏感的核心,宛眉闭上眼睛,她可以听见自己喉中溢出的呻吟,销魂的欲火越燃越火,她睁大了眼睛望着他漂亮的湛蓝眼眸,她手中的匕首对准了他的后心,握紧…… 他挺腰冲入她体内,一次又一次,每一次他后撤,宛眉手中的匕首只要一用力,就能刺入,可是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儿,因为他后撤,她就不由自主地挺身拱向他,她的双腿紧紧的夹住他的腰,欲望的核心急切吮吸着他每一次火热的进攻。 就要到那个定点了,她几乎握不住那把匕首,他急切的进攻带给她至高无上的愉悦,但她已经下定决心,她要在他达到最快乐的定点的时候,刺死他! 几乎就是同时,在他深深卖如他体内的同时,他在他却的耳边呻吟出那一句:“眉儿,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不够你?” 在那激情的一刻终于到来,她突然变得痉挛而且伴有片刻的失神,就像是死亡? 她无力地躺在他身下,腿间的肌肉猛烈地抽动着,她可以感觉到他在她的体内颤抖着释放他的灼热,然后,是一片无法言喻的白色光芒笼罩了她。 几乎就像是醍醐灌顶一般,她记起了一切! 他们两个人激情缠绵的那些日日夜夜,还有自己饮下媚药之后的每一夜。还有身受重伤的他……每一个他的面孔都在她的眼前重合,然后幻化成面前的这一个…… 罢了,罢了……都是劫数吧? 宛眉苦笑着将握紧了短剑向下刺的手一偏,那锋利的剑锋擦着独孤湛耳际的头发,深深的扎入她肩膀上方的枕头,锋利的剑气擦破了她肩头脆弱的皮肤,殷红的血珠溅了独孤湛一脸。 独孤湛怔怔的望着那把紧挨着宛眉右面脸颊的短剑,他的心几乎在这一刹那停止了跳动他唯一能做的,是喘息着将头埋入她左边的肩窝:“为什么……不刺我?” 宛眉颤声轻笑,然后她叹口气,把头以为在他的颈侧,听着他剧烈的心跳,那几乎振聋发聩的声音令她迷醉。 “我爱你。”他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宁可被你这么一下子刺死,为什么不下手呢?” 宛眉摇头,她的喉咙干涩的发不出声音,她的眼眶盈满了泪水,她将那把匕首把拔出来,锋利的剑身清幽入水,她开始轻轻的哭泣,泪水湿润了他的胸口,一点一点地渗入那万古不化的冰冻的内心。 “我记起来我们过往的一切……”宛眉摇着头:“不,我不能杀你,我不能……” “我曾经是如何的伤害过你……”他低吟的声音充满痛苦。“宛眉,你记起来过往的一切,你应该更加恨不得杀了我才对!” 宛眉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中哭泣,然后,他不知所措的安慰,他又开始和她做爱,这次没有了先前的狂野,他进入的非常的缓慢,这一次,没有了可以的引诱,所有的兴奋无需技巧,他本能的知道该如何碰触她最敏感的核心,“我爱你,宛眉。” 独孤湛喃喃的说着,紧紧的抱住她,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搂紧她:“原谅我,这个孩子是我们的,我从未怀疑过,可是我却曾经怕过,怕人言可畏,怕这个孩子被无所谓的流言所伤,我不想让自己背负过的罪孽再报复在孩子身上……” “湛……别说了……”宛眉拥紧他。 独孤湛绽开一个慵懒的笑容,深情地注视着她:“现在,这已经不是困扰了,我真是一个傻子,我怎么能用我们犯得错误去惩罚自己的孩子?” “谢谢你!”宛眉抓住他的肩:“我现在也可以肯定,我爱我的夫婿——北海国的新任可汗!” “我就知道。”独孤湛微笑着抱紧她,他拿起那枚短匕首,脸上的笑容夸张而且狂妄:“这枚匕首我认识,是上古的神器‘鱼肠’!这是你国镇国之宝啊!宛眉,你父皇的那封密诏中,真的是将你许配于我?他当时可是说,你一出生就是我的了!” “不!他是将你的命交于我的手中!”宛眉微笑着吻上他略微紧蹙的眉头,他的那双展览的眼眸仿若北海的海水一般湛蓝:“他在诏书中说道——我一出生,你就是我的了!” ————全书完———— 番外 今生·梦 先声明,这是比较另类的番外!!! 我名叫宝琴,蒙古族,虽然号称是蒙古族,可是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北京,按死党的说法,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北京土著,所谓土著,就是生于斯长于斯,说句不夸张的话,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去过北京火车站。 我十八岁的的生命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古老的北京城,据说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也不知道是多少代以前,我的这位爷爷从龙入关,所以呢,萌祖上荫德,我混了一个北京户口。 自由自在的混到高中,才发现自己真的不是学习的料,可偏偏我的心比天高,报志愿的时候,发现隔壁理科班的校草报的是A大数学系,校草GG是优质帅哥一枚,他可是我一贯喜欢的类型,不行,必须盯住了! 于是,打定主意也要考A大,但是……仔细的研究了一番A大招生计划以及历年的分数线之后,我崩溃了…… KAO!我如果是想考上A大的人,似乎从报志愿开始努力学习有点晚。现在…….偶抱着招生计划只有绕墙的份,等等……目光突然被A大的某个专业分数线吸引了眼球,整整比别的专业分数线低了30多分? 揉眼,在揉眼…… 没有错啊! 于是,我大笔一挥,在志愿书上填上了冷门的考古系。 考古学在A大是冷门,所以也是借着这个冷门,我竟然误打误撞的考进了这所全国最有名的A大,虽然是考古系,但是是在A大耶,献宝一样捧着录取通知书往家跑,乖乖隆的东,这回老爸老妈没话说了吧? 骑车回家的路上,一拐弯去了琉璃厂,哈哈,向来喜欢那里打扮成古香古色的各式高仿古玩字画,据说很少有真品,不过,那些古玩字画还真的做得像那么一回子事儿 所以每回我路过都去看看,现在更有理由了,我是光荣的考古系学生么! 这不,刚一进琉璃厂的那条街,就有一个漂亮的小男孩拦住我:“姐姐,你面相不错。” 我愣住,,这个小男孩年纪不大,也就七八岁的模样,一身罗哩啰嗦哈韩的装束,仿若混血儿一般的漂亮五官,从哪里看都看不出像是一个算命的啊。 “姐姐,你的眉心,有一朵梅花一样的胎记呢。”小男孩儿踮起脚尖手指点在我的额头上:“这个,可是一个封印呢!” 封印“这孩子不是日本漫画看多了吧? 我摇摇头伸手掐掐他的脸蛋,换上典型的调侃的语气:“好可爱的小盆友,迷路了吧?去找妈妈,乖……”这孩子要不是看起来讨人喜欢,我才懒得理他! 刚转头,就听见这孩子语气清脆的在身后嚷:“妈妈!” 啥?他叫我啥? 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青春美少女好不好?妈?亏他叫得出口! 愤愤然转头,正想抓了那孩子再掐掐他的小脸蛋,却没成想看见那孩子被一个超级有气质的美女搂在怀里……误会了,,这孩子还真是在叫人家妈妈,关我什么事? 我……脑筋短路中…… 直到那个男孩子大美女一样的妈妈走过来,冲我微笑:“谢谢小妹妹哦,这孩子我找了一下午了,该如何感谢你能耐心的陪着他呢?我该怎么感谢?” 我立马笑出一个大大的酒窝:“没关系,没关系,只是陪他聊聊天,小弟弟很可爱呢” “呵呵,小妹妹面相不错呢。”孩子的妈妈,那个超级大美女也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递给我一张名片:“我的名片,多多指教。” 我接过来,漂亮醒目的名片上,印着一行娟秀的柳体印刷字:A大心理系,梦境心理研究所,副教授原荃。 副教授?我竟引讶的睁大眼,这位姐姐看起来每到三十,但是儿子那么大,也就三十出头吧?竟然已经是副教授了? “小妹妹,以后有空儿再联系哦,我有一个预感,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原荃又拿过名片,在背面写了一串私人的手机号塞回我手里,然后拉着那个小男孩儿,向我挥挥手,离开了,只留下我在原处发愣……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第又次看到了他,他不是我每天偷偷躲在走廊里偷看的那个理科班的校草,相比起那雅气未脱的小男生,他仿若一个霸气的掠食着,不管不顾的侵入我的梦中。 梦…… 那是一个梦魔,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伴我左右,每一次,他都会那么霸道的占据我的梦,在梦中我看不清他的影子,每一次都是。 小时候每一次梦到他我都会哭,然后是被姥姥搂在怀中,小声地哄,然后会有好吃的糖果,有一度我连着好多年没有做这个梦了,没想到,这个梦又回来了。 这一次,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他的脸再也不是模糊一片,我甚至可以看到他凝结在的眉宇间的杀气,还有他那浓重双眉下的眼眸,仿若最美丽的蓝色宝石,灿若寒星…….又仿佛是最最纯净的琉璃…… 看清楚他的长相的时候,我差一点没有控制住仰天大笑的心情,美男啊!即使知道是在梦中,我也忍不住唇角微扬…… 哦,天天泡在网上的gg的美男竟然近在咫尺,先让我得gg下先,慢着,这娃咋穿着古代的衣服?难道?我穿越了? 如果没有看到那一双如海水边蔚蓝的眼睛,我也许会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爱…... 今生·梦2 拥有这样的蔚蓝如大海眼眸的男人,表面上看起来忧郁,其实内心狂野,是典型的多情种。 在梦里,我在看到他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句话,然后,突然一阵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个男人身上的衣衫好眼熟哦,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个熟悉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我醒来,老爸老妈都睡了,我却像是半夜起来的猫头鹰一样瞪着眼睛睡不着,爬起身,拿来一个本子在上面画下来他的衣着服饰…… 厚重柔软的狐袭,他身上的衣衫很暖和,看来他不是南方地区的,蓝色的眼睛……这个最奇怪,他难道会是老外? 不会不会…… 咬着笔拼命回想他有没有跟我说什么话,突然想起他胸前那一块儿火红色的玉佩,晶莹剔透仿若沁了血一般,这个给我的印象太深!还有上面的图案…… 头疼,真是一个莫名奇妙的梦啊。 高三之后的暑假,一大堆死党为了庆祝脱离苦海,背着背包去了西藏。 我却不愿意离开北京,趁着假期,天天捏着学生证,闲逛到首博去看面对学生的免费文物展,给老爹的借口是增强专业知识,其实是突然迷上了首博的超强冷气,可以免费避暑啊。 一天, 我正在一大堆古代的出土文物展柜前溜达,突然听到一位义务讲解员的声音十分好听,当时,他正在给几位白领模样的朋友讲解元朝的渊源。 二天, 铁木真的家族儿孛只斤氏在古突厥语中意为“蓝眼睛的人”,当然,现今我们已经无从考证蒙古族的孛儿只斤氏是不是真的有蓝眼睛的后代,孛儿只斤氏的汉姓为鲍、宝、包、孛、铁、余、博、奇、罗、波等诸氏……“ 有的时候。爱上一个男人,不用看到他的模样,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好……我迷上了他的声音,柔柔滑滑的仿若上好的大提琴仿若拨动了我的心弦。 呵呵……我就是姓宝而且还是蒙族人呢,难道我的祖上,会是铁木真的后代? “据史料称……铁木真的后代遍布欧亚,甚至英国王室,也有他的血统……. 我不由自主地跟在这群人的后面,这个声音好听的男人被这些举着观光小旗子的游客围得紧紧,我踮起脚想看看他的模样,后来又摇摇头放弃了。 据死党的不完全定律,声音好听的男人,往往会是丑男,声音好听的女人,也往往会是恐龙,那个男人的声音如此悦耳,还是听听就好,不要被迷住了,可是想归想,我仍然忍不住跟在后面,将那个展厅逛遍。 旅游团很快的逛完展厅,我跟着这些人正想出门,目光突然被展柜角落中的一枚血红色的美玉吸引…….乖乖…….这个好眼熟啊,梦里的那个蓝眼睛的男人,他胸前的玉和这一枚好像…… “这是一块发掘与我国东北某地的一块玉,据年代推算,这块玉的时代是我国的元朝时期。”又是那个魅惑终生一般的好听嗓音,我怔怔的站在原地,飞脚下生根一般,我可以感觉到他温暖的呼吸服过我的后颈,但是我去不知为何无法回头。 “哦……那这是元朝的文物喽?” “也许吧……至少理论上是的。” “理论上?”我困惑,什么是理论上?这个男人是不是离我太近?怎么觉得氧气不够? “理论上的意思,就是有一些出土文物经过仪器鉴定属于那个年代,但是器型还有风格却又完全不符合那个年代的特征,这件文物就是这样……它属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王朝。” 这人……他在说什么哪“还有,他似乎与我靠的太近,近的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声了,慢着,这人咋这么自来熟啊? 我不动声色地向一边迈了一步,然后转身回头,我呆住…… 这个男人背对着窗子站在逆光里,明亮的阳光将他镶嵌上了一个金色的轮廓,他……竟然有一双明媚如清空的蓝色眼眸?! 混血儿?,我疑惑的后退一步,刺目的光环褪去,等我看清他的长相,突然想见了鬼一般的捂住嘴,他的模样,我……竟然在梦里见过! 这是一双危险万分的眼睛,即使他脸上的表情带着微笑,但是我就是知道,这个男人……他现在的模样,不是他应该的样子……他本应该是梦中的模样,我这是怎么了“ 突然涌出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他的眼睛,就像那上好的蓝宝石,仿若最最蔚蓝的大海一般深邃而明亮,他目光中的炽热穿透了笼罩着我的迷雾。 我后退,再后退,终于,冰冷的玻璃柜抵着我的后背,他向前向前,他的目光也可以没有离开我,,他的目光如此炽烈,那其中蕴含的情绪令我心惊胆战,我不能呼吸,这个症状就像在森林中遇到某个危险的猫科动物。 “怎么?”他微笑,握住我的手肘:“原来你在这里……” 冰冷的恐惧滑下几倍,我下意识的挣脱他的怀抱,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在他趔趄的时候,我飞快的拔腿就跑! 跑,快跑!我睁大模糊的泪眼,以惊人的速度跑开了,即使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跑开。 今生·梦3 那一夜,我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这一次那梦中的男人,这一次,可以说竟然是一场春梦,他将我压在身下,我们两个浑身赤裸的纠缠在一块儿,我的手指紧紧插入他的肩膀,那平滑坚实的肌肉在我的手掌下温暖的起伏,油亮皮肤渗出细密的汗水。 我瞪大了眼睛,竟然感觉到他深深地进入我的身体,那近乎狂猛的占有根本就不能是梦境。 我哭喊着醒来,双腿间变得敏感而且湿润,不可能……我为什么会梦到这样令人羞耻的画面,虽然……偷偷与同学看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片子,可是感同身受的感觉如此真实,我几乎可以知道,自己被鬼压身了! 我冷冷的躺在凌乱的被子里,他那因为激情而变得灿然如上好的蓝宝石的眼眸就在那黑暗中盯着我,我伸出手,握住的却只有虚无的空气。 怎么办?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难道是妖孽?他会不会是一个鬼魂? 我喘息着翻了一个身,却觉得小腹疼痛,双腿间的肌肉都痉挛着疼痛,天啊,在那个可怕的梦中,他深深进入我的体内的感觉是那么强烈,我喃喃着告诉自己那只是梦,但是却再也不敢闭眼。 第二天起来,眼圈毫无悬念的黑着,我望望着镜子里苍白的小脸,匆匆的抹了一把脸,就又出门了,这一次是去的雍和宫。 听说那里香火旺盛,去烧两柱香,驱驱晦气吧! 不过,我从来没有去过雍和宫,凭着有限的记忆,从地铁站出来绕着雍和宫的墙走了好远才找到门!熙熙攘攘的信众里面,不乏和我同龄的少男少女,很多人都拿着高香跪拜! 嗯嗯,看来高考结束,佛祖还要承担考生们的还愿了。 我转了半天,巍峨的宫殿,明黄的琉璃瓦,还有藏传佛教的各种佛像,宝相庄严,香火繁盛,但是去哪里找驱魔的天师啊? 我意兴阑珊的刚想转身离开,却被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喊住:“姐姐,姐姐,梅花姐姐!” “哦,好巧啊!” 这个世界真是小,刚刚才几天不见的陌生人,竟然又碰上了。 “小妹妹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好啊!”原荃笑意盈盈:“来雍和宫还愿啊?” “哎,别提了!”我吞吞吐吐的将这些日子睡不好的原因告诉她,当然不敢说得太详细,真是羞死人了。 “梦?那你可是找对人了呢!”原荃又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我:“原来的名片找不到了吧?再给你一张,这回拿好了,明天来研究所找我吧。” 我捏着名片挥手向那对母子告别,口中喃喃道:“a大心理系,梦境心理研究所,副教授……额……我真的不想当小白鼠啊……” 仰天长啸!记得看的经典美剧里面,脆弱的主人公躺在心理医生的诊疗床上,诉说自己的不如意,等待心理垃圾倾倒完了,病人刚走,心理医生又打开一扇门,躺在另一张诊疗床上说:“我刚刚说到哪了?医生?” 很冷的笑话,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真正的救赎者,想被救的前提是自己先自救! 我茫然望望周围的那些信众们,求自己总比求神仙来得容易些。暗暗告诉自己--宝琴啊宝琴,你可以的! 我咬咬牙,又坐地铁倒公交的去了历史博物馆,我就不相信……昨天难道还真的是遇到鬼了?就是鬼,凭着我在雍和宫拜了驱魔天尊,佩戴着求来的护身符,我也不怕。 更何况,这个鬼还帅得可以,如果鬼都那么帅,我也不怕演绎一把女版聊斋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等我气喘吁吁的回到历史博物馆,天都快黑了,旅游团也没有几个,我爬在入口处等到下班,博物馆里面的工作人员都回家了,也没有见到那个蓝眼帅哥。 蓝眼? 等我第二天又不死心的回去等了一天,然后老大不情愿的去问卖票的大叔,那位大叔是典型的老北京油子,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通,然后丢给我一句:“每天来这里的蓝眼睛、绿眼睛、猫眼睛的男生,多了去了,上哪找去?” “他他他……他是讲解员啊!他一定是哪个大学的学生啦。” “闺女……”老大爷一副看我是白痴的模样:“我们这里没有蓝眼睛的讲解员好不好?那啥蓝颜色的眼睛,不是二毛子带是带了彩色博士伦。” “呃……”我被大爷这句话华丽丽的雷住了……彩片的博士伦?我怎么没想到? 又一个线索断了,那个男的,看来不会出现了。 我失眠了…… 确切的说我不敢睡,只要瞌睡虫不小心咬了我一口,那个他就会锲而不舍的在我的梦中出现…… 很多人说,梦的颜色是黑白色的默片,可是我的梦却是彩色的,那浓墨重彩的颜色触目惊心……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将我抱在马上,驰骋于广袤的沙漠深处,那漫天的黄沙衬着远处海市蜃楼一般的湖泊,那惊心动魄的蓝色--就像是他的眼睛。 我梦到我被他扛在肩上,轻轻飘飘的就像是一袋面粉,我拼命的挣扎,捶打他强壮的后背,可是每一拳都仿若徒劳。 我梦到自己无助的在温暖的泉水中缩成一团,而他就站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望着我,他蓝色的眼眸静静的凝望着我,那眼神令我因为恐惧而感觉不到温暖的水温。 我梦到被他狠狠的扔在凌乱的毛皮褥子上,身上的华服被他缓慢但又坚定的卸去…… 他一把握住我的足踝,一点一点地将抗拒的我拉到他的怀抱里,然后…… 刻骨铭心的的痛楚令我拼命的想夹紧双腿,可是他的身躯却重重压下来,我拼命的挣扎,“不,不要,好疼啊,好疼……” “忍忍就好了!”他近乎嘶哑在我的耳边低声吼着,与其里面的痛楚似乎比我还深,那撕裂一般的疼痛令我不由自主地一口咬在他的肩上,拼命的咬住。 他在我的耳边说,他会很快地做。 但是,还是会痛,痛得根本无法忍受,我觉得自己快昏倒了,但是似乎晕倒也无法逃脱他那带着怒意和温柔占有。 在那灿然的一刻,我突然醒来,汗水湿透了头发,又腿间还有着那残留的快感,为什么?难道是惩罚我偷看a片?为什么会做这些香艳的梦?这个蓝眼睛的男人为什么会成为香艳境的主角?夜复一夜的来临,难道我真的被鬼压身了? 有的时候,我是另一个模样,似乎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蓝眼睛的男孩子,深深的宫苑寂寥长夜,我独自守在古佛青灯前面低头为孩子绣一件小小的肚兜。 他又一次来了,他的模样也变了,杂草一般的络腮胡子,也难掩他满面的沧桑,唯有他湛蓝的眼眸望到我的时候,仍然带着笑意。 我冲过去抱住他的腰,“不要走,不要……我只要你留下来……” 我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我睡着了就醒不过来,妈妈以为我病了,轻手轻脚地将闲杂人等摒除于门外,好吃的食物一次次被端上来又端下去,我每一次都是敷衍的喝一口粥。 我越来越迷恋那无休无止的梦境,他在梦中与我做爱,刚开始我还试图逃跑,躲开……但是,那夜夜销魂的激情竟然越来越变得真实,真实到我不想醒来。 最后那一夜……我梦见自己站在一艘巨大的龙船上,有浪,还有沙滩,那是大海吗?又似乎不像?那是一片狭长的水域,他叫那片水域为--北海。 那片水域的颜色就像是他的眼眸,深深的耀目的蓝! “宛眉!”我听到他在身后叫我,那是我在梦中第一次听到他在叫我,我微笑着回头,他在龙船上层甲板上俯视着我……我仰头望着他,他身上穿着华丽的龙袍,但是手中却突兀的拿着一张弓。 “宛眉,你过来……”他缓缓地向我伸出手,修长有力的手指坚定有力,我微笑着向他走去,可是踏出的脚步却慢慢的变得步履沉重,他脸上的笑意为何渐渐褪去?还有他突然皱起的眉头…… 他的目光紧紧的锁定了我,他的另一只手却突兀的摘下了弓箭,我突然心中一沉,下意识的捂住微隆的小腹后退。 那幽幽的闪着蓝光的箭镞缓缓地举起,在他身后,近百名弓箭手也举起了弓箭,这些箭,都对准了我! “宛眉!”他的声音沉着冷静,他的目光灼灼的盯住我的眼睛,“你为什么要退?快过来!”然后,他的脸上掠过了然的神色,“你,到现在也不信任我?” 上帝、佛祖、圣母玛丽亚再加上我党的老同志马大叔啊,你们告诉我--面对这显然马上就要变成刺猬的命运,我会中这孙子的美男计吗? 明知是梦,为什么那被背叛的锥心之痛却如此的鲜明? 我摇头,缓缓地摇头,我再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爱了! “不!”我拼命的大喊着后退,最后的惊鸿一瞥,是那如蝗的飞羽漫天遍野…… 我一身冷汗的醒来,他,想杀我?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回事?难道他不爱我?难道…… 我就要疯了啊,难道每一个浪漫的故事不是以大团圆结尾吗?在梦中,他那么爱我,我,我下意识的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梦中,我可以感觉到我与他之间的爱,还有我们的孩子正在我的腹中成长,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错了,这是一个错误的梦啊!我不要相信!我不信! 我如丧考妣的哀号声终于将睡梦中的老妈和老爸惊醒,“怎么啦?怎么啦?是谁欺负我的乖女儿?爸爸帮你出气!” 我伏在枕头上,哀怨的瞟了一眼微微谢顶的爸爸,拜托,不要说那只是梦,就算爸爸能进我的梦里去,难道他能抵抗得了那漫天遍野飞蝗般的羽箭? “爸?” “乖女儿,啥事?”老爸看我情绪平稳了,他的情绪也好了很多。 “没事啊,我想吃饭……” 我终于爬起床,恶狠狠的大吃了一顿,看看日历,竟然快开学了,这个假期过的,真是没营养又自虐啊。我噼里啪啦地将窗帘拉开,再翻出美丽的衣裳,本姑娘哪里能被一个梦里的男人吓死? 呸呸呸!一觉醒来还是优质阳光美女一枚! 背上书包包,逛街去也,这一回,再也不去阴气森森的博物馆了,去哪里呢?手指触到包包里面的一张硬卡纸--a大的梦境心理研究所?正想起去看看我即将迈入的大学,顺道去看看超级有气质的原姐姐吧!这些开的梦,说给她听听,看她怎么给我分析。 ——END——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也欢迎您去书本网下载更多优质全本小说:http://www.zaxsw.org/ w.org/